“飞羽!“云霄大惊,一掌击出,就要前去救援,却因正在拆招之中而脱不开身。

时机转眼即逝,燕飞羽随顺利的下了马,但是依然被对方抓个正着,挣扎之下,两人同时在雪地上滚了一圈,再起身时,燕飞羽喉咙上已经横亘着一条臂膀。

燕飞羽想也没想,低头抓住那只手,就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腕上。

啪!对方吃疼,反射性的一挥手,只听一声脆响,燕飞羽的头被打的重重一偏,喉咙顿时一甜,有液体涌了上来。

“无耻!“见燕飞羽落入诸葛方普手中,还受此大辱,云霄俊眉一凝,周身气势陡然猛涨,趁宁不斩向钢刀的同时,手腕突然一翻,弃刀侧身,以退为进,重重地一掌击在宁不的左膀上,然后向诸葛方普扑去。

但是,他的脚步才动了两步,下个半秒就只能硬生生地顿住。

“云公子好猛的掌力,好快的身手,只可惜你越快,燕家小姐的血也流的越“诸葛方普喋喋的笑着,一手紧抓住燕飞羽的肩头,另一只手的长指甲已划破了她颈上娇嫩的肌肤,鲜血在星光下暗沉的似一缕阴影,颜色虽不鲜艳,却同样令人触目惊心。

“放开她,谁让你动手的。“一道疾风突地划过诸葛方普的脸颊,削去他一片发鬓,下一秒,一把长剑已直指诸葛方普的胸口,正是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眸光温怒的宁不。

“公子,虽然您为尊属下为卑,按理说属下应当遵从您的嘱咐,可恕属下不敬,主子的话属下也不得不听,尤其是主子曾特地嘱咐过属下,如遇公子优柔寡断的误良机之时,属下有完全的自主权,所以如果公子硬要强求,恐怕属下只能得罪了,属下相信,只要主子知道今日的情况会赞同属下的情非得已的。”诸葛方普皮笑肉不笑的押着燕飞羽后退两步,同时一个示意:“杀了他!”

“是!”青女早已跃跃欲试,得令立刻率众起攻向云霄。

只一眼,燕飞羽就发现这一次的七个人和前面的六人相比起来绝对要高一个层次,而且他们摆的显然是一个阵势,不是盲目的群攻,尤其当看见每个人都是卑鄙无耻的兵器暗器同上时,更是惊得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很惨的处境,忍不住失声疾呼:“云霄,小心啊!”

云霄以长啸作答,一个旋转,已踢起那把插在雪地上的钢刀,卷进七人之中恶斗了起来,随着他的啸声,不时的有人发出闷哼,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倒下,每当云霄快要打开一个缺口,其他六人就联合发力,不让他成功突围。

“把她交给我,我自会给上面一个交待。”宁不无视另一边的战斗,固执的一步比一步紧逼着诸葛放普。

“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有本事你们一刀杀了我,不然我燕飞羽发誓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人!”

“醒醒吧,三公子,别忘了你的身份,更别忘了从你到燕家卧底的那一天开始你们就只能注定是一辈子的敌人!”诸葛方普毫不留情的尖声道,“看看她的眼神,看清楚!她是多么的恨你入骨,就算你再情深一片,她也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住口!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宁不冷冷的斥道,剑尖一抖,“你若再不交人,休怪我剑下无情!”

“三公子,你这样吃里扒外,难道就不怕寒了主子的心吗?”诸葛方普尖声警告。

“我不会把她交给云霄,我只要你把她给我。”

“请恕属下难以从命,三公子若是一定要执意相逼,属下就只好走最后一步。”诸葛方普指尖一挑,燕飞羽的劲上又多了一条血痕。

“有种你就真杀了我,看看还能不能拿到我家一钱银子!”见因为宁不的一直紧逼不放,诸葛方普带着自己越退越远,马上就要打乱自己的计划,燕飞羽焦急的同时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一咬唇,死命的顿住脚步,然后一昂头,主动地将喉咙向诸葛方普的尖锐指甲送了过去。

诸葛方普一惊,生怕真把她的喉咙刺出个血窟窿,硬生生的撤了开去。

电光火石间,宁不目光一闪,剑尖如眼镜蛇,瞬间吐信刺向诸葛方普的脸面,诸葛方普被迫一仰头,宁不手一伸,已扣住燕飞羽戴着戒指的右手,将她拉了过来,同时迅速的用手指轻捏已将戒指卸下扔在雪中,接着抱住她的纤腰,如箭般掠向前方。

“云霄!”事情大出计划之外,燕飞羽顿时真正的慌了神。

“拦住他!”诸葛方普只一时神就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一边疾喝一边亲自追了上去,不料才追了两三丈,突然浑身剧痛,膝盖一软就摔了下去,惊骇中,急忙用手支撑,可双臂同样无力,而且整个身体迅速僵硬起来,还是砰地一声倒在了雪中。

怎么会这样?诸葛方普心中大骇,陡然想起之前燕飞羽在咬他手腕的时候,他好像还同时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刺痛,立刻抬起手腕一看,果然见那个地方已经黑了一片。

有毒!诸葛方普的脑中清晰的闪过这个念头,可待他想要开口说话时,突然绝望的发现舌头也已经僵硬住了。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有料到宁不居然对自己的人出手,诸葛方普的手下才听到呼声,趁隙望过去,就见诸葛方普倒向雪中,而他们那个尊贵的三皇子却窝里反的掳了燕飞羽而去。任他们再训练有素也不禁一呆,以为诸葛方普是宁不下的手。

而就在这一呆间,本来就蓄势待发的云霄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目光闪烁间,他已劈手夺了一个人的佩剑,噌噌几声,三条身影圆睁着不甘的双眼缓缓倒下,再也无法呼吸。

七人里头失去三人,真是顿时全无样子,纵然青女不要命的想要缠住云霄,但云霄仍是轻易的脱身而出,全速的向宁不的方向追去。

“你们照顾首领,其他人跟我追!”见宁不决然为了燕飞羽而背叛众人,青女心中早已嫉怒交加,看都不看一眼诸葛方普的伤势,就疾追了上去,只让原来一批早就受伤的人留下。

全速的疾行掠起呼呼的风声,每个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只集中在前方的身影上,谁也没有留意到风声之中,已悄然的多了一种沉闷的声音。

前方不远处,在众人视力所不及的高高雪峰上,一大片阴影携着狂涛般的气势开始往下冲击。

第六卷 暗潮 第三十六章 雪崩

几乎整个词十分接近全部,但却不能代表所有,当青女等人都急着追赶前头的云霄和宁不等人时,云霄和被宁不夹抱在腋下的燕飞羽却同时注意到了来自山顶的那个沉闷声响,只因这本来就是云霄先前不住长啸的目的,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

他和宁不今日之前虽说只有过一回短暂的交锋,但宁不的功力如何他心中已大概有个数,若是真论单打独斗或许勉强能侥胜,但想要带上燕飞羽脱身却极难,更何况还有一群高手环伺在侧,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绝对不可硬拼。因此,他才同意燕飞羽以身犯险,更在灵智顿闪地想出了一个大胆之极的注意,秘密地告诉了燕飞羽。

这个注意就是打算人为地引发雪崩,然后在雪崩来临之际出其不意地抢过燕飞羽藏身在已经看好的一处岩石之下,一待雪崩过去立刻强行奔行。如次星夜,没有嗅觉极度灵敏的黑獒做向导,只要拉出百米的距离,他就完全有信心真正脱身。

雪崩虽然极度危险,但一来此处是在半山腰,他们在这里承受越滚威力越大的雪崩,远比要在山脚遇上雪崩来得安全些,二来大学才停了一天,又晴了一日,雪层依旧蓬松,未被雨水侵蚀,里头夹带着空气,就算人一时被雪崩压住也不会马上致命。因此,在宁不等人现身之前,云霄才故意放慢脚步,目的就是要把战图固定在这一块范围之内。

然而,再完美的计划也终究赶不上意外的变化,谁也没有想到宁不竟然会有如此举动,让云霄不得不放弃勘察好的最佳躲避之处,而去全力地追赶宁不。

这个危险的计策是他定的,他不能让全心信赖他的燕飞羽有任何的危险。

心念电转间,云霄立时选择了放弃原定计划,疾声示警:“小心雪崩!”

他这一呼,众人顿时一惊,立刻反应过来空中有异响,再抬头一看,顿时无不失色,只见朦胧的星光下,大片的乌云以不可抗拒的气势猛压了过来,瞬间就要到达这片山腰。

“快躲!”趁着宁不也抬头张望分神之际,云霄猛吸一口气,将功力提升到极致,向还差二三十米的宁不和燕飞羽扑了过去。

可是,他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雪崩的速度,他只来得及将距离拉到七八米,根本就挨不到宁不的边,巨大的雪堆就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上来。

“云霄!”燕飞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尾音就被轰隆隆的崩塌声所淹没。

“飞羽......”云霄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只是本能地拼命地抵抗着学势,想要冲到燕飞羽的身边去,可是在这一刻,他所有的力气和力量都只是徒劳,反而像是大海之中的小舟一般,被狂涛骇然席卷乱抛,却又无处可以着手。

一股从来未有过的灰心和绝望,以及深深的后悔,蓦然袭来,让他一贯坚强和乐观的心冲的方寸大乱!

他竟然没有保护好她!

从听到云霄示警到发现雪崩滚落,宁不只有十数秒的时间,在这短短的十数秒之内,和其他所有人不同,他的思想奇异地一片宁静。

但宁静不等于等死,相反的,在这个危急关头,他的动作反而格外的从容起来。手臂一转,已将被横抱的燕飞羽的身子立正,左手飞速地解开了她的软穴,紧接着在接住燕飞羽的纤腰的同时抽出自己的腰带,趁着雪崩还未压上来之前,将她紧贴在胸前,并极快地用腰带将自己和燕飞羽一起围住。

“抱紧我!”宁不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少女,向下掠去,直到雪崩追上自己,吞没自己和燕飞羽。

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既然“身之发肤受之父母”不能主动割舍,那么就顺应天意的安排吧!至少,他还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做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

燕飞羽立刻保住了他的腰,没有半点的犹豫,就像以前也曾全心信任这个贴身护卫一般,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给了他去保护。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如果在死神面前她还要倔强地大喊大叫地挣扎着宁可不放手,不要他假惺惺什么的,那不是原则问题,而绝对是愚蠢和白痴!

只有努力地活着,生命才能拥有一切的可能!她还有太多的心事未了,她还不能死!何况,她相信,只要能幸运地握过这几分钟,云霄一定会来救她的。

雪崩确实只持续了几分钟,然而,就像是天使一日人间一年般,这几分钟在所有人的心里也被拉长成无限的漫长,同时更伴随着死亡的浓重阴影。

隆隆的雪崩声中,云霄依稀听到有人在惨叫,虽然明知那不是燕飞羽的声音,可他的心还是紧缩了起来。纵然双目一片迷离,根本无法视物,更不知翻了多少个跟头,但他的脑海中始终保留着一丝清明,强行地记着燕飞羽的正确方向。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想到这一片山区地势险要,且不说燕飞羽随时可能会撞到岩石树干,要是这一路下去遇到悬崖那就

想到这一点,云霄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可以一掌击开这无尽的雪体,可以在这大雪中透视找出燕飞羽的踪影。不过,他终究跟着尘空那个冷面道士学了十数年的道,很快就明白越在这种时刻,就越需要冷静,在最初的焦躁之后,身体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索性顺着雪势随波逐流。

以不变应万变之后,片刻后,随着一股大力,他原本被积雪裹住的身体果然被抛到外层,云霄立刻抓紧时机快速地掠上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云霄既如愿地看见了在雪堆中沉浮的字和燕飞羽,同时也窥见了最为担心的一幕。

“小心!前面是悬崖!”

随着重力,云霄猛地使力,先让身体迅速下沉,而后借着抛势再次猛地提起跌到空中,再次试图靠近宁不和燕飞羽。

悬崖!即便已经做好了就此任其雪崩结束自己生命的准备,可听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宁不依然本能地一个激灵,卷着身子一滚中,已抽出靴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地面。

雪堆莲松,尖锐地匕首虽然一下子没入刀把,但却无法同想象般扎到坚实的地面,反而几乎像切割空气一般毫无阻碍地迅速滑了下去。

第六卷:暗潮 第37章:生死一线一念

一刀不成!再刺一刀!

即便在滚动的雪体里,宁不依然一手紧抱着燕飞羽,一手紧紧地抓住每个机会,两刀三刀就在他陡然感到双足一空的最后关头,去势终于一缓,匕首正好卡入一条石缝之中。

“啊!“身体的蓦然失重让燕飞羽情不自禁地失声而呼,下一秒却惊喜地发现自己和宁不的身体稳住了,忍不住欢喜地抬头。

哗啦啦

不待她多想,大片大片的积雪已劈头劈脑地倒了下来,和先前一直埋首在宁不怀中不同,这一次,无数地碎屑随着冷冽的寒气,一下子冲入她的脖颈之中,迅速地贴着肌肤融化,一瞬间,寒冷刺骨,令她情不自禁地一抖。

她这一抖,宁不本来就是死命才维持着的一点力道顿时受到干扰。

咔!随着一声尖锐的金属刺刮声,用来杀人可以划喉而不沾血,却无法承载重量的薄匕首终于嘎然而断。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闪电般从雪堆中伸出,如铁爪般扣住了宁不无处着力的手腕,指关节修长有力。

“坚持住!雪崩马上就会过去的。”沉闷的巨响中,传来云霄清晰的呼声。

虽然一睁眼就是蓬乱的积雪,密密地遮挡住视线,但燕飞羽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热泪失控地涌出,伴随着脸上的雪屑一起滑下脸颊。温暖和冰冷的感觉同时交替,一如此际无法言喻的心情。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云霄一定会来救她的。

随着最后一大片雪堆滚落,上方终于安静了下来,燕飞羽昂着头使劲地眨了眨眼,终于看见了伏在上方的云霄,也看见了他抿的紧紧的唇角那一缕阴影。

尽管星光暗淡,瞧不清颜色,但任谁也想的到那是什么。

“你受伤了?”燕飞羽的眼睛蓦地睁大。

“没事!你们抓紧了!”云霄快速地道,开始尽力地收缩长臂。

但是,这一片悬崖本就并无多少突起,此刻被雪崩一冲,带去了无数的碎石,悬崖边更是平整。加上身下还有些滑溜的积雪,他除了让身体死死地伏攀着地面外,并没有多少余力使劲,更何况要同时将两个人一起拉上去,一不小心,反而往外滑了两寸,同时身下好像传来一声危险的轻响。

“云霄,小心!”

燕飞羽自穿越以来,这一生算是已经历了不少常人所难想象的磨难和惊险,然而,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惊心动魄,心悬一线。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宁不的腰,她的人还在宁不的怀里,她的眼睛却只盯着云霄,一颗心更是全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浑然不觉自己的安危。

这种情绪他也有,然而他所心系的对象眼中所看的却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本该没有责任保护她却连这种生死关头也不肯弃她而去,宁可冒着被自己一起拖入地狱的危险伸出了手的男人。

高高的苍穹之上,群星繁烁,雪光隐隐的悬崖边,光线却微薄而迷蒙。

腾身在空中的宁不就在这样的星光中仰着头,带着浓密睫毛上的雪屑,定定地看向上头那个总笑得很温暖,而今却眉头深皱、因运着全劲而青筋微突的云霄,忽然微微地一笑。这笑容之中虽然充满了自嘲和心灰意冷,却依旧犹如星光猛然闪烁,绽出美丽的光芒一般亮眼。

这一战,他输了。

这一笑,一心牵挂着云霄的燕飞羽没有看见,从上而下俯视着他们的云霄却将宁不这鲜有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升起一缕不详的预感。

“宁不,上面太滑,我只能维持住这个姿势,不能再动了,你带着飞羽抓着我的衣服慢慢爬上来。”云霄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立刻将力道逼向四肢,死死地扣住地面。

“搂紧我的脖子!”宁不敛起转眼即逝的微笑,低下头,手臂更加圈紧她的腰肢,低声道。语声里泛着从未有过的柔情,听得原本正凝望着云霄的燕飞羽情不自禁地转望向他,一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一直面无表情没有七情六欲的宁不。

“时间不多了。”见她怔松,不再用仇视的目光望着自己,宁不的心里掠过一丝又酸又甜的滋味。这样就够了,他没指望能解开两人之间的恩怨,但好歹也希望他给她的记忆里不全是痛苦的背叛。

燕飞羽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很陌生的宁不,但还是咬着唇冒险照做。

等她搂紧自己的脖子,宁不摸到腰间的结头,解开同时束缚着两人的腰带,然后偏着头,托住她的腰往上一运力:“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听他的,上来就抓住我的衣服,别怕!”云霄在上面鼓励道,既然不能同时拉上两个人,宁不的提议自然就是最好的办法,而且他的心里也有一份隐隐的担心,生怕晚一会事情就会有一个谁也不想的大变故。

燕飞羽知道这种时候,越是犹豫越是误事,顾不得再多想,尽量地舒展开手脚,爬上宁不的肩膀,一手顺着云霄的手臂抓住他肩头的衣服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成功地攀在悬崖边。

“上!”此时宁不一托她的脚底,燕飞羽只觉足下陡生出一股劲道,顺利一使,半个身子已成功地伏上了悬崖,而后气也不敢喘地一脚先勾上,拼命地翻了上去,倒在了崖顶,这才不住地喘息。

“找个立足点坐稳,抓住我的右脚!”她一上来,云霄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却仍不敢放松,也不给燕飞羽多少喘息的时间,立刻嘱咐道。

脑子犹自混沌晕眩的燕飞羽什么都没想的强撑起犹自因后怕而颤抖的身体,马上手脚并用地爬到云霄的身后,一手扣住裸露出来的石头缝,一手抓住云霄的右脚,这才明白云霄这是要救宁不,心头顿时升起难言的百味。

宁不不但背叛了燕家,害的箭荷周叔等十余口人惨遭不幸,更是此次自己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然而,也正是这个她该恨之入骨的叛徒,却又为了她屡屡和自己人作对,不惜反目,甚至还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也要保护她。

云霄说他的功力可能和自己不相上下,也就是说这一场雪崩他本来完全有能力独自脱身,但是想起前一刻还紧束着自己的那根腰带,和始终牢牢抱住自己的肩膀,还有那样稀有的柔情,燕飞羽情不禁复杂之极地咬住了下唇,同时手上也更加用劲。

“快上来!”有了后劲,云霄立时一使力。

“一切都结束了。”宁不白衣飘飘地荡在空中,非但不趁机反抓住云霄的手臂,反而淡淡地道,“你放手吧!”

“说什么鬼话,放手你就死了。”云霄斥道。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么?又何必徒费力气?”

“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你死了?”云霄下意识地反驳,而后才发觉宁不虽然仰着头,目光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看向以他这个视角其实并无法看到的燕飞羽,眼神专注地犹如正和燕飞羽对视。

云霄立刻明白,宁不这句话是说过谁听的,下意识地扭头看着云鬓散乱地瞧不清面色的燕飞羽:“飞羽,你快让他上来。”

“”明白宁不确实是想救自己是一回事,可是要她忘记他同样是害死箭荷等人的凶手又是另一回事,燕飞羽的心中不由天人交战了起来,脆弱的红唇顿时被贝齿咬出了血痕。

“飞羽,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可以上来再说,人命关天,不能再耽搁了。”云霄急声催促。

“放手吧,我本就欠她一条命!”听不到燕飞羽的回答,宁不的嘴角勾起一丝惨淡的微笑,声音更加飘渺。贴着悬崖而过的山风哗哗地鼓动着宁不的衣服,仿佛来自崖底的魔鬼,一心想要将他拖下去。

“不行,你不上来,我绝不会放手的。”一时说不动燕飞羽,云霄只能自己越发运劲想把宁不拉上来。

“你这又是何必?”面对云霄莫名的坚持,宁不又是自嘲地一笑,“要仁慈也要看对象,你我之间只有仇怨没有恩情,救我上去有何好处?”

“只要你上来,我就告诉你我要救你的原因。”云霄再度运劲。

且不说他已经知道了宁不的真实身份,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袖手,就算还不知道宁不的身份,就凭他今日对飞羽的保护,他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一个真正良心泯灭的人是绝对不会为了别人宁可牺牲自己的,他相信宁不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背叛者。

可是,这人的身体有时候也非常奇怪,一方面轻功到了极致时可以让承受着感觉极轻,只需配合得当,就算以眼下的情况,宁不可以很快就上来。另一方面,若一旦不肯配合,相反还将自己当做一个死人之时,身躯也就会格外的沉重,旁人就算再努力也很难搭救。

此刻的宁不就犹如一具已然心死的尸体,他整个人都悬在空中,只有手腕被云霄紧握在手里,四周又一片寂静,这一瞬,他的心头幻念变若沧海桑田,思绪如云纷乱流动。

“不,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欠你的人情,更不想再欠任何人的人情了,放手吧!”宁不平静地道,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去扳云霄的手指头。

他是真的觉得他的人生完全只是一场讽刺。

在很小的时候,他曾以为每一个孩子的童年都是和自己一般的,整日里除了功课还是功课,功课做得好不一定能见到爹娘,但功课若做的不好,则就一定见不到爹娘。那时候,他虽然想念娘亲,却压根就不明白什么才是正常的家庭关系,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能获得的,就像是娘亲的怀抱,娘亲亲手做的糕点,娘亲脸上骄傲的笑容。

这种畸形的人生观一直掌控了他很多年,直到他在经历了一番被迫体验的颠沛流离,被燕家“如愿”地收留,他才慢慢发现,原来世间还有另外一种父子母子之间的关系。

原来身为一个孩子,本该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应该拥有父母的所有宠爱,还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更没有一对父母会轻易地远离自己的孩子,至少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才会去看自己的儿女一次,原来,他从一出生,身上就刻下了一个记号,这个记号的名字叫做:棋子!

没有人知道他突然明白这一切时的痛苦,也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切。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为了自己缺少的父爱母爱,他曾经深深地恨过生育他的那对高高在上的夫妇,却又悲哀地发现他纵然可以仇视甚至舍弃那个十年内从未再见过一面、早已忘记其容貌的父皇,却始终无法忽视自己一如孩提时那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以及每年一次的母子相逢。

“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立了大功,凌儿,到时候我们母子俩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生活了。到时候母妃一定会十分骄傲地对全天下宣布你的存在,让他们见见谁才是北盘国真正的三皇子!甚至,以后继承大统,君临天下的,都将是你,一个为了国家甘愿忍辱负重十余年、集万民之心于一身的天子骄子!”

母妃曾反复地给他灌输这个思想,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继承皇位的野心,他所求的,本不过是一份正常人都可以得到的亲情。而讥讽的是,这种亲情的感觉他没有从生身父母身上盼到,却无意间从燕家的大家庭中得到了,纵然他总是刻意孤僻一人不合任何人过多接触,他们,还有她们,依然始终当他是自己人。

母妃也未曾想过,他虽然被当做棋子,可终究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也会有七情六欲会因为一个女子牵动所有思绪的正常男人,偏偏命运却注定他要伤害她。他在这样的矛盾之中足足挣扎了四年,而绝非只是这短短的两三个月。

父母之恩不能还,知遇之情难回报,心中所爱却是最最仇视自己之人,这样的人生,就算再继续下去,又有何意义?也许还有来生的话,他反而能真正地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现在,就让他随风而去吧!坠落在这满地的白雪之中,也是一个干净的归宿。

第六卷 暗潮 第三十八章 冰消雪融又意外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若是遇到一点问题做错一些事就想以死逃避,还算什么男人,你以为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天下人就不会知道你邵天凌是个懦夫吗?”

身后的燕飞因太过矛盾而迟迟没有反应,下面的宁不满心死志,云霄夹在两人中间,所随的压力本来已即将到达最高点,再看宁不居然还想自毁,情急之下,终于忍不住大声斥责他的身份。

宁不刚刚碰触到云霄手指的手势顿一顿,本已心灰意冷的的深眸中立时射出锐利的光芒:“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偿过所有人的恩情,解决一切吗?我告诉你,你若死了,你的父母只会提前对燕家开战,甚至对整个南郑国开战。到时候,天下所有死于战乱,所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都是你一个人造的孽!不要说来生,就连生生世世你都当不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奇异的,这一遍,云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和宁不心灵想通一般,莫名地明白他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你受了伤,我却没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若上来就只有一个选择,难道你就不怕我一上去就会杀了你,再次掳走她吗?”想起正是眼前这个人设计自己露陷,让自己再也无法呆在她的身边,宁不眼中戾气陡浓,忍不住又讥笑了起来,“还是你会愚蠢地以变回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装作一切都若无其事地放过你们?”

“那是上来之后的事,何况就算你想杀我,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云霄的脸色逐渐苍白,却又随即再次运劲抓牢宁不,“上来,我们好好打一架!”

感到抓住自己的手腕力道明明在逐渐减弱,却还在固执地坚持,没有因自己的威胁而有一丝的动摇,宁不戾气顿弱,眼中的光芒渐趋柔和,可一想到燕飞羽,脸色又沉黯了下去。

正在这时,崖上突然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不是说还欠我一条命吗!想还的话你就上来,让我新手杀了你泄愤!你要是还惦记着恩念之情,就上来受我一剑。”

云霄心中一喜,立刻趁热打铁:“没钷,你若真想偿还,就让飞羽新手杀了你。”

宁不闭了闭眼,压住心海中的汹涌的波涛,突然反抓住云霄的手臂,足尖一挑,急点了一下崖壁,云霄的手趁机一运劲,一道身影犹如翻飞的白鹤,瞬间翻越上了悬崖,落在云霄和燕飞羽的身后。

善哉善哉,这个牛脾气终于肯上来了!

云霄一松懈,浑身的力气顿时犹如气球被戳破,几乎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脸上却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云霄,你怎么样?”燕飞羽急忙爬到他的身边,扶起他的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把抓住他的手,后怕地不住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