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京城物华丰富,酒楼林立,而且很多酒楼都各有招牌菜招牌酒,可住在京城西片的资深酒鬼们都知道,倘若给京城里头这些名酒排名,梅家巷梅家酒馆的那几乎可以将人的鼻子都勾掉的眼儿媚,绝对可以拍的上前三。

只可惜这眼儿媚虽然酿得好,这梅家酒馆的老板的品行却是在太过恶劣,不但老师欺哄眼生的客人,就连老主顾喝多了之后,也会偷偷地往酒里头掺水,久而久之,就是再好说话的客人也来得少了,毕竟要是有银子,哪里买不到好酒喝,何必非要跑到这里来花冤枉银子呢?偏偏那个倔强的小老头就是不承认自己掺水,非要说客人不会品酒。

于是乎,梅家酒馆就一日比一日凄凉起来,要不是这门面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不要租金,平日里也总有几个不长眼的外乡人会自投罗网,早已关门大吉了。

“这就是梅家酒馆?”燕飞羽坐在马上,将厚厚的斗篷兜帽微微掀开一些,打量了小酒馆,有一点意外。

这个小酒馆真的很小,三张八仙桌,以及一个大柜台和靠壁处的一排脏兮兮的酒瓮,就将一个不大的厅堂挤得满满的,看屋内的各种摆设,残破不说,简直就可以用腐朽两字来形容了,就连门口上方斜挑的那面小酒旗也已经严重退色。

此刻尚未到晚饭时间,小酒馆里客人很少,只有一个满面青色胡渣的落魄书生在愁眉独饮。摆放着好几个坛子的柜台后,则坐着一个圆脸大眼、游子带着婴儿肥的粉衣少女。

只见那粉衣少女一只手横放在柜台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微抬着头呈四十五度角地侧头仰望被巷子割得很狭窄的天空,双眼迷茫地正在发着呆,瞧起来很有一种怀春的模样。

“是啊!”云霄低声道,看到店里的落魄书生,微微一笑,“没想到居然还有客人,真是难得。”

“瞧你说的,既然开着酒馆当然会有客人。”燕飞羽轻笑,目光落在那个粉衣少女身上,“那个小姑娘是谁?长的好可爱。”

“她呀?”云霄未语先笑,“也算是大有来头的一个小丫头,晚点再告诉你,呵呵,你别看她外表看起来挺可爱的,可是脾气挺暴躁的,发起飙来几个大汉也收拾不了她。”

“是吗,一点都看不出来。”燕飞羽见那个少女顶多不过十二三岁而已,有点惊讶,不过想想玉蝉也不过是这个年龄就很厉害了,而且既然云霄把这里当作联络点,自然不会是普通地方,卧虎藏龙的也不奇怪。

“进去吧!”两人驱马来到酒馆前,云霄翻身下马,然后把她扶下来,也不叫那少女,自顾自地将马匹系到一旁的柱子上,然后拉着她走到区中一张桌旁坐下。

“巧姐儿,再来一斤。”那唯一的客人似乎正遇上了什么烦心事,相貌儿斯斯文文的,喝起酒来却大口大口。燕飞羽和云霄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吧最后一碗喝光,不过,那酒却又一半都洒在了半旧的衣襟之上,显然已经醉了。

柜台后的少女却仿佛耳聋眼瞎了一般,既没回应落魄书生,也没有往两人这边瞟上一眼,依旧痴痴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哪个情郎。

唔,这个情郎,不会就是云霄吧?燕飞羽眼珠溜溜地一转,偷偷地冲云霄挤了挤眼。

“巧姐儿!”落魄书生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醉醺醺的高声再叫。

“死丫头,没耳朵呢?”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柜台后突然飞起一个算盘,啪嗒一下,砸在少女的头上。

“死老头,你要是敢再敲我头上,小姑奶奶就不干了。”少女猛地惊跳起来,捂着头怒视着左下方。

“不干,不干就走呗!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地不走,说要拜我为师,说还要给我当三个月伙计以表诚心的。”柜台后的老头不屑地道,说完后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咦,人在哪里呢?燕飞羽忍不住探头张望,却还是没看到人影。

“你你你......”少女气急,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巧姐儿......半伏在桌上的落魄书生见酒迟迟没有送来,又拉长了声音开始叫唤。

“叫叫叫,叫你个鬼呀,是不是皮痒痒了想挨揍?”少女猛然扭头怒视落魄书生,顺手抓了刚才砸自己的算盘,在柜台上重重一敲,只听哗啦啦一阵响,算盘顿时悲惨解体,只余下一堆珠子在地上乱跳乱滚。

“唉,想我杜子君满腹经纶,没想到一朝落魄,不但无人赏识,无奈连一个小酒馆的小儿都可以欺负到头上来,唉唉唉......也罢也罢,那你就打死我吧!”

燕飞羽原本以为少女这霹雳火一爆发,那个落魄书生说不定会被吓跑,却见那书生反而无限地凄凉感叹起来,还一副我是破罐子我不怕碎的无赖样,顿时无语。

“嗤......满腹经纶个屁,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有本事就别靠婆娘养。”少女毫不客气地鄙夷,不过说归说,还是站了起来拿了一个酒壶,打开一个坛子,舀了一瓢酒。

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酒香顿时扑鼻而来,但还没等燕飞羽在心里赞赏两句,就在少女只舀了一小瓢的美酒后就把坛子重新封住,又随意地掀开了另一个坛子,哐当哐当地在酒壶里加了四瓢,然后盖起酒壶摇了摇,就这样走了出来往落魄书生面前重重一放。

“要不是见你婆娘都大着肚子还要四处找活干实在太可怜,本姑奶奶早就拿马尿伺候你了。”

燕飞羽在旁边看得分明也闻得分明,后面那坛子的一点酒气都没有,分明只是一缸清水,她居然当着客人的面公然冲兑,不由目瞪口呆。再看那落魄书生,仿佛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摇摇晃晃地拿起酒壶就倒,倒了就喝,喝了以后还摇头晃脑地长叹道:“人生无情风霜寒,唯有酒心暖我心,好酒呀好酒!”

晕......燕飞羽再也忍不住地囧了,没想到更囧的还在后头。

那少女放下酒壶,居然好像压根儿没见到就坐在旁边的两个客人,旁若无人般又回到了柜台,重新一撑手,就想继续发呆。

“不要当我是瞎子聋子,还不快去招呼客人?”啪嗒一声,才一坐下,少女的头又被一样东西打中,这一回却是一本破烂的账本。

“死老头,你不要太过分了!”少女忍无可忍地再次发飙地跳了起来,“你整天睡觉,却要我整天给你干活,又什么都不教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高兴你可以不做啊!赶紧抬起你大小姐的脚踏出门儿,老头我可没求着你。”

少女气得浑身颤抖,几欲拔腿却终究还是忍住了,第二回合,依然惨败。

“一......二......”

老头开始数数,少女只得恨恨地拿起柜台上的毛巾,恨恨地走了过来,恨恨地在燕飞羽等人的桌子乱抹一通,再咬牙切齿地问道:“两位客官要喝点什么?”

“一壶热热的眼儿媚,记得不要给我掺水,不然我可不付酒钱。”云霄解开斗篷,微微一笑。

少女的眼睛蓦然睁大,突然哇地大叫了一声,就要扑上来,却忘记中间海隔着一张桌子,咚地撞上,又忙不迭地扶住,从侧旁飞奔过来接住云霄的手臂,一叠串地欢呼:“云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啊啊啊,太好了!我正想你呢!”

云大哥!还我正想你呢!看着少女一下子来了个大变脸,热情如火地差不多整个都贴到云霄身上亲密样,燕飞羽愕然之余,酸味也一下子就泛了上来,忍不住向云霄斜斜的瞟了一眼。

“我也想你们,巧姐,这段日子你们都还好吧?梅伯不在么?”燕飞羽就坐在一旁,云霄哪里会察觉不出她的警告,嘴角的笑意顿时更浓,不过同时也立刻不落痕迹地抽出了手臂,拍了拍她的头,表示自己完全将少女当成小孩。

少女却浑然不觉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立时扁起嘴巴:“不好,我天天被死老头欺负,云大哥你快帮我出出气啦!”

说着一双手又不依不舍地搂了上来,嗲声嗲气的让燕飞羽直起鸡皮疙瘩,却又不好像个妒妇般直接上前拉开她那双碍眼的手,小气地不让她再碰云霄一下,只好又偷偷地白了云霄一眼。

“云叔不叫叫大哥,还有脸让人家帮你出气!没听见云叔让你热一壶眼儿媚么?”所幸这一回未等云霄苦笑,一双筷子就飞了过来,直击少女的头。

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少女总算机灵地避了过去,却也被迫只能暂时先放开云霄的手。

打得好!燕飞羽一侧眼,刚好看见一个小小的老头从柜台后转了出来。

只见他矮矮的个子,长长的胡子,红红的鼻子,配上皱巴巴的老树脸,活脱脱一个从童话里跳出来的小矮人,原来梅家酒馆的老板竟是个如此可爱的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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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8章 阴谋揭晓

“梅伯!”侏儒老头一出现,云霄正好借机站起来再次拜托了少女的热情,迎了过去,含笑问候,“最近可好?”

“好什么呀?这丫头天天跟我怄气,小老儿我都差不多被她气死了。”梅伯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被叫巧姐儿的少女顿时跳了起来,愤怒地道:“死老头,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到底谁欺负谁呀?”

“听听听听,这丫头是怎么叫我的?唉,苍天无眼哪,老都老了,竟然还要我小老儿受这个虐呀!”姜是老的辣,论起斗嘴,梅伯的功力显然比少女不知要高出多少,气得少女又是哇哇大叫,燕飞羽也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咦?这小女娃是谁?”梅伯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燕飞羽,虽然因为燕飞羽一直罩着兜帽没有拉下,又蒙着一条围脖万恶一时窥不见容貌,却一眼就瞧出这个男装打扮的来客是个女子。

“小女娃?”梅伯这么一点破,巧姐儿才明白原来这个一直蒙着脸的矮个子是个女的,脸上顿时表现出自己看着的雄性被其他的雌性觊觎的警戒,一脸不善的追问,“是啊,云大哥,她是谁?”

“她呀!”云霄看了一眼落魄书生,含糊地道,“她是我的一位朋友,你可以叫她......”

“我姓顾,梅伯您直呼我研研即可。”燕飞羽站起,礼貌给梅伯行了个礼,用了几日来的化名,毕竟虽然云霄带她到此就表示这里觉得可以信任,但是店里还有客人,却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梅伯刚捋了捋胡子,想要让燕飞羽拉下围脖悄悄她什么样子,旁边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碗碎声,原本醉醺醺的落魄书生一下子站了起来,双面直直地盯着燕飞羽,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这一动,云霄的身影也几乎立时一闪地护到燕飞羽面前。

却听那个落魄书生口中却发出了女声,极为惊喜地呼道:“小姐,是你么?”

这一声“小姐”入耳,还来不及反应的燕飞羽顿时一震,忙从云霄身后探头对上落魄书生的双眼,只略一怔,就欢呼了一声,绕过云霄向那个落魄书生直扑了过去。

“竞姨,怎么是你?”

那落魄书生一把扶住她的双臂,双目瞬间蒙上水汽,近乎哽咽地道:“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刚才我听你发笑时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你说话才敢确认。”

“竞姨,你怎么会在这里?”燕飞羽忙拉住她坐下,一把拉下围脖,开心地像个小孩。

“原来是竞前辈,在下居然半点都没有察觉,竞前辈的易容果然出神入化。”云霄轻咳了一声,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外头的小巷,“外间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竞姨移步到里间详叙。”

“对对对,到里面到里面,丫头,你在外面看着。”侏儒老头腿虽短,速度却很快,立时抢先几步撩起了通往里间的布帘,老脸上写满了我很好奇。

“不,我也要到里面去。”

就在燕飞羽围脖刚拉下来的时候,巧姐儿已经看得呆了眼,一瞬间,圆圆的苹果脸上又是惊艳又是羡慕又是季度又是自卑又是不悦,正式油盐酱醋茶酒全部打翻的时候,哪里肯听侏儒老头的话

云霄笑道:“既然如此,梅伯,所幸吧店关了吧,我们刚赶了一路,还想请您老给我们整治几个小菜呢!”

“好好,你们先进去坐,小老儿这就进去做几个下酒菜,”此刻的梅伯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吝啬,早已眉开眼笑地应了下来,立时就去抱门板准备打烊,顺便瞪了巧姐儿一眼,“还不快去把你云叔的马牵进去?”

巧姐儿虽然满脸不高兴,但还是嘟着嘴去了。

云霄也不客气,熟门熟路地就领着竞秀和燕飞羽走想内间。

小酒馆的里头和外面看起来一样,都是破破旧旧的,可一坐下,就发现桌上摆的那套茶具起码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

“飞羽,你陪竞姨先聊一会,我去买菜。”云霄带她们进了房就礼貌地告退,体贴地留给她们一个独处的空间。

“这些天来,你爹和你娘都差点急疯了,可就是到处都打听不到你的下落,我想起云公子曾经给过你一块信物,说过这个地址,没奈何之下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蹲几天,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你。”竞秀的性情素来淡淡的,此刻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拉着燕飞羽的手仔细地大量,发现她除了瘦了一些外精神状态倒还不错,这才略略放了心。

“我娘她身体怎么样?”想起这段日子的艰难,燕飞羽不禁红了眼眶。

“有你夏叔叔在,你娘虽然操心劳累了些,但总体还是无妨,你不要担心,最重要的是你终于平安回来,等你爹娘知道你还好好的,他们的心也就放下了。”竞秀唏嘘道,“对了,你是怎么会跟云公子回来的?”

“具体的一时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再细说,总之这次又是云霄救了我,因为不知道上次我被绑架是不是因为除了内贼,所以我们才先到了这里来休息一下。”想起这几天两人虽然一路躲躲藏藏十分小心,却也不乏温馨快乐和幸福,燕飞羽不由扬起了甜甜的笑容,不想在这个开心的时候说那些惊险的事情。

竞秀端详着她的神色,心中了然,加之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生怕隔墙有耳,便也不再问,只道:“你回来就好,等会吃了晚饭你就立刻跟我回去,也好让家主早点放心。”

燕飞羽惊喜地道:“我爹也来了么?”

“嗯,你出事后,家主就赶到了京城,一则筹备赎金,二则亲自调查,夫人则在家坐镇。”竞秀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犹豫,站起身往门外看了看,然后蔡坐回来,压低了声音:“你刚到京城,还不知道,就在前日,皇宫突然传下圣旨,说是因缘巧合之下,你被太子从河中所救,而且因与太子一见钟情,已被册封为妃,赐住东宫,择日完婚。”

“啊?我什么时候见过太子了?更别说一见钟情了!”燕飞羽先是懵懂,忽地明白,“是谁假扮我?”

“不是晴烟,也不是山丹。”竞秀沉声道,“但绝对是十分熟悉你的人,家主接到圣旨时就觉得事情诡异,立刻要求进宫见你,当时本想带着我一同前去,可宫里却借口你因染风寒病重,只同意家主一个人去。家主回来后,说对方对然神情模样,还有声音都和你几乎一模一样,但父女天性,却绝对可以肯定不是你。只是如今那个你名义上已经被封为太子妃,君臣有别,即便是生身之父,也不便要求验证真伪,而且只要真正的你一日没有消息,就算我们明知这是皇帝的阴谋,也无法揭穿。”

燕飞羽明白这个顾虑,点了点头,蹙眉道:“不是山丹也不是晴烟,那还有谁能假扮得了我?”

“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人。”竞秀缓缓地道。

“谁?”

“一个名正言顺离开燕家,又已经死去的人。”

燕飞羽愕然:“你是说紫云?她......”

“其实,家主和夫人早就开始怀疑了。”

竞秀将燕培峰外头还有两个和白水珺长的颇为相似的小妾,以及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儿子的事情告诉了燕飞羽,然后道,“当时家主就断定当初那个假冒你的婴儿必定也是燕培峰的亲生,并当即派人去调查那个被送到别庄的孩子的溺亡是否属实,发现虽然当年的事情看起来毫无漏洞,但却查到同一个时期有个同龄女童被拐走,下落不明。”

想到很可能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因此而无辜送了性命,燕飞羽不由我进了拳头:“这件事,爹娘怎么没有告诉我?”

“因为乍然发现燕培峰的阴谋,让家主和夫人不敢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就连山丹和晴烟也受到怀疑,可是又怕敌人太狡猾,会从你的神情里发现什么端倪,故而暂时连你也一并隐瞒。实际上暗中日夜监视羽园。”

燕飞羽恍然:“难怪我离家的时候,娘突然吧山丹和晴烟调走,换成玉蝉和橘梗来陪我。”

竞秀颔首:“你娘是担心如果那个假婴就在山丹和晴烟中间,你会有危险。”

“那这次又是怎么断定假冒我的人就是紫云呢?”

“因为家主进宫之时,她们四人都在京城的别府内,所以假飞羽不可能是她们其中任何一个。而能对你如此熟悉,学得如此想像的就只剩下一个人。”

燕飞羽抿了抿唇:“所以,紫云始终都是在拿我表哥当幌子,我还真的以为她是真心喜欢表哥,更为了她的死而伤心自责难过,原来,我竟然一直被人家玩弄在鼓掌之上,当了一回大傻子还不知道。”

“小姐你生性善良,总不愿意把人心往坏处想,而且燕培峰的心计也是在太深,若不是因为燕万青而露出破绽,只怕我们都海发现不了他还有这么大的阴谋。”

“竞姨,那我们赶紧回去见我爹吧!”听到这里,燕飞羽再也坐不住。

“现在还不行,刚才是我性急了,才让你马上跟我回去。现在皇帝以赏赐为名,在别府中安插了不少探子,我必须要先回去安排一下才行。”竞秀站起,再次欣慰地看了看燕飞羽,然后道,“你且在这里先好好休息,我一安排好就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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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9章 再见山丹

虽然竞秀赶着去给燕五云报喜讯不能留下吃饭,不过身为主任兼大厨的梅伯却当仁不让地和燕飞羽同坐一桌,巧姐儿自然也不敢被撇下,仗着云晓得维护硬是不顾梅伯的呵斥非要坐上来。于是乎,连同云霄,四个人便一起围坐在屋中的圆桌边。

正如所酿的纯美佳肴眼儿媚一般,梅伯烧起菜来手艺也不逊。因这段日子来燕飞羽经历艰险,身子亏虚了不少,云霄买菜时便有意无意地多买了一些滋补类的,经梅伯妙手烹饪后,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肴就陆续段上了桌。

粗狂简便的葱爆羊肉,色泽红亮的萝卜烧排骨,异香扑鼻的八宝豆腐羹,汤鲜纯浓的冬笋鲫鱼汤,另外还有诸如红烧茄子、白菜炖肉、炒三丁等,菜式虽然都很常见,确实每一个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道葱爆羊肉,更是令人一望就不禁食指大动。

“真相啊,酒也香菜也香,好让人垂涎三尺啊!”燕飞羽深深嗅了一口食物的香气,举起筷子甜甜一笑,“多谢梅伯,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些天来,由于要处处小心,在隐藏行迹的同时还要尽快地赶路,大部分时间都是随意将就一下,即便有时候在客栈小店吃饭,却也只能挑那种偏僻简陋的,自然吃不到美食。虽然当时燕飞羽并不觉得苦,只要和云霄在一起几乎是有情饮水饱,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美食当前她当然不会再矜持,当即笑嘻嘻地到完谢立刻开动先夹了一筷子羊肉。

“唔,幼嫩又滑,好吃,好吃,云霄,你也赶紧尝尝!”羊肉一入口,燕飞羽便知梅伯的水平,顿时大赞,随手给云霄夹了一筷,然后自己又紧跟着再夹了一筷。

“嘿嘿嘿,小女娃,你喜欢就多吃点,吃完了小老儿还可以再做。”看着燕飞羽吃的开心,梅伯也得意得连胡子都不住抖动,满脸慈爱老爷爷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和巧姐儿斗嘴是损人缺德的死老头。

“是啊,这葱爆羊肉素来是梅伯的拿手好菜,还有这个排骨,味道也极不错,你试试。”云霄也很自然地给她回夹一筷。

“不用试也知道肯定好吃。”自由生活在大富之家,于美食一道燕飞羽自然十分熟悉,所谓一通百通,梅伯既然能吧羊肉烧的这么有味,其他的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赶紧咽下了羊肉夹起排骨品尝,一入口就由衷地张大眼睛点头赞叹。

梅伯顿时越发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再试试这个。”云霄笑着又逐一为她夹舀了每道菜。

“云大哥,我也要!”早在他们互相夹菜的开始,一旁的巧姐儿的嘴巴就嘟了起来,此刻见云霄居然给燕飞羽夹了每道菜,自己却一道都没有,哪里还能忍得住。

正在喝豆腐羹的燕飞羽收拾微微一顿,随即假装没有听见,只低头舀羹,嘴角却不由地勾起。

其实,她的醋意也就只有之前巧姐儿抱住云霄手臂的那一会,过后她很快就想开了。云霄生性就是个如太阳般温暖极容易勾人喜欢,说句夸张的可能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乐意亲近的那种人,若是每个喜欢云霄的人她都要吃醋,那么这种小飞醋怕是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她既然选择了云霄,就该对他有绝对的信心,何况巧姐儿不过还是个孩子。

看到他唇角的笑容,这段时间来和她越发默契的云霄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微笑之下,便准备去夹菜给巧姐儿,不过他才一伸手,梅伯的筷子就架住了他,并且朝巧姐儿瞪眼:“你也要,要个头,自己没手不会夹吗?”

巧姐儿拍的一声吧筷子放在桌上,豁然而起,瞪着燕飞羽道:“她不是也有手吗?她干嘛要云大哥伺候她?”

伺候?没那么夸张吧!燕飞羽差点被这个词噎住了喉咙,忙转到旁边捂住嘴低咳。

云霄忙一手帮她轻拍,一边笑着劝道:“梅伯,刚才巧姐儿一直在帮忙烧火,这菜做得好也有她的一份,我给她夹个菜也是应该的,您又何必训斥她。”

说着,见燕飞羽已经好些,就夹了一块羊肉到巧姐儿的碗里。

“是啊,梅伯,巧姐儿叫云霄一声大哥,当大哥的疼惜小妹夹夹菜很正常的。”燕飞羽回过气,端起杯子笑着敬酒,“刚才我还有些饿得慌,看到这满桌子的佳肴就忘乎所以只顾着填饱肚子,实在失礼了,来,梅伯,现在晚辈敬您一杯,感谢您的盛情款待,祝愿您老越活越年轻!”

虽然不明白梅伯为什么对出来乍到的自己这么好,对巧姐儿却大呼小叫,动辄打骂,完全厚此薄彼,但燕飞羽却没打算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事,梅伯虽是个侏儒,却绝对不是凡人,他这么对待巧姐儿自然定有自己的原因,她这个晚些时候就会离开的外人却是不便插手,只能尽量转移开梅伯的注意,让这顿晚饭的气氛更好些。

“越活越年轻,这话小老儿爱听”梅伯哈哈一笑地和她碰杯,接着又听燕飞羽一个劲地夸自己的酒酿的好,更是无限欢欣,果然不再找巧姐儿麻烦。

对于燕飞鱼的打圆场,巧姐儿显然一点都不领情。但因为总算如愿地吃到了云霄夹的菜,又被云霄一番体贴,顿时转怒为喜,大哥长大哥短地也非要给云霄夹,同时还不忘示威性地朝燕飞羽抬了抬下巴,让燕飞羽不禁暗中莞尔,所幸专攻美食。

在云霄这个调和剂的中和下,一顿饭顺利结束,过程也还算和美。饭后,巧姐儿本来想要继续缠着云霄,却被梅伯吹胡子瞪眼地打发去洗碗。

“刚才做饭时你们每个人都出了力,只有我闲着,就让我来收拾吧!”燕飞羽站起来,利索地叠起四人的碗筷。

梅伯忙拦住她:“嗳,这些粗活怎么能让你来做呢?快收手收手,让巧姐儿来就行了,这些活她都已经习惯了。”

想起以前自己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这里却成了一个侏儒老头都可以对以欺负的小丫头,巧姐儿又开始咬牙切齿:“什么叫已经干惯了,还不都是你逼着做的。”

梅伯一翻白眼:“不想洗也可以,以后自己到外头吃去,不要到我的厨房去偷吃。”

“不吃就不吃......哼,我不学你的酿酒技术总可以了吧?”梅伯再三不给她在云霄面前留面子,巧姐儿继续已久的所有愤怒终于一股脑儿爆发了,重重地一跺脚,一下子又转到云霄身边,拉着他的手泪汪汪地看着他,“云大哥,这种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你带我回家吧,我宁可被爹打三十大板我也不要再受这个死老头的欺负了,呜呜呜......”

“梅伯,还是我来吧!以前在家的时候,有时候我也自己做饭洗碗的,梅伯你不用担心我会把碗打破。”燕飞羽故意俏皮地道。

梅伯正要说话,忽然扭头往前堂方向望去。

“可能是竞姨回来了。”云霄也听到了前堂的动静,解释道。

燕飞羽一听,顾不得收拾,忙和云霄一起走过小天井跑向店堂,从门板的缝里往外一望,果然是依然书生打扮的竞秀,身后海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女,看那音容笑貌,不是山丹又是哪个?

“山丹!”

“小姐!”山丹的性格一直比较沉稳,素来隐隐为四个侍女之首,此刻见到燕飞羽安然无恙,任是她的脾气再老成也止不住情绪的激荡,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就一把抱住燕飞羽痛苦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山丹应该不论什么时候都陪在你身边的!”

终于见到从小一起长大,曾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挡箭的山丹如此难以自控,燕飞羽也不禁收到了感染湿润了眼眶,抱着山丹用了好几次劲才理智一了些。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么?你这副样子要是让玉蝉看到了,一定会狠狠的羞你这个姐姐。”说着,捏其袖角就要为她拭泪。

山丹忙自己先擦干净了,可待一仔细打量燕飞羽,眼睛又红了起来:“小姐,你瘦多了,一定吃了很多苦......我......从今以后,不论小姐你去哪里,山丹都绝不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