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谁都不离开谁。”燕飞羽收起伤感,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酒馆的主人梅伯,这是巧姐儿妹妹。”

巧姐儿想说谁是你的妹妹,但总算给了云霄一个面子没有出声,只是自以为很轻的哼了一下。

山丹示弱不见地先是想梅伯行了一礼,又对巧姐儿点了点头,最后确实突然对着云霄咚得一声跪下,就要往下磕头。

她这一跪跪得猝不及防,云霄压根儿就没料到,低呼了一声后只来得扶住她不让她磕下去:“山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山丹却用千斤坠将自己死死钉住,郑重地道:“云公子,您就然山丹好好地谢谢您爸!山丹以前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上一次您救了我们,山丹也没有好好地道谢,这一次您又救了小姐,今生今世都是我山丹的大恩人,山丹也无以为报,只能用几个响头表示山丹的一片感恩,您就让我磕吧!”

“山丹姑娘,你真的无需如此多礼,在下也不过是因缘巧合才遇到了你家小姐。”云霄温和地道,可又不好硬托起山丹让她受伤,只好求救地看向燕飞羽。

“山丹,你起来吧。”燕飞羽刚才饮了两杯眼儿媚,脸色本就有些红润,此刻更是晕染如霞,一遍亲手去拉山丹,一边带着羞涩含糊地道,“你要报答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山丹先是一怔,待看到燕飞羽的神情,立刻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眼里顿时有了笑意,不待云霄再扶便主动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而又意味深长地改成万福,含笑道:“既然是来日方长,那么云公子,山丹就不执著于一时了。”

这话一出,梅伯和竞秀都不由会心的微笑,巧姐儿本来还没察觉出什么,可看到梅伯笑得很贼,又见燕飞羽粉颊格外娇艳,就连云霄居然也微微红了脸,截然不同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的神情,忽然隐约地明白云大哥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这样地对待自己,心中一酸一悲,眼泪儿突然直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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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10章 移花接木

刚才跟出来的时候,巧姐儿一直紧随着云霄左右,燕飞羽迎接山丹后,正站在她对面,当下把巧姐儿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她根本就无需为此而内疚,可看到她失落伤心地样子,心里头还是有点歉意。可是如今她身份尴尬,若是出于好心去却为也许小姑娘不但不领情,反而还会把她当作示威,便悄悄地对云霄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拉着竞秀和山丹到刚才的房间去。

“你爹被人盯得紧,一时走不出来,所以我带山丹来,想吧你易容成她,先回去和你爹见个面。”竞秀一进门就返身关起房门,然后取出一包易容用品,“你们先换一下衣服。”

换衣服时,见飞羽身上穿的都是很普通的料子,甚至连里衣都是麻料的,手上海依稀地残留着这段时日的粗糙,自觉围巾到职责的山丹,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燕飞羽少不得又安慰她:“不要老师往坏处想,除了开始那几天,后来云霄一直都在照顾我,其实我并没有吃什么苦,真的,你没看见我精神这么好么?”

说着,还特地摆了个十分有劲的姿势,逗得山丹重新莞尔。

还不知道具体内情的山丹见她仍如从前一般乐观开朗,还以为她心中真的没有多少阴影,加上能安然重逢就是件大喜事,便想选些开心的新鲜事儿跟燕飞羽说。可搜索好一会,近段时日里却都是一片愁云惨淡,哪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想起当初四个侍女里头还剩一个玉蝉和燕飞羽一贯亲近,便笑着半自嘲地半开玩笑。

“我这还算好的呢,小姐你不知道玉蝉,她一直自负自己的武功最好,只这次却被敌人从眼皮子底下将小姐掳走,几乎难过的天天都躲在被窝里哭,已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红眼兔了。”

“哈哈,那等回去以后我可要好好笑笑她,唔......我都有点迫不及待看到她的兔儿模样了.”

如同那次树林遇刺一般,事后山丹也不知道责备了自己多久,燕飞羽自然明白这一次对于玉蝉来说打击肯定很大,如果只是一味地软语安慰,玉蝉那个丫头肯定会更加内疚,还不如像以前那般调侃调侃她来得有效。毕竟当时的情况并是不光武功高强就能解决的,而且玉蝉再有天赋,比起诸葛方普那个阉人难免还差一截。

想起诸葛方普,燕飞羽下意思地抚了一下曾经戴过戒指的那个手指,和絮丝都是剧毒,那诸葛方普虽然凭借着高深的内力抵抗了一会才倒下,但她相信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逃得了这两种剧毒的混合毒性,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了。

三人一边谈笑一边易容,犹如回到往日时光,不久后两个人就变了个样,山丹因为要留在酒馆中还是保留原貌,两人并肩一站,活脱脱一对双胞胎。

想到云霄就在前堂等着,燕飞羽调皮心突起,嘱咐了山丹几句,便和竞秀一起出去,来到大堂看见云霄,学着山丹的口吻一本正经地给他施礼:“云公子,我不能出来太久,得马上回去,这两天我家小姐就拜托给您了”

“山丹姑娘放心。”云霄下意识地拱手还礼,望着燕飞羽时,眉头却极微地一蹙。

燕飞羽心里偷笑,表面却神色肃然地点点头,便转身和竞秀一起往外走,可很快地,就因为云霄没认出自己而耷拉下嘴角。

竞秀注意到她的神色,心中暗暗好笑,可随即却突然想到自己当年年少时因为和胞姐长得十分想像,也曾故意假扮过姐姐耍过这样的小女儿心事,埋藏在深处的疼痛一下子又如利刃般破胸而出。

“请等一下,”就在燕飞羽沮丧地正要迈出正门槛的时候,云霄突然追上几步,“我送送你吧!”

呃......他这是认出了自己,还是没认出啊?燕飞羽顿时糊涂了。不过,她一转头看到云霄嘴角那熟悉的笑容,就明白了,沮丧顿时一扫而空,好奇地摸着自己的脸,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认出来的?是我的声音学得不像么?”

“不是样子有破绽,也不是声音的问题,是感觉,以及加上你走路的样子,然后再加上如果真的是山丹要走,你不会不出来送,就明白了。”云霄微微一笑。

“原来还有这么多破绽啊?”燕飞羽笑着做了个鬼脸,心里却因他那句感觉而无比甜蜜。

“竞姨,就让我送一下吧。”云霄对她宠溺地一笑,然后诚恳地看向竞秀,却敏锐地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好,便偷偷地冲燕飞羽使了个眼色。

“竞姨,你怎么了?”燕飞羽立刻担忧地挽住竞秀的手。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静修的脆弱只维持了下,就戴起了一贯淡然的面具。

燕飞羽没有再问,却在心里打定注意改天一定要问问娘亲,自她出生起,竞姨这个长辈就一直在为燕家做奉献,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地关心和保护,她却从来都没有好好地为竞姨做过什么,反而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顾,现在也该轮到她弥补了。

山丹虽然留在房里,但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听到燕飞羽承认自己是假的,便笑着走了出来。巧姐儿被云霄一通安慰后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因为对云霄仰慕多时,纵然明白自己的意中人已经心有所属,可少女的痴心还是一时间无法彻底放下,便所性借着妹妹的名义一直赖着不肯回房,想要珍惜和云霄在一起的而最后一段时间。

飞羽冰雪聪明,知道云霄既然不避着梅伯和巧姐儿,就证明他一定有把握让两人不会泄露自己的真是身份,而且她也相信酒馆周围必定还有自己家的隐卫,就算是两人有异心也不见得能吧消息传出去,便不在这上头浪费口舌,和梅伯打了招呼后就跟随众人离开。

燕飞羽回的是燕家在京城中公开的府邸,一座位于朱雀街、平日里却基本只有仆人的豪宅,虽然若光论占地面积,是绝对无法和蕉城相比的,但在京城却也是富豪之列的第一家。

竞秀和云霄虽然都一同陪着燕飞羽,不过两个一个是易容,一个有一张醒目的儒雅面孔,都只能行在暗处,明面上看起来只有燕飞羽一个人。蒙着脸的山丹更是远远地落后在他们之后当黄雀,以免有人螳螂捕蝉地跟踪。

山丹出门的事情是早已打点好的,又因易容巧妙,守门的鹰爪并未认出,很顺利地就进了府。只是府内人数一直在皇帝的监视之下,未免打草惊蛇,虽然以竞秀和云霄的身手都可以趁着夜色潜入,但还是守在了府外,毕竟皇帝的眼线多归多,但燕家也不是无人,此番能跟随燕五云进京的自然都是一等的好手。

父女相见,自然难免又是一番悲喜交加,互诉亲情。

“爹,娘亲的身体真的没事么?还有弟弟呢?”离开家后,燕飞羽最担心的就是白水珺肚子里的孩子,尤其是自己被绑架后,她真的生怕娘亲因此而动了胎气。

“真的没事,如今已经三个多月,胎儿基本已经稳定,你夏叔叔和孙爷爷又都在身旁,你就尽管放心吧!”虽然燕五云的回答和竞秀之前的安慰差不多,看着老爹的眼睛,燕飞羽还是放心了许多。

由于竞秀和山丹特别提醒过,由于她们几个女孩子都是一直服侍燕飞羽的,所以一旦“燕飞羽”大婚,自然也需要身边人陪嫁,当然实际上更是为了掩饰为什么“燕飞羽”已经被救却还不让以前的贴身侍女进宫服侍,宫里专程派了一个老资格的嬷嬷过来专门教授礼仪宫规。甚至乎,还为了能时时刻刻监督山丹他们,还打着为了“燕飞羽”的将来母仪天下,不得不从严训身边人为由,就连夜里就寝也要她们四个睡在一间屋。最重要的是,这个嬷嬷本身也是个隐藏的高手,而燕飞羽功力地位,难保不被发现,晚些时候还是得出去换真的山丹回来。

因此,燕飞羽在将事情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爹,我们现在怎么办?”之前他们燕家虽然一直防备着皇帝的夺财,也怀疑皇帝将来是想用联姻这一招,但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早已准备自己炮制一个冒牌货,如果顺着他们的阴谋,恐怕就算她没有被诸葛方普掳走,也少不了还有一场磨难。

而且,若换成绑架的人本国的朝廷,恐怕到时候压根儿就不会留着她的小命,早将她暗地里结果,然后换上赝品了。

尽管燕飞羽将之前的艰难轻描淡写,但燕五云又如何不知这段时间女而必定受尽了无数的苦楚和磨难,浓俊的眉头一直就不曾舒展过,此刻更是叹了口气:“这一切有本来就是狗皇帝的阴谋,如今封妃的诏书又已公告天下,就算我们能揭穿那个冒牌货,也没有正当理由抗旨,到时候皇帝必定还是要逼你进宫,所以......此事,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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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明乱 第十一章 难题

看父亲皱眉,燕飞羽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她当然明白既然皇帝是打定主意要通过“联姻”的阴谋来夺取燕家的财产,不管真假,都不可能放手的。骗骗自己又是因为此事出事才重遇云霄,无法抢先皇帝一步宣布名花有主,倘若硬要和朝廷对抗,在现出真身的时候宣布已和云霄定亲,绝对只能被皇帝借机定个大不敬的罪名,反而更会牵连到全家。

那样的话还不如牺牲自己一个人,毕竟如今娘亲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要是这一胎真的是男孩,燕家的财产自然应该由弟弟来继承,皇帝顶多不过占个嫁妆的便宜。问题是她难道甘心牺牲么?且不说她现在已经和云霄相爱,就算是她还没有意中人,也绝不愿意如此奉献自己一生的幸福。

可是,有什么好办法能让皇帝主动打消这个念头,让燕家全身而退呢?

全身而退?唉,事到如今,这恐怕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南郑皇帝筹谋了这么多年,又怎会轻易放弃燕家这块香肥的红烧肉?

“羽儿......”燕飞羽正绞尽脑汁地低头沉思,忽然感觉头上多了一只温暖的大手,抬眼一看,正撞上燕五云温柔慈爱的目光。

“不管怎么样,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眼下皇帝借口冒牌货身体有恙需要静养,而且就算要大婚也得等你及笄之后,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想办法。就算实在没有万全之策,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爹就暂时先认了那个冒牌货,只要让皇帝以为我们没有看出破绽,总会给我们一点时间不可能一口就吃了燕家。到时候顶多损失些嫁妆而已,而且第一次的假绑架并未有人看破,再加上后来的赎金,短短月余,燕家已经付出了高达两千五百万的赎金,等婚礼举行后,说不定皇帝觉得燕家元气大伤,一时不会再盯得那么紧迫。”

“爹,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说你一开始就怀疑,就算你真的相信那就是我,皇帝也不会相信,毕竟假的终究是假的,他为了防止阴谋败露,肯定不可能给我们留什么慢慢设法的机会,反而一定会想方设法尽快除掉和我熟悉的所有人,再说,爹,您别忘了,民间可是一直谣传说我们燕家有一座真正取之不尽的金山的,如果皇帝对此深信不疑,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嫁妆就收手呢?”燕飞羽并没有因为乃父的安慰就放心一点,眉头反而蹙的更深,“而且,娘亲的身孕已有三个多月了,万一让他们发现娘亲怀孕,那岂非是更危险?”

“今天爹让山丹出去接你,是想亲自瞧瞧你,看看你还好不好,心里也好放心些,这些烦人的事情咱们就暂时先放到一边,待明后日爹设法多寻些机会咱们再谈。”燕五云拉着女儿的手,疼爱地拍了拍,“刚才你说的太笼统,很多地方爹还不清楚,还是跟爹说说云霄那孩子的事情吧?”

“他呀!”想起这段日子和云霄之间的朝夕相处,燕飞羽的严重顿时自然而然地浮起了甜蜜之色,“他对女儿很好,而且为了女儿连自己生命都不顾...”

说着,将坠崖落潭,在地下黑洞之中的那段除去了儿女情长的那些外,全部较为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燕五云叹息着点了点头:“你娘曾说,她总觉得你和云霄那孩子之间似乎冥冥之中总有缘分,如今看来,果真不差,天地之大,众生无数,偏偏只有他竟然能两次三番地拯救你于危难。”

“这是女儿的幸运。”对此,燕飞羽也是深深地感恩,但一想到云霄的身世,又有些担心,决定先打预防针,“爹,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

“什么?”

“我和云霄...那个...”燕飞羽的脸不觉地红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在父亲面前说清和云霄的关系,总觉得说这个有点怪怪的。

“怎么,那小子欺负你了么?”燕五云早已看出她的心思,却故意道。

“云霄他怎么会欺负我?”燕飞羽赶紧反驳,待看到父亲的促狭目光,脸上一羞,索性直投入父亲怀中撒娇,“哎呀,反正我和他就是那样啦!”

“哪样啊?”燕五云呵呵笑道,话一出口忽然想到女儿曾说掉入寒潭,顿时一个激灵,赶忙担忧地问道,“羽儿,你们...不会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吧?”

燕飞羽顿时僵住,随即羞窘地一把推开他,别转过身嗔道:“爹,你想到哪里去啦?云霄一直很尊重我的。”

反倒是她曾经想引诱他再次像那天一样呼呼,却没有引诱成功,因为那次呼呼之后,云霄心中一直对她尚未及笄这事耿耿于怀,就连为了安全起见晚上同睡一间房,他也宁可睡桌椅上也不会和她同睡一张床,简直君子的不能再君子了。还有,一等他们买到了马,就分开骑行,像之前那样亲密的机会反而少之又少,有时候,她简直都快要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了。

“那就好!”燕五云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女儿和云霄两情相悦又叹了一口气。虽说当女儿一日日长大,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美丽的时候,他就有了总有一天他的宝贝儿会被另外一个男人要走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的快要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和天下所有慈父一般难舍。

燕飞羽正打算引开这个话题,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忙转身道:“爹,如果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什么,那小子竟然敢趁人之危?”燕五云差点惊跳起来。

“爹,你说什么呀,我只是说如果...你先听我继续说好不好?”燕飞羽哭笑不得地白了老爹一眼。

“你说。”燕五云还是有些紧张。

“刚才爹你不是说,就算我们能揭穿那个冒牌货,也没有正当理由抗旨,皇帝还是要逼我进宫么?”燕飞羽眼睛亮闪闪地,“如果天下人都知道皇宫里头那个燕飞羽是假的,而真正的燕飞羽却已经在被绑架的时候失去了清白了呢?”

燕五云俊眉一轩:“你的意思是...”

“就算皇帝再想霸占我们燕家的财产,那总不会让太子娶一个世人皆知的残花败柳吧?”燕飞羽狡黠地笑,“我们要做的就是演一场戏,一场我受尽屈辱终于找到机会逃回来,却不料被很多人看见狼狈样子的戏。”

“这样一来,我们揭穿了假燕飞羽的身份,皇帝就算心中再恼怒也只能顺水推舟将罪名都推到假燕飞羽身上,自然也只能收回这道圣旨。”燕五云立刻推断出结果。

“嗯,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另想办法算计咱们家,而我们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快速度按计划转移大部分资产。”想到宫里头的紫云免不了只剩被灭口一条路,燕飞羽颔首的同时不由地有些不忍,但是忆起紫云的真正身份和真正目的,还有假如真让她顺利伪装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真正的好姐妹好伙伴,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狠下了心。

“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这样一来羽儿你的名声也就完全毁了。”燕五云不愧是善于全年考虑的儒商,紧随着就想到了此计的弊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燕飞羽故意吐了吐舌头,“名声?名声值几个钱啊?我可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女儿,再说反正我的一辈子已经有人要了,只要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就行了。”

燕五云没有马上再接口,而是背着手在桌前反复地踱起步来,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扣着左手小指。

“爹,就用这个办法吧,别再犹豫了。”

“不行!”一番沉思后,燕五云毅然地否定了这个主意。

”爹!“

“使用此计,固然可以让皇帝收回成命,但难保他不恼羞成怒直接对燕家动手,我们一样会有危险,毕竟既然有先前一而再地绑架和刺杀,他完全可以嫁祸给北盘。”燕五云握紧握拳,重重地压在桌上,“还是按照爹的计策,先认了那个冒牌货?”

“可是...”

“羽儿,你先听爹说。”燕五云眼神炯炯,显然心里已有主意,“宫里头那个既然是假的,未免露馅,皇帝不可能放她出宫回家出嫁,这样一来,你娘势必得赶到京里来操办婚事,到时候我们可以借口你娘在来京途中感染风寒而病逝,暗地里则带着你悄悄地先离开。只要你们一走,爹就没有顾虑了,处理完剩下的事情就可以前去和你们汇合。”

“不行,我们不能留下老爹一个人冒险。”想到燕五云要独立一人留下面对所有危险,燕飞羽忙慌乱地一把抱住燕五云的腰,拼命摇头,“皇帝那么多疑,一定会很细心的检验,我们没那么容易过关的,何况天地虽大,可两个国家的皇帝都对我们燕家虎视眈眈,我们又能到哪里去?”

“有,就算南郑和北盘都无法容纳我们,还有一个地方绝对安全。”

燕飞羽惊讶地抬头:“什么地方?”

“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燕五云胸有成竹地沾了茶水,在桌上画着,“这是南郑,这是北盘,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个地方原本是你爷爷在外游历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爹也曾跟着去过一次,那里地势极其险要,处处峰峦叠嶂。而且从外面看起来虽然常年云雾缭绕,犹如绝地,里头却别有洞天,不仅山谷开阔,河流纵横,而且土壤肥沃,更是四季如春,足以容纳数十万人生活,外人极难发现。”

“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么?我以前怎么没听过爹说过?”燕飞羽怀疑道。

燕五云面现歉疚之色:“因为你爹我一直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保护好你们母女俩,而那个地方虽然风景优美,同时却也是蛮荒之地,野兽成群。我们若到了那里,一切便都得重新开始,又兼出入艰难,形同封闭,若非万不得已,爹实在不想带你们前去吃苦,只是将其作为一个逼不得已的最后退路而已。”

“爹,孩儿不怕艰难,只要我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就算日子再贫困,孩儿也绝不喊苦。”燕飞羽真诚地看着父亲,“在我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亲人的重要。”

燕五云欣慰地一笑:“那好,自从你提出建立分身势力后,爹就为了以防万一而派人前去那里初步开拓,如今虽然远远比不上中土,但应该勉强可以存身,等你娘亲到了,你们就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

“羽儿,你听爹说。”燕五云握住女儿的肩膀,正色地凝视着她,“燕家是你爷爷和我,还有许许多多人的心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对太多的人有无法割舍的责任,如今万事未备,爹不能就这样扔下不管。而且...”

燕五云深邃的眼神里坚定刚锐,沉声道:“爹本一心只想要保护好家人,平安度日,可两个狗皇帝都欺人太甚,一逼再逼,爹若不能还之以颜色,就不配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爹!”燕飞羽惊的一声低叫,“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爹只是个商人,不会去做那些刺杀流血的勾当,爹只是想拥有一些自保之力而已。”燕五云安慰地一笑,燕飞羽却敏感地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颗陌生的、令人担心的、睥睨万物的勃勃雄心,不由又担心地叫了一声爹。

“真的没事。”燕五云有些后悔自己不下心在女儿面前流露出一直隐藏着的情绪,忙越发安抚,诚挚道,“放心吧,爹有你,有你娘,还有你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爹又怎么可能真的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呢?”

“说真的,爹,单单这话您还取信不了女儿。”燕飞羽也诚恳地望着父亲,“您也许不会亲身犯险,但您一定是准备做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

“真的没有。”燕五云仍坚持否定。

“爹!”

燕五云正待再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信号,便道:“时候不早了,就这样吧,羽儿,你且先回到梅家酒馆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谈。”

燕飞羽无奈,只得暂且将心中的疑问忍下,随着隐卫快速先离开。

第七卷 明乱 第十二章 晨客

考虑到梅家酒馆虽然安全,但有些事情毕竟不大方便,奉命等待得当头,竞秀便回到了为了在酒馆蹲点而临时租赁的住所里,为燕飞羽准备了热水和新衣,帮她好好地梳洗了一番。

“总算像个样子了。”看着原本风尘仆仆、颜色憔悴的燕飞羽重新焕发出少女的动人光泽,竞秀一边为她擦头发,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竞姨,爹有事瞒着我,甚至我都不知道娘亲是否知道。”虽然身子的疲劳去了一大半,可一想到眼下的难题和燕五云的不肯吐实,燕飞羽的情绪就怎么也提升不起来。

“家主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你要相信你爹。”竞秀换了一块干燥的毛巾继续,“这些天来你们累的不轻,等头发干了,你就赶紧跟云霄回酒馆,什么都不要想地好好睡一觉,这样你明日才有精神帮你爹。”

“我明白了,竞姨。”燕飞羽咬了一下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竞秀说的确实在理,自己要是一味地胡思乱想反倒有害无益,而且如今娘亲不在身边,这天大的难题就只能靠他们父女俩来解决,只有越振作才越有希望。

燕飞羽在这边沐浴之时,云霄也独自去就近的客栈洗漱了一番,待到两人一起相携着回酒馆,夜色已深浓,街巷两边的屋子大多已经熄灯,只有聊聊的几家还透着昏黄的光线。

寒风呼呼穿巷而过,隐隐传来谁家孩子的哭闹声,有些刺耳,却给这凄冷的冬夜添加了几分人气。

“再过十二天就要过年了,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走着走着,燕飞羽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轻愁一下子染上眉间。

这个问题之前之所以不曾考虑,是因为若是要护送她回蕉城的话,云霄肯定无法回家过年,可现在老爹就在京城,就等于他的护卫职责已告一段落了,她总不能强求云霄不去和亲人团聚硬要他留下吧?

“今年我不回去。”云霄笑道,“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见你,还以为要找一段时间,因此南下之前就已经跟师傅说过不回去了。”

“啊,真的么?”燕飞羽停下脚步,惊喜地望着他,“也就是说接下来,你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了,是不是?”

云霄含笑颔首。

“太好了。”燕飞羽低呼着就想投入他的怀抱,可突然想起此刻旁边肯定有不少隐卫暗中跟随,忙又强行地顿住去势,改成偷偷地拉住他的手,虽然竞秀细心地为她准备了手套,她无法直接感觉到云霄的体温。

“外面风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云霄顾虑着四周的眼睛,本想抽手,可终究还是随了她的依恋,一则是不忍,另一则更是不舍和害怕,害怕这样的牵手机会也许没有几次了。

只因虽然她一直自信满满地说自己的父母一定会和她一样接受他的身世,可是他的生父却同时也是燕家的敌人,是导致她经历一轮轮劫难的罪魁祸首,他实在没有把握燕五云能一点都不介怀。

......

虽然酒馆外堂破破烂烂,可是从那套古董茶壶以及美食的讲究之中,就可以看出梅伯其实是个很会真正享受的人。再加上竞秀已然派人收拾过房间,将房间熏得又暖又淡雅,尽管就住在隔壁的那个情窦初开却惨遭打击的巧姐儿一夜都在翻来覆去,还不时起来碰撞着茶杯茶壶等故意孩子气地制造出各种吱呀声,燕飞羽还是心静自然安地美美睡了这么多日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次日,当她自然苏醒的时候,阳光已斜照进庭院,映得廊上那褪了色的朱柱也仿佛格外的有精神。

“小姐,醒了?”

燕飞羽一开门就看见一个脸生的妇人,不过声音却依旧熟悉。

“竞姨,我自己来就行了,怎么好麻烦你呢?”见竞秀手上端着洗漱用具,燕飞羽忙惶恐地接过,就是在家里的时候,娘亲也从来没有让竞姨服侍过的。

“山丹它们一时无法脱身,你身边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何况只是举手小事,你要是觉得不安竞姨改日就厚着脸也享受一回你的服侍。”竞秀微笑道。

“竞姨是我的长辈,晚辈伺候长辈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却一直没有孝敬过竞姨,竞姨要是再说什么厚着脸,不是让羽儿更加无地自容了?”燕飞羽顾不得放下脸盆,就舔着脸挨了过去,撒娇地蹭了她两下。

“好了好了,你快梳洗吧!云霄还在等你吃早饭呢!”

燕飞羽自然早已看见外头的太阳,当下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就赶紧刷牙洗脸去,却听到隔壁门口突然砰地一声被甩得响响的,不消说,一定是巧姐儿又在发别扭了。

竞秀蹙了蹙眉,道:“昨夜仓促,来不及给你寻一个妥帖的地方,如今我已安排妥当,等会小姐就跟着我回去吧。”

燕飞羽有心想要为巧姐儿说两句好话,又咽了回去。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通常比较固执,更别提自己“抢”了她的心上人,此刻正是“不共戴天”的时候,她又不擅长处理这等纠葛,索性还是离远一点吧,免得总是刺激人家小姑娘。

话说,云霄曾说巧姐儿是个大有来头的小姑娘,却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她详细情况,今儿要是有空,倒可以问问,将来也好择机弥补一下小姑娘破碎的芳心,虽然她其实本无需如此。

洗漱毕,燕飞羽一脸素容地来到还未开门做生意的前堂,毫不意外地又看到巧姐儿就坐在云霄身旁,而且一见她就摆脸色,燕飞羽只得装作没看见,和云霄梅伯打了声招呼后就直接坐下来吃早点。

早餐很丰盛,各式各样摆满了一桌。而且全都是燕飞羽平时爱吃的,一看就知道是竞秀准备的,每一道都透着香喷喷的热气,诱的梅伯胃口大开,连呼沾光。

巧姐儿却很有骨气地碰都不碰,独立特性地独自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明显有点糊的面条,边吃还边十分享受地对云霄撒娇:“云大哥,你煮的面条真好吃,比任何东西都好吃。”

这小姑娘!燕飞羽自然不会把这等无伤大雅的小挑衅放在心里,更不可能吃醋。只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云霄之所以给她煮面,一定完全是因为巧姐儿不肯吃竞姨带来的任何食物宁可挨饿,出于长辈的爱护这才下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