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后天我就又要去给王老伯帮忙了,就不能在家陪你玩了,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啊。”周舟想到这事,又道。

而这么一说,容肃更加忧伤了。

周舟去挣钱了,他一个人在这该怎么办?

之后的几天晚上,容肃都是在度日如年中度过的,一大早从棺材板上爬起来,淘米熬粥切咸菜,开门打扫掸灰尘,等一切忙完了,粥菜上桌了,喊人起床吃早饭,完了,再恋恋不舍的将周舟送到小桥那与他挥手告别。

小桥往右是他那天被送走的方向,往左就是平安镇,周舟说那里有很多热闹,可是他没法去——他想跟着一块去给肉脯刷酱挣钱钱,可是人家说了,不需要,所以他只能每天把周舟送到桥头,然后再在每天晚上站在桥头等他。

至于白天,那是他都想着能直接略过的一段,没了周舟的存在,整个院子只剩下了他跟周舟娘,他是过得整一个心惊胆战。饭不敢多吃,活不敢少干,听得一声哼,他浑身汗毛都能竖起来的。怕杵在跟前她看着碍眼,也不顾外边寒冷,一门心思在屋外找活干。

只是很快,他没法干活了。

就算他的心里很适应这种生活,可是他的身体却提出了抗议。

他的身上越来越痒了。

此时已是寒冬,洗澡已是不便,于是周锦跟周舟都是十天半个月才好好洗一次,平常都是简单擦洗下就算完事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惯例了,可是他们这个惯例放在容肃身上,却成了破天荒。

曾经的监察史大人好洁,寒冬腊月依然每日沐浴,倘若哪日不得清洗,他必浑身难受,现在虽然记忆失了,可身体还是原来这一副啊!而现在,他都已经靠十天没好好洗澡了,身上怎么能不痒!

周锦管着他吃住,却没管着他洗漱,一来是男女有别,就算他现在是孩子心性,可身体毕竟是成年男子不是,二来,她也没想到他会傻的人家不管他洗漱他自己就不知道洗漱啊!

而这发痒的原因还不单单是长久没洗澡这么简单!他原本一直讲究,现在身着衣物所住居所对他这副身体来说都属不洁以及前所未有,于是被照养得太过金贵的肌肤毫无抵御能力,时间一长,发痒加剧,皮疹爆发,全身上下生满了红点,真要痒死了人!

一开始容肃还咬牙忍着,可是最后痒到他白天不能干活晚上不能睡觉时,他再忍不住了,便一脸害怕的告诉了周舟。而周舟掀开他的衣裳看到他满背的红疹子时,眼睛一瞪,惊得直呼周锦过来。

周锦一看,脸色也变了。

第7章 容大人大发神威

“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周舟急问。

周锦一把将他拉开,“这是皮疹,可能传染,你得离他远点。”

老周头做的一手好棺材,同样也会点医术,从前周锦头疼脑热都是他上山采了药给他治的,耳濡目染外加无聊透顶,周锦也学了点,并且在某些方面,她似乎还要比老周头更要精通,而这个皮疹就属于她精通的范畴。

三年前,邻镇还爆发过这病呢,当时她知道了挖了好多草药拿去卖,还小赚了一笔。

“那可怎么办?”周舟却是急坏了,不能靠近,会传染,那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糟糕的!

容肃此时也吓极了,漂亮的双眸里满是惊慌,“我会死么?”

周锦斜眼一瞧,道:“哪那么容易死。”

容肃周舟皆喜。

“没听过祸害遗千年么?”周锦又道。

容肃,周舟:“…”

“得了,我上山给他采药去。这病得赶紧治,拖久了麻烦。话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痒的?”周锦又问。

“有…七八天了。”原本还想说十天,可感觉到时间长了她会生气,所以容肃动了心眼减了两三天。

可是这七八天也是个要命的时间了啊!“你怎么现在才说啊!”周锦有些暴躁。完了完了,周舟整天跟他腻在一起,说不准也传上了,她又每晚跟周舟睡,说不准过两天也有了,啊啊啊,真要命啊!

“你这混蛋!早点说会死啊!”她自己染了没关系,皮糙肉厚的,可是周舟怎么办!他难受一丁点她都能心疼死的啊!

“对不起…”看到周锦暴躁,容肃又吓得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起来了。

周舟看不过去了,“娘!你别这么骂小白!他也是怕你,怕麻烦了你会不高兴才不告诉你的!”

周锦语塞,而后愤然转身,“我去山上采药!烦人精!”

周舟赶紧跟上,“我跟你去!”

“你跟着干嘛?”周锦不带他,虽然她去的只是山边上不往里,野兽通常不在那出没,可是带着个小孩终究不放心。

谁曾想,周舟也道:“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自从去年出现了狼,他就一直不放心娘一个人去山上。

周锦停下脚步,哭笑不得,“那你这是想要保护我了?”

“嗯!”周舟依然正色,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坚持。

“呜呜呜,我真是太感动了,这儿子没白养啊。”毫无征兆的,周锦突然就哭了起来,不过这话一说完,眼泪一抹,又眼带鄙视的道,“得了吧,就你这人小腿短的,去了也是给我拖后腿,还不如我一个去了利索。”

“不行!”周舟还要坚持。

却被容肃打断:“那让我陪你去吧。”

这话说得突然,周锦周舟都回头看他。

却见容肃一脸认真的道:“我人大,可以保护你。”

周锦:“…”

半个时辰后,凤凰山后山的半山腰上,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裹着大披风手握匕首走在前头,一个裹着大棉袄手拿弓箭跟在后面,前者是周锦,后者是容肃。

山风寒冷呼啸而过,刮在脸上有如刀割,周锦冻得浑身发抖,说话都不利索。

周锦原本不想带容肃,可敌不过周舟的坚持,就只能带着这个尽添麻烦的主。可她哪愿意搭理他啊,于是这一路上她只走得快,再让容肃跟在屁股后边追。

“我跟你说啊,你给我看着点,要是走丢了我可不管你。”回头见他一脸好奇的东张西望,周锦皱着眉头提醒道。

容肃赶紧回头正视前方,“哦。”

周锦见他一脸呆滞样,撇了撇嘴,有些不耐,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加紧步伐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那药草生长的地方终于到了。

那药草一指长,鸡蛋粗,色深褐,味刺鼻,质干枯,碾成粉末后加入面粉与水调成糊状涂抹全身,有止痒消痛疗效。只是它量极少,又常年生长在枯叶底下,不把厚厚一层叶子扒拉开,就压根不知道底下还有这东西,而且就算看到了,它状如枯根,人家也不会在意。

既然找到了,那就开挖吧,想着可能三个人用,而且要连续涂抹七天,周锦便挖了一颗又一颗。容肃看了一会,大致知道怎么挑选了,便也开始开挖。

于是,两个人蹲着身,各自忙活起来。

而就在他们埋头挖草药的时候,边上的树丛中,一只眼冒绿光的狼一步步逼近。

这是一只孤狼,也是一只饿狼,它已经很久没有入食了,为了填饱肚子,在深山里搜寻不到猎物之后便一步步向山林边上靠近,因为它知道在山脚下,有很多凶悍却很美味的猎物,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就被它找到了美味大餐!

身处山林,周锦一向警惕,所以很快,她感觉到了不对,回头一看,顿时气血冲上头顶,又从头冰到脚!

一只野狼,半人高,身体精壮,此时就站在容肃身后四步之遥处,目露凶光,大有扑上将面前的猎物撕得粉碎的架势!

而这“猎物”,却至始至终都在认真挖着草药,间或又伸出手挠了挠发痒的脖子。

——容肃本该先比周锦察觉,奈何,浑身瘙痒让他分散了心神!

周锦见他浑然不知,吓得汗毛直竖,也顾不得惊扰那只狼了,立马大喊而出:“小白!小心后面!”

容肃听得这声惊呼茫然回头,看到就站在自己身后的灰狼之后,头皮炸开,大声惊呼,连连后退。只是惊慌之中被枯枝绊倒,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然后就吓得再也动弹不了。

原来那只狼一直在识别猎物的攻击性所以只小心翼翼的逼近,刚才周锦那一声还吓住了它,不过现在发现猎物对它如此畏惧,立马有了判断,身子一绷就要扑上来。

周锦见状,再次大喝:“快拿箭射它!”

容肃的身边,是有弓箭的,来时她拿着匕首开路,就把弓箭丢给他防身。

野狼又被喊声吓住,转过头盯着周锦,似乎又有些犹豫。

而容肃依然没有动作,只坐在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狼,表情都像是快要哭了。

周锦急死了,“你倒是动啊!”

容肃眼泪终于下来了,“哇,我不会射箭!你快走吧,就让它把我吃了吧!”

曾经的他百步穿杨例无虚发,现在的他,哪知道手里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周锦整个人都被雷劈了。

揪回飘散的神魂,周锦跺脚道:“你真是个白痴!”说着,走了过来。

那只狼在停在那似乎在伺机而动,那她就趁机拿过这弓箭再说吧!她倒想撒腿就跑留下这祸害,可是,她能跑么!

而就在她跑到容肃跟前伸手要拿过地上的弓箭时,那只狼似察觉到了危机,一个龇牙后,整个身子如闪电般扑了过来。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东西都要饿死了,所以再管不得了!

周锦没想到它会突然发作,吓得魂都没了,现在,她正挡在容肃面前,所以这狼扑的可是她啊!怕极生静,眼看狼的利爪就要撕开自己的身体,她一个偏身,迅敏避开,目光触及到它暴露在她面前的腹部,想起手上还有匕首,便拼了毕生的勇气一把扎了上去。

“嗷!”孤狼痛得直嚎,眼中杀戮更甚,此时它是压住周锦之势,所以看到她的咽喉,尖牙一露,就要咬下去。

周锦惊慌,想要拿刀再刺,可是刚才那一下正好卡在狼骨之间,一时难以拔出。躲闪之间眼看自己就要被咬到,周锦面色死白冷汗直流。

而就在这时候,一只白净的手突然从身后伸出,直袭狼的脖子。

此处为敏感之处,孤狼为求自保,偏头而过,暂且放开了对周锦的攻势,待看到那个偷袭它的是谁后,喉咙间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便向他扑了过去。

周锦看着容肃跟那只狼扭扯成一团,双目圆睁,惊魂未定。

此时的容肃,棺材铺中孩童般的畏怯一扫而空,有的只是一脸肃杀,他的身手敏捷胆气过人,面对孤狼的立爪尖牙浑然不怕,反而一心向它的头部进攻。每每看着危机四伏仿佛下一瞬他就会被一口咬中,可转眼他就将所有威胁全部化解。而当他寻到一处绝好的机会后,整个人向后一仰卖了个破绽,孤狼扑来,他又一把抱住它的头,反而翻身跃到它的背上,在这一过程中,手又狠狠一扭。

于是,咔嚓,头被扭断。

狼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果断坚决。

可是,从来没有一只狼,是能被一个人扭断脖子死的!

周锦惊呆了,震撼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而容肃看着地下的死狼,额头的汗也滚落下来。

半晌后,他回过头看着周锦,表情茫然,似乎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他不知道,他只是在那只狼就要咬断周锦的脖子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就是他伸出手将一个人的脖子扭断了。这个画面只有一瞬,却也够了,因为他的热血彻底沸腾了,神志也清醒了,然后再顾不得害怕,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走时,周舟反复提醒他,一定好好好保护他的娘亲。当时他连连点头,信心满满,现在,他做到了!

想到这,容肃又笑开了。

只是这笑容看在周锦眼里更是诡异,刚才似变了个人徒手杀死一匹恶狼,现在又笑得这般瘆人…

“你…你到底是谁?”半晌后,她颤着声问道。

第8章 心碎成饺子馅了

一个半时辰后,两人回到了棺材铺里,依然周锦走在前面,容肃走在后边,而与走时不同的是,周锦的身上背着装满药草的竹篓,容肃的肩上,则背着条野狼。

周舟一看,吓了一大跳,问清来龙去脉后,看着容肃的目光立马不一样了,“小白!你太厉害啦!…咦,你脖子上怎么有血?被狼咬到了吗?”

“没有没有,额,是的是的。”容肃否定又承认,目光慌乱。

“你让我看看!”周舟要拉扯他。

容肃赶紧阻拦:“我没事,不要看了。”说着,看向周锦,内心忐忑极了。

脖子上的伤,可是她拿刀架在上面造成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了吗?还是做错了什么?

容肃抿紧双唇,有些后悔刚才自己隐瞒了一些真相了。可是如果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了,她会不会更讨厌自己?毕竟在那个画面里,他好像杀人了。

想起那个画面,容肃更加沮丧。

其实这几天,他的脑海里会晃过很多东西,可都是零零散散难以拼凑起来的,有时候是一件精致的衣裳,有时候是张写满了字的纸,有时候,甚至是他一个人站在高楼上望着远方,但更多时候,是一张张或为惊恐或为厌恶的脸…那些浮现在脑海里的人,他不知道是谁,但他感觉得出,他们都不喜欢自己,害怕自己,在躲避自己。所以他想,原来的自己一定是个坏人,比如说是贼,所以他们才对自己流露出那样的情绪。可是直到今天脑海里浮现出了杀人的画面,他才知道,过去的自己只怕是要比贼都让人讨厌。讨厌到,如果周舟娘知道了,一定又会毫不犹豫的将他送走!

他不想被送走,所以下意识的选择的隐瞒。可是看起来,周舟娘还是不高兴了,那她会不会又要把自己赶走了?

想着可能的抛弃,容肃的心都要碎了。

周舟被安排着烧热水,容肃被安排磨药草,而周锦,则一个人在井旁收拾着野狼的尸体。只是她手虽然熟练的将野狼开膛剖肚,心却早已想到了别处。

她想到了在山林上那番对话。

“你到底是谁?”

“我是小白啊。”

“你撒谎!说,你为何要到我家来!为何又要装失忆留下!”

“我没有。”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间身手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

“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要!呜呜,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被狼咬死就拦了上去,呜呜,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只是不想你被咬死,所以就拦了上去…语调如稚儿,声音在颤抖,可是口气无比认真。

而这这么一句话,犹如一块石子投在了她的心上,激起了阵阵涟漪。

周锦一直不喜欢容肃,一来是他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二来他可能以前是个贼,三来她总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一点小心机,比如,太聪明,太会察言观色,太想讨好自己——如果这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只是个拥有稚儿心智的“傻子”。

不喜欢,所以一直冷落他,疏离他,甚至欺负他,她想看看,这么个傻子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如果他忍不住自己跑了那就再好不过。

虽然答应收留他,但也一直想着让他离开。

可是这个傻子太过逆来顺受了,不管她怎么过分,他都毫无怨言的照做,甚至稍微得到她一句虚假的夸奖,他都能欢天喜地好半天。

于是周锦困惑了,这个傻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听到这句话,她似乎明白了。

这个傻子是真把棺材铺当成自己家了,是真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了。他没她想得那么复杂,就比如刚才,他是单纯的想救他,哪怕自己丢了性命。

他没有假装失忆,没有阴谋,因为他的眼神太干净表情太真挚,而且,她也想象不出自己这有什么好值得阴谋的。他救她,只是出于本心,一个年纪有二十多岁心智却只有五岁的男人的本心。

周锦将手浸在盆里,任冷水浸散自己满手血腥,她的面容沉静,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格外明亮。

无需隐瞒,她被感动了,在她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坚若磐石的时候,她就这样被一个傻子感动了。

周锦也是个孤儿,不同于周舟身世的不祥,她对自己的身世再清楚不过,因为在遗弃她时,她的娘亲在襁褓里塞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她的出生年月以及丢弃她的理由——她是个女儿,不是儿子。也就是说,这是刻意的丢弃,不是迫于生计,不是被逼无奈,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婴,所以嫌弃了,不要了,丢掉了。

当周锦知道这个真相时,心一下就碎了,可是她始终没有哭,只是抿紧嘴,再将无意发现的信藏好,然后转身准备将这事彻底忘记。

那一年,她不过十岁。

可是要忘,如何能忘得了,最终,父母的刻意遗弃还是成了她生命里一道深刻的伤疤。

而她的伤疤,又何止这一道。

是个孤儿,本就让人目光异样,又在棺材铺这个不吉利的地方生长,于是人们更是对她避之不及,大人妄下断言说她不祥,小孩子听了自然深信不疑,于是从小到大,周锦没少受过镇上那些孩子的欺负,她每到一处,原本玩耍的人就立马一哄而散,然后躲在四周朝她身上扔石子,一开始她还哭,后来就回扔,在后来,就很少走上街。所以长这么大,除了必须的走动外,她通常都待在棺材铺,甚至有些时候要买东西了,她也宁愿跑一个时辰去邻镇。

当然,她也曾经跟镇上的人有过一次比较深的接触,就在去年。

去年的夏天,镇上的媒婆突然上门来,说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对方是镇西的哑巴张,人虽哑,家也穷,但人勤快老实,对人好,而且不嫌弃她带着个拖油瓶。当时她听了,有些心动。

镇上的姑娘从来不少,那些小伙子从来不缺媳妇,于是像她这样的,自然就嫁不出去了,而那时,她都十八岁了。

原本她也想过一辈子不嫁就这么过着,可是现在有了周舟,她必须得找个人嫁啊!她得想着融入那个镇,融入那里的人,这样,将来周舟才不会被排斥,才能顺利的娶妻生子。

所以,在去年的八月十六,她穿着自己买的大红衣裳,拉着周舟,坐上了哑巴张拉着的骡车。

那一天,镇上的人再没有说闲话,反而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友好的笑容,只是很快,这笑容又拉下,变成了嫌恶与抵触。

因为在洞房的夜里,新郎倌高兴过头了,喝多了,想要打水洗澡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整个人翻了下去,然后,就死了。

周锦,又成了瘟神。

喜事变成了丧事,刚进门就成了寡妇,面对的,还有傻婆婆劈头盖脸的打骂,当时的周锦心都快死了,最后无奈之下,收拾包袱又回了棺材铺。不过三个月后婆婆过世,她依然回去替她办了丧事,只是办完了,就跟这张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周锦的人生,不够坎坷,却足够唏嘘。而在经历了所有的事后,她从一开始的沮丧无助变成了愤怒哀伤变成了故作坚强,最后,变成了一无所谓,浑不在意。她想,她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不过有个周舟也就够了。

却没想,今时今日,竟又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可是,他到底是谁呢?

他是小白,也只是现在是小白,以前,绝对不是!

把他继续留下,到底好不好呢?

要不要把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