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早就知道他会有这副作态了,却也不顺着说好话,只为难道:“如果王掌柜觉得不好,我也不再勉强,回头再去里正老爷那说说,想来他也是愿意帮忙的。”

里正可也是个生财有道之人,跟王掌柜一样,平安镇上出了名的见钱眼开,他要是知道有这桩买卖,定是不愿意这份油水落在别人的嘴里,这一点,王掌柜如何不知。所以听周锦提起,忙道:“哎呀,好了好了,看在周舟的份上我就接下这麻烦事吧,毕竟乡里乡亲一场。来来来,我们把这价说一下,你原来卖一口棺材…”

“…”

周锦平常不跟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讨价还价的本事差,相反的,她动起脑子来让一向精明的王掌柜也咋舌。而在经过小一刻钟的磨嘴皮后,她拿着装着七十两银子的钱袋离开了老王肉铺,身后,还跟着一只跛脚的毛驴。

背后王掌柜看着宝贝毛驴被牵走一阵肉疼,可看着手中签了字的文书以及房契地契,则又眉开眼笑起来。

周锦本没打那头跛脚毛驴的主意的,可是,谁让它把头从后院的门口露出来了呢…

回到棺材铺,周舟跟容肃看着那头毛驴都有些惊讶,等周锦把房子田地都卖了下个月就要搬走的事一说,两人的表情就更生动了。

周舟很兴奋的喊道:“那我们要搬去哪,地方找好了吗?”

“没呢,明天我去大康镇找。”周锦回道。

“啊?”周舟有点懵,按他想的,周锦把屋子都卖了,那肯定是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要不然,他们把屋子卖了一时又找不到住的地方该怎么办?

周舟想到了,容肃自然也想到了,不由也满脸疑惑的看向了周锦。

周锦瞅了他们一眼,道:“大康镇上最便宜的院子三十两银子,你娘手中只有二十两,我要不把屋子田地卖了,哪有钱搬家?”

先卖屋再买屋,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不过她也算计好了,立文书时跟王掌柜缓了半个月的期限,这段时间也够找个地方了。

周舟明白了,抿紧嘴唇,开始意识到搬家并不如他原来想象般是件轻松开心的事;容肃也明白了,脸色却比周舟更加沉重,因为他想起了一桩心事。

等到傍晚时候,容肃又来找周锦了。

“锦娘,你要没钱,就用原来我身上的那些钱吧。”他说道。

周锦讶异,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了?

容肃沉吟了一阵,认真道:“锦娘,我不是贼。”

“你想起什么了?”周锦神色有些紧张。

容肃摇头,“我虽然没能想起,但是我知道,我以前不是贼,那些钱你可以放心用的。”

这两个月里,那些画面还是会时不时的浮现,虽然都是琐碎的,但容肃还是可以感觉到原来虽然让人害怕与嫌恶,但绝对不是个贼。因为周舟说了,贼都是逃窜的,不敢暴露在人群中的,那在那些画面里,他怎么可能坐着,面前低着头站着一群人?

周锦一直认为他是个贼,一开始对他更是明显的嫌恶着,后来态度有所改观,容肃便以为她不计较了,可现在看她愿冒着没地住的风险也不愿花他当时带来的钱,他就明白,她一直记着呢!

只要她记着,她就难保不会在心底嫌恶自己,那怎么行呢!

容肃为了让周锦相信,又想着词把浮现在脑海里那些画面说了一下,说完看着她,一脸坦然与真诚。

只是,周锦却沉默了。

“锦娘?”突然的沉默让人恐慌,容肃不由唤道。

周锦目光一瞬深邃,她定定的看着容肃,问道:“如果你不是贼,那你三更半夜拿着刀子跑到我屋子来做什么?”

声音,静的让人后背生寒。

容肃一下愣住了。

他光想着让周锦不再以为他是贼,却忘了不是贼后更让人疑惑又恐慌的可能了。

“锦娘…我…”容肃突然间很想想起过去那些事,好给周锦解释一下,可他想到头疼,依然想不起来,于是只是哀哀道,“锦娘,我不是坏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周锦觉得心底一阵烦乱,也不愿多说,便打发他走。容肃挖坑自埋却无可奈何,只能沮丧的走了。而当屋子里只剩下周锦一个人时,突然的,她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如果他原本不是贼,不是傻子,那他来到这僻远的平安镇是有原因的了…如果他不是贼,那他身上的那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了,也就是说,他原本很有钱…

可是他到底是谁?!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夜半闯入他的家中?!

蓦然间,周锦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走到边上的柜子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一看,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玉佩就出现在了面前。

爹在世时说过,那些有钱人身上配的玉都是有讲究的,那这么大的一块玉是不是也有讲究?别人能不能从中看出他的来历?

周锦不自禁的攥紧了那块玉佩,目光灼灼,她想着,或许她可以拿着这块玉佩找人问一问…

第20章 容大人挥泪下跪

容肃越来越忧虑了。

自从那晚说了那些话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周锦对他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虽然不是一开始那样的漠然与排斥,但也不如之前那段日子的亲近与随和…这是又要对他疏远了么?容肃真快要后悔死了,他只是想让周锦大胆花那些银子不要再样样计算着过了,哪曾想换来的是这么个结果。

而更让他苦闷的是,他已经又学了近一个月的男人样了,可始终没能学成!

年前周锦说只要他学成了一个男人样她就跟他成亲,他听了后就当真就迫不及待学了起来——

周锦说男人不能整日跟小孩玩,他心中不舍但还是忍痛的拒绝了周舟一次又一次的勾搭,只哼哧哼哧的做着活然后一脸艳羡的看着他在院子里放鹞子玩;

周锦说男人不能吃太多糖,他就干脆一颗不吃只在周舟吧嗒吧嗒吃的时候暗暗吞口水;

周锦说男人不能歪胸驼背蹦蹦跳跳,他就每时每刻抬头挺胸走路走得端正挺直像棵移动的小白杨;

周锦说男人不能废话太多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他就立马闭紧了嘴巴一天到晚说不上十句话,周舟跟他说话了,他还得犹豫好半天要不要搭腔…

总之,容肃视周锦的每句话都如金科玉律,只字不敢违背的照做着,而在周锦的耳提面命之下,这一个月里他也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脸上不会再轻易浮现出那种天真懵懂的表情,更不会再学着周舟那样垂眸眨眼的装可怜博同情,虽然有时候得到周锦的一句话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一副正常的成年男子模样,沉默内敛,勤劳能干,像及了乡野里很多的汉子的模样。现在的他,如果初看一眼,是任谁都不会看出他是个“傻子”的。

容肃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对于自己的变化,他也一点一点的记着,时不时再观察着周锦的反应,他在等着周锦点头,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这样他就可以跟她成亲了!可是,眼看着好久过去了,她始终都没点头,甚至在后知后觉的周舟察觉他的变化后直呼“小白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也始终只是皱着眉头,缓慢却笃定的摇起了头。

这是在说他还没学成了。

可是明明她好的他都学了她说不好的他都改了,到底还有哪里没有学成嘛!

昨天他惊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敲响了周锦的屋门鼓足勇气询问去了,周锦倒也答了,可是那回答怎么听得人更加惊忧了。

她说:“学做男人跟学做棺材不同,不是按着固定步骤就能学完的…你现在只是学成了皮毛外在压根都没学成骨血内里,不要以为我是骗你的,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三更半夜跑来问我他现在是不是个男人的…”

什么皮毛骨血容肃听不太明白,但他多少有了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学做男人比学做棺材难多了!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男人啊!那男人到底又是什么样啊!

容肃真的想哭了,学做男人学不好,周锦就不会跟他成亲!不跟他成亲,她现在又开始厌弃自己的,那说不定哪天就又把自己赶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百般忧虑之下,容肃都快要急死了!

而在这一天,他的焦急燃到了极致。

这一天,他刚起早要熬粥,就看到周锦也起来了。她说今天还要跑一趟大康镇,可能要晚点回来。前两天周锦就一直再跑大康镇找屋子,所以他也只是“哦”了一声,可是当他抬起头无意瞥见周锦看着他的眼神时,他这心就颤了。

那眼神…实在是太古怪了!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坚定又浓烈,看得人无端心慌。

这是决定要送他走了么?

心悸之下,待目送她走远后,容肃立马回到屋中把还在睡着的周舟喊醒,他说:“周舟,如果哪天锦娘要把我赶走了,你一定得给拦着啊!”

后来这一整天容肃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想了又想,想得越来越心惊肉跳,他不知道周锦到底会做什么,但他知道,周锦一定对他有了打算。因为想得太出神,好几次在收拾木板片的时候他都被木丝刺到了手。

而当傍晚听到院外驴车回来的声音时,他整个身体都似绷紧了。

走出去给她卸毛驴拉车,不敢跟他打照面,却偷偷的用余光瞅她试图看出什么端倪。然而周锦神色如常,除了一些疲倦之外,看不出其他。容肃暗暗松了口气,可正当他转身要走时,冷不防又撞上突然站定的周锦,慌忙间抬起头,就正好对上她看着他的视线,然后,他这心就似停了跳动般。

那眼神,如寒潭,高深莫测。

容肃知道,准是出事了。

周舟看到周锦回来,则是又一通抱怨,原因无他,昨天周锦已经答应今天要带他一道去大康镇了,谁知今早又偷偷溜走了,真是气死人了!不过看到周锦给他带回的酱猪蹄,则又喜笑颜开的表示出了小人不计大人过的宽容。

一顿饭,周舟吃得有滋有味,容肃吃得味同嚼蜡。周锦的一举一动都拨着他的心弦,他时不时抬着眼皮看着她嚼动着的嘴,生怕下一刻她就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会说什么呢?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而在饭吃了一半时,周锦果然开口了,她说:“我今天把屋子买下了,这两天咱们收拾收拾就要搬了。”

周舟闻言,很是兴奋,容肃一愣才恍然,也跟着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他有预感周锦一定还藏着事没说,因为刚才无意一瞥,他又对上了她看着他的那双带着深意的眸子。

等到吃晚饭收拾完各自回屋,容肃见周锦都没在说些什么,有些熬不住了,思忖再三后,他又一次敲响了周锦的屋门。

周锦在梳头,及腰的长发黑亮顺滑,一向是她极为宝贝的东西,只是现在她明显在走神,拿着梳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而听到敲门声时,目光一闪,放下梳子拿起木钗把长发一绾就去开门了。

见是容肃也不多说,只一句“进来吧”就让进了门,好像是已有所料他会来一样。这让容肃更加确认她有事要跟自己说了,于是这心跳动的更厉害了。

双双坐下后,周锦问道:“找我什么事?”

容肃端坐着,声音却不如这一个月来学出的沉稳有力,只恢复了原先的微弱不安:“锦娘,不要赶我走…”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这一句哀求,便是最大的心声。

周锦眉头一动,表情似笑非笑,“如果不是赶你走,而是要你回家呢?”

回家…这一词像是一只虫子,在心上狠狠的蛰了一下,容肃脑海里浮过一张张冰冷嫌恶的脸,心生抵触,坚决的拒绝道:“我不要!”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容肃又缓下一瞬变僵的神情,继续哀求道:“锦娘,不要赶我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

“如果你的家大富大贵,你也不愿吗?”周锦看着他,静静问道。

容肃被问怔住了。

周锦就轻轻的叹出了口气。

今天,她犹豫了两天后终于带着那块玉佩一道去了大康镇。那天晚上意识到真相另有不同后她就想着去问了,只是一直搁着没立即去做,原因…周锦也有些说不上来。

如果问出了容肃的来历那该怎么办?是要送他走吗?是该要送他走的,可是…那天晚上周锦想来想去想了很多,最后想到失眠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来容肃的言行举止又一次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这一次无关那些乱七八糟的绮丽风月事,甚至都没有那些他保护他们母子俩时的大场面,有的,只是日常很朴实很琐碎的点点滴滴。

他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讨好,后来得寸进尺的亲近,再到现在认真的学做男人只为早日跟她成亲…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好笑,可在隐隐的,又带着那么一丝可怜。

这个男人,原来的内心深处一定很不安啊,以至于现在抓住了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就想法设法的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想着想着,周锦竟生出了一些心疼,一些不舍,如果把他送走了,她就再没有一个男人会把她视为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般对待了,这个家中也就再不会有三人时的那么热闹了。

虽然只有三个月,可这个傻子,俨然已经彻底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所以,周锦犹豫了。

可是犹豫了两天,她又开始对鄙弃自己起来。如果因为这点原因就不去追究他的身世隐瞒着将他留下,那她周锦也太不是东西了,毕竟,她不能因为自己自私而把人家圈着不放啊!所以,她又下了决心拿上玉佩去大康镇询问去了。

而这一问,却也没能问出这玉的来历容肃的身份,只是当铺老板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心惊不已。

他说:这块玉,价值千金啊!

价值千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一家人大吃大喝十辈子都花不完这个钱啊!可是就佩戴着一块玉就价值千金了,那这小白真正的身家又是多么骇人啊!

太可怕了!

容肃自然也没意识到自己带来的那块玉那么值钱,他接过周锦递来的玉佩,怔怔不知言语。

周锦便又道:“你的家中一定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你如果回去了,一定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再也不用像在这里一样,每日喝稀粥啃馒头吃腌菜了,也不用再整日穿着这身粗布麻衣睡着冷被硬床了…”

“不!我不要回去!”周锦的形容很有诱惑力,但是容肃但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扑到她跟前,跪下拉住她的手,像只大狗般,红着眼睛道,“锦娘,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我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锦娘,求求你,不要送我走了…”

曾经的他生活一定不像在这里,容肃在不停出现的那些画面里就预感到了,可是他一点不向往,因为在那些画面了,他看到了锦衣玉食,却也看到了孤独萧瑟,那种感觉太压抑了,他虽然已经忘了过去的事,可只要想想就难受的要命,所以,他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

“锦娘,我不挑的,有什么我就吃什么,没有钱买了我就再勤快一点!锦娘,你不要送我走了!”说着,生怕周锦狠心的送他走了,容肃又流下泪来。

周锦本来被他突然的下跪弄得吓一跳,可是再听着那番话,整个人就无言了。

不是应该训斥他又哭又哀求不像个男人样么,可是为什么就什么话都说不来了呢?

屋子里一下静了,桌上一盏油灯上的火苗被不知从哪进来的风吹动着,晃了晃,很快又稳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才听得意味难明的一声——“那好吧。”

第21章 遭强暴周锦遇险

周锦买下了一间小院,接下来就该搬家了。

有了驴车倒也方便,虽然慢,但拖了六车拖个三天倒也拖干净了,这六车里家具物什只占了两车,剩下的四车则是还未来得及做成棺材的木材。

棺材铺远离人群,肉铺的王掌柜得了便宜又心存打算自然不会宣扬他们要搬走的事,所以等周锦把东西都搬空了人也坐着最后一趟的驴车走了,镇上的人依然没有察觉,只等到两天后王掌柜跟人闲扯时有意无意说出镇上棺材所剩无几时,众人纳闷之下一问,才知道了镇西头的小寡妇一家居然搬走了!然后诧异者有之,欢心者有之,感叹者亦有之,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周锦离开平安镇时是有些不舍的,毕竟这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但她又是个凡事向前看的人,所以心里恍惚了一下就又释然了,然后只一门心思收拾起了大康镇上的新屋子。

屋子是四十两买下的,地方还没原来的大,格局却跟原来差不多,于是还是前头摆放着木材工具做生意,后面住人。所在的巷虽然偏着镇中心,但也不冷清,左右对面开着好几家店,但清一色做着犯生人忌讳的生意,就棺材铺还另着一大一小两家。

这些店铺里的人早就知道要搬来个挺有模样的小妇人,周锦刚过来找地方的时候,几个鳏夫光棍还挺热情的招呼着,甚至还说着到时候可以帮忙着搬东西,不过后来看到运东西过来的驴车上还跟着一人高马大表情有些严肃的男人时,这些人立马手一拢眼朝天各忙各的去了。

当然,这是周锦乐意看到的。

一个寡妇,哪怕不想惹风流,但有时候那些风流自会找上门来,周锦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事,便提前吩咐了容肃,让他到了大康镇一旦看到那些对她笑得贼兮兮的男人就横眉冷对,他们问什么,也不要理睬,继续冷冷的盯着他就行了——这是当他镇宅的使唤了。

容肃一开始也做得很好,看到人过来嬉皮笑脸的就挺直了身沉下了脸,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人看,他虽然失了记忆没了原先那股阴寒慑人之气,但要不显露那些天真相,还是有几分气势的,那些人被看得发怵倒还真不敢过来造次了。可是时间一久,接触多了,那些人慢慢就看出了端倪。

周家这男人怎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啊!怎么见着是个男人就瞪啊!这瞪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是怎么回事啊!

一纳闷,众人就一上心,然后就观察起来,试探起来了,然后…周家男人原来是个傻子的话就传来了。

僻静小巷事儿本来就少,这么个标致的小娘子居然跟了个傻子,怎么能不让人眼睛发亮的尽兴聊着!

闲话铺天盖地传开,众人开始揣测着内底的种种事,那些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男人更是生出了戏弄的心思。

这一天周锦带着周舟买菜去了,几个晒太阳的男人就围了上来。

容肃对这几个人已经熟了,心底不喜欢的很,所以见着他们放下手中的活就又挺起了身,想要再次摆出凛然气势,可现在这些人怎么还会忌惮!

“哎呀小哥,你家锦娘出去了哈。”一人问道。

容肃不想理,可是这些人堆着笑脸一副亲切样的跟牛皮糖似的黏上了,容肃招架不住,真被勾起了话头。

“小哥,你家锦娘身上一定是臭的!”

“…才不是!锦娘香的很!”

“哦呵呵,是嘛。那晚上时候你是拿左手搂着她睡呢还是右手呢?”

“我哪只手都没有搂她啊,我跟周舟睡的。”

“真的?”

“锦娘说男子汉不能撒谎!”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个美娇娘居然独守空房…啊,没什么没什么,我胡乱说了。小哥啊,这可不行,这女人呐你不能让她一个人睡,你得给她吃棒槌!”

“棒槌?为什么吃棒槌?锦娘才不要吃棒槌呢。”

“嘿嘿,她爱吃的,不信你今晚上问问。老哥我跟你打包票,你要给你家锦娘吃大棒槌,她一定爱死你了…”

众人说着浑话戏耍着只当好玩,容肃却当真把话记下了。

给锦娘吃大棒槌她就会爱死自己吗?那多好啊!

所以等到了晚上,容肃当真去问周锦了。

“锦娘,你要吃大棒槌吗?”

周锦乍听这话没能明白,等问清楚了,脸上又气又恼羞,把他推到门外就让他跪搓衣板,并道:“你下次再跟那些男人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就给我滚蛋!”

完了还不泄恨,又道:“你这个白痴!气死我了!

容肃好久没见到周锦发这么大的火了,吓得不轻,却也明白他是被那些男人们戏弄了,于是心里也是又生气又伤心,难过的眼睛通红。

自此之后,再不愿跟别人说一句话,但凡有人上来搭腔,眉毛一竖眼神就跟要杀人似的。

可是,那些人却更觉好玩了。

流言越传越广,不多久,大康镇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镇上新开的那家棺材铺的老板娘是个美人,却又偏偏跟了个傻子男人,或许是那傻子男人不中用,老板娘夜夜守空房…

周锦当然也早就听到这些话,心里哀叹不已,她避开了平安镇上那些人对她的嫌恶,却避不开大康镇上这些人对她跟“傻子”凑一块的消遣,不过也罢了,到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说腻了觉得没劲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了。

周锦想得通透,也就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有人再来说什么,她也不再跟先前那样淡笑应之,而是立马拉下脸摆明了态度,一来二去的,那些浑人知道老板娘是个正经的,也就不再轻浮的过来招惹了。

周锦对此很满意,然后一门心思开始经营起了棺材铺。也真当是树挪死人挪活,棺材铺搬来了大康镇,这生意还真好起来,店面开张没两天就接到了一单急活,最近她正忙着给容肃搭手好在三天后把棺材送过去。

可是,那些无甚背景的死了心,那些有甚背景的却对周锦的心思活络起来。

也不知哪个心眼坏的人自己吃不着,就把周锦的事捅到了镇上首富吴大富唯一的那个宝贝儿子吴多宝的耳里。

话说这吴多宝是个十里八乡听着这个名就摇头的人,此人仗着自己的老爹有钱,家中又有几门亲戚做着官,就有恃无恐的干净了坏事,他要高兴,杀人放火都不忌的,更别说强抢民女了,所以听说镇上新搬来个娇嫩如花的美人,心立马动了。再听说此女为人正经性子刚烈轻易不能入口,就更是心痒难耐了。在他心里,家的不如野的,野的不如偷的,偷的不如强来的,周锦这么个的,那真是再好不过的货色!

吴多宝从来是个想吃就吃想做就做的人,被拍马跟随的人一阵撺掇,他就再等不及了,当下就带着人直奔了棺材铺。

可过去一瞧,门关着,一问,才知老板娘竟是好巧不巧的带着傻子跟儿子给赵家村的一户人家送棺材去了。

跟随的人便建议说要不明儿再来,可吴多宝喝多了酒正在兴头上哪能等到明天,当下便将跟随的人呵斥一通,跟随的人立马改口,说是如果爷愿意咱们可以一路寻过去,到时候拖到荒郊野外,倒也是一桩趣味。吴多宝听着兴致大增,狠狠的夸奖了那人一番后就调转马头往赵家村的方向跑去。

再说周锦三人送完了棺材拿了余下未给的钱就坐着驴车往回赶了。

此时已是二月中旬,山野上星星点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阳光也大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穿着大袄还嫌着热。

容肃赶着路热得慌便停下车想要脱衣裳。

周锦见着赶紧拦住:“别脱!要春捂的,不然冻着了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