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惜情表情恭敬,又是一拜,深深地看了孔愚一眼,道:“上尊莫要推拒,雷惜情必早日去寻上尊。”

说罢,他魂影一闪,便远去了。

孔愚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沉思,今日之事,诸多诡异。

皇宫。

一道明皇色的身影默默看着太子的尸体,一股悲伤之意在他身上弥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包公公提着的灯笼走近,小心道:“陛下,小心身子,太子殿下他看到您这样,也一定会难过的。”

那明皇身影转身,双眼赤红,声音沙哑,“一切都是命,天地将变,可却不给我儿一线生机,我雷霸阳不甘心。”

“陛下,当年皇后娘娘对奴才有恩,奴才更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了,奴才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将来,若是有机会,咱们还是有机会从轮回里,找到太子殿下的。”

包公公身体微胖,面相精明,更是心狠手辣,但却衷心耿耿。

他们正说着,忽然一阵风吹动沙幔,灯火熄灭,二人一惊,包公公下意识地就挡在了皇帝身前,但四周寂静无声,并无动静,片刻,皇帝哑声开口,“惜儿,是你吗?”

“父皇。”雷惜情神色哀伤,却无奈他无力现身,更无法让皇帝听到他的话。

“父皇,我找到了自己的机缘,总有一天,我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雷惜情喃喃说着,又不舍地看了皇帝一眼,离开了此地,再出现时,他已到了另一座宫殿前,那宫殿名为毓仙殿。

毓仙殿,是四妃之一连妃的居所,其中,传出阵阵低语之声。

他魂影一闪,走了进去。

☆、第四十一章 换子内幕,念古拜师

“寒蛊不死,火蛊不动,血蛊为引,火蛊异动。非情,太子死了,接下来,轮到你了。”

连妃虽年过四十,但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她性格如水,淡泊无争,白衣如雪,青丝如瀑,仿佛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雷非情长年争战边关,浴血边关,身上煞气弥漫,神情更是霸烈至极,他一身黑袍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隐隐露出结实的胸膛,那胸膛之上,隐约可见窒命疤痕交错,头发也不束冠,而是肆意披散,腰间悬着一只酒壶,浓浓酒香在毓仙殿肆意飘散。

“我不会再让那血蛊异动,更不会让他伤害三皇弟。”太子之魂飘了进来,掀起阵阵阴风,他看着连妃和雷非情,语气坚决。

可惜,连妃和雷非情听不到。

连妃叹气,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寒蛊之痛,太子承受了二十年,那火蛊之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你身上发作了。”

“火蛊如何?血蛊何惧?我雷非情便是死,也要拖着那身怀血蛊之人一起同归于尽。”雷非情面上戾气一闪而逝。

“非儿,莫要冲动,且看你父皇如何安排。”连妃忙道。

“父皇若有办法,太子皇兄也不会死。”雷非情黯然道。

太子之魂哀伤地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转身,飘走。

太子又来到了另一处宫殿,福乐殿。

福乐殿中,孔妃艳光四射,神采飞扬,他笑看着殿中的青年,眸光里,是浓浓的温柔与慈爱。

那青年神情温柔,看向别人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孔妃娘娘让儿臣来,是有何事?”

“你这孩子,这里又没有外人,叫什么孔妃娘娘,快叫声母妃听听!”孔妃嗔怪地瞪了那青年一眼道。

青年温柔一笑,笑而不语。

孔妃见他如此,面上露出受伤之色,“长情,你别怨母妃,这一切,母妃都是为了你,那孟妃之子已被母妃养废,更是身中血蛊。

那血蛊日日吞噬他心血,这些年来,他看似强健,但早已外强中干,待那血蛊与火蛊都死去,你父皇没有别的皇子,那皇位,还不是你的?”

“娘娘费心了。”雷长情表情更加温柔。

孔妃连连叹气,“母妃知道你怨我,可当你登上那九五之位时,一定会理解母妃的苦心的,去罢,近日孟家会与你表妹连姻。

待他们结了亲,你表妹抓住那孟惊鸿的心,再有你在孟妃耳边周旋,孟妃疼爱你如亲子,一切都会听你的,到那时,那孟家还不是我孔家的掌中物,任由我们摆弄?”

雷长情眼中闪过一抹厌烦,却依然神情温柔,“儿臣知道了,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孔妃幽幽一叹,她的亲生儿子,似不跟她亲呢。

二十年前,孔妃与孟妃同天生下皇子,孔妃将两个孩子掉包,将自己的亲子给孟妃养,将孟妃的儿子自己养。

她本是想,那孟妃才华横溢,一定会将她的儿子养好,而她自己,则会将孟妃的儿子养废,更是在他体内种下血蛊。

可她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孟妃棋高一招,不仅发现了她的阴谋,又悄悄将两个孩子调换过来,孔妃以为她养废的是孟妃之子,却不知,她养废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笑那孔妃还当着雷长情的面,计算着一切。

太子之魂看到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转身,他就要离开,而正在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满脸喜气地冲了进来。

他长相阴柔俊美,双眼里戾气弥漫,隐隐有血光闪烁,“母妃,母妃,那病殃子终于死了,我的血蛊,我的血蛊,真是厉害,接下来,该轮到那雷非情了,哼,仗着连家的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总有一天,我要他跪下来求我。”

孔妃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与嘲讽,转身时已是面脸慈爱,“梦情,声音小点儿!”

“怕什么?这福乐殿都是母妃的人,难不成母妃还怕他们乱说不成?”雷梦情不以为然,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满地道。

“好好好!都是你有理,不过那血蛊之事你还是少提为妙。”孔妃嗔怪地看着他,眸底冰冷一片。

“嗯,也对,以后孩儿就少提,不过,整死那雷非情不难,可还有那雷长情呢,雷长情活着,父皇会把皇位传给孩儿吗?哼,父皇可是更重视那雷长情呢。”

雷梦情不悦道,“当年母妃怎么就不再给那雷长情也下一只蛊,好让孩儿控制呢。”

孔妃面孔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恨恨地瞪了雷梦情一眼,随即强行压制住,笑道:“胡说什么呢,你放心,那雷长情,母妃有别的办法,你不要操心,更不要去招惹,知道吗?”说到这时,孔妃面上流露出一抹狠戾。

雷梦情被她这样的神色吓了一跳,不由讷讷出声,“母妃,为什么?从小都是这样,我欺负谁都可以,就是那雷长情不行,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雷梦情控诉的眼神,孔妃心底一惊,面上的神色顿时软和下来,柔声道:“皇儿,你听母妃的,母妃不会害你的,那雷长情,还不到动的时候,你要相信母妃。”

“哼,母妃你每次都是这样说。”雷梦情尽管不悦,但孔妃的话,他还是听的。

“好啦好啦,快来看看,母妃亲手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玫瑰糕。”孔妃哄弄道。

雷梦情眼睛霎时一亮,看着孔妃手中的糕点盒子,脸上露出一幅馋相。

“看你这馋样!”孔妃轻笑。

雷惜情的魂默默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同情雷梦情,被养成废物,一无是处的他,恐怕更不会看透孔妃的口蜜腹剑。

陶家后山的林子深处,一个男人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笔直挺拔地默默而立,他青衫广袖,长发飞扬,漆黑的发丝里掺杂着丝丝血丝,他一动也不动,只是站着,微仰着头不知看向何处。

他的脚下有一头白底黑纹的吊睛大虎如同猫儿一般乖巧地叭着,这老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躺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女。

那少女脸上赫然有着大片的胎记,覆盖了几乎整张脸庞。

老虎的眼中闪烁着幽芒,丝丝晶莹的液体从嘴角滑落,又极快地用爪子抹去,然后心虚地抬头看看他上方的男人。

男人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他漆黑的双眸如同凝聚了万古寒霜,只是望着天,冰冷而骇人,他的面庞锋利英俊,整个人比他背后的剑,更加冰冷凌厉。

天色微微发亮时,那躺在地上的少女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

那老虎一见少女醒了,连忙用爪子轻轻拨了拨男人的衣角,一张虎脸竟是生生露出几分谄媚之色。

男人转头,看向少女。

陶念古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当意识无全回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骇然地瞪大了眼,一个翻身从地上跳起来,急切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请问大侠,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男人那冷入骨髓的声音响起。

“两天两夜?完了!完了!”陶念古一瞬间脸色煞白,好在那胎记挡着看不到,但是,她的眼中却流露出极致的恐慌与不安,她的眼中露出哀求,“大侠,求求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看一眼。”

男人不说话,一手如同拎猫儿一般轻松惬意地擒起那只大老虎,另一只手则拎起陶念古,纵身而起,直冲着陶家而去。

陶念古瞪大了眼,若不是心里挂念家人,此时此刻,她只想仰天长啸!

她是在飞啊,在飞!她目光狂热而崇拜地看着男人,在看到男人如同万年雪山一般寒冷的眼眸时,她不害怕,而是炽热更浓。

“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大侠,你看我是不是骨骼清奇,适合练武?”

“大侠,你的轻功好厉害,飞这么久都不累!”

“大侠,你抓着这只老虎就跟擒小猫一样,真是令人敬佩。”

陶念古喋喋不休,那只离她近在咫尺的大老虎则鄙视地看着她,那男子则始终冰冷,一言不发。

“大侠,你从哪里来?你的武功好厉害,可不可以教我?”

“大侠,你既然救了我,就证明我们有缘,既然如此,何不让小女子拜您为师?”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身形向下一纵,将陶念古和大老虎掉下,陶念古神情一变,“大侠,你生气了?大侠,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就是说着玩的,大侠,求求你快送我回家吧,你要是嫌我吵,我再不说话就是了。”

“拜师。”男人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盯着陶念古。

“啊?”陶念古呆呆看着男人。

“拜师。”男从重复。

陶念古这才反应过来,隐隐想起她昏迷前,男人说的话,好像也是让她拜师来着,她眼睛蓦地一亮,‘砰’地一声,双膝跪地,“徒儿拜见师父。”

“叫师尊。”男人纠正。

“徒儿拜见师尊。”陶念古再拜。

男人点了点头,“好,从此后你就是本尊的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本尊剑道,当由你传承。”

陶念古眼睛一亮,看向男人身后的剑。

男人不说话,又拎起她和老虎腾空而去。

☆、第四十二章 星河剑尊

孔愚站在山脚,看着山上的村庄笼罩在一片晨雾里,零星有几户起得早的人家屋顶已冒起了袅袅炊烟。

深秋的天已经凉了,而孔愚,也不知是否是这两日太过奔波,哪怕刚成为修灵者,也依然感到被丝丝寒意侵蚀。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漆黑的眸里有着丝丝阴霭弥漫,陶念古没有找到,还要帮兰倌寻找那家勾栏院了却执念。

一件件的事情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有种难以喘息之感,而就在几天之前,她还是个深闺小姐,虽然不受宠,但也在娘亲的呵护下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从前,她的世界里,女子抛头露面行走在外已是惊世骇俗,而只不过短短几天,她如今已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命运与人生。

她正兀自感慨,忽见一道长虹如同白虹贯日一般在空中一闪而过,孔愚眨眨眼,刚才天上飞过去的……好像是人?

紧接着,孔愚突然双眼一凝,心脏顿时‘怦怦’乱跳,因为,她看到一息前那从天上一闪而过的长虹,此刻落在了陶家前。

那是,一个男子,一个少女,还有一头白虎。

而那少女,正是陶念古。

孔愚呼吸微微急促,因为,她分明看清,那少女正是陶念古。她连忙迈开脚步就往山上疾驰,还好,念古回来,她这心也就放下了。

陶念古此刻已没有了放才的兴奋,她看着陶家紧闭的大门,心头忐忑不安,她家门上的官府封条已经揭了,说明,她家有人,而她害怕的,此刻住在她家的人,是她的家人,还是……那曹员外的人?

有些恐惧地轻轻推开房门,陶念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当看到一个小丫环正打着哈欠从后院走来时,陶念古是喜极而泣,颤声叫道:“连翠!”

那小丫环一顿,蓦地睁大了眼,“念古小姐。”

连翠一见是陶念古,顿时大喜,遂将这两三天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她们说着,那边兰倌与王文举本是好奇有人到来,正欲飘上前好奇地观望陶念古,却不知为何,兰倌突然脚下一顿,脸色铁青,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在他脸上浮现,此刻,他不再妖媚,不再轻浮,而是与王文举默默站在角落里。

而他们的身体,隐隐有些发抖。

他们的不远处,那神秘的男人与大老虎默默看着陶念古。

“那个男人很可怕。”王文举与兰倌互相传言。

二鬼脸色严肃,时而惊恐不安地看一眼那男人。

那男子突然回头,冰寒至极的双眼似随意地扫了一眼二鬼,二鬼顿时连传音也不敢,而是瑟瑟发抖起来,可在恐惧之余,兰倌身上隐隐有浓浓厉色溢散,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蓦地出来,“念古!”

孔愚来到门口,大声叫道。

陶念古回头,一看到孔愚顿时眼泪落下,“小小姐,你回来了,刚才连翠跟我说你出去找我了,我正还担心你呢。”

“还说我,你看看你,这一失踪就是两天三夜的,你可知道广爷爷和大庆叔他们多担心你!”孔愚不由训斥道,而后又软了声音,“还好你平安回来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算了,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吧,你去了哪里?”

“小小姐,是念古不好,是念古让你们担心了。我这两天,遇到了师尊……”

说着,陶念古看向了一旁的男子。

孔愚这时也回头,正在这时,一声有些兴奋地低吼在旁响起,孔愚莫明就有些危机感,她只见那头老虎正双眼兴奋地盯着她,隐隐好似在看食物。

那老虎偏头看了一眼那冰冷男子,似在征求,你的徒儿不让我吃,这个总可以了吧?

孔愚不知为何,就看懂了老虎的意思,她眼睛眯了眯,拳头蓦地捏紧,隐隐传出阵阵‘咔咔’声。

那老虎莫明脑袋一缩,虎目露出警觉的光。

孔愚不看那老虎,而是看向那冰冷男子,与此同时,那冰冷男子也看向了孔愚。

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皆是微微一震。

孔愚是因莫明感觉到这男子的不寻常,而男子同样也发现了孔愚的不一般。

“他是天帝身旁四大尊者之一,星河剑尊。”九璃的声音在孔愚脑海响起。

“星河剑尊。”孔愚心中低喃,“九璃,天帝是什么?还有……你又是什么身份?”

“天魔妖三界,天界至尊天帝,魔界至尊魔尊,妖界至尊妖皇,我乃妖皇。”九璃有问必答,孔愚不问,他便不说,凡是孔愚所问,他必然有问必答。

孔愚似也知道九璃心性,眸中不由闪过柔和,反倒是对九璃身份的尊贵没有丝毫意外。

“妖界至尊气息,你……”突然,那冷漠男人,或者说星河剑尊蓦然激动起来,他冰冷的眼睛里刹那出现无比灼热,死死盯着孔愚,抱拳一拜,“拜见妖皇陛下。”

孔愚淡淡看着他,这个星河剑尊身份很高,能看出九璃在她体内也不意外。

而就是在这时,九璃的声音又在孔愚脑海响起,孔愚表情不变,依着妖皇所说,道:“你要找的人已转世,很安全,莫忧。”

孔愚话音一出,星河剑尊刹那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抹喜意,又是深深一拜,道:“妖皇陛下可否告知我主下落?”

“不在此国,他在北玄国,你可自行去寻,能否寻到,便看你的机缘了。”孔愚又道。

“多谢妖皇陛下指点。”星河剑尊心头大喜,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收了一个徒儿,便会因此而遇到妖皇,从而得知天帝下落,不得不说,天不负他,因而,他再看向陶念古时,眼中便多了一份柔和。

突然,孔愚眸光一闪,微微一笑开口道:“缘份如此,你不必客气,只是希望你日后好好教导你的徒儿。”说着,她看向陶念古。

星河剑尊点头承诺,但眸中有微微有些疑惑,他分不清,妖皇陛下为何如此叮嘱,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妖皇之言?

不由,他看向孔愚的眸光里多了一抹深意。

“小丫头,今天怎不傻了?知道见我的势谋好处了?”妖皇魅惑的声音在孔愚脑海轻笑回荡。

孔愚微微腼腆,低头轻咳一声,传音道:“我就是看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很厉害的样子,念古跟着他肯定吃不了亏。”

“他不是人,他是仙。”妖皇纠正。

“仙更好啊,念古跟着他可以成仙。”孔愚坚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