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年的岁月,那片桃花恐怕早已不在,罢了,我便带你遍这皇城,寻找当初那生桃花林。”孔愚慢慢说道。

“不必如此,依那勾栏院的黑暗与血腥,哪怕是过了千年,也依然是怨气滔天,而曾经那片桃花林里,也是埋葬了无数尸骨。所以,你去寻那怨煞之气浓郁之处便可。”兰倌垂下眼睑,浅声道。

孔愚点了点头,不发一语,体内水仙花微震,一道清光凝聚于双瞳,立刻,在她的眼中,便有数种气运浮现在眼前。

首先,是那以皇宫为中心的浩荡龙气,这龙气金光滔天,其浩荡宽广几乎将整个皇城覆盖,隐隐的,这龙气出了皇城,蔓延整个东华国。

嘶!孔愚倒抽一口冷气,这东华国好旺盛的帝皇气运。

接着,便是各种飘渺之气在各个地方飘荡,官家的官气,富家的财气,书生的紫气,个别人的霉气,将死之人的死气,新生之人的生机等等各种千姿态的气呈现眼前,但最让孔愚注意的是,这皇城有三处黑气极为浓郁,甚至直冲天际的地方。

第一处,那是在皇城东北处,据说,那里曾是一处战场,埋葬了无数生命。第二处,则是皇城最南端,那里是皇城最荒芜之处,那里是乱葬岗。第三处,则是离他们处此不远的地方,那里……

孔愚迈步走去。

兰倌自然也注意到了,眸中隐隐有激动的火苗跳跃。

孔愚越走心中越是惊诧,因为,那处地方,明明就是她曾遇到那太子之魂的街道,确切地说,是那条街道不远处的牡丹院以及那片湖。

尤其是那片湖,血煞翻滚,怨气滔天,黑气直部天际,将整个牡丹院近乎包裹,若是一般的地方被如此浓郁怨煞之气包围,里面的人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偏偏,据说这牡丹院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更是没有人离奇死亡,一切都与这怨煞之气截然相反。

孔愚体内水仙再次轻震,清光凝于双眸,她细细看去,却见那牡丹院被一股隐晦的赤色隔膜包裹,那赤色隔膜非但不惧那怨煞之气,反而隐隐有种将之转化为另一种能量,而就是那种神秘的能量使得这牡丹院生意兴隆。

而这湖的对面,是另一家青楼香影阁,那香影阁却是没有什么防护,但依然不见衰败,而是有一道粉红之光将那黑煞之气击褪,形成了一个互不侵犯的局势。

“有趣。”这两家青楼都不简单,虽是青楼,却有镇楼之宝存在,使得那怨煞之气难侵,有趣,有趣!

孔愚眸中异光连连,却没有发现兰倌突然全身颤抖,眸中血光骇人。

“是这里,是这里,就是这里。”兰倌嘴唇哆嗦,双眼死死盯着那牡丹院所在。

“楼还是这座楼,样子变了,位置没变,而那片湖,曾经就是那片桃花林!快带我进去,我要进去,我要赎身,我要自由,我要离开这里,求求你,快带我进去,快给我赎身。”兰倌神色巅狂,早已失了冷静。

孔愚也是曾见过兰倌的记忆的,他的经历惨不忍睹,那勾栏院折磨妓子的手段更是不能形容,说是生不如死都是轻了。

而且,看眼前这座牡丹院,同样是黑气弥漫,显然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孔愚冷冷一笑,“你别急,冷静,我去那边的辅子换身男装,穿着女装来这种地方着实有些不便。”

不多时,孔愚从一家成衣辅子出来,玉面星眸,唇若烈焰,似笑非笑,冷若寒霜,烈如天阳,黑发高束蓝玉冠,白衣锦袍,蓝色祥云滚边,腰系白玉佩,俨然是一翩翩佳公子。

她身姿高挑挺拔,迈步间,正是朝那牡丹院走去。

“公子,今天正是那新来的头牌清云姑娘献艺的日子,想着,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传来,孔愚回头,就见一个青衣小厮正凑近一白衣青年,眉飞色舞地说道。

“急什么?爷没到,她们如何开始?还不得等着爷。”白衣青的傲然一笑,狭长的眉眼竟是倨傲,丝丝阴柔狠辣之色在他眼底流转。

“那是,爷您。可是他们的贵人。”小厮讨好地笑

孔愚听在耳中,这是谁家的败家子,她无声摇头,缓缓从二人身边经过。

那白衣青年突然鼻端轻嗅,“咦,什么味儿,这么香?”

那白衣青年循着香味探去,突见一道蓝色身影缓缓走过,他阴柔狭长的双眸蓦然一凝,大声开口,“这位公子请留步。”

☆、第四十五章 十世老鸨

孔愚脚步一缓,转身回首,黑眸如玄天星辰,点点细碎星光在其眸内闪耀,只看得那白衣青年面色恍惚,继而眼睛越来越亮,丝丝痴迷之色缓缓从其脸色上流露而出。

“在下孔梦,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白衣青年赶紧上前几步,一双阴柔俊美的脸庞一瞬不瞬地盯着孔愚,心中啧啧称赞,竟是心绪波动剧烈,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男子拉入怀中,压在身下。

但转眼,他就被自己的想法而震惊,他居然对一个男人……

可念头再一转,他就暗道,以他的身份,便是暗中豢养一个男宠也是算不得什么的,想及此,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温和,目光更是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孔愚。

孔愚的脸上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看了青年一眼,心中对这青年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真是巧了,在下也姓孔,孔愚。”

雷梦情一滞,虽即大笑,“如此说来,我与孔兄你实在有缘,既然你我都姓孔,我便直呼你为愚兄,你称我梦弟如何?”

孔愚嘴角一抽,愚兄?

她面不改色,淡淡地点了点头,雷梦情立即快步凑上前来,暗暗嗅了一口孔愚身上的奇异清香,眸中闪过一抹陶醉之色。

“愚兄莫非也是因那香君姑娘献艺而来?”雷梦情轻笑询问,侧眸凝视孔愚侧颜。

孔愚面色不变,淡淡地点了点头。

“哈哈,看来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愚兄,你随我一起。”说着,那衣青年突然一抬手臂,揽住了孔愚的腰身,掌心暧昧地摩擦了几下。

孔愚诧异地瞪了瞪眼,立即身形灵巧一闪,避了开去,心中暗道,她那名义上的姑姑的儿子居然是个断袖?

雷梦情见她避开,轻笑一叹,也不生气,而是笑盈盈地望着孔愚,心道,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迟早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二人相携走进,就听里观笙歌燕舞,他们刚一踏进,就见一个满身材高瘦,脸色辣黄,但浓妆艳抹的老鸨扑上前来。

“哎哟,四公子来了,您可来了,香君姑娘都做好准备了,就等您了!”那老鸨声音尖利地大声道。

“花妈妈,怎么,等的不耐烦了?”雷梦情眯起眼冷声道。

“哪敢哪敢,能等公子您,是咱们牡丹院的无上荣光呢!”那老鸨连道。

孔愚目光一凝,方才就在那老鸨出现时,她就看出这老鸨周身环绕了十圈赤光,那赤光环绕她周身,甚至蔓延整个牡丹院,使得怨气不侵,正是那庇护了整个牡丹院所在。

“十圈赤光,十世罪孽。”狐仙飘忽的声音突然在孔愚脑海荡开,孔愚一怔,看向身旁兰倌。

这一看,孔愚不禁脸色微微一变,就见兰倌整个身体扭曲变形,一股滔天的凶焰在其身上燃烧,两行刺目地血泪更是从其眼里流下。

它死死地盯着那老鸨,那老鸨浑然不觉,还与雷梦情谈笑着。

“就是她,就是她,你替我赎了身,然后我要让她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兰倌一字一字地缓咬牙说道,字字泣血。

孔愚给了它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就在这时,香风扑面,刺鼻的胭脂香扑面而来,“哟,这位公子好生面生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那花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孔愚,目光亲切,面庞和善,不知道的,还以为孔愚是她亲戚。

孔愚面色冷淡,对于这种罪孽滔天之人,她不予多说。

花妈妈一怔,也不恼,而是笑嘻嘻地又凑近了雷梦情耳旁,轻声嬉笑道:“四公子好有情趣,居然带了个美娇娘来我这牡丹院。”以她的老辣眼光,居然只是一眼,就看破了孔愚真身。

“嗯?”雷梦情一怔,在那老鸨笑眯眯的视线下,再度朝孔愚看去,有了提醒再一看,就隐隐发现孔愚身上许多蛛丝马迹,那纤细娇嫩的颈项,如玉耳垂上的耳洞,还有那虽然经过乔装,但依然还可见微隆的胸膛……

刹那间,雷梦情眼中暴射出两道精光,灼灼盯着孔愚,那目光之灼热似要将她身体焚烧出两道窟窿。

依孔愚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那花妈妈低语,此刻她蓦然回头,笑看向那花妈妈,“既然你对我如此感兴趣,不如,我们好好聊如何?”

花妈妈一怔,雷梦情也是一怔。

“怎么,你不愿?”说着,孔愚从怀中取出两个金锭子,随手一扔,丢进花妈妈怀中,那花妈妈下意识接过,笑眯眯的眸中射出两道精芒,“虽然老身已经二十年未曾再接客,不过看在四公子的面子上,今日老身就陪陪公子又何妨?”

孔愚一笑,“那就请吧。”

花妈妈掩唇娇媚一笑,却不伦不类,孔愚目光始终淡漠,跟着她向着二楼走去。

“咳咳!”雷梦情突然轻咳一声,花妈妈不作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雷梦情冲着她眨眼,花妈妈会意一笑,转身继续与孔愚笑谈。

雷梦情摸了摸下巴,目光火辣地盯着孔愚的背影,宛如在看到手的猎物。

“嘿嘿,没有人能躲过花妈妈的手段,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本皇子为何不享用?”雷梦情嘿嘿低笑,阴柔的面庞更是邪异起来。

孔愚同那花妈妈进了二楼雅间,花妈妈热情无比地招呼孔愚坐下,有丫环送上了茶水,接着,花妈妈一挥手,房间的门,就被紧紧关上,而后外面不知从何处出来十来个练家了,纷纷把守在门外和窗口。

孔愚听到了动静只是淡淡看了那花妈妈一眼,花妈妈正双眼微眯,笑容不似方才亲切,反而有了几分算计之意,“姑娘真是好胆量。”

“有句话叫做艺高人胆大,不知花妈妈听过没有?”孔愚冷冷一笑,毫不掩饰她眼中的寒意。

“哦?花婆子我倒是没看出来,姑娘莫非是个练家子?”花妈妈戏谑轻笑。

孔愚淡淡瞥了一眼,从方才她们一进来就点燃的香炉,摇了摇头,不理那花妈妈,而是道:“兰倌,现形吧!”

☆、第四十六章 兰倌复仇

那花妈妈被孔愚突然如其来的话弄的一怔,但是她半生浸淫在这风月场所,心性之狠辣,人情之练达,也只是微微一怔后便脸色如常,微微眯起眼眸盯着孔愚,似乎在暗暗判断孔愚有何玄虚。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饶是她再如何过尽千帆,历经风雨都无法再维持镇定,因为,在孔愚的身后,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满身鲜血的鬼影缓缓显现出来。

那鬼影看不清面孔,他的周身被一股恐怖的血焰弥漫,那血滚滚燃烧,在其中隐隐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蛇形生物扭曲挣狞,它们双眼恶毒地盯着花妈妈,不断地朝她吐着信子,似要挣脱束缚朝她扑来。

花妈妈瞳孔狠狠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她下意识地身子向后一缩,凳子跌落的‘砰砰’之声回荡,花妈妈也跌在地上,双眼惊骇万分地盯着孔愚身后。

那花妈妈表情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孔愚不用回头也知道兰倌此时的形象必然不美好,所以,她没有回头,而是淡淡地盯着那惊恐万分的花妈妈,“花妈妈,你可认识它?”

花妈妈死死盯着兰倌,牙齿打着战,她嘴唇哆嗦不止,道:“它它它,它是什么鬼东西?我怎么会认识它?”

“它不是什么鬼东西,它就是鬼呀,兰倌,看来花妈妈没看清你,所以没认出来你是谁,不如,你再靠她近一些?”

孔愚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花妈妈一听顿时脸色一变,而兰倌已经身形一闪,忽地一下,就飘到了花妈妈身前,在其身后更是快的只留下一道残影。

花妈妈下意识地抬头朝兰倌看去,这才看清,它的表情痛苦至极,而且这鬼分明就是没有眼珠,眼眶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血窟窿淌着血,但那两个血窟窿却是仿若有神,正幽幽地注视着她。

“花妈妈,你害得人太多,或许真的记不住它是谁,不过今天,你的报应来了。”孔愚看着兰倌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凉,阵阵揪心之感在她心头充斥,这一刻,她是心疼这个男子的,虽不说感同身受,但也极为不平。

花妈妈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起一股凶焰,她脸色的惊恐之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凶光,她冷冷看向孔愚,冷笑一声。

“姑娘这是唱得哪处?我花妈妈这一生杀过无数的人,像它这样的也不少,我既敢做就不怕它们来找,他们活的时候我能治服得了,他们死了,我更是无所畏惧。若是真的怕报应,老婆子我也当不了这牡丹院的妈妈。”

看着花妈妈极快地恢复了镇定,孔愚瞳孔微微一缩,这花妈妈果然不愧是一个罪恶滔天之人,心性之狠辣果断超乎孔愚所想。

一般人见了鬼哪有不怕的?更何况还是上门复仇的鬼?

“既然你如此硬气,那么我就看看,你的心肠到底有多狠,有多毒,九璃,帮我,让她看清她到底积下了多少罪孽,将要承受多少报应。”

孔愚眸光彻底冰寒,就连声音也透着丝丝寒意。

就见孔愚眸中媚蓝之光一闪,九条尾巴的虚幻之影蓦然在她身后呈现,就见她突然一抬手指,一道金光蓦然从指尖延伸而出,一指点在了花妈妈眉心。

那花妈妈狞笑着就要去躲,但她却发现身体仿若被下了定身咒,居然完全无法动弹,她这次心神一震,就在这时,她思绪突然一变,脑海之中,回放起了一幕幕她前世之事。

千年轮回,一次轮回一百年,她花妈妈竟是世世高龄善终,世世富贵,世世恶业。但是每一次转世的中间岁月,她都要在地狱承受数十年的业火焚烧,亦或者万魂噬体之苦。

而当她的轮回定格在一千七百年前的那一世时,一个清俊的少年郎莫然出现,那少年风光霁月,风姿绝伦,风骨傲然,但是沦落在她手中,却还是渐渐折了傲骨,失了风采,成为那妖娆魅惑的一代头牌。

只到那一刻,她与那莲薰夫人联手将他送进大牢,折磨而死。

光影消失,但花妈妈却已然是想起了她十世轮回之事,此时此刻,她的心这才生起一股惧怕之意。

她怕的不是兰倌的报复,也不是十世的罪恶,她怕的,是那每一次转世前的业火焚身,万鬼噬体,还有面前这孔愚的手段让她心生恐慌。

“你看清了?”孔愚淡淡出声。

花妈妈脸色阴沉到极至,她目光恶毒地盯着孔愚,此刻一言不发,而是张口就要唤人,孔愚冷笑一声,“你觉得,一个千年厉鬼的手段,会让你外面那些凡人听到我们的动静?”

花妈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想到这兰倌曾经的下场,饶是她做过无数恶事,也唯有这兰倌的凄惨是她十世轮回中所遇最惨的。

而如今,他来复仇,而她,无力反抗。

“兰倌,这种人已经湮灭了人性,伤天害理对她来说就是家长便饭,你与她讲不出理,杀她,更是会脏了你的手,不如,交给我?”孔愚目光温和,黑眸定定看向兰倌已然狰狞到极致的模样。

兰倌一怔,死死盯着孔愚。

“我让她经历你所经历,死后,让她随一千七百年业火焚身万鬼噬体之苦,而后,让她再入轮回,世世沦为屠夫刀下之畜,永远翻身之日。如此,兰倌你可满意?”孔愚语气沉而有力,目光里更是有滔天的怒气。

她为兰倌而怒,为兰倌而心疼,更为兰倌而不平。

许是她真的怒了,所以,她的愤怒之音在那地府之中回落,立即的,虚无间便有一人走出,那人穿站帝袍,头戴帝冠,凶神恶煞地出现,正是地府之主,丰都大帝。

“参见上尊。”他恭敬一拜,眸中忐忑。

孔愚心神剧震,呆呆看着此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妖皇之元神再次替代孔愚,媚蓝之芒在孔愚眼中闪过,她的气息瞬间变得无上古老与尊贵。

那丰都大帝面色一变,更加恭敬,眸中隐现惶恐。

“如此恶人,何得十世高寿善终,十世荣华富贵?方才本皇宿主之言便是本皇法旨,若有违背,定斩不饶!”媚蓝双眼之中无情杀机一闪,那无上威严与霸道,竟是令人不寒而栗。

丰都大帝连忙弓身应是,心中暗道,哪怕这王花靠山再大,也大不过眼前之尊,所以,为了保命,也只能得罪那人了。

王花,正是花妈妈这一世之名。

地府。

并非孔愚想的黑暗弥漫,鬼气森森,黄泉咆哮,鬼影如风。相反,这里一座城池林立,坊市交易遍布,与凡人间没有多大区别,若说有区别,便是这个世界给人一种更加古老的气息。

那花妈妈的肉体在方才便经历了兰倌之痛,面如今,眼看着她的灵魂被抛进业火之中煎熬,兰倌眼中的疯狂与狰狞这才缓缓散去。

“上尊可满意?”丰都大帝含笑相询。

孔愚点了点头,道:“我想问你一事,一千七百年前,那莲薰夫人的转世如今在何处?”

兰倌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孔愚,两行血泪从双眼流下,只是,他的眼中没有狰狞与疯狂,有的,是无声的震动,感激一词已不能形容他的心境,他全身颤抖,这一刻,他只是死死盯着孔愚,似要将她的模样永生铭记在心,这是,他的恩人。

那丰都大帝似乎早已料到孔愚有如此一问,便立即拿出生死簿翻找,片刻,他手下一顿,表情略有凝重,将那生死簿交到孔愚手中。

“欧阳莲薰,天界八大家族之首,欧阳家族族长之独女欧阳碧瑄,人称碧瑄仙子,因她性情残暴,犯下大罪,另七大家族联手,恳请天帝降下法旨,罚那欧阳碧瑄在凡间万年轮回。

而今,一千世百年过去,正是她的第十九世,为北玄国大将军之女陆娉婷,嫁给北玄三王爷北玄霆为王妃,有一子一女。

不过,因三界巨变,那欧阳家族之人也已来到凡界,并且找到了这陆娉婷,天帝已不在,法旨失效,陆聘婷已被欧阳家点醒记忆,重获修为,虽然不如曾经,但时机到时,总会恢复巅峰。”

孔愚看完这一切,已经是面色凝重。

“欧阳家的实力能位列在界八大家族之首自是不用多说,饶是如今,怕也不容小觑,实在不好招惹。”

丰都大帝苦笑道。

孔愚面色如常,眸中却点燃了无名之火,她淡淡看了一眼丰都大帝,“此番多有打扰,孔愚告辞。”

丰都大帝一愣,不由深深看了孔愚一眼,恭敬相送。

孔愚和兰倌回到凡人间后,身影一晃,已然离开了牡丹院,她寻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换回了女装。

至于那花妈妈的死,已与她无关。

兰倌一路沉默至极,不发一言,更无平日轻浮。仇人来历太大,强大的他们都不敢想象。

别说报仇,就是想要接近都是不可能。

孔愚轻叹一声,轻声道:“兰倌,我们都太弱,再等等,你一千七百年都等得,不如再等等,等我们强大起来,再去报仇,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

兰倌猛地抬起头,看了孔愚一眼,然后缓缓跪下。

☆、第四十七章 孔愚的最后价值

“上尊,从此之后,您便是兰倌的主人,兰倌不求其他,只求大仇得报,兰倌愿永生永世为奴,以报主人大恩。”

说罢,他深深地将头磕下,血泪落在地上,化作朵朵血焰消散。

孔愚深深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这一刻,孔愚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不同了,她不再是从前孔府的不得宠的深闺小姐,而是,一个有着未知未来的修灵者,亦或者仙人。

他想到狐仙曾让她选择,当时,她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所以,她的人生注定了不平凡。

“你起来吧,我承诺你,我孔愚总有一天会为你报仇血恨,平息怨气,而你,我也不用你为奴,我只要你的忠心。”孔愚双眼渐渐明亮,神情坚定地看着脚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