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心底越发不安,面上却不露,对薛青昊道:“你先回去,耽搁久了让娘记挂。记得路上当心些,要是瞧见方才那人,就赶紧跑,我估摸着他追不上你。这阵子老实点,别往外跑了。”

薛青昊听话地点点头,走了。

曹大勇看着他的背影道:“阿昊没事儿,反正明天一早就去府衙,十天才出来一回,哪能那么寸偏偏遇到他?我倒是替你担心,以后能不出门也别出门。”

严清怡无奈地叹口气,“真是倒霉催的,我压根就没见过这人…我进去了,你也回家吧,往后阿昊还得麻烦你照看点儿,别让人欺负了。”

曹大勇憨厚地笑笑,“那肯定,我们俩一个胡同出去的,哪能不互相照看,你就放心吧。”

严清怡提心吊胆在家里窝了三天,连胡同口都没敢去。饶是如此,也觉得惴惴不安,遂将短匕揣在怀里。

第四天清晨,一家人正围在桌前吃饭,忽听外面有人吵吵,还伴随着“官府办差,闲人退后”的呼号。

严清怡神情一凛,却见严其华先自白了脸。

就只这瞬息工夫,院门“咣当”被踹开,四个身穿褐色裋褐的差人提着杀威棒闯进来,喝道:“严其华何在?”

严其华战战兢兢地迎出去,“小,小,小的在。”忽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冤枉啊,小人不是有意赖账不还,实在是手头太紧,一时凑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严清怡正觉诧异,只见从影壁后面又绕出两人,前头一个穿件绿色长衫,脸上隐约还有青紫的痕迹。

正是前几天见到的李实和他的小厮。

李实摇摇扇子,冷笑两声,“原来还有桩公案?可巧了,正好两罪并发,一并带走,”伸手点着屋里的严清怡,“别让那位姑娘跑了。”

严其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我家三妞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李实指指自己的腮帮子,“二爷我三天没出门,就这么简单。杀人偿命,打人就得赔医药银子,三天的伤药共五十两银子…”四下打量着破旧的院子,“嘿嘿”冷笑声,“交出银子,人留下,交不出来,人带走!”

“吓!”差人们异口同声吆喝声。

严其华吓得又俯在地上求饶,“官爷,我实在拿不出来,我手头上连二两银子都…”猛然醒悟到这群人并非因自己而来,先前的恐惧淡了许多,转而为怒气,喝道:“三妞,你怎么得罪了官爷?”

严清怡虽然一直忐忑不安,可事到临头反而镇静下来,一步步走到院子,昂着头问: “你为什么挨揍心里有数…张口闭口五十两银子,敢问你请哪位郎中诊得脉,开得什么方子,配得什么药?你说出来倒罢了,说不出来,我就告你讹诈,别以为万晋朝的律例就是写出来好看的?还有,牢狱的狱卒什么时候也能上街拿人了,莫不是公器私用?”

“哎呦,”李实低着头细细打量她几眼,“哈哈”笑道,“还是个明白人儿,没看出来。我告诉你,别在二爷面前提律例,在济南府,我的话就是律例,给我绑了!”

差人七手八脚将严其华捆了个结实,又伸手抓严清怡。

严清怡猛地掏出短匕,冷冷地说:“谁敢过来,我的刀子可不长眼。”

四个差人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没有将严清怡放在眼里,就凭她那个个头,她那点力气,就是站着不动让她砍,又能砍多疼。

他们是怕严清怡伤了自己。

临来时,李实特特嘱咐过,姑娘家细皮嫩肉的,捆绑时候要小心,莫伤了脸蛋。

可这姑娘手里拿着刀,万一不小心…

正僵持着,门口忽然穿来张氏的哭嚎声,“青天大老爷,可不能随便抓人哪。我儿一向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是不是你认错人了?我儿万不会惹是生非啊。”

严其华被捆绑着不能动,双眼盯着严清怡直往外喷火,“都是三妞在外头惹得祸?”

李实手里敲打着扇子,意态悠闲地道:“不管怎样,你家闺女欠了我五十两银子,拿出银子来,万事好说,要拿不出来,咱就监牢里说话。”

“这个惹事精,赔钱货,早知道早该掐死你,啊?你怎么不早早死了,你怎么就不跟你那个败家娘走?”张氏拐杖指着严清怡不停咒骂。

忽然福至心灵,跪在李实脚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青天大老爷,冤有头债有主,这个赔钱玩意儿早不是我们严家人了,你拿人就拿她,跟我儿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严其华眼前一亮,也大声喊道:“没错,我早就不认这个闺女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严家人。”

严清怡对严其华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可听到这话还是从心底觉得阵阵发冷,深吸口气,望着严其华问道:“爹,你可当真?”

严其华不假思索地道:“你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闺女。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惹下的祸事不要连累到我头上。”

严清怡冷笑,忽然扬声对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道:“各位叔父大伯,婶子大娘都听好了,我严清怡从此再不是严家人,跟严家恩断义绝。”

“好!烈性!我就喜欢这样的。”李实“啪啪”拍两下手,绕到严清怡面前,“你爹不要你,二爷要,跟爷回去,爷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管保比这儿强百倍。”

“滚!”严清怡冷冷怼他一句。

“哎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跟二爷走,二爷还能替你出出气,你说院子这两人,要剐还是要打,一个字的事儿。可要是不从呢,二爷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话说完,猛地一甩扇子,“带走。”

不等严清怡反应过来,立刻有两个差人上前,一人架住一边胳膊往后一扭,严清怡手中短匕落地。

李实捡起来,粗粗扫一眼, “你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稀罕这种东西,也不怕伤了手?二爷先给你收着,回头送你一把镶玛瑙石的。”

将短匕收入怀里,摇着折扇往外走,走到门口,吆喝道:“都散开,赶紧散开,要想吃牢饭就在这儿杵着。”

人群顿时散了个干净。

等一行人离开,胡寡妇飞快地解开严其华身上的绳索,嗔道:“早让你卖了你推三阻四地不愿意,看看,这下鸡飞蛋打,半个铜钱都没捞着。”

严其华没好气地说:“我哪知道还有这晦气事儿,本来寻思着让黄仁贵从中牵个线,只要贵人能当面见到阿清,肯定会出个好价钱。”

“跟她娘一样,”张氏颤巍巍地支着拐杖从地上爬起来,“她娘克夫克母还把你爹克死了,她也是个丧门星,你早该让她娘带走,白留她这么些天…欸,旻哥儿呢,怎么半天没出声,别给吓糊涂了。咱一家老实本分,打前头好几代都没惹过是非官司,才刚见官老爷捆着你,差点把我魂儿吓没了。”

张氏啰里啰唆地又喊,“旻哥儿,旻哥儿。”

严其华揉揉酸痛的肩膀,“别找了,兴许刚才人多溜出去的,到吃饭时候肯定回来。”说罢,突然想起李实说过好吃好喝地供着严清怡,眸光便是一亮,对胡寡妇道:“那官老爷肯定看中阿清了,说不定真能赏赐她些好东西,你得空去哨探哨探,要能要出三两五两银子来,咱这一年的生计就不用愁了。”

胡寡妇冷笑声,“别做梦了,你这个闺女心眼子多得要命,看刚才那情形,她认得你是老几?”

第34章 询问

李实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严清怡, 越看越觉得高兴。

严清怡生得美, 肤白如初雪, 唇红如点樱,这副容貌在女子间能算得中上了, 可并非绝美女子。她胜在气度和仪态上。

若是寻常女子在这种情势下, 要么缩肩塌腰要么哭哭啼啼,而严清怡身姿仍然挺得笔直,面色也平静,目光定定地瞧着身上罗裙, 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实突然想起刚才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身上,暗叹声:这份气度, 还真不是方才那孬种能养出来的。

自古佳人多薄命啊,她怎么就不托生个好点的人家?

再一想, 幸得她生在那个破落户家,否则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抓人。

李实并非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他是有脑子的。

捱了揍的第二天, 他就打听找人把严家的底细查了个底儿朝天。原想在瓦沿子设个局,让严其华心甘情愿地把闺女赔出去。

李兆瑞的儿子李霖劝道:“就个平头百姓, 用得着那么麻烦?你找几个人扮作公差过去吓唬一顿,准保老老实实把闺女送出来。耍钱的事儿,朝廷是严令禁止, 咱们最好别往里掺和, 日后事发别把你爹牵连进去。”

李实道:“可假扮公差也有罪。”

李霖笑道:“公差可真可假, 若说假,你可以推脱是年少慕艾,心仪严姑娘,跟她家人开个玩笑,要说真,那是奉命查抄赌金。那个姑娘的爹不是经常在瓦沿子溜达,你这也是为朝廷效力啊!”

事情被李霖这么一说,是前可进后可退。

所以李实就从牢狱的狱卒借了两人,又找了俩小厮,半真半假地到了涌泉胡同。

没想到,顺顺当当地就做成了。

严其华看着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简直狗屁不是,太窝囊。

真正委屈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了。

想到此处,李实将粉底皂靴的鞋尖往前一伸,轻轻踢在严清怡裙子上,“欸,你今年多大,十二还是十三?”

严清怡正绞尽脑汁地想法子。

在济南府,除了严家,她真找不出可以依靠的人了。

如果严家族长能够出面,或许可以请动一两个有权势的人。可看严其华跟张氏就知道,他们绝不会想办法营救她。

曹婶子倒是爱帮助人,可他们也是生活在底层,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

再其余,袁秀才或者林栝?

听得李实问话,严清怡睃他一眼,没回答,淡淡道:“你把我那刀还给我。”

“那刀太利…我又不傻,你要趁我不注意捅我两下,我不得完蛋?”李实“呵呵”笑两声,续道,“我不给你也是为你好,你看你就是拿了刀也没用不是,遇到心怀不轨的,正好还给人送把武器。”

严清怡冷笑,还说自己不傻,说出来的话就跟傻子也没差别。

好端端的姑娘家谁会把自己的年纪告诉别人?

还说为她好,既然为她好,从开头就不该打她的主意。

现在左邻右舍都知道自己是被人掳走的,以后怕是没有颜面在涌泉胡同出入了。

正思量着,感觉马车猛地震了下,就听外头车夫骂道:“奶奶的,走路不长眼,这么大马车没看见,是眼瞎还是有病?”

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叫李实下来。”

车帘被撩开,小厮探进头,“二爷,是知府家那位林公子…我看着不像好来头。”

“娘的,”李实骂一句,皱起眉头嘟哝道:“让他帮忙不帮,这会儿又来横插一杠子,以为自个是谁?”

虽如此,仍是撩起袍摆跳下马车,装模作样地挤出个笑容,“林公子,这么巧,有事儿?”

严清怡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掀开车帘往下跳,却被差人一把抓住,又塞进车厢里。

不得已,只得趴在后车窗前,用力撕开糊窗的纱,透过缝隙往外瞧。

林栝仍是那身靛蓝色裋褐,孤孤单单地站在马车前。

此时已近正午,艳阳高挂,暖暖地照射下来,风自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微凉却不冷。

林栝周身却好似凝了层冰,丝丝缕缕地散发着冷意,那双黑眸愈加幽深,宛如千年寒潭,没有半点温度。

却在瞧见车窗后面的严清怡时,唇角轻轻弯了弯,“我来接人。”

“啥意思?”李实摇摇折扇,“这事跟你没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因为个女人伤了和气。”

林栝拔出腰间长剑,手指轻轻沿着剑刃拂过,“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李实顿时像炸毛的公鸡,跳着脚道:“姓林的,别给脸不要脸,平常给你三分颜面还以为我怕你呢,”扇子一挥,对身旁差人道:“给我上,往死里打,打死了有二爷顶着。”

差人们面上显出犹豫。

李实又道:“怕什么,知府又不是他亲爹,过不了三两年拔腿就走,我爹可是在济南府待了三十年。”

这话倒是不错,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李丰显在济南府根深蒂固,不知送走多少任知府了。

差人们闻言,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拎起杀威棒将林栝围在中间。

严清怡趁机溜下马车,撒腿往后跑,见无人追来,遂在路旁树后躲了,偷眼去看打斗的那些人。

就只短短这一会儿工夫,那四个差人已尽数倒在地上,剩下一个小厮颤颤巍巍地站在李实身前,“林公子,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李实倒还算硬气,摇着折扇,摇头晃脑地道:“要杀要剐,随便!”

林栝冷冷道:“快滚!”

严清怡见状,急忙提着裙子小跑过去,“等等,我的刀。”

李实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将那只短匕掏出来,“这玩意儿你倒是挺上心,谁给你的?”

严清怡没作声。

李实自嘲地笑笑,上了马车,忽地又探头出来,折扇指着林栝,“你小子不地道,早说看中了这姑娘,我绝对没有二话可说,可你娘的屁都不放一个就给我截胡,这事儿没完,有种你等着。”

催着马车疾驰而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严清怡这才发现,这条路上除了老远有两人之外,竟然没有行人走动。即便正午人少,也可不会这般冷清。

林栝似是瞧出她的疑惑,开口道:“前面左转就是牢狱,狱卒有时候会用刑,人犯熬不过,隔三差五就有人被运出来,所以周遭甚少人经过…你从马车下来时候溜那么快,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们?”

啊,他四面环敌竟然还能注意到她。

严清怡“腾”地红了脸,急忙解释,“我没这么想,是怕留在那里拖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马车上?”

林栝答道:“你三弟去府衙找阿昊,阿昊跟我说了前几天的事儿,李实家在府衙跟牢狱中间,另外一条路经过府衙门口,人多口杂,我估摸着他可能走这边…前阵子,李实曾跟我要人,我没想到他想找的是你,否则早让他死了这份心。”

竟然是严青旻!

他倒是机灵,知道去搬救兵。

可见,他虽是天性凉薄,可总归还念着她这个姐姐。

严清怡心头一暖,忙问:“他人呢?”

“他是想跟着来,我看他一路跑到府衙累得站不住,先让他在号房歇着,等吃过饭再走…这会儿阿昊许是正送他回家。你现下要回去吗,这儿离你家远,我找个骡车送你。”

严清怡摇摇头,“不用,”忽然想起什么,懊恼地叹了口气。

林栝忙问:“怎么?”

严清怡将早起之事略略说过一遍,“我爹说把我赶出来了,正好我就能跟着娘了,可空口无凭,要是能有个凭证就好了。”

林栝思量下,“既然你爹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这话,那就好办,这事儿交给我,我一两天就给你信儿。”

“会不会连累你?”严清怡担心地问。

林栝不以为然地道:“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会护着你。”

话到最后,声音已是极低。

严清怡听出其中情意,脸色更红,欲开口道谢,可前前后后得他相助岂止十次八次,这么苍白的语言没有丝毫诚意,想一想,低声问道:“你现在可还想吃炒栗子?”喜悦的光芒骤然在林栝眸中闪现,他弯起唇角笑道:“不想吃。”

严清怡呆了下,只听林栝续道:“我现在有些肚饿,不如一起去吃碗面?牢狱门前有家面馆,狱卒们经常过去吃,口味还不错,你敢不敢去?”

只是吃碗面,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敢不敢的?

严清怡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他亮闪闪的眼眸,急忙移开视线,轻轻应了声,“好。”

走到三岔口往左,就见一处白灰墙围成的小院。小院空旷旷的,别说树就连灌木丛也没有,唯门口有座两层的岗楼,能够见上面有人影走动,底下也有腰别长刀的差役把守。

再往里,一排青瓦屋顶号房的旁边,另有两排大石沏成,墙体格外高的屋舍。

不但墙高,窗口开得也高,窄窄小小的一个,根本透不进光。

所以牢房里常年阴暗潮湿。

林栝见她好奇,解释道:“窗子开得高是怕犯人越狱逃走。”

严清怡当然知道,还知道凿墙出逃是根本没可能的,除非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撬动那些大石块。就是往地下挖也行不通,因为在下面一层还有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地牢。

牢房有大间有小间,大间可容数十人,吃喝拉撒都在里头,那股恶臭整个牢里都能闻得到…

严清怡深深吸口气,快步走过了牢狱。

林栝所说的面馆就在牢狱斜对面的巷子里。

面馆门脸极小,里面只摆着三张方桌,可容纳五六人就坐。

店家是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老妪专门做案头的活计,老丈则负责生火并兼着端茶倒水,擦桌子扫地等。

听到有客人上门,老丈从灶间探头瞧了眼,少顷,端来两碗面汤和两碟小菜。

碟子是粗制的陶瓷碟,菜式也简单,一碟腌制的黄瓜条和一碟红油拌笋丝。

一红一绿,搭配起来倒是挺好看。

林栝小声道:“这里常年有这两道菜,夏天有时候会换成蒸茄子或者拌豆角。”

严清怡点点头,正要开口,忽听灶间传来老妪跟老丈一问一答的说话声。

“几人,下几碗面?”

“两人,男的以前见过,女的是生客。”

“噢,是小两口。”

“不是,年纪还轻着,女的是个姑娘家,梳着小揪揪。”

“噢,是兄妹俩。”

“不是,长得不像,”老丈又探头出来看了眼,“兴许还是小两口。”

两人年老耳背,嗓门格外大,虽说是闲话,可更像是专门说给林栝与严清怡听的。

严清怡羞窘得要命,直觉得脸颊热得像是要着了火。

林栝眸中含着浅浅笑意,轻声道:“每次店里有年轻男女来,他们都会猜测是小两口。”

严清怡恍然,难怪他问敢不敢?

就吃一碗面有什么敢不敢?

严清怡抬眸瞪他,忽而道:“你以前跟别人来吃面的时候,也被这样猜测过?”

林栝眸中笑意加深,“没有,是我看见过他们说别人。我认识的女子不多,就家中两位表妹…她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