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的千金,都是养在深闺里,出门吃饭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走到哪里身边都要跟着好几个婆子丫鬟,自然绝无可能到这种简陋的小面馆。

更不可能,与男人同桌共食。

前世,即便她与二哥罗雁回也极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严清怡了然地点点头。

林栝默一默,突然开口道:“九月二十武举开科,过完中秋节我就去京都应考。”

严清怡一怔,“你有把握吗?”

林栝斟酌着回答:“我拳脚上的工夫一般,箭术和兵器能少一些,不过去应考的肯定个个都有非凡之处,把握有,却不好说。如果能考中个好名次,我想直接投军,怕是好几年不能回来。”

严清怡沉默不语,只听他又道:“你,可愿等我三年?三年后,不管我是生是死,肯定会送个信回来…”

第35章 应允

三年。

她还差三个月满十二岁, 等三年的话就是十五, 从年龄上来说,并不耽误她什么。

可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这算什么, 是要私定终身?

严清怡没法答应。

但若是不答应, 又好似亏欠他一般。

而且, 以他现在的家世,她算是高嫁。

林栝见她犹豫, 解释道:“我考虑过好几天, 本来打算请表姨上门跟你娘提亲,又怕万一客死他乡, 你白白担了不好的名声。可若是不提,你这样的女子, 肯定会有许多人家来求, 我怕会错过你。”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坦诚。

严清怡低头思量番,轻声道:“我,等你。”

林栝大喜, 伸手触下她的手背,又极快地缩回来,像个做了坏事怕被人看见的孩子。

这样丝毫不假掩饰的喜悦。

严清红着脸, 轻轻翘了唇角。

此时的李实, 正在李霖面前把林栝骂了个狗血喷头, “…本来顺顺当当的接出来, 正打算送到西青大街的宅子上,谁知让那臭小子半道截去了,娘的,这是骑在我头上拉屎啊,这是不同戴天之仇啊,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李霖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你现在指天画地地诅咒发誓有什么用,当时怎么就没有这股子劲头儿?你就是豁出去命不让他带走,难不成他敢杀了你?”

李实立刻蔫了半截,“哥,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拿把剑左右比划两下,也没见怎么使劲儿,手腕子粗的杀威棒就断成两截了?四个人联手硬是没近着他身…他那剑就指在我心口窝上,我怕他一时手抖…我这小命不就没了?”

“他敢?他要真敢动你一指头,他那姨父也别指望离开济南府。”李霖拍拍李实肩头,“你吧,要是真看中那小娘们,就去抢回来。林栝也没个住处,总不能把人带回知府府里,肯定仍送回涌泉胡同了,大不了再跑一趟,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那里。”

李实双眼一亮,“啪”地拍下桌子,“好!等杀个回马枪给他看看…等天色暗暗,我再去,别大张旗鼓地走漏了消息。”

两人达成一致,在酒馆门口告别。

李霖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家,换过衣裳往内宅里走。

正房的太师桌上摆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文房四宝,两位李姑娘正挨个儿挑挑拣拣。

李霖“咦”一声,打趣道:“妹妹这是要开纸笔铺子,还是准备考秀才,摆这么一大摊子东西。”

年纪小的李婉挽着李夫人的袖子撒娇,“娘,你瞧哥,就知道挖苦人。”

李夫人笑着呵斥李霖,“不许欺负你妹妹…你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说别人。要换成你妹妹,状元也考中了。”

一屋子主仆齐声笑,唯独李婉扭着身子不依不饶,“娘也跟着欺负人,你们都笑话我。”

年长的姐姐李妍收了笑,正色道:“我们是要挑出来送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霖在椅子上坐下,就势拿起一块墨锭敲几下,放在鼻端闻了闻,“这是顶好的松烟墨,已经放过几年去了火,送人正好,不管写字还是画画都用得。”

李夫人笑道:“就是因为太好了不舍得送,这才挑拣着选那合适的,”顿了顿,解释道,“你何家表妹来的时候,结识了一位严姑娘,这严姑娘倒挺重情意,正月里来送过东西,还说做梦梦见你爹升到京都任职。这阵子你爹托人到吏部谈话,还别说,文选司真有把你爹往京里调的意思,但这事儿能不能成,具体什么官职还不好说。你妹妹想问下严姑娘,她到底做的事怎样的梦。严姑娘家里有个要读书的弟弟,就想着送点笔墨过去,也算是雪中送炭。寒门小户,用不着这么金贵的东西,可偏偏家里收着的都是上等墨锭,送去他们也不认识,倒不如以后留着送给识货之人。”

李霖笑道:“这好办,我打发人现买便是。妹妹几时去,要是急的话,我这就吩咐人。”

“不着急,这一两天买回来就成,”李妍答道,“别买那些太不中用的,严三娘跟何表妹还通着信儿,要是说漏嘴,恐怕何表妹生出误会来。”

李霖了然,赞道:“妹妹想得周到,说起来,我那里有些生宣和三五锭新墨,笔也有几支,让他们拿进来看看,合用得话就照着这个样儿买。”说完,打发人往外院去取,又将屋里丫鬟都吩咐出去了,笑呵呵地说:“今儿倒是听说件乐子,知府家外甥跟李实对上了,正为个姑娘叫板呢。”

李夫人扫两眼李妍姐妹,斥道:“当着你妹妹的面儿,什么浑话都乱讲?”

李霖不以为然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什么人该交心,什么人不该交。这三年,爹一直跟知府较劲,知府为着回京也没少找人,说不定爹进京的事儿就是因为知府才迟迟未定。”

知府跟同知是掌管一府的两个最重要的官员。

一期任满,只能调走一人,留下的那个要配合新来的官员熟悉民风民俗以及府衙的各样事务。

李兆瑞跟知府张培源都在活动着往京都调,所以两人表面上还算和睦,暗地里却争得不相上下。

李夫人想一想,觉得让女儿多了解些官场之事未尝不可,便缓了神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霖面露几分得色,“还不是李实那个蠢货?他不知在哪里见到个姑娘,打听了好几个月,终于得知那人的住处了,今天就上门把人给抢了,谁知道半路被林栝给截了胡。李实打算今儿晚点再去涌泉胡同接人。哈哈,等我寻摸个时机把李实找人假扮公差的事情捅出来,张培源和李丰显就有得忙了,咱们一家正好拍拍屁股走人。”

李妍起初还当闲话听着,听到最后感觉不对劲儿,忙问:“那姑娘住在涌泉胡同?是不是姓严,长得挺漂亮,一双大大的杏仁眼?”

李霖想一会儿,“对,是姓严,住在涌泉胡同,是不是杏仁眼我不知道,但肯定漂亮,李实那双狗眼就看美人有眼光。”

“那就是了,”李妍放下手中澄心纸,“李丰显一家没个正经人,爹也不知怎么想得,竟然跟他家联宗,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同枝连根的本家,脸都跟着他们丢尽了。”

李夫人嗔道:“你爹自有你爹的考虑,不许这么说。”

李霖便问:“你刚才说的严三娘就是李实看中的这个?嘿,还真巧了。”

李妍点点头,看向李夫人,“何表妹前天来信说到丰台得了一盆照殿红,把严三娘好一个夸,又再四请求我看护于她。”

李夫人思量好一会儿,对李霖道:“你妹妹的亲事要紧,不如保得严姑娘一次卖何家个好儿,顺道也做件善事。至于李实跟林栝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你不要往里面掺和,免得沾上一身腥。”

正说着,下人们把从李霖屋里拿来的纸笔送进来,李夫人细细瞧过,点头道:“这也算不错了,两刀纸,一盒墨再加一盒笔,三五两银子的东西就足够严家瞧的了。”

“那我差人照样去买,顺便把严三娘这事儿给处理了。”李霖应一声,匆匆回到外院,一屁股坐在罗汉榻上,架起二郎腿想主意。

买纸笔容易,严三娘这事可不好办。

他前脚刚撺掇着李实去抢人,后脚又得劝他打消主意,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苦苦寻思好久,终于想出个绝佳的点子,连忙把小厮唤了进来。

***

严清怡与林栝吃完面,便往东四胡同薛氏那边去。

先前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没捅破还好,这会儿说开了,林栝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渴不渴。

严清怡跟在他身后,错开半个身子的距离,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消下去,心里越隐隐有丝甜。

两人走得慢,明明两刻钟便能到的路,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门口,林栝停下步子,轻声道:“你进去吧,我回府衙去,等巡完街就去办那个恩绝文书。你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呢。”

严清怡低低答应着,抬头瞧他一眼,推门进去。

薛氏见到她既惊且喜。

严清怡将事情缘由说一遍,薛氏少不得又落了泪,将严其华跟李实骂了个狗血喷头。

严清怡反过来劝慰她,“林教头应允去找父亲写恩绝文书,要是能拿到,以后我就能跟娘在这边住了。”

薛氏转悲为喜,擦擦眼泪道:“能办成最好不过,也免得我时时牵肠挂肚,可留下旻哥儿一人在那边,我又惦记着他。”

严清怡道:“娘且放心,有祖母在呢,祖母把三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便是爹跟胡寡妇打骂他,也得顾忌一二,何况…三弟机灵得很,不会吃亏。”

母女俩说了好一阵子,眼见得天色将晚,一道往厨房做了饭。

夜里严清怡便歇在薛青昊屋里。

总算没有那种不堪入耳的声音骚扰,严清怡难得地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天光大亮才醒。

约莫未初时分,林栝送了严清怡的恩绝文书来,顺带着还有她先前盛衣裳的柳木箱子。

恩绝文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自此严清怡就不算严家人,与严其华全无干系。左下角,一个暗红色的手指印。

薛氏大喜过望,“怎么拿到的,三妞爹能顺顺当当答应?”

林栝笑一笑,“费了些力气,但也没有太过为难…箱子是三少爷收拾的,说是三姑娘的衣物。”

薛氏又问:“阿旻怎么样,他可好?”

林栝回答:“三少爷很聪慧,对了,还说袁秀才遣书僮去找过你。”

当着薛氏的面,严清怡不便多言,只问道:“先生没说什么事儿?”

林栝摇头,“只说请你得空便去。”

严清怡看向薛氏,“要不我这会儿就去吧,怕有什么紧要之事。”

薛氏应声好,“我跟你一道,免得路上再遇到歹人。”

林栝想一想,开口道:“要不我送三姑娘,正好顺路?”

薛氏看眼低眉顺目的严清怡,又瞧瞧林栝,思量会儿,应道:“也好,就麻烦林教头陪着走一趟。”

出门后,严清怡问林栝,“到底怎么拿到的?”

林栝浅浅一笑,说了实话,“提着剑去的,把桌子砍了个角儿…你爹既然有过先前的话,再加上这张文书,你就不必再受他管束。”

事情经过虽然没说详细,可严清怡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想必严其华是怕了,林栝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林栝又道:“昨天晚上还有件巧事,从涌泉胡同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李实…”

第36章 消息

严清怡“啊”一声, “他是要去涌泉胡同?”

“应该是,”林栝答道, “我是在望湖街北头遇到他的, 还是上午那几个, 被三个蒙面人打得屁滚尿流的,我顺手帮了他一把。”

“你帮李实?”严清怡讶异, 随即恍然,“也不知他是否承你的情,说不定还以为是你找人暗算他。”

没想到严清怡很快就猜出他的用意,林栝笑容璀璨, 幽深的眼眸因为含着笑意格外明亮, “他开始以为是我,不过还不算太笨,想一想也便明白了…李实一家是地头蛇,我本来想找机会真正让他开开眼,正赶上昨晚的事儿, 就卖了个好给他。他应允不再打你的主意。”

严清怡点点头, 又问:“那些蒙面人是谁派过去的?”

“李实猜测八成是李霖,就是李兆瑞的儿子。昨儿就是他出主意让李实带着公差去抓人,也是他挑唆李实晚上再去一趟。”

这么一件事竟然还牵扯到别人。

严清怡颇感不解,又不便追根究底地打听。

林栝却是细心, 瞧出她的疑惑, 毫无保留地把昨晚之事说了遍。

拿到恩绝文书后, 他就离开了严家, 因为手里搬着柳木箱子不得劲儿,只能走一阵儿歇一阵儿。

遇到李实时,他正在路旁暗影里歇息,虽说隔着一段距离,可他眼力好,将当时情形看了个清楚明白。

三个蒙面人身手一般,却比李实那帮人强,把差人跟小厮打倒之后,又抡起棒子往李实身上招呼,一下下专往腿弯处打,边打边嚷嚷,“我家公子看中的人你也敢抢,不想在济南府混了,是不是?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济南府是谁的天。”

林栝原来没打算管的,可看那架势是要把李实的腿给打折了,还得让自己背这口黑锅,所以摸起几粒石子照准那三人脚踝扔过去。

一人见势不妙撒腿溜了,另两人想跑被林栝抓了个正着。

李实先吩咐每人重重地打两棍子,扯下蒙面的头巾,借着月光一看,脸面挺生,便问:“谁指使的你们?”

两人被捆的结结实实,嘴上仍不老实,“告诉你,赶紧洗洗耳朵听着,我家公子是知府家外甥,你趁早放了我,否则我家公子让你好看,你爹的官职也保不住。”

林栝当时就乐了,“是知府家外甥亲自找的你们,让你们替他教训李公子?”

那两人答得毫不迟疑,“没错,姓李的抢了我家公子的心上人,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肯定要好好教训。”

林栝又问:“怎么个教训法儿,要害了这李公子的命?”

那两人答道:“害命倒不至于,总得让他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

李实气得龇牙咧嘴,顾不得腿疼要跟林栝算账。

林栝让差人押着两人先头走,回身搬了箱子放在马车旁,对李实道:“这几个孬种不是我指使的,我要想教训人,用不着找别人,我自己对付这几个绰绰有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严家姑娘我是护定了,以后休想打她的主意,否则…”欠身捡起几粒石子,随手往树上一扔,惊得鸟雀呼啦啦地飞走一片,却有几只直直地落在树下。

林栝淡淡道:“打死五只,叫人过去数数,要是少一只,我就把这鸟连毛带血生吃了。”

李实吩咐小厮去看,不多不少就是五只,不由咬了后槽牙,“算你狠!要不是你,你怎么偏偏躲在这个地方?”

林栝拍拍木箱,“严家姑娘被赶出来了,压根不在涌泉胡同住,我来帮她取东西。你动动你那个猪脑子,我有必要扛只箱子满大街找你?正好你有车,帮我送到府衙去。”

也不管李实答应不答应,先自搬到车里,找个位置坐下了。

李实看着那只箱子,又想想那两人的话,半信半疑地问:“不是你又是谁,没人因为这事跟我有过节。”

林栝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想,想不出来就用刑,牢狱里十八般刑法都用上,看这两人招不招?”

李实一路没言语,走到府衙门口时,忽然拍着大腿骂道:“娘的,定然是李霖那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口口声声是帮我,却往我背后捅刀子。”

严清怡听罢,叹口气,“这里面,水还真深。”

事已至此,肯定不止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说不定牵扯到官场是非,而这完全不是严清怡或者林栝所能左右的。

林栝笑笑,宽慰道:“只不过是有人借此生事罢了,你不用费心想这些,我会处理。”

严清怡瞧他一眼,没作声。

没多大会儿,便到了府学胡同。

严清怡跟应门的书僮介绍,“这位是林公子,单名一个栝字,烦请通报一二。”

书僮打量林栝几眼,匆匆离开,未几回转来,笑道:“先生在书房等两位。”

严清怡两人跟在书僮后面到了书房。

袁秀才正凝神静气地写“君子以厚德载物”的斗方,严清怡不敢打扰,见书案旁放着封信,信皮上写着“严三娘亲启”的字样,便展开往一旁去读。

信仍是何若薰写的,说她正月去丰台终于得了一盆照殿红,却不知是否带着花芽,要等来年冬天才能知道,又大大夸赞了韩家花房,并抱怨韩钊是如何难缠,她带去一坛秋露白,又费尽口舌才换得这么一盆花。

严清怡乐不可支。

读完信,正好袁秀才写完一副字,严清怡忙把斗方拿到窗口晾着,又给他引见林栝,“在府衙教阿昊学武的教头,我最近惹了麻烦事,所以他陪我一道过来。”

林栝躬身长揖,“见过先生。”

袁秀才认真端详着林栝,见他身姿端正眉目疏朗,仪态落落大方,微颔首笑道:“不错。”

严清怡顿时红了脸,忙指着砚台道:“我借先生残墨写封回信。”

袁秀才道声好,另取一叠裁好的澄心纸递给她。

林栝见砚台中墨并不多,低声道:“我替你研墨。”往砚台里注少许水,掂起墨锭徐徐研墨。

两人并肩站在长案前,一人磨墨一人铺纸,无意中衣衫相碰,很快地避开。两人都不言语,却又中温馨的气氛流转其中。

书房木窗半开,初春的风自窗棂间吹进来,凉却不寒。窗外翠竹婆娑,不经意间春意已盎然。

林栝力道足,少顷,墨已研好。

严清怡提笔蘸墨,告诉何若薰,“凡事开头难,有过第一次下次就容易了。你可以告诉韩钊茶花发了几枝叶,长成几许高。韩钊爱花成痴,知道你用心照料,必然愿意多说几句,只要哄得他高兴,说不定还会送你盆醉芙蓉…韩钊也养得好芍药,能得一两株绿芍药或者黑芍药也是极好的。”

林栝就站在她身侧,低头就可以看到那一笔工整的小楷,既有颜体的端方大气,又不失灵动随性。

单看这手字,没有四五年的工夫不可能练出来。

而且,信里写的是茶花,茶花在北方并不容易养成…

林栝顿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信纸移到她脸上。

肌肤白净如初雪,脂粉不施,腮旁晕着浅浅粉霞,水嫩的双唇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让人忍不住从心底感到愉悦。

林栝情不自禁地微笑,恰好严清怡写完信抬头,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严清怡慌忙低头,那片粉霞愈加红艳,美丽不可方物。

林栝盯着她错不开眼,怔怔地看着她吹干墨渍,又看着她细心叠好,塞进信皮里直到严清怡狠狠地瞪他一眼,才恍然醒悟,赶紧侧过身去。

此时李霖正在李实屋里嘘寒问暖,“好端端的,到底谁下得这般黑手,查出来幕后主使没有?”

“我这腿差点断了,哪有闲心审讯,”李实“唉哟唉哟”喊疼,“人还在牢里押着,等我养好伤,定然把各种刑具挨个让他们尝尝。”

李霖笑道:“要是你信得过我,我替你审?”

“不用,”李实急忙拒绝,“老子要亲自审,不把背后那人祖宗八代审出来就不算完。”

李霖细细揣摩着李实脸色,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姓林那小子?我听说他在府衙嚣张得很,领着一帮傻瓜蛋子,连正经八百的武教头都没放在眼里。除了他,我再想不出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正在这时,小厮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二爷不好了,二爷不好了。”

李实怒骂:“放你娘的臭屁,爷在这儿好端端的。”

小厮“扑通”跪在地上,“昨晚抓来的那两个嫌犯死了。”

李实“腾”站起来,“唉哟”一声又赶紧坐下,“死了,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