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二贴加官,不留神时间长了点。”

贴加官就是用浸过水的纸,一层层贴到人犯脸上。

李实怒不可遏,拍着桌子骂娘,却看见李霖神情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李实连连冷笑,昨晚他把两人带回来之后就用了刑,那两人虽未交代是李霖指使,却明明白白说是要把脏水泼到林栝身上。

如此看来,不是李霖又是何人?

他娘的,李霖还真是把自己当傻子呢,前脚暗算自己,后脚又来献殷勤。他真是瞎了眼,把这种人当知交!

再过十余日,天气渐渐暖了,李实的腿也差不多康复了,他仍是天天勾搭着李霖听戏唱曲斗鸡遛狗,日子真正过得逍遥,可没人注意的时候,就偷偷约了林栝往牢狱附近那处面馆吃面。

严清怡也过上了安稳日子。

薛氏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安一张简单的架子床,铺上厚厚的棉垫子,就是严清怡的闺房。

墙面是才粉刷过的,非常干净,只是稍嫌单调了些。

严清怡找两只碗装上水摆在窗台上,放几瓣大蒜进去,没几天,绿油油的蒜苗长出来,平添许多生机。

严清怡极少出门,每天窝在家里跟薛氏一道做绢花,攒得多了,就让薛氏带到集市上,五、六文钱一支并不愁卖。

两人平常吃得省,做绢花挣来的钱足够日常的嚼用,只是再加上薛青昊的笔墨费用就有点拮据。

没办法,严清怡仍得用先前的法子,往文具铺子里买用来试笔的笔以及裁纸剩下的边角回来用。

林栝隔个六七日会来一趟,有时候送包菜籽,有时候送把笤帚,都是平常用得着的东西。来了也不多说话,站上半刻钟,最多喝碗水就离开。

薛氏感念他的帮忙,趁着薛青昊休沐打算请林栝来吃顿饭。

谁知林栝却带来个不好的消息…

第37章 活该

前一天, 严清怡开始琢磨要做的菜肴。

林栝是扬州人,口味偏甜, 而鲁地人口味较重。他在济南府这些年,也不知更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再有,她会做的扬州菜不多,也仅只煮干丝一道, 还是因为前世祖父罗振业爱吃,家里厨子每隔半个月就要做一次,有次祖父生病, 她为表孝心, 特地跟厨娘学了做法。不过正宗煮干丝用得材料多, 又极讲究刀工, 严清怡不确定能否做出原汁原味来。

可, 只要自己做了,林栝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感受到她的用心。

林栝,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

那天在袁秀才那里, 他瞧见她的字, 也看到她的信,分明眼里藏着无数疑惑, 却什么都不问。

还是她沉不住气,自袁秀才家出来后, 问林栝:“你以前家中养过茶花吗?”

林栝回眸看着她, 笑容温柔又坦荡, “我不会追根究底茶花是怎么养出来的,我只喜欢她呈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想让她随心所欲地生长,也会呵护着等她盛开。”然后,他伸手碰一下她的发髻,“你要是想说,我自然愿意听。”

言外之意,他不并不在意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发生了什么,却愿意珍惜守候她的将来。

跟这样的人相处会轻松许多,至少她不用花费心思编造谎言。

严清怡轻舒口气,笑意浅浅地自腮边漾出来,提着竹篮到了集市上。

正是春天,万物复苏,菜籽种下去刚发芽远不到能吃的时候,集市上卖得最多的仍是白菜和萝卜,另外还有农户去附近田地挖来的荠菜,看起来水灵鲜嫩,价钱也不贵,两文钱一大把。

严清怡买了一只鸡请摊贩放学拔了毛,又买了一斤膘厚的五花肉和三条活蹦乱跳的鲫瓜子,以及豆腐皮、香菇、笋干等物,足足用去一百多文。

回到家,先把鲫瓜子养在瓦盆里,然后生火烧水,趁着等待水开的工夫,把香菇跟笋干泡发起来。

薛氏看在眼里,假作不经意地开口:“林教头小小年纪做事倒老道,长相跟性情也都好,就只命不济,家里既没双亲,也没个兄弟姐妹照应,怕是个孤零命。”

严清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一笑,“爹倒是兄弟三个,分家时候恨不得一双筷子都掰成三半,又何曾互相照应过?而且,要是没有祖母逼迫,没有大伯母挑唆着,娘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薛氏梗一下,索性挑明了问道:“这几次林教头来,人是站在院子里,可两只眼却时不时往东厢房瞟,他的心思我是看出来了,你是什么打算?”

严清怡搬只板凳在薛氏身边坐下,扳着指头数算,“这院子从开始看到决定买,到签房契,都是他从中张罗;买了之后,他找的工匠修葺屋顶粉刷墙面,还有安装门窗,工钱虽然是我结算的,可他没少往里填补银子;还有前几天,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我这会儿可能已经成了李实的妾;再有,我能脱开涌泉胡同跟娘住在一起,也是他一手操办的。林林总总这许多事情,一桩一桩我都记在心里,娘,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薛氏伸手点着她的脑门儿,嗔道:“也不知像了谁,心里主意怎么那么正?娘就是说不愿意,你能听娘的?可话说回来,他既是有心,就该请媒人上门把亲事定下来,这么眉来眼去的算怎么回事儿?”

严清怡低叹声,正色道:“他说秋天进京考武举,然后去从军,让我等他三年,三年后回来成亲…我应了。”

“他竟然说出这种话?”薛氏蓦地恼了,“你是不是傻,这也答应,如果他回不来呢,你岂不亏了名声?”

严清怡低声道:“所以,还是不定亲的好。” 声音温和,神情淡然,可眼眸里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坚毅与倔强。

薛氏咬牙,盯着严清怡片刻,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是要气死我,随你怎么办吧,明儿的饭你自己做,我怕我一气之下把他撵出去。”

严清怡抱住薛氏臂弯,“娘,林教头这般待我,我愿意等他,你就别生气了。况且,即使最后不能成,我也才只十五岁,并不到嫁不出去的年纪。”

红唇娇气地嘟着,两手轻轻摇着她的胳膊。

严清怡自幼老成,难得有缠着她撒娇任性的时候。

薛氏长长叹口气,“你看着办,我管不了你。”

严清怡笑盈盈地说:“那明儿林教头来了,你不许给他脸色看。”

薛氏气道:“我几时给人使过脸子?别说他还是咱们请上门的,就是贸然来个客人,我也不会冷脸相待。”

“就知道娘是最好的。”严清怡俏皮地笑笑。

薛氏没好气地“哼”了声。

转天,严清怡早早起床先把早饭做好,就开始准备中午的菜肴。

薛氏虽说不帮,可也不舍得她独自忙碌,把鲫瓜子刮了鳞剖了肚子,又细细地剁成肉馅,和着葱末姜末汆成丸子。

林栝巳初上的门,带着两盆月季。

现下还不到花期,却已经坐了好几个花苞,花苞鼓胀胀的,透出花瓣的颜色,一盆是大红的,另一盆则是粉黄的。

月季易活好养,花期也长,一年足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开花,最适合平头百姓家养。

上次林栝见严清怡窗台上生着蒜苗,今天就特特带了两盆花。

薛氏暗叹他肯用心,接过花盆摆在廊下,顺势朝厨房看了眼。

林栝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厨房望去,严清怡在低头切菜,她穿着半旧的水红色袄子,腰间系条蓝布围裙,鬓边有碎发垂在腮旁,遮住了她的脸。

案板上,整整齐齐地码着豆腐皮,严清怡左手按住豆腐皮边缘,另一手握着黑铁菜刀,手起刀落,左手退右手进,刀刃据手指始终保持着毫厘之距,动作不徐不疾轻盈灵动,像是和着韵律一般。

切完豆腐皮,严清怡抬头,不经意瞧见院子里的林栝,顿时弯起眉眼。

那笑容明媚灿烂,如同五月枝头盛开的石榴花。

林栝心跳顿时停了半拍,很快侧过头随在薛青昊身后进了他的屋子。

午正时分,严清怡端出四菜一汤和一大盘包子。

包子是早上蒸出来的。

严清怡将五花肉的肥膘剔下来,八7八;出一碗猪油,剩下的油脂渣则与白菜掺和着做成包子馅。

菜是炸鱼丸子、醋溜白菜、香菇炖鸡还有凉拌荠菜,汤就是一大盆煮干丝。

薛青昊早就馋得口水流,催着林栝动筷子,“我姐做菜可好吃了,我娘做得也好吃,但是天天吃就吃腻了,我姐总能做出新鲜菜,这盆汤以前就没做过。”

林栝自然知道那是煮干丝,他生在扬州,幼时经常吃得到,后来离家远行,已有六七年没吃过这道菜了。

这道菜最讲究刀工,里面的豆腐丝、笋丝、火腿丝、蛋皮丝都要切得细如牛毛丝丝不乱,这样才能入了味。

也不知费了她多少工夫才做成。

林栝心里既酸楚又欢喜,犹豫好一会儿才举起筷子。

为着避嫌,严清怡没往饭桌上吃,坐在灶间板凳上吃包子。

薛氏怕林栝拘束也没过去,掰一半早晨剩下的杂粮窝头,跟严清怡面对面坐着,却是不说话。

严清怡觑着她脸色道:“娘还生着气呢?这事儿我仔细思量过,林教头愿意上进,也是好事儿,以后就不必受人欺负,还能带挈阿昊,有什么不好?”

薛氏看她半天,叹道:“要不是我眼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的,还真不相信你才十一,哪有这么大的孩子跟你似的,连亲事都能自己做了主张?想想我那会儿,真跟白活了似的。”

严清怡笑道:“我这不聪明吗,还能干漂亮,都是随了娘。”

薛氏撑不住笑,狠狠瞪她一眼。

正说着话,饭厅的两人吃完饭出来,林栝道谢告辞,薛青昊送他出门,少顷回转来,凑到严清怡跟前鬼鬼祟祟地说:“林大哥有事跟你说。”

严清怡脸一红,瞧眼正在饭厅收拾碗筷的薛氏,低声道:“胡说八道,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

薛青昊忙道:“是林大哥说有事,他从来不说假话。”

严清怡犹犹豫豫地起身,对薛氏道:“娘,我跟阿昊出去买两刀纸,很快回来。”

不等薛氏回答,拉了薛青昊往外走。

走出胡同,就瞧见林栝仍站在上次的树荫下,却是面朝了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严清怡脸一红,吩咐薛青昊,“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问问。”

缓步上前,站在距他约莫三尺的地方,轻声问:“什么事?”

林栝微笑地望着她,“没想到你还会做扬州菜,很好吃。”

“真的?”严清怡仰了头问,“你还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做给你吃。”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脸上照出斑驳的阴影,那双黑眸乌漆漆地闪着光芒,分外地美丽。

林栝怦然心动,语调温柔地说:“不用特意准备,你做的都好吃。”

严清怡弯了唇角,轻轻“切”一声。

“是真的,我很喜欢。”

严清怡脸颊渐渐染上霞色,斜睨着瞪他一眼,目光流转间,有着青涩的娇媚。

林栝顿觉心“怦怦”跳得厉害,身体莫名地有股冲动,想将她揽在怀里搂着她抱着她。

他深吸口气,压下这种绮念,低声道:“我是想告诉你,你爹的腿断了。”

“怎么断的,几时的事儿?” 严清怡讶然,她憎恨严其华,也讨厌他,有时候巴不得他立刻死掉,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同情也有可怜。

林栝答道:“他耍钱欠了银子,前天讨债的往家里要钱,没翻出什么值钱东西,一气之下把腿给打折了。”

“真是… ”严清怡咬住唇,将“活该”两字咽了下去。

林栝猜出她的想法,叹道:“我不确定该不该跟你娘说,就先跟你说一声,你爹这番挨了揍,手中又没有银钱,说不定要打你跟阿昊的主意,你心里有个准备。”

既然严其华的腿断了走不得路,肯定是要逼着严青旻想法子。

薛氏最是心软,不提那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单是看严青旻的份上就狠不下心拒绝。

严清怡想一想,“我先瞒着娘,阿昊那边,我会仔细吩咐他。”

林栝应声好,“有事你就找我,别一个人撑着。”

严清怡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栝所料没错,如今的严其华真的是走投无路几乎陷入了绝境…

第38章 裁衣

那天林栝威逼着严其华在恩绝文书上摁了血手印之后,胡寡妇推心置腹地劝严其华, “济南府的能人太多了, 白天刚送走个官老爷, 夜里又来个蒙面汉,耍钱的人更是深不见底, 咱们根本开罪不起,你听我一句劝, 往后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

饭桌上, 被剑戳出来的大洞明晃晃的,严其华仍心存后怕, 也便应了。

过了两日, 桂圆跟个婆子提着东西找到涌泉胡同。

严清怡当然不可能在, 胡寡妇假说严清怡出去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花言巧语地哄骗着桂圆将东西留下了。

里面不但有笔墨等物,还有两斤点心。

严青旻馋点心,可更稀罕那两刀纹理细密的纸和那一盒四支粗细不同的湖笔, 紧紧盯着移不开眼。

胡寡妇怎可能给他用,提到小仓转了一圈,换回来三两银子。

严青旻气不过,告诉给严其华。

严其华手头早就痒了,只苦于荷包干瘪瘪的, 上不了台面玩, 听说胡寡妇得了银子, 当天夜里拳打脚踢地硬抢到手,转天输了个干干净净,又去跟庄家借。

庄家本来不肯赊银子,但惦记着严其华有个漂亮女儿,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严老二,你可得想清楚了,三天之内你连本带利还回来好说,还不回来的话,就得拿你闺女抵账。”

严其华已经没有闺女了,闻言便有些犹豫,可当时已经输红了眼,就想赶紧翻回本,只迟疑数息,就在契书上画了押。

短短小半个时辰,将抵押闺女的十两银子也输了。

严其华回去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找出胡寡妇藏着的一只银镯子。胡寡妇怎可能给他,两人又上演一起全武行,以胡寡妇失败而告终。

银镯子才一两重,距离连本带利的十五两差得远。

严其华又往张氏那里要,连哄带骗拿回来一吊钱。

东拼西凑,恨不得把家底都卖了,也只凑出三两银子。

严其华真慌了,收拾出两件衣裳准备跑路,可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还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第三天头上,壮汉到严家领人。

闺女是没有的,倒有个风韵犹存的小妇人,壮汉打量几眼想拉回去抵债。

谁知胡寡妇是个硬气的,抓起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你要是非得强逼我去,我宁可死。”

她平常风流归风流,可也讲究你情我愿,只挑顺眼的往家里领,若是进了那种地方,可就身不由己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不管来了什么人都得接。

最关键的是,坐下娼妓的名声,严青富也就是她儿子田二胖一辈子就毁了。

她之所以想再嫁给严其华,除了着实爱他的长相和床上的功夫,还有想给儿子找个爹,能扶持儿子。

壮汉此来是讨债并领闺女的,这婆娘一来没有契书,二来不想横生是非惹上人命官司,因见胡寡妇喉咙处已经渗出血丝,知道是个能豁出去的,一巴掌把她挥开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别碍着大爷的眼。”

可对跪在面前的严其华却是底气十足,见讨不回足够的银子,抡起手上棍子往严其华腿上砸。

他身高马大,又是用足气力,直疼得严其华惨叫连连,叫过几声便晕死过去。

等醒来,发现右腿断了。

三房人都围在床边叹气,唯独张氏心疼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把攒了几十年的私房钱全都拿出来要请郎中给严其华治腿。

孙氏不愿意,凉凉地说:“虽说是娘的私房钱,但也都是儿孙们孝敬的,不能都填补到他一个人身上,老二都有闲钱去耍,还能没银子看病?”

严其华气急败坏地说:“不给钱也好说,把严青贵叫过来伺候我。”

一言既出,惊了四座。

孙氏脸色变得煞白,严其中本就有些猜疑,见状顿时明白,扯过孙氏就朝着脸上扇耳刮子。

孙氏一边挠严其中的脸,一边扯着嗓子骂:“还不是因为你不中用,我是为了给你留个种。”

张氏往左看,老大两口子撕打,往右看,老二躺在床上哎哟,还剩下个老三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站在角落里屁都不放一个。

张氏觉得从心底往外泛凉气,索性双眼一闭晕过去了。

胡寡妇冷眼瞧着,一滴泪都没掉,反而觉得严其华断了腿倒是件好事。

走不了门也惹不了事,也不可能满院子追着打她,而且两只手仍然好好的,耽误不了干活。

没过几天,胡寡妇搬来一大捆柳条,让严其华编柳筐,每天编三只,编不出来就别吃饭。

胡寡妇没米下锅,正好她也懒得做,看见西屋烟囱里冒烟就端了碗到西屋等着。

孙氏不开门,她爬梯子翻墙头过去或者就在坐在大房门口吆喝,“嫂子开开门,施舍碗饭吧,家里揭不开锅了。”

张氏怕饿着儿子跟孙子,少不得腆着脸央及孙氏,而且还得从私房里掏钱补给孙氏。

如此一来也成了惯例。

就只苦了严青旻,天天要给严其华端屎端尿,至于能不能吃上饭,也得看胡寡妇脸色。

严其华每天活儿不少干,饭又吃不饱,还时不时被胡寡妇吆五喝六地骂,不由就想起薛氏的好处。

薛氏性子温顺,人前人后都把面子给得足足的,便是受了委屈,只会偷偷抹眼泪,何曾会呵斥牲口般打骂自己?

这一日便挑唆严青旻,“被这恶婆娘管着,日子没法过了。你去找你娘回来,我把这毒妇休了,以后还是咱们一家五口过。”

严青旻早就受够这样的苦,趁胡寡妇去西屋讨饭的空当,跑去找薛青昊。

薛青昊得了严清怡的嘱咐,绝口不提薛氏住处,只从兜里掏出三文大钱,“你要是饿就买两只包子吃,早先娘说带着你,你自己非要跟着爹。娘好容易得了清闲,你忍心再让她回去受苦,我可不能。我现在姓薛不姓严了,那个家我半点不想回去。”

严青旻看着他满脸意气风发,身上衣衫干干净净,低头又看着自己好几天没洗散发着尿水臭味的衣服,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薛青昊于心不忍,咬咬牙道:“等我回去问问姐,你过七八天再来。”

严青旻眸光一亮,“姐也跟你们一起住,没让官老爷接走?”

薛青昊不愿多说,催促道:“我该回去了,回晚了被教头骂。你也回去吧,免得寡妇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