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黄米胡同就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鞭炮足足放了一刻钟,将周遭邻居都吸引出来看热闹。

辰正一刻,头一抬嫁妆稳稳当当地出了门。

正中是一对晶莹润泽的羊脂玉玉如意,两边各摆着一盆两尺多高的红珊瑚。

有知情者悄声道:“这肯定是宫里贵人赏的,一早我看到宫里的马车停在门口。”

头一抬走出去没两步,第二抬又出来,是八样瓷器,一对青花折枝花果纹的六方瓶、一对圆足凸肚景泰蓝橄榄瓶、一对天青色汝窑花觚和一对粉彩缠枝牡丹花的梅瓶。

这是安郡王妃等宗室送来的贺礼。

再然后是各样玉器瓷器,一抬接一抬连绵不断地抬出来。

抬嫁妆的都是从金吾卫和旗手卫等挑出来相貌周正的,他们俱都穿着箭袖戎服,为示喜庆,腰间束带统一换成了大红色,显得精神抖擞。

钱氏与辛姑姑带着两个婆子指挥着发嫁妆,而魏欣、何若薰以及张芊妤等人则在东次间陪着严清怡说话。

云楚青的事儿虽然被压下了,但这几日消息都很灵通,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其中内情。碍于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不便提起,只捡着高兴的话题说。

不免就提到何若薰新得的麟儿。

何若薰去年冬天生了儿子,现在八个月,正是好玩的时候。

何若薰提起儿子就刹不住,从生产时候的苦说到生产后的焦虑,又提起喂养孩子的喜悦,滔滔不绝地讲了小半个时辰。

张芊妤羡慕地说:“你真有福气,头一胎就生了儿子,我都成亲两年了,还没有动静,婆婆虽然没催,我却是急得不行,本来打算去潭拓寺求子,没想到又闹出这事来。”

魏欣急忙岔开寺庙的事儿,“生孩子不能急,越心急越不容易怀上,你婆婆既然没催,你安心等着就是。缘分到了自然就怀上了。”

何若薰打趣她,“你倒是明白,跟过来人似的。”

魏欣翻个白眼,“娘老早就说了,孩子不用急,让我先舒坦两年。”

张芊妤道:“你才成亲没几个月,自是不用急。”又看向何若薰,“你可有什么生子的方子没有?”

何若薰笑道:“方子倒没有,回头我给你几件我儿子的衣裳,你临睡前塞在枕头底下。”

张芊妤忙道谢答应了。

说笑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外头嫁妆终于发完了,辛姑姑吩咐厨房摆上酒菜。

几人吃过饭,何若薰惦记着孩子,张芊妤家中有婆婆都早早告辞,唯独魏欣因为何夫人慈善,乐得自在,笑嘻嘻地跟严清怡道:“今儿我不走了,省得明儿还得早起过来,我娘让我给你讲讲洞房的事儿…”

第161章

严清怡笑一笑, “不早说, 早点拿床毯子晒晒。”说着从箱笼里翻腾出棉毯, 让半月拿出去晾着。

她则跟辛姑姑商议明天的事情。

按照先前的打算,半月跟圆月仍留在黄米胡同,辛姑姑与月牙、新月并新买的十六个丫鬟、三个婆子一道去王府。

现下, 月牙和新月已经跟着抬嫁妆的过去准备铺陈新房, 待会儿辛姑姑带着其余人过去。

三个婆子中, 两个分在厨房, 另一个在二门处当差, 而十六个丫鬟, 八个暂且在畅合院使唤,两个在厨房打杂,两个清扫院落,两个在二门跑腿, 剩下两个跟着辛姑姑以免有临时差遣。

等过得这几日,再另行安排差事。

丫鬟婆子们先过去, 头一桩是把厨房清扫出来, 该添置的柴米油盐样样置备齐全;第二桩就是熟悉一下院子格局,免得来了客人都不知道往哪里带;第三桩是她们自己也有行装要带, 自己的住处先安排妥善才能伺候好主子。

魏欣在炕上听着严清怡一件件一桩桩地吩咐事情,默默地谈了口气。她也真是不容易,打小几乎连饭都吃不上, 在京都先先后后住了没多久, 眼下就得去掌管一个空壳子王府。

即便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也未必能立刻上手, 也得依靠娘家以及身边的诸多丫鬟婆子,短短这几个月,严清怡能想到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

不免又思及自己。

她真是掉进福坑里了。

在娘家固然锦衣玉食千娇百宠的,嫁到何家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

何夫人疼惜她,没让她在跟前立过半天规矩,而何若薰隔三差五回娘家,手把手告诉她家里各项事宜。

有时候她遇到为难之事,只要写封信给何若薰,何若薰即便不能亲自回来,也会回信细细地写明如何处置。

就连钱氏也感叹不已,说她傻人有傻福,是上辈子积了德遇到这么好的人家。

相较而言,严清怡真是太苦了。

想到此,魏欣下炕对严清怡道:“吉时定在酉初,估摸着申正时分客人们才会到。那边若是人手不够,我院子里有七八人,你要是信得过的,让她们去帮衬些。宴客的席面肯定是定好了的,这个不用你操心。要准备的是后天你跟七爷的饭,还有夜里兴许还得有客,总之若是菜蔬没买齐全,尽管去我家里拿。我婆婆你也认识,决不会有二话。先把头三天应付过去,往后的日子你跟七爷商量着来,你这边独自忙碌也不是个事儿。”

严清怡笑道:“我倒是都考虑了,不过有你这话,底气更足。如果吃不上饭,我直接往你家里吃去。”

脸上嬉笑着,心里却有些黯然。

能做的她已经尽力去做了,可有些事情她做不得主,要跟七爷商量了才能行事。可连接给他写过三封信,都不见他回音。

难不成就因为她不喜欢亲吻,就开罪了他?

可他明明说过愿意等,等一辈子也甘心。

果然,话语是最靠不住的。

夏天天长,吃过夜饭天仍是亮着,夕阳斜照下来,将院中梧桐树的影子拉到老长。

严清怡与魏欣在院子里溜达着消了食,并肩站在梧桐树下看着暮色一层层笼罩下来,而天终于全黑。

屋里掌了灯,半月笑着招呼她们:“姑娘屋里来吧,外头蚊虫该出来了,辛姑姑也吩咐过,让姑娘早些歇下,明儿还得早起。”

两人进屋将明天需要更换的中衣、嫁衣等查验一遍,各自漱洗了上床。

魏欣神秘兮兮地从早起时就带过来的蓝布包裹里取出本册子,交给严清怡,“你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讲给你。”

严清怡一猜就知道是压箱底的交~合图,立时羞红了脸,接过册子塞到枕头底下。

魏欣连忙掏出来,笑道:“不用害羞,都这么过来的,”翻开两页,摊在严清怡面前,“你好生开口,否则明儿夜里尽等着闹笑话。”

严清怡侧头瞟两眼,正瞧见一对赤身男女相拥而卧,顿觉浑身不自在,“呼”地吹熄灯烛,“我不想看。”

魏欣气极,借着月色将册子合上,复又塞进严清怡枕头底下,没好气地说:“你可别后悔啊,你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嘟哝几句,忽而又笑了,“那你明儿跟七爷一起看也成。”

严清怡抖开毯子,一床扔给魏欣,一床自己搭在身上,躺下,沉声道:“睡觉。”

魏欣“哼”一声,恨不得把她拽起来,想一想懒得跟她计较,也便躺下,将毯子搭了半边身子,轻轻道:“阿清,你别怕,也别觉得害羞,那事儿挺好的。真的,刚开始我也跟你似的怕得不行,后来…过了头两次就好了,而且…越来越好。”

月半弯,在糊窗的绡纱上投下浅浅清辉。夜风习习,透过半开的窗扇吹进来,帐帘被吹动,矜持地摇了摇。

严清怡低低叹息,忽而开口问道:“何大哥亲过你吗?”

“啊,哪里?”魏欣本能地反问,随即醒悟过来,骤然红涨了脸,支支吾吾地道:“亲过。”

严清怡根本没注意她的窘相,幽幽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恶心?别人的口水沾到你脸上,黏糊糊的…不行,我受不了。”

“乱讲什么,哪里有口水?又不是小狗,喜欢伸着舌头舔,”魏欣既好笑又好气,“就正常的亲吻,亲在脸上根本不会有口水,亲到嘴里也没有。你别想那么多,不恶心。”顿了顿,把头往严清怡枕旁靠了靠,压低声音,“反正我是挺喜欢何大哥亲我的,有时候他吃过酒,嘴里会有桂花酒的香味儿。”

严清怡满脑子都是郭进滴答着口水的嘴和满身的臭气,厌恶地道:“别说了,我还是受不了。”

魏欣气道:“没你这样的,男人跟女人亲热,当然要亲来亲去…等过了头一个月,你再说恶心,我就服了你。”

严清怡烦恼地侧转了头。

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如果有可能,宁可一辈子不跟别人亲热。

而魏欣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头一次跟何重亲吻的时候。

上元节的夜晚,他们往东华门赏灯。

她拘在家里难得出门,看到那些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小食就迈不动步子,何重却推三阻四不让她吃,好说歹说才许她略略尝了几口。

后来又看到煮着白汤杂碎的大锅,她想买一碗,何重不肯,说她先前在庙会上就是吃杂碎吃撑了。

她赌气不理他,“笃笃”地往前走。

何重一晃神瞧不见她,差点吓坏了,幸好他长得个子高,四下里打量半天终于发现人群里的她,于是挤过去拽着她的手走到路边的小巷子里。

巷子两边是高墙,明月在地上投下好大一片黑影。

她心里仍是存着气,噘着嘴不应声。

何重忽地张开双臂将她拢在他的斗篷里,低柔地对她说:“街上的不干净,容易闹肚子。你喜欢吃,回头让家里厨子学着做了来,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月色如水,照在何重脸上,谦谦如玉。

而那双乌黑的眼眸映着月色,全是她的身影。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是那般不讲道理。遂不情不愿地应道:“好吧,可你得记住了…”话音未落,便被他的唇堵住了嘴。

先是惊恐慌乱,拼命推他却推不开,慢慢地却是觉得有些甜有些热。

他的唇贴着她的,他的舌勾着她的。

她的心跳的那么快那么急,眼看就要蹦出来似的,先前想推开他的手,不知何时变成环在他腰际。

他们亲了很久,久到她几乎无法呼吸才松开。

她大口大口喘气,不等平息,他又凑上来,嘴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还差一个月才成亲,我都等不及了,想好好地尝尝你。”

成亲那天,不等宾客散去,他就急匆匆地回到新房。

二月的天,外头春寒料峭夜凉如水,屋里燃着火盆温暖宜人,他一件件褪下她的衣衫,将她当成刚出锅的暄白大馒头,真的吃掉了。

她疼得哭,他温柔地吮吸着她的泪,可渐渐地就开始不安分,火热的唇从头一直挪到脚。

捱过头两次,欢愉便显现出来。

他们食髓知味没羞没臊地在房里折腾,等早晨醒来,她两腿软得发飘。

何夫人瞧出端倪,将何重叫过去臭骂一顿,“阿欣岁数小不懂,你二十好几了也不懂事?天天不知道节制,阿欣正长身体,伤了身子怎么办?”

何重面红耳赤地回到房里,抱住她叫苦,“娘劈头盖脸训我一顿,说我不懂怜惜你。可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让你生得勾人?我饿了二十多年,吃几天饱饭都不成?”

话虽如此,夜里却是节制了,有时候想得不行,就去冲个冷水澡,带着浑身凉气再搂着她。

那彼此痴缠的时刻,是让两颗心最贴近的时候,魏欣已经了解,她想让严清怡也能够明白。

可眼下看起来,严清怡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好奇与向往。

魏欣恨恨地“哼”一声,喃喃自语,“有你打脸的时候。”将棉毯往上拉了拉,怀着对何重的思念慢慢睡去。

等到魏欣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严清怡睁开双眼,坐起身,从枕下掏出那本册子翻了翻。月色浅淡,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严清怡复又放回去,望着帐顶看了许久才终于阖上眼。

第二天,严清怡与魏欣刚吃完饭,魏夫人与钱氏就过来了。

魏夫人是来坐镇的,而钱氏因为父母俱在儿女双全,就担当起全福夫人的职责。

严清怡这边没有亲戚,来凑热闹的除了左邻右舍就只是昨天来添妆的那几人,再加上芸娘。

客人虽少,可出嫁前该有的步骤却一样不能少。

严清怡先在木盆里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将全身上下搓得干净水滑,再擦一层润肤的香脂。

等穿戴整齐,钱氏拿着棉线给她绞脸。

钱氏做全福夫人很有经验,动作也利落,右手拇指跟食指撑着线,一拉一合,细细的汗毛就被扯下来。

严清怡强忍着疼不敢吭声。

钱氏笑道:“三娘汗毛少,且忍忍,马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便将棉线松开,旁边圆月立刻递上剥好了的熟鸡蛋。

钱氏把鸡蛋在严清怡脸上滚了几滚,满意地说:“真是既白净又细腻,待会儿不用敷太多粉,只略略涂些胭脂提提色就好。”

这时,半月取来嫁衣伺候着严清怡穿上,钱氏开始给她梳头,一边梳嘴里念念有词,到最后一句,“美满如意早生贵子”,一个紧实规整的如意髻也就梳成了。

钱氏道:“吉时是酉初,这边离王府不太远,半个时辰差不多能到,估摸着申初能来迎亲。几位王爷都是礼部官员来迎的,费不了多大工夫,等未正时分再戴凤冠涂脂粉,免得压得头疼。”

严清怡从善如流,应声“好”。

正午时分,严清怡饱饱地吃了顿饭,略作休息,重新净过脸,钱氏开始给她画眉上妆。还不曾涂好,只听得外头锣鼓喧天鞭炮轰鸣,紧接着薛青昊独有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姐,姐,七爷来迎亲了。”

这才刚刚未正,离吉时还早得很,而且七爷竟然亲自来迎娶。

钱氏手一抖,眉笔往下顿了顿,在白皙的眼皮上落了一道黑印子…

第162章

钱氏嘀咕道:“真是越忙越乱, ”忙吩咐人端来铜盆, 用帕子蘸了少许水,仔细地将那道黑印擦掉,又重新敷上粉。

严清怡笑道:“伯母不用着急,慢慢来。”

钱氏抿着嘴笑,“我不着急,刚才是没想到七爷来这么早。来早了也没用, 也是白等着, 不到吉时不会起轿…不过, 能来亲迎倒是给足三娘面子。”定定神, 静心描出两道柳叶眉。

往后退两步,端详片刻, 满意地笑, “好看。”

说着,往严清怡腮旁扑了些胭脂,再挑一点在掌心, 用水化开, 小指头蘸着涂到严清怡唇上。

严清怡咬唇抿了抿,原本水色的双唇立刻有了颜色。

对着镜子, 严清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肤白唇红,柳眉弯弯, 有种不同于寻常的娇媚。

再加上头顶那只金光璀璨, 足有四两重的凤冠辉映着, 的确要明艳许多。

严清怡谢过钱氏,站起身,不经意间,透过洞开的窗扇看到院子里,七爷正跟严青旻说话。

七爷背对着她,瞧不出面貌,只看到大红喜服上团花的白头富贵图样,而严青旻的神情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白净的脸上带着讨好的微笑,眸子闪动着亮光,充满了景仰与尊敬。

也不知七爷说了什么,那微笑忽地消失不见,很快换成黯然神伤的样子。

严清怡还得再看,魏欣已经抖着喜帕过来,凑在她耳边悄声道:“七爷生得再好,也用不着这样隔着窗子眼巴巴地瞧,以后有得是你看的机会。”

严清怡脸色一红,刚要辩解,魏欣已经当头将喜帕蒙下来。

眼前立时变得暗红一片,只能看清脚下方寸之地。

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用大红绉纱做喜帕,绉纱透亮,可以看到外头的情形,不至于像现在似的两眼一抹黑。

正思量着,感觉有人搀住了自己的胳膊,半扶半拉地将她带到厅堂。

厅堂上首传来魏夫人的声音,“三娘家中长辈不在,老身就卖个老,暂代长辈之职,有几句话叮嘱于她。”说着,叮嘱她几句“往之女家,必敬必戒,以顺为正”等话。

严清怡一一应着,屈膝拜了拜,由钱氏扶着走出门。

薛青昊已经在二门那里等着,见严清怡出来,立刻蹲下~身,将她背到花轿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与锣鼓声,花轿稳稳地被抬了起来。

严清怡掀开喜帕,趁着没人看见,转了转脖子。

凤冠实在是太重了。

这还是万皇后当年与康顺帝成亲时候戴的,单是中间那只七尾凤钗就将近三两重,凤头口中还衔着红宝石,凤尾上缀着黑曜石,做工非常精致。

内侍送玉如意时,将凤冠也送了来,顺带还捎来万皇后的口谕,不外是要她以七爷为重,谦卑顺从。

身为女子,总归要听夫君的。

严清怡轻轻叹一声,感觉轿子晃晃悠悠的,竟然还没有走到王府。

黄米胡同离积水潭算不得远,有半个时辰足够了,现在约莫着大半个时辰了。

严清怡透过微微晃动的轿帘往外瞧了眼,认出是长安街。

难道是要绕着皇宫转一圈?

这么酷暑的天气,竟是不嫌热吗?

严清怡又偷偷往前看,见最前面两排共八人,手里各执一木牌,牌子上涂着朱漆,正面朝前,估摸着应该写着双喜字。

紧接着是八人的礼乐队,有挎腰鼓的,有吹唢呐的,还有打铙钹的。

再然后,七爷骑一匹枣红马居中,两边各一位礼部官员相随。

青松青柏两人身穿红色裋褐与其余侍卫紧跟其后。

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严清怡看着街上景色,知道快到积水潭,忙整整凤冠,将喜帕戴好,正襟危坐着。

没多大会儿,锣鼓声伴随着鞭炮声又劈里啪啦呜哩哇啦地响起来。

轿子稳稳地停下来。

钱氏上前掀开轿帘,将严清怡搀扶下来,往她手里塞了条绸缎,低声道:“抓紧了。”

如果抓不紧,绸缎落地,就意味着婚姻不到头。

严清怡点点头,将绸缎在腕间缠了一道才又抓在掌心。

跨过火盆,踏着铺了红色毡毯的甬道,走上几阶台阶,穿过一个小院,又上了台阶,这才进到拜堂之处——中路的正殿,中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