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皇后这招一石二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果真狠毒。

天际,昏昏欲沉。夕阳西下的那一抹云霞却是变化多姿,诡秘莫测,初来冷宫时的笃定,也随着这多变的风云,开始变得无法预料。

残阳如血,猩红的霞光铺面了天幕,纵横如裂纹,似要破碎了整个天。那是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异彩,预示着她此番的冷宫之行,并不如预料中那样顺利。

暖阁会面

景祺阁的风波之后,福贵人受了惊吓,身子一直不太好,景宁闲暇之时,便会过来照顾一下。原本在东厢伺候的冬漠在着火时恰好去了太医院请脉,索性逃过了一劫。

符望阁这里,依然潮湿,被子晒了潮,潮了再晒,景宁索性让秋静将那棉褥都撤了,换成了凉爽干净的凉席,虽然床板硬了许多,也好过睡在一股子霉味里头。

那之后,仁宪皇太后再也没找过她,仿佛,之前的佛堂讲经,只是她的一场梦。

一场,救命的梦。

景宁不知,为何一向深入简出的皇太后如何会知道景祺阁大火的事,又为何在千钧一发之时,将自己带走。但她明白一点,皇太后每个月必来北五所与那些太妃和太嫔谈佛,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原本住在景祺阁的时候,她就时常往符望阁这边跑,此番景祺阁毁于大火,内务府的人别处不安排,将她们统统安置在了这里,她不得不怀疑是否是他的意思。之前的花前倾谈,佟太妃曾向她透露出了太多的讯息,可她不打算告知他,起码不是现在。但如今便是她有心逃避,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就在刚刚,御药房的采办白启白大人借送药之故给她带来了那边的消息。

晌午,暖阁会面。

被贬谪冷宫的妃嫔,没有召唤是不得擅自离开北五所的,但此刻,门外把守的门卫都被抽走,那些负责洒扫的宫婢也都被屏退了,景宁换了一身墨绿色宫婢装,便顺利地走出了符望阁。

一方面,是相依为命的祖孙情深;一方面,是生母含恨而终的天人永隔,倘若她就此说出真相,他会如何权衡呢…

真是个难题啊。

景宁步履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从北五所到东暖阁不算近,但她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暖阁外,亦是没有一个守卫,看样子李德全早就照拂过了。

推开殿门,里面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

白玉雕松鹤人物插屏后,搁置了两鼎玛瑙狮钮兽镂空铜炉,铜炉里染着上好的熏香,烟丝缭绕,宛若氤氲不散的雾霭。

她走进去,朝着他俯身揖礼。

他依然低着头,手上不停,让她起身,尔后,缓声问道:

“景祺阁的火,可有什么眉目么…”

景宁抿了抿唇,不曾想他会先问那件事,可还是伸出手,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荷包,递了过去,“这是当时在东厢发现的,宫廷织造的手艺,皇上只要酌情查过,便知是出自哪个宫的东西…”

冰蓝的水色缎子,上面绣了蝶戏池塘芙蓉春的纹饰,收口处,坠着五色的彩线绦子,手工精巧,极是赏心悦目。一看,就知道是女儿家的用物。

这原是皇后恩赏给她的,当时里面还装了满满当当的珠玉。

他抬头,拿起那荷包,细细地看。半晌,深邃的黑眸从手中荷包,辗转来到了她的脸上,“你,确定…这东西是在东厢发现的?”

倔强

他抬头,拿起那荷包,细细地看。半晌,深邃的黑眸从手中荷包,辗转来到了她的脸上,“你,确定…这东西是在东厢发现的?”

景祺阁大火熊熊,能逃出升天已然万幸,她竟然还能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发现这一枚小小的荷包,还将它完好无损地带了出来。

景宁抬眸,眼底闪烁着一抹坚定,点头,“若是皇上疑问,可以传召宫婢秋静和冬漠。”

玄烨抬头,将双手对顶到一起。看她这笃定的模样,倒像是与他杠上了,平日不知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此番却是出奇了。他倒也不是不舍得处置皇后,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后宫里边儿亦是如此。可这证据来的委实匪夷所思,总不能用一个香包就定了皇后的罪名,她也该有这个觉悟,可为何此刻步步紧逼,生怕他不松口似的…

思及此,玄烨眉尾微挑,定定地看着她,那样的目光,不似往日的恣意慵懒,或者调笑戏谑,格外的认真,格外的严肃。景宁心中一紧,差一点就被他看得招架不住而率先调开目光。

可,她毕竟没有认输。

那荷包,确实不是在东厢发现的。

可,那又怎样!

景祺阁的大火是冲着她去的,一箭双雕,还想连带着将董福兮母子除了。退居冷宫,已经是底线,总不能将命都丢了。现在明哲保身已经无用,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于秋静和冬漠那边,她早已安排好说辞,就算他不信她,也总该相信自己安排过来的人吧。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

刺眼的阳光打在明黄锦缎的案几上,泛起一层淡淡地光晕,他和她就笼在那层光晕里,一个俊美无俦深邃如潭,一个臻首清眸倔强似水…在满室馨香中,他与她互相对视。

一个低沉持重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暖阁的寂静

“万岁爷,军机处的折子送来了…”

李德全只推开殿门一角,探着半个脑袋,垂着视线,并没有看殿内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这时,一贯疏淡从容的笑容才又回到了他的嘴角,放下笔,他深邃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开,仿佛方才的质问从未发生过。复又将手对顶在一起,他慢条斯理地吩咐道:“拿进来吧!”

李德全闻言,弓着腰,缓步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明黄洒金朱红纹饰的奏折。他打从景宁身侧走过,从她的角度,余光恰好看见那奏折上面的字:

三藩。

她心中一动,又是三藩。

此刻,军机处递上了这样的折子,怕是和当下的局势有关。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细细翻看了半晌,才放了下来。这南疆,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早几年他亲政不久,尚不具备铲除的实力,如今他已将身边的绊脚石一一除掉,为今尾大不掉的就是一直拥重兵的三藩。

撤藩,势在必行,可如此大的动作,即便准备万全,也不免心生忐忑,毕竟,山高皇帝远,南疆兵马势力不容小觑。况且前车可鉴,汉朝的七国之乱、明代的倾国之祸,皆是由削藩而来,他难以肯定,此番,会不会带来祸患。

“说说你的看法?”他看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手上这封奏折上流连,不由得笑了,索性淡淡地探问。

景宁却微微一滞,转瞬,摇了摇头,“宫中早有定制,内子不得干政,臣妾不敢…”

牝鸡司晨,越俎代庖,向来是宫闱中最忌讳也最要不得的。上一次,她还记得自己妄议祖宗礼法的教训,怎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况且宫廷中容不下有野心而又太聪明的人,尤其是妃嫔。

玄烨不置可否地睨下目光。这会儿倒是机警了,可他毕竟不想就此放过她,于是,将目光落在案上那一套红雕金龙凤呈祥的茶具上,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杯子。

“这杯子围绕茶壶,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如今其中的三个,竟妄想喧宾夺主、鸠占鹊巢,朕想摔了它们,你说,可好?”

语毕,他笑意深深,看她。

惊心

“这杯子围绕茶壶,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如今其中的三个,竟妄想喧宾夺主、鸠占鹊巢,朕想摔了它们,你说,可好?”

语毕,他笑意深深,看她。

景宁朝着他示意的目光看去。

后心一股奇寒…

喧宾夺主,鸠占鹊巢,他一语双关的暗示,是在警告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扳倒皇后么…摔了它们,摔了它们,这便是要…

“皇上,臣妾罪该万死…”景宁腿一软,跪在地上。

“哦?何罪之有?”他闲闲地敲着桌角。跪来跪去,她倒是跪上瘾了,一遇到不敢回答,不想回答的事儿就跪。他算是摸透了。

景宁看不懂他的深意,只得按照自己理解的,缓缓地道:“那些命丧大火中的太妃和太嫔,不过是贬谪冷宫的人而已,既无身份,也无用处,息事宁人总好过闹得满城风雨…两害相较取其轻,是臣妾错了…”

她的声音小小的,说罢,咬着唇,扭过头去。

他该是不想处置储秀宫的,或者说,根本不想理会景祺阁那些往生的太妃和太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执拗,非要得出个理论,大概是秋静犯险将她吓坏了,连带着生了恨意和怒意。可她毕竟只是个嫔,还是冷宫里的嫔,想要与皇后争锋,果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你这是在激朕…说朕罔顾人命,包庇护短…”唇角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笑了,笑容恍若三月春水桃花明媚,清寒却醉人。他明明问她三藩,她却一下子联想到了景祺阁那场大火去,该是说她心思细密,还是太过敏感了。

景宁见他并不怪罪,心里不由松了松,敛身而拜,“臣妾不敢…”

玄烨挑了挑眉尾,半晌,却是缓步走下来,伸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真是看不惯她这动不动就跪的样子。

“朕说过,还是喜欢看你安然,不记得了么。”

景宁心中一动,猜想他似乎想要处理那大火的事儿了,于是,折中取一,想用央求换他的宽容,“那,有些事情,皇上暂时先不要问,好么…”

“你是指什么?”

景宁轻轻咬唇,“皇上交代的事,臣妾不敢有所耽搁,只不过,景祺阁如今被烧了,臣妾等人初到符望阁,需要重新入手,尚需要时日!”

佟太妃的话,就如同一个梦魇。且不论真实与否,单是那话中深意就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当年的人既然已经逝去多年,那么当年的事,或许就应该这样继续寂寂沉睡下去;她不打算与他和盘托出,起码不是现在。

事缓,则圆,很多东西,她需要时间去斟酌。

事关生死。

“还需要时日?”漫不经心的目光深深锁着她的眼,他玩味的笑,灿烂,真诚,几乎晃花了她的眼,“你要多久,朕便允你多久,不过,千万莫要让朕失望…”

康熙十二年九月初三,皇后赫舍里氏被罚禁足一月;贵人郭络罗氏、马佳氏被罚禁足三月;

九月初七,北五所举行萨满祭司,为亡者超度;

九月初四,仁宪皇太后来北五所与太妃和太嫔讲经。

景祺阁的大火,以一位皇后,两个贵人被禁足收场。后宫人心惶惶。

历朝历代,从来没有人因为冷宫宫人的死活而处罚妃嫔,也从没有谁会特地为冷宫里死去的人做法事,此番破格而为,倒是让朝野上下震动不小。据说,这是太皇太后的旨意。

而在那之后,景宁没有再去暖阁,他也没有来留宿。他说给她时间,看来,他真的是说话算话。

九月十一的这一天,天阴欲雨。

符望阁。

东厢。

被衾锦缎的床榻上,佟佳氏芪珍背靠着软垫坐着,身前是伺候的嬷嬷孙蓉。端着药碗,她抿了一口,乌黑的药汁沾在唇边,景宁见状,便拿出巾绢,轻轻为她擦去。

“哀家以为,你不会再来了…”芪珍说罢,将衣襟上的扣子解开,裹了一天棉褥,现在身上已经满是热汗。

又见

“哀家以为,你不会再来了…”芪珍说罢,将衣襟上的扣子解开,裹了一天棉褥,现在身上已经满是热汗。

病,让这个一贯清冷高傲的女子柔了身段,连着性子也软了下来,半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双颊有病态的晕红。

景宁微微一笑,“太妃娘娘是不愿意见到臣妾么…”

佟佳氏芪珍看着她将巾绢浸了温水,然后,给自己擦拭额上的汗,三分嘲弄,两分感叹地道:“哀家这身子不中用,偶感风寒,就一病不起;倒是你,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倒还挺熟练的!”

景宁不以为然地笑笑,“臣妾本就是奴婢出身,这些在以前可是家常便饭呢,还望太妃娘娘不嫌弃臣妾粗手粗脚才是!”

“都说英雄不问出身,可有几个人能真正不在乎呢,”她将身上棉被往下拉了拉,透出一口气,“哀家也曾见惯这后宫中形形色色的女子,像你这般既有美貌,又经得起风雨磨难的,倘若过得惯这深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想必,以后定是前途无量!”

景宁将软垫往上摆了摆,让她更舒服地靠着,听了那话,却是淡淡一笑,“娘娘夸奖了,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生存。”

“桌上,放的是什么?”佟佳氏芪珍的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红漆的食盒上,正是景宁带来的糕点。

“是臣妾做的吃食…”她轻声道。

外人不知,她却晓得,佟太妃从来都不会吃外人带来的东西,一应膳食皆由苏嬷嬷经手。可她来探病,总不能空着手来,这才吩咐秋静准备了那些点心,不过是应景罢了。

但这次,佟佳氏芪珍却出奇地想要品尝。

景宁有些意外,却不好拂了她的意,将那食盒拿过来,一层层地展开,露出里面精致可爱的小点心。

“还真是好看!”佟佳氏芪珍由衷地道。

景宁有些窘迫,这些东西她也是才看见,也不知秋静从哪里弄来的,若是不好吃,着实就尴尬了。

佟佳氏芪珍不以为意地伸出手,拿出其中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是人间最美味的佳肴。

“人老了,就总是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哀家还记得,以前先帝爷最喜欢甜食了,姐姐就总是变着花样地吩咐御厨做…”她仿佛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凤眸眯着,迷离而悠远。

景宁知道,她口中的姐姐,就是皇上的生母,佟佳氏孝慧。

“娘娘刚用过药,不宜吃太多甜点。”

佟佳氏芪珍笑笑,却是拿起第二块,放进了嘴里。

“姐姐当年,真的很傻啊,做了好多的糕点送去乾清宫,只为了能见他一面,可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喜欢甜点,是因为她喜欢…”

屋内,烛火摇曳,欲明欲灭的光晕投在墙壁上,满室的昏黄。

佟佳氏芪珍就笼罩在那片阴影里,蜷着棉被,再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好的高贵女子,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病人,一个虚弱的老者。

景宁静静地听着她不停呓语,只当是服药过后神智涣散,起身走到案几旁,她给她倒水。

“老了,老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渐渐地竟变得哽咽,景宁莫名地转身,却在看到那样的佟太妃时,仿佛是惊雷从头顶直直劈入,整个人都震颤了

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片片破碎。

“太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她惊慌地扑过去,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眼睁睁地看到从她嘴角边、耳朵里、眼睛里…不断涌出的黑色鲜血。佟佳氏芪珍面目狰狞得扭曲,整个身子佝偻成一团,死死地咬着手,直到牙齿将那皮肉咬破,露出了森森白骨。

“娘娘,太妃娘娘…”她惊恐地抱住她,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目光从桌上那药碗、那食盒上划过,这才想起去看那敞开的门口,可竟是空无一人!

“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

景宁吓坏了,使劲地尖叫呼喊,可那声音在寂静的东厢回荡,却,没有唤来一个人。

孙嬷嬷呢?

守卫呢?

人呢,人都哪去了…谁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是那药,还是那糕点?她明知道此时是关键时期,明知道那件事情事关生死,任何的意外都可能会要命,她为何还会如此大意!

怀里的人不停地抽搐,鲜血漫染,触手一片猩红粘腻。景宁不断的呼喊,嘶哑了嗓子,也不见半个人来。是她害了她,若不是她处心积虑地试探,若不是她的逼问,也许这个佟太妃会好好地在这冷宫活下去,是她,都是她…

景宁死死地抱着不断抽搐挣扎的佟太妃,死死的抱着,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地停止了抽搐,衰竭了,不能再动弹了,任凭那黑色的血染透了自己的衣衫…怀里的人,依然是温热的,前一刻,她还在对自己讲着过去的事情,可下一刻,却变成了一具麻木的尸体。

失神地盯着佟佳氏芪珍扭曲的面容,盯着那双透着猩红的可怖瞳孔,她甚至能从那已无生命气息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怀疑

收藏啊,收藏,看好了,就给收了吧~~~

第一次,她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景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西厢的,只知道自己的脚步很重很重,那绣鞋鞋面上,浸染了浓黑浓黑的血,仿佛是不愿散去的孤魂,而秋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试论落魄,满身血污的人。

“主子,你这是怎么…”秋静大惊失色地跑过去,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死了…”

景宁脸色煞白,身上的衣衫早被黑血染得浸透,那表情却是紧绷的,紧绷得吓人。

“谁死了?主子不要吓奴婢!”秋静有些慌,她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一向从容淡定,信手化解危机如她,如今这是怎么了。

景宁缓缓地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秋静的脸上,“谁死了,难道你会不知道么…”

那药,经由的是御药房的手,由孙蓉伺候佟太妃喝下;那糕点,是秋静弄来的,然后由自己带进东厢…除此之外,佟太妃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像那孙嬷嬷伺候佟太妃二十余年,倘若果真存有二心,早就动手了,不是么…

面对着她寒若刀锋般的质问,秋静有一瞬地怔忪,半晌,却是低下头,默默地接过景宁手上的食盒,然后,一声不响地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

“主子满身是血的从外面回来,一路上一定惊动了别人,奴婢不能让那些人乱说…”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是飘渺烟雾,转眼,就散了。

风,拽落了一地花叶…景宁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纤细,伶仃,却是那般的寂寥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