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强作冷静地在案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回道:“奴婢记得。”
“记得?”崇亲王眉头一挑,将书扔在桌上,看着她问,“那今儿这出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张丽仪脾气好,素儿在宫里这几年没怎么挨过罚,但她也看得明白,主子不罚便是不罚,若是要罚,任你如何求情也照样会罚。遂俯身一拜,语声清泠地认真认错:“是奴婢的错,但凭殿下责罚。”
崇亲王轻哼一笑:“错在哪了?”
“奴婢一时走神…撞了殿下。”
“不,不是。”崇亲王俯视着她摇头,见她疑惑地想要抬头却终没敢抬,仍是深深地伏地,便道,“起来说。”
素儿直起身,崇亲王抬杯喝了口茶说:“你是个宫女,你服侍谁就该忠于谁。从前在宫里是母妃不知道不管,如今,你是我崇亲王府的人,本王要你专心伺候,心里不许再想没关的人。你若做不到…”他一笑,“就别怪本王不给你留面子。”
素儿只觉后背一阵湿冷,德太妃待人宽和,她从来没听过这么充满威胁的话。眼前这个人,看上去也是宽和的,风姿卓约,可这番话从他口中以这样慢条斯理的语气讲出来,在她听来比面对一个彪形大汉的呵斥还要恐怖。
她再俯身下拜,身形几欲不稳:“诺,奴婢谨记。”
崇亲王不近人情的警告让她突然想通了些事情,一直以来她对于四皇子——当今陛下的感情其实都是她的单相思,其实可能连单相思都算不上,那是她年幼时留下的一种执念罢了。但这种执念却能给她惹来莫大的麻烦,就如今日,如果崇亲王要怪罪,她连解释都没的解释。如今她已身在映阳,与其让这种执念继续困扰着自己惹来祸端,倒不如忘了,专心做分内事图个清静。
人便是这样容易使自己受困也容易使自己脱困的动物,一旦想通了,从前的难题便霎时消失了。
素儿为人乖巧,做事也谨慎精明,又是德太妃赐下来的人,在府中本就受尊敬。现下抛开了杂念,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很快就成了崇亲王面前最得脸的人。
崇亲王很会治国,到封地不出三个月,便调整赋税,连斩了三个贪官,雷厉风行地彻查从前的冤案,映阳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在崇亲王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素儿多半是在他身边的,看着他运筹帷幄,看着他指点一方江山。
她看到的,件件皆是大事,每一个决定都会在映阳掀起一阵新的波澜,直让她在旁边觉得心潮澎湃,心中对崇亲王暗生敬仰,对清明节的那个声音的记忆反倒淡了。
很快,到了年末。
那天傍晚,崇亲王写完最后一道诏书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见他搁下笔,她问:“殿下,传膳吗?厨房备下许久了。”
他只笑道:“不了,出去走走。”
这严冬腊月的,桓州远比锦都冷多了。素儿以为他就是想在王府园子里走走,结果他径直就出了府,还没让任何人跟着——除了她。
城里已经年味儿十足了,夜市比往常热闹了很多,卖得东西也有所不同,多了不少年货。
崇亲王穿着一身很普通的浅棕色直裾,外披着黑色狐皮斗篷,看着与寻常的富家公子无二。素儿跟在他身后很是郁闷,因不知道他要出府,她只是随手扯了件斗篷披上,料子是不错,但不够厚,走了一会儿就全身冷飕飕的。碰巧又在信期,小腹开始隐隐抽痛,只能紧裹着斗篷忍着,她横不能跟崇亲王说一句“殿下您先逛着我回去加件衣服”吧!
进了家酒馆,在隔间里正坐下来勉强觉得好些,强打精神给崇亲王斟酒,身子一挪动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咣”地一声将酒壶放回桌上,几乎是无法自制地俯在了桌上,冷汗直流。
“素儿!”崇亲王一惊,忙伸手去扶她,“素儿,怎么了?”
素儿说不出话,挣扎着摇摇头,又痛得一阵痉挛。若不是刚刚进店还什么都没吃,崇亲王定要以为她是被店家下毒了…
素儿禁不住地倒抽冷气,越是倒抽冷气疼得越厉害,连带着手脚也阵阵酸痛。几乎已经是被崇亲王半搂在怀里,想要起来又浑身使不上什么力,终于痛得扛不住向失措的崇亲王提了要求:“殿下…有热水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跪坐”…呃,其实准确点应该用“正坐”…椅子是宋朝之后才有的,在此之前汉族人都是正坐…
本文架空,这方面用的是宋朝以前的做法…
【附加小贴士】所以网上某些鄙视华夏祖先们跪来跪去、半吊子地指责这是天生奴性的人真心够了好吗!!!在那个木有椅子的年代跪坐根本不是个事儿好吗!!!上朝的时候君臣都跪着好吗!人家真心在家也这么坐着的啊捶桌子…
再进一步说…文里素儿是跪坐没错…可崇亲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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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责难
崇亲王一手托着她,一手半点没耽搁地提起茶壶倒了碗水送到她嘴边,素儿一口气灌下去,仍有些烫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她分明地感觉到身体里的寒气被逼了出去,疼痛瞬间减缓大半。
崇亲王舒了口气,扶着她坐好,没等她谢罪先发了问:“怎么回事?病了?”
素儿向他颌了颌首:“没有,许是方才受了点儿凉…多谢殿下。”
崇亲王睨她一眼,径自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回府。”
素儿知道自己扰了他的兴致,不敢多说什么,忙不迭地站起身跟着他出去。到了门口,崇亲王感觉到一阵迎面扑来的凉气,脚下一停,回头看了素儿一眼,伸手解下斗篷上的系带,将斗篷递给她:“披上。”
“殿下…”素儿微愕,向后退了半步,垂首道,“殿下,外面天寒。”
“外面天寒,身体不适更得多穿点。”崇亲王抿唇一笑,“披上吧,离得不远,不碍事。”
她犹豫着伸手接过,狐皮斗篷可真够沉啊…
披在身上,一阵暖意。崇亲王提步便迈出了门,寒风中身形丝毫未变,仍是那般的风姿卓约。素儿痴了短短一瞬,恢复清醒。
回了府,掌事的宦官张隐迎出来一看就愣了:素儿穿着崇亲王的斗篷,崇亲王没穿斗篷,这什么情况?
崇亲王全然无视了那双充满惊愕及八卦的眼睛,淡定吩咐道:“去请大夫来。”
张隐领命去了,崇亲王却没接着再往屋里走:“先送你回房吧。”
素儿愣了愣,迅速解下斗篷还给他,端然向他一福:“不劳殿下!奴婢自己回去便可。”她猜到那大夫十有八九是给她请的,才不想让他知道她刚才那个反应学名叫“痛经”呢,微丢人啊…
不过素儿忘了…
这根本就是他的王府…
大夫为她诊过之后,将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崇亲王。晚上,在她喝着热腾腾的生姜红糖的时候,崇亲王推门就进来了。
素儿放下碗,未及起身行礼,崇亲王先说了话:“坐着吧。”
看了那碗暗红色的汤汁一眼,轻一挑眉,在她对面正坐下去:“信期到了不知道多穿点?穿得少了不知道不出门?”
“这不是…殿下要出门走走…”
“本王要出门走走,你冷就不知道说一声?”
“…”崇亲王,你在这儿跟一姑娘聊信期的注意事项合适嘛?再说你要我怎么说啊?真的说一句“殿下您先逛着我回去加件衣服”吗?
素儿想了一想,低头原原本本地回答说:“殿下说要奴婢专心伺候,不许想其他的。”
“…”崇亲王噎了一瞬,薄怒道,“胆子大了敢堵本王的话了?本王说不让你想什么你心里明白,你自己身体上的事算什么‘其他的’?”
素儿低眉不语,神情无比恭顺全然挑不出错。崇亲王无奈,短叹一声道:“六哥前阵子打猎得了几张白貂皮,品质不错,改天让人做了斗篷给你送来。”他又看了那碗姜汤一眼,“快喝吧,别放凉了。”
离座便走,素儿在身后俯身:“恭送殿下。”
上次因为穿得清素得了串红珊瑚璎珞,这次因为信期受凉又到手一件白貂皮斗篷,其间大小赏赐无数暂且不提。
这日子莫名其妙地滋润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斗篷送到她手里的第二天,她就穿着去见崇亲王。崇亲王正思索着映阳南部雪灾的事儿,听得门响抬头一看,便见素儿一袭白貂进了屋里,那貂毛颜色纯正色泽也极好,和她那张素净的小脸儿正是相衬,崇亲王脑中不自主地闪过个词:粉雕玉砌。
素儿行至案前,盈盈一福:“殿下。”
“可。”崇亲王微笑赞道,“很漂亮。”
素儿含羞颌首:“多谢殿下。”解下斗篷挂在旁边的木架上,跪坐案边给崇亲王研着墨,崇亲王忽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前天,孟良娣怎么回事?”
素儿执着玄霜①的手一顿。是那天她披在崇亲王斗篷回府的事传得广了,添油加醋地多了不少故事,前天在后园遇见崇亲王的妾侍孟良娣,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她惑主。本无意辩驳,可那话说得太露骨太刻薄,她一时气不过便出言顶了两句,料想孟良娣也不敢擅自动她,谁知这事直接传到崇亲王耳朵里了。
她放下玄霜,谦卑地低下头,却说了一句:“那天的事,奴婢无错。”
崇亲王一时讶异,一直以来素儿都是个谨小慎微的形象,出了什么事往往二话不说就先认罪,哪怕自己并没有怪她的意思——便如那日在酒馆,要不是他先开了口发问,她估计也是要谢罪的。怎么这次出言顶撞了孟良娣反倒死咬自己无错了?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有怪她的意思,听她这么说,反倒很有兴趣听听她到底什么意思了,淡一笑,问她:“顶撞了孟良娣,你还有理了?”
素儿的脸已然冷了下来,语气强硬半步不退:“是良娣毁奴婢清誉在先。”
她低着头,没看到崇亲王眉心狠一跳,只听他带着玩味问她:“毁你清誉?呵,在你眼里,他们认为你跟了本王便是毁你清誉?”
…这是什么逻辑。
素儿听出他话中的不悦,可她心里还不痛快呢,出言争辩道:“明明没有的事硬要说有,不是毁奴婢清誉是什么!殿下爱怎么想怎么想,要杀要剐奴婢认了!反正此事奴婢自认无错!”
来劲…
作死!
侍立一旁的几名侍女恨不能冲过去把素儿这张嘴给堵上,可看崇亲王面色暗沉,连求情的话都咽了回去。
崇亲王气得面色一阵发白之后,冷笑涟涟:“好啊,这是你自己找罪受!顶撞孟良娣在先,顶撞本王在后,来人,拖出去脊杖六十!”
脊杖…六十?!脊杖和寻常杖责不同,特制的竹板打在脊背上,损伤五脏六腑不说,要瘫痪也是很有可能的。崇亲王对下人和善,虽然赏罚分明,但“罚”往往是罚俸一类,鲜少动刑,在府里人看来,罚谁跪上一个时辰都已经是极重的惩罚了。今儿倒好,脊杖六十?素儿你这是把全府未来十年内可能受到惩罚的痛苦指数总和一人全担了啊…
梁山好汉才脊杖四十!
素儿你好魄力好胆识!王府英雄永垂不朽!
一众侍女纷纷给跪了…
“殿下,脊杖六十是要她的命啊!”
“殿下,闵尚侍不过一时失言,求殿下恕罪!”
“殿下,脊杖六十连青壮男子也难以承受,尚侍岂受得了!”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崇亲王愈怒,瞥了跪坐一旁面无血色的素儿一眼,冷言朗声道:“就在这儿打,谁再说情同罪论处。”
瞬间全体静音。
素儿自听见他那句“拖出去脊杖六十”起,就吓得连认错后悔都忘了,呆坐在地,旁人的求情她一句也没听见。直到侍从来拖她,她才半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个平日里温润的君子此时冷厉异常的脸,带着几分赌气狠下心决定就算真被打死也不认错。
那天,一众当值的侍女就看着素儿这个在崇亲王面前混得最好的甚至一度传出花边新闻的红人跪在书房中央受罚,板子一下下打在她背上,一阵阵闷响。崇亲王就端坐在那持着本书看着,泰然自若。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夸赞她新衣好看…
眼看着刚打了几下而已,素儿的身子就已经摇摇晃晃地跪不稳了,就是一声不吭,旁人看着真心着急:素儿你哑巴了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不过十下,素儿已然是双手强撑着地支撑身体,要真等打完六十,她定要香消玉殒了。又几杖下去,素儿的双手猛一攥裙摆,一声闷咳,几滴血洒在裙上。
崇亲王正盯着书页的目光一凛,一直在旁察言观色却不做声的掌事宦官张隐此刻恰到好处地开了口:“殿下…差不多了,毕竟是德太妃宫里赐下来的人,打坏了不好交代…”
崇亲王自如地放下书册,淡看着素儿,似不经意道:“停吧,扶她回房歇着。张隐,请大夫来。”
还好,倒还没说让她就此自生自灭了。素儿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撑着站起身被人半拖半扶着出了门。
张隐带着大夫进了素儿房里,她自是对张隐千恩万谢,若不是他出言相劝,自己必定难逃一劫了。张隐却道:“唉,你谢我干什么!说到底是殿下不忍心你死,不然咱怎么劝也是没用的。你想想,德太妃是殿下的生母,殿下就算真打死你,到太妃那儿又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张隐不过是寻了个由头给了崇亲王这个台阶下让他放素儿一命罢了。
素儿侧躺在榻上默然,张隐又说:“等伤养好了,你就在外头服侍吧,近前我找个人替了。”
素儿点点头:“诺。”
素儿身上的外伤还算好,但内伤不轻,内服外用地调养了大半个月才算好了,这个新年就在各种的汤药带来的苦涩中这样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玄霜】就是研墨用的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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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病中
正月,桓州还是很冷的。在外伺候的侍女级别较之近身侍女低了很多,崇亲王之前赏下来的那件白貂斗篷她自是不敢再穿了。伤病初愈,一受寒难免反反复复。张隐特意安排她在书房门口,屋里暖和,门口也就不那么冷。
崇亲王最近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已经许久不去各女眷处了,整天地在书房里理事,睡得也越发晚了。他不睡,一众下人也只能等着,屋里还好,屋外一刮夜风冷得刺骨,素儿捂着嘴一阵猛咳还是惊动了崇亲王。
崇亲王皱了皱眉道:“张隐,叫他们都去睡吧,不必候着了。”
张隐躬身应“诺”后去吩咐,低声向素儿道:“若不行你再歇几天吧,这儿也不缺你一个。”
素儿欠了欠身道:“诺,多谢中贵人,奴婢明日歇上一天便好,今日是当晚值,还不累。”
书房不算大,他们在门口说话崇亲王隐约能听见,搁下笔到门口一看,眉毛轻挑:“你怎么在这儿?”
听这口气,好像是不想再看到她了,素儿心中惶惶。难不成她在皇宫服侍了三年,又在王府做到了如此高的级别,最后的结果竟是要被逐出府去自寻生路?
她觉得心里一阵寒冷,铺天盖地的寒冷,却好像不是因为担忧自己的未来出路。至于是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她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惊惧地抬头看向他。对上他温和的眼神时,心里一阵强烈的感觉逼得她险些要开口求他,告诉他只要能让她留在王府,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如果他觉得她碍眼,她可以避开。
她被自己心底的想法弄得一蒙,倒还是崇亲王先开了口:“伤好了?”
“是。”素儿低首回答,盈盈一福,“殿下万安。”
“进来。”崇亲王深看她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跟着崇亲王回到书房内,崇亲王在案几前落座,她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崇亲王微一笑:“打傻了?来坐。”
她忐忑不安地跪坐下来,崇亲王倒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君山银针,喝了暖暖身子。”
“…诺,谢殿下。”
“等身子大好了再来。”
“诺。”
“不必在外面了,进来做你该做的事。”
素儿沉默片刻,才又应道:“诺。”
崇亲王便又一笑:“怕我还是怨我?”
素儿的头垂得很低:“奴婢不敢。”
崇亲王未置可否,只淡然道:“今后长个记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得有数。”
“诺。”
他拿起书敲在她的头顶上:“别唯唯诺诺了。外面冷,身子又没好全,别受凉了,去侧间睡吧。”
书房的侧间备有床榻,是供上夜的下人休息的,崇亲王府人性化设置之一。素儿站起身万福道:“奴婢告退,殿下有事叫奴婢一声就好。”眉眼含笑,好心情溢于言表。
到了寅时,崇亲王也准备回房去睡。经过侧间,看素儿侧躺在榻睡得正香屋内却烛火通明,还真以为自己需要什么就会来叫她?蹑手蹑脚去熄了烛火,阖好门转身离开。
崇亲王睡得少,卯时末回到书房见她还在睡也没有叫她。
但到了午时她还没醒,崇亲王就无语了…
让人去叫她,不一会儿,侍女匆匆回来禀道:“殿下,素儿是病了,额上滚烫的。”
崇亲王一愣。是他疏忽了,素儿往日在面前伺候,从来没起晚过,何况是睡到午时?吩咐人去请大夫,自己起身去了侧间,便见素儿面色潮红,嘴唇又烧得发白。
倒了杯水一点点喂给她,素儿无意识地喝下去半杯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见四周敞亮,又看崇亲王就坐在面前,慌忙地撑起身:“殿下…这…什么时辰了?”
“午时。你病了,烧得厉害,接着睡吧。”崇亲王晃了晃手上剩下的半杯水,“还喝不喝?”
素儿心里还是有些怕崇亲王的——动辄脊杖六十啊!换谁谁不怕啊!
没打完也不行啊!
摇摇头:“谢殿下。奴婢没什么大碍,回房歇一歇就好了。”
“回房?”崇亲王瞥她一眼:“在这儿歇着吧,一会儿大夫就来。”又把杯子里倒满了水,塞在她手里,“嘴都干裂了还不喝。休息吧,别不自在,本王走了。”
崇亲王一天中总有大半时间是在书房中的,素儿病着住在书房侧间,就时不常地被探望。时不时还会有侍女端着小点心进来告诉她“殿下说这点心清淡,应该合你胃口”。别说,十有八九还真是合胃口…
不过么,这个养病的环境真令人忐忑…
这个养病的环境真容易被八卦…
八卦不要紧,让不该听到的人听到就有麻烦了,但剧情的走向往往都是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怕什么就来什么”。
第三天,崇亲王外出赴宴,孟良娣就来了,所谓冤家路窄。
“我还以为是府里下人乱传,原来是真的?”孟良娣语声轻蔑,素儿以为她是要说自己住在书房侧间不合规矩,可她却说,“殿下果真是重罚了你打得你起不来身?”
因为是书房侧间,想着崇亲王就在旁边,多少有些不方便,因此素儿虽是卧床养病却一直衣着整齐。见孟良娣进来,离榻敛衣下拜,看她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就仍是跪着,直起身莞尔道:“良娣从哪听的话?殿下不曾罚过奴婢,奴婢在这儿卧床不过是因为近日染了风寒身体不适。”
这话当然是假的,要不是受了罚身体虚外加在外面伺候了两日,哪会染风寒?可素儿偏偏就是个不肯低头的性子,就算孟良娣知道这是假话她也不会服软。
“还嘴硬?”孟良娣一声轻笑,“不是已经从尚侍降了常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