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的女官,正五品的尚侍已是最高了,以下还有典侍、选侍,再往下才是常侍。这是张隐做的主,怕崇亲王见了素儿心烦,就把她调到了外面服侍,级别也自然而然的要降,一降就降了两品半。后来崇亲王说让她养好病后回去侍候,那只是跟她说了,张隐没在场不知情,级别也就没升回去。

“奴婢是尚侍也好、常侍也罢,都是殿下身边的人,不劳良娣评说。”

“这话就错了。”孟良娣悠然一笑,“从前你是正五品尚侍,虽说也是下人,但到底是府里最高的女官,我不敢动你;今儿个么…”孟良娣目光一冷,“我再不管,闵常侍连规矩都要忘了。”

“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是尚侍也好、常侍也罢,都是殿下身边的人。良娣看奴婢不顺眼奴婢知道,可良娣就算要打要罚,也该禀明殿下,至少也该知会中贵人亦或是尚侍,岂有动私刑的道理?”

孟良娣不愠不恼地听她说完,才徐徐笑道:“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说到底,你不就是个奴婢?宫里赏下来的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我今儿罚了你这惑主的贱婢德太妃娘娘能说什么。来人,带走。”

若论家室,孟良娣也是大燕朝排得上的贵女了,骠骑将军独女,不过是因为庶出自小就矮了旁人一头。嫁给十皇子也未能做正妃,十皇子封了王她仍只是良娣,但崇亲王未有正妻,府里一众妾侍中她地位最尊,后来又生下长子,在府中所享待遇便与正妃无二了。从她进门开始,素儿就知道没好事,崇亲王又不在府里,她要杀要剐,自己也只能悉听尊便了。

倒没想到,孟良娣这个将门之女心思颇毒。

不打不骂,罚顶盆!

罚顶盆就算了,只穿中衣裙!

只穿中衣裙就算了,在室外!

在室外就算了,具体坐标在府门口!

孟良娣你对汉族传统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估算有点高啊…你莫不是锦都小说家们最近最爱写的从未来穿越来的故事的女主角?

所谓顶盆,就是接一盆水让你跪那儿把盆顶头顶上。

什么?能不能用手扶?

不用手扶那叫杂技…

顶盆其实算不上个实在的刑罚,不过大家用起来愈发顺手,因为后来发展出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我没想刁难你,但你要是把水洒了咱再另说!”

素儿知道孟良娣现在就是这个想法,因此即便身体虚弱不已,还是硬撑着不动。一月底,寒风瑟瑟,先是手指最先没了直觉,很快浑身也都麻木了,只有双腿一阵阵发热发疼,犹如针扎。

看孟良娣没差人盯着,便有两名侍女过来偷偷过来道:“素儿…我们去找殿下吧…”

“找殿下?殿下今天去见什么人中贵人没跟你们说?那是舒亲王!前些日子那点事殿下就能下诏脊杖六十,今天若搅了他和舒亲王的雅兴,咱们谁也活不了。”素儿冷言冷语,两名侍女立即噤声。

不说这个,就说孟良娣那边,虽说是没人来看着,但如果素儿偷了懒或者有人想去给崇亲王报信,一定会很快有人过来制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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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计谋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背后府门响动。

“这是哪儿的丫头?”崇亲王见状一愣,停在门口阶上,全然没想到这是素儿——素儿现在应该在卧床养病才对。

“听闻十弟对百姓宽和,府里规矩倒是很严啊!”一个声音笑言,语中称崇亲王“十弟”,该是舒亲王了,“不过这天寒地冻,让个姑娘跪在外面已是严酷,又是只穿中衣裙,还在府门口。”这话说得语气轻松,但显有不满,崇亲王尴尬一笑:“六哥这可错怪我了。张隐,去看看这是谁房里的丫头。”

张隐一揖,绕至素儿面前一看就吃了一惊,一边拿下她顶着的铜盆放在地上,一边向崇亲王禀道:“殿下,这是素儿…”

“素儿?”崇亲王一凛,心说张隐你看错了吧?疾步走过去一看还真是,一愣,伸手拉了她起来,轻斥道,“怎么回事?”

素儿跪得久了,猛然起身眼前一黑,下意识地伸手扶在崇亲王肩上定了定神,待眼前恢复清晰,方向崇亲王深深一福:“殿下,可否先容奴婢去加件衣服。”

话一出口,才觉自己的嗓音已沙哑得恐怖。

穿成这般跪在人人都看得见的地方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怎样的侮辱崇亲王当然明白,转身向舒亲王一揖:“请六哥先去前厅稍坐片刻,我这里…”他指指素儿动了动口型:“人命关天。”

舒亲王会意一笑:“十弟请便。”

崇亲王解下斗篷披在素儿身上,要不是因为素儿已经冻得神志不清了,她才不会再穿这件给自己惹了各种麻烦的斗篷!

叫侍女扶素儿上了榻又盖好被子,崇亲王坐在榻边问她:“素儿,孟良娣为什么罚你?”

他没有先问“是谁罚的你”或者“是不是孟良娣”,他根本就知道是谁,只是不知道原因。

素儿想了想,崇亲王可能因为自己告一状就废了或者宰了孟良娣么?不可能!如果自己不能除掉她又告了她一状是不是结仇更深了呢?是的!那自己是不是更没好日子过了呢?绝对是啊!

于是她很认真地看着崇亲王道:“是奴婢顶撞了良娣。”

崇亲王面色平静地看了她片刻,似在判断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少倾,叫了张隐进来:“晋沈奉仪良娣位,复素儿尚侍位。”听上去与孟良娣毫无关系,却是多了个与她同位的人分了权。

张隐领命出去,崇亲王又回过头看着素儿:“素儿,这事本王会压下来,府里的人不会多嘴,外人更不会知道。”

素儿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怕奴婢想不开寻短见?”她苦涩一笑,“不会的,奴婢若扛不住要自尽,适才穿成那般在府门口就已触柱了。”

崇亲王一颌首,道:“好好歇着。六哥还在府上,本王先走了。”

素儿便要起身,他伸手按在她肩上,笑言:“免了。”

素儿低一低头:“恭送殿下。”

崇亲王走进前厅,向舒亲王赔罪:“六哥久等。事出突然,六哥别见怪。”

“还得恭喜十弟又得佳人啊。”舒亲王连连摆手笑道,“怎么?一碗水没端平,起内乱了?”

“六哥就别拿我开心了,那姑娘不是妾侍,是母妃当初赐下来的宫女。”崇亲王苦笑叹气,“做事机灵,就是性子犟,和孟良娣顶了两句。”

舒亲王揭了茶盏的盖子,执起来品着茶香漫不经心道:“德母妃赐下来的宫女?必定是忠心,对宫中礼数也熟悉吧?”

崇亲王笑答:“这个自然。”言毕即会意,一蹙眉道,“六哥你…”

“若不然,十弟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舒亲王啜了口茶,将茶盏放回桌上,“当然,十弟你要是看上她了,就当为兄没说。”

崇亲王沉吟半晌,一声长叹,将素儿一直以来对当今陛下莫名其妙的感情说了。舒亲王想了想,笑道:“这样更好,心中本有情,真心流露,事情更容易。若怕有变,拿住她的家人就是了,不是什么难事。”

“六哥!”

“关乎身家性命,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舒亲王冷然,“你我心软,那人可是不知心软!”

崇亲王沉默了些时候,才道:“六哥容我考虑考虑。”

十几日后,素儿大病初愈,服侍了大半日,一切如常。用毕午膳,崇亲王屏退了众人,只叫她留下,却是半晌无话。

素儿疑惑地跪坐在旁:“殿下…有事?”

这样的事,崇亲王几番纠结仍是觉得实在是强求,不觉笑意苦涩,缓缓道:“素儿,本王要…求你件事,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殿下?!”这句话让她顿生惧意。他是亲王,她是宫女,有什么事是需要他求她的?一句吩咐下来她哪有胆子不照办,心中不安,连问也不敢问。

“我若要你进宫,做御前侍女侍候陛下,你愿不愿?”崇亲王静如止水的颜色和语气于她来说便如一道炸雷,惊讶万分地愣了许久,抑制不住颤抖地道:“奴婢…不知殿下何意。”

他神色漠然地告诉了她所有始末。原来,他的治国有方虽是造福了百姓,却是招了别人的防备与猜忌。

那人便是当今陛下,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是一场残酷却又没什么稀奇的权力斗争,为了皇位骨肉相残,哪一朝哪一代不是这样?

他说:“皇兄眼下只是对我有疑怕我造反,虽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怕有人背后放暗箭。我身在映阳,宫中有任何动向、皇兄是怎么想的,我半分不知,我需要个人在他身边告诉我。”

他要她监视帝王!

她一颤:“殿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眼中皆是恳求之色:“我知道。我不需要你做其他的事情,你只要告诉我你平时看到的听到的就好。若皇兄听信谗言,当真给我定个谋反的罪名,那时…”

到那时,若认罪不反抗,便是整个王府自上到下都难逃一死;若反抗,便是兵戈相向生灵涂炭。

“可是殿下…奴婢要怎么进宫?”她不假思索地问,便是爽快地应下了这事。假如嘉远帝已经对他有了戒心,又怎么可能让他送进宫的人到御前侍奉?

“六哥会安排。”他简短地回答。

她默了一瞬,又问:“殿下…为什么会选奴婢去?”

他看着神色沉沉的她,回答说:“你熟悉宫中礼数,也聪明,会合皇兄的意。”他语中一顿,“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素儿神色清平:“殿下也知奴婢一直想见陛下,不怕奴婢倒戈?”

“我只是觉得,即便你一直想着他,也总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再说,我只是想求自保,又不是要你害他,你何必倒戈?”他看着她,眼里始终笑意深深,好像这并不是关乎他生死的大事,“还是那句话,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他终是没有拿她的家人要挟她,权力斗争来得太残酷,对其避之不及本就在情理之中,实不该逼她答应。

三月初,嘉远帝下旨采选。大燕西北部淮昱,明德帝六子舒亲王的属地,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那是舒亲王亲自为嘉远帝选出来的中家人子,姓闵,双字云清。

那天的素儿穿着一身淡粉的对襟襦裙,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遥遥看着城楼上目送她的那人。

他问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素儿,我想知道,你答应进宫是为了我还是因为想见皇兄?”

她如从前般恭顺颌首:“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崇亲王无言良久,向她郑重一揖:“保重。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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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回宫

她回到宫中,一切顺利,舒亲王亲自献进来的人自是不能薄待,她进宫第一天就接旨成了正六品御前待诏。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祥云纹广袖齐胸襦裙入辉晟殿,郑重施以稽首大礼:“奴婢云清叩见陛下。”

“可。”那个声音无比熟悉,无数次地在她的心中重复过,崇亲王的声音也与其一般无二。带着笑意,如四年前一样拨动了她的心弦。嘉远帝没再多对她说什么,她也是照常服侍。她知道他必定已经不记得四年前清明节那个小插曲了,而她的心境亦与四年前不同——四年前,她单纯地想见他一面;如今,她虽仍是存着当年的念想,却多了担子,她要替崇亲王监视他,关乎崇亲王一家性命。

嘉远帝不过比崇亲王长四岁,两人六分的相像。嘉远帝的脸上,多了几分威仪,所谓帝王之相;崇亲王则是温润多些。素儿便以云清这个名字每日站在嘉远帝身边,给他沏茶为他研磨,就如先前为崇亲王所做的一样。她也同样在侧看着他运筹帷幄治理天下,也如先前看崇亲王一样。

不同的是,她当时心里只有崇敬,如今却是一件件地记在脑中,然后在写成家书寄往淮昱,最后,这些信会送到映阳崇亲王手中。

在她眼里,嘉远帝是个称职的皇帝,但…绝不是个称职的兄弟。否则何至于逼得崇亲王走这样一步险棋?

他确实在排除异己,第一个除掉的便是他同父同母的二哥哲亲王。手段,是君王铲除异己的惯用手法:巫蛊。

大量的布偶和符咒从哲亲王府中搜出,哲亲王抵死不认罪连连喊冤。最后,就在辉晟殿里触柱自尽。他撞死在素儿眼面前的那根红漆木柱上,陡然溅出的鲜血惊得素儿一声尖叫,扭头闭上眼睛。她忍不住地去联想,若有一天崇亲王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的景象,直吓得脸色煞白如纸。

宦官将哲亲王的尸体抬出去草葬,惊魂未定的素儿看到嘉远帝手边的茶盏空了便去添水,双手的颤抖根本无法控制。

嘉远帝原持着折子在看,无奈她的颤抖太吸引眼球,睨了她一眼:“吓着了?”

虽则这个声音她曾日日期盼,此时却如催命符一般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洒了一桌子。

“陛下…”她惊惧交加地伏在地上,几乎是要哭出来,“奴婢该死…”

即便这个人当年无视她的不敬赔她风筝,但她心中明白,他不是当年那个四殿下了,当年那般宽容的人,绝对做不出今日这般逼死兄长的事。

“起来吧,不怪你。”嘉远帝仍是在看折子,无所谓桌上的狼藉,“收拾了就是。”

那天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她当值当得魂不守舍。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崇亲王身上,一定!

在此之后,一切如常。

她费尽心机获得嘉远帝的信任以便帮崇亲王探听到各种消息。虽说是“伴君如伴虎”,但要获得帝王欢心也并不是个难事,她日日观察着嘉远帝的喜好,认真记下,为了崇亲王也为了自己的性命。

有的时候,不惜铤而走险。

譬如在炎夏的那天,她为嘉远帝奉上了一盏苦丁茶——这不是依照喜好上的茶,她万分清楚这是嘉远帝最不喜的茶且没有“之一”。

眼见着嘉远帝看也没看地喝了一口,茶盏如意料中一般被狠狠放在桌上,素儿在一旁敛衣下拜。

嘉远帝面上隐有怒意,质问道:“谁备的茶!”

她回话的声音四平八稳:“回陛下,是奴婢备下的茶。”短短一顿,未等嘉远帝再发怒已然续道,“奴婢知陛下不喜苦丁,可陛下近日总觉口渴时常咳嗽,又是炎夏时节。太医说苦丁生津止咳亦消暑,奴婢才斗胆呈上。陛下若要责罚奴婢不敢争辩,但求陛下喝了它…”

要么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要么死,素儿豁出去了。

长久的安静,两旁的宦官都已经准备好把素儿拖出去杖毙了,嘉远帝忽而朗笑出声。这是素儿进宫后第一次再听到这个笑声,这般清爽,如四年前一样。她很想抬头看看此时的嘉远帝面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却终是不敢。

“起来。”嘉远帝道。

素儿垂首跪坐,仍没敢抬头看他的面孔,就见他的手执起了案上的茶盏,竟是真的喝起了那盏茶了。素儿依稀感觉到两道目光射在自己额上就没离开过,看来嘉远帝对此很怨念嘛。

然后,已空的茶盏放在了她眼面前,嘉远帝笑说:“喝完了,撤了吧。”

素儿一欠身:“诺。”

“生津止咳的东西多了,为什么偏挑朕不喜欢的苦丁?”

素儿微显窘迫:“奴婢不懂药理,偶然听太医说苦丁有此功效便记下了,其他便不知了…”

嘉远帝未置可否,又问:“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早猜到朕不会怪你?”

“若说怕死,奴婢还是怕的。”她一顿,“奴婢自不敢揣测圣意,不过奴婢觉得陛下是明君,不会因此治奴婢的罪。”

话毕,她在心底暗赞了一句素儿你真是脸皮愈加后了演技愈发好了啊!

嘉远帝一笑:“现在是什么位份?”

“奴婢正六品待诏。”

“母后前阵子给顾尚仪赐了婚,尚无人能顶这个位子,你便顶上吧。”嘉远帝此言一出,素儿自是欢快地拜谢。一众比她资历深的宫女们大感命运不公:待诏正六品,尚仪可是从三品!跳过“六典”“六司”外加“四尚”直晋尚仪这是什么运气!我为什么没听到太医说苦丁的疗效啊!

于是,一瞬间,素儿被提到了在宫中女官中排名第二的位子,第一是尚宫,平级的是宫正。连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四个与她实权差不多的女官在品秩上也要比她低半品。可是这四位里最年轻的也进宫七八年了啊!

早知道呈一杯苦丁茶上去就好了,少熬多少年啊!

嘉远帝登基至今,尚未选过上家人子,宫中嫔妃也是很少的。在群臣的建议下,可算是诏了几位世家女子入宫,其中便有德太妃张氏的侄女。册封旨意还没正式下来,她也只是以女官的身份在德太妃宫中随侍,算是个女史。

端午,各宫都会赐下雄黄酒以求平安。嘉远帝也亲自下令备了几份奉与宫中长辈及得宠宫嫔。素儿带着宫人步入德太妃所居的宜鸳宫,依礼一拜:“太妃万安,陛下命奴婢给太妃送雄黄酒来了。”

德太妃正同侄女闲聊,只看了她一眼便一愣,已认出她。想了一想,向侄女道:“容琳,你把酒接了,呈一些出来赏下去。”

容琳一福:“诺。”便依言接过雄黄酒退了出去。

德太妃打量着素儿问:“叫什么名字?什么份位?”

“奴婢闵氏云清,从三品尚仪。”

德太妃一点头,道:“哀家有话问闵尚仪,旁人先退下吧。”

待众宫人皆尽退下之后,德太妃才让她起身,问她:“是崇亲王叫你来的?”

素儿莞尔颌首:“是。事出有因,奴婢回宫后没能来向太妃问安,太妃恕罪。”

“不碍的。陛下不是崇亲王,你万事小心。”德太妃说着一哂,“哀家原想着把你赐下去今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谁知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素儿脸上微红,眼帘低垂道:“奴婢知道太妃疼奴婢,在映阳的时候,殿下待奴婢也是极好的,可眼下这是耽搁不得的事,奴婢嫁不嫁人也不急这一时。”

德太妃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去吧,今后有什么需要的,来找哀家就是了。”

“奴婢告退。”素儿深深一福,躬身退出。

“尚仪姐姐万安。”刚出了宫门,容琳就追了上来,福身施礼。虽说过不了多久她就该是正经的宫嫔了,可眼下毕竟还没册封,素儿也不是善于奉承的人,当下只一欠身,笑道:“不敢受女史的礼,女史有事?”

容琳踟蹰着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素儿点点头,向一并前来的几位宫人道:“你们先把明昭媛娘娘的雄黄酒送了去,祺太妃那儿我稍后去。”

宫人们领命去了,素儿随容琳到了宜鸳宫外一处僻静处,容琳神秘兮兮地看着她笑问:“姐姐,你本来是不是叫闵素儿?”

素儿一惊,心知绝不可能是德太妃告诉她的,当即向后退了小半步,平静道:“我叫云清,不知女史为什么这么问?”

容琳又问她:“那你是不是舒亲王府上送进来的?”

素儿微皱着眉:“是啊,怎么了?”

“在我进宫之前,去了映阳一趟,见到了表哥。”

“表哥?”

“就是崇亲王啊!”容琳道。素儿暗骂自己一句好笨,她是德太妃的侄女,可不就是殿下的表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