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一愣:“…陛下?”

“我做主了,你又要觉得我无所谓你的想法。”

“…”素儿噎住。陛下你联想能力实在太强…

於玠自顾自地批阅奏折,素儿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傻坐了一会儿,他放下笔:“带你见皇后去,然后你自己决定。”

“…诺。”

他轻一握她的手:“走。”

到皇后所住的长秋宫下了步辇,皇帝随口问道:“皇后怎么样?”

掌事的宦官回禀说:“娘娘刚服了药睡下,臣去请娘娘接驾。”

於玠抬手制止:“不必,朕进去看看。”便携起素儿的手一道进了内殿。榻上的帷帐放着,隐约看到榻上卧着的女子一动:“陛下?”

这声音虚弱得让素儿一怔,才记起自己刚刚苏醒那日皇后前来探望,用了极重的脂粉。想来那时便已经病了,才用脂粉遮掩病容。

皇后要起身行礼,於玠轻声道:“你好好躺着就是,不必多礼了。朕和夫人来看看你。”

素儿脱开他的手,深深一福:“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一笑:“本宫这个样子,本不想见夫人…罢了,有些话,到底还是要当面和夫人交待。”

於玠走过去撩开帷帐坐在榻边,素儿静立一旁,缓缓道:“臣妾知道不该打扰娘娘养病,可今早的事臣妾实在不敢做主。”

皇后抿一抿嘴,望向於玠:“可否请陛下回避?”

他犹豫一瞬,说道:“你有什么话,大可等病养好了再说。”

“陛下是怕臣妾为难夫人?”皇后面上的笑意浓艳了几分,摇头说,“臣妾不会。”

於玠歉然笑道:“是朕多心,朕走了。”

皇后颌首:“多谢陛下。”

素儿施礼道:“恭送陛下。”

皇后半坐起身子,倚在榻上,舒了口气,吩咐宫人说:“都退下吧,本宫有话单独和夫人说。”

宫人们退去后,皇后拍了拍榻边示意素儿坐,又端详她半晌,才淡淡道:“当年本宫一时之气,陛下记到现在,你…别记恨本宫。”

素儿忙慰道:“娘娘什么话,当初是臣妾气盛顶撞了娘娘。”

皇后笑了一笑,又说:“本宫一直很讨厌你,当初是,现在也是。”皇后轻轻一叹,继道,“本宫不明白你到底强在哪。若说本宫是庶出,也好歹也是骠骑将军的独女,总比你这个寻常人家的女儿高上一些;若说你帮了陛下大忙,可本宫乃至本宫的整个家族也没少出力…陛下他,偏偏就把你看得更重。”

素儿无言,皇后神色怅然:“送你进宫的事,陛下瞒得很好。你就这么突然从王府消失了,我还以为是你惹恼了陛下被赶走了,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说着自嘲一笑,“直到那天陛下喝得大醉,抓着我的手问我…‘素儿,本王问你愿不愿意进宫,你怎么就答应了呢?’”皇后认认真真地看着素儿,憔悴的面容更显黯淡,“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素儿沉默着,觉得一股液体一直在眼眶里涌着,又一次次被她强行忍下。她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当她在宫里步步为营的时候,他竟是这般念着她。

踏青游·皇后

她还以为,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待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功,他有愧。所以她不愿意做他的宫嫔,时不时地去试探他的底线,巴不得他废了自己才好,无论是死了还是在冷宫了结余生都比这样心里舒服。

所谓当局者迷,她忘了,如果他真的只是因为她有功才待她好、给她夫人的位子,那她的大不敬也就足够抹了先前的功劳,他何必一次次地容忍?

“中秋之后,陛下决定起兵,他三番五次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大概是宫里听到了风声,他什么也打听不到。我知道他担忧,但没想到他会直言告诉我,待他登基为帝时,你若真遭遇不测,便谥你为后,不再立后…在他眼里,跟你比起来,我什么都不算。”

皇后轻笑的声音多有凄悲之意,素儿深吸一口气,镇静道:“娘娘为何告诉臣妾这些?”

皇后沉了片刻,正色道:“本宫这病本宫自己清楚…本宫的日子不长了。阿询还小,本宫这个做母亲的照顾不了他,总得找个人照顾他。沈贤妃和姜昭华都有自己的孩子,势力也复杂,本宫信不过;徐良则家中又和本宫母族不合…”她抬眸看向素儿,语中隐有不甘,“到最后…本宫竟只能把孩子交给最大的对手。”

“娘娘…”

“若你今后有了孩子,陛下定是宠爱的。阿询不会同他争皇位…”

“皇后娘娘!”素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娘娘何必说在这些,皇长子既嫡又长,日后这位子…自是他的。”

皇后摇头:“本宫只想提前把话说清了。本朝素来立贤不立长,他若真是才学过人,陛下将皇位给他也就罢了;若不然,决不让他以嫡长之名去争皇位…兄弟相残的事,本宫不愿自己的儿子去做。”

素儿垂下羽睫:“诺,臣妾会按娘娘的意思教导皇长子。”

皇后颌首:“多谢。”又道,“若陛下要封你为后,你不要推辞。本宫希望,阿询一直是名副其实的嫡子。”这和先前的话多有冲突,若连皇位也不在乎,又何必在乎嫡子与否?再说,皇后的儿子,即便由旁的嫔妃抚养了,也仍是嫡出,她却强调“名副其实”。

素儿心里疑惑但没有问出,皇后自觉地释了疑:“本宫是庶出,庶出的滋味本宫晓得,本宫不想阿询沾上半点‘庶’字。他的继母,也必须是嫡母。”

素儿思绪复杂。皇后对于“嫡庶”已执着得近乎疯狂,她知道,这是多年来积攒下的恼意。贵族间的关系素来复杂,哪怕是亲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即便入宫后过得很累,十二岁前的日子也还是开心的。不像皇后,从小就看惯了尔虞我诈跟红踩白。

素儿走出长秋宫,出门便见到了那个玄色背影。她走到他身侧:“陛下。”

於玠看她面色发白,眉心一搐:“皇后她…跟你说什么了?”

素儿颌首:“说了很多,有臣妾知道的,也有臣妾不知道的;有臣妾想得到的,也有臣妾想不到的。”

他仍蹙着眉,她抬了抬眼,眼底带笑:“臣妾先前以为自己只是陛下手里的一颗棋子,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

他一愣,旋即笑了,伸手扶住她的双肩与她四目相对:“当然不是,从来不是。”

七月初,皇后孟氏薨,谥曰庄娴。

遵庄娴皇后遗愿,皇长子贺兰永询交云清夫人闵氏抚养,并册闵氏为后。

这是一个悲喜交加的秋季。国丧未过,宫人们尤戴着孝,从宫中到民间,一切宴乐活动也皆禁止,新后闵氏却在此时有孕。

不论新后有孕与否,国丧还是国丧,中秋宫宴按礼取消。原本该是进宫参宴的贵族命妇们,此时则是进宫哀悼庄娴皇后。整个皇宫一片悲伤,素儿自然也是在这种气氛中无法脱开。

於玠怕她孕中多思,特准她在国丧期仍可传歌舞解闷。话是这么说,可素儿一次也没传过。她听说这旨意一下,朝臣便是一片反对,这确是不合规矩的。就算不管朝臣,后宫还有这许许多多的眼睛盯着看着,她这个毫无家族势力的皇后,不知有多少人想推她下去。

他知道她的顾虑与谨慎,搂着她,颇有愧意:“辛苦你了。”

她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

他忽然说:“改日我陪你出宫走走吧。”

她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他道:“嗯…臣妾想回家看看,这么多年也没回去过。但…臣妾自己回去就好,陛下同去多有不便。”

他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随你的意,让张隐安排。”

她又道:“再过些日子吧,现在身孕才两个多月,出点岔子就会…”只觉搂着自己的手一紧,她笑睨他一眼,“陛下也担心不是?所以臣妾想等来年元月再回去。”

那时候胎稳了,谁都放心。

皇后回家省亲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六,按她自己的意,没有安排皇后仪仗,只是挑了几个宫人随行。

素儿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景物,难免有些恍神。玉漓瞧出她神色不对,轻声问:“姐姐,怎么了?”

素儿回过头,抿唇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那年陛下受封崇亲王时,我随陛下一起离开锦都的时候。当时也是这样看着窗外,还以为自己永远回不来了。”世事变迁,同样的情景呈现在眼前,她却已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了。

如今的她,母仪天下。

玉漓突然“哎”了一声:“姐姐,你看,那是不是张婕妤?”

素儿又往窗外看了看,略有惊喜:“还真是。”随即转头斥了玉漓一句,“说话不当心,还婕妤婕妤地叫,让有心人听了去非要挑你的不是!”

宫里人多口杂,她这个皇后当得不容易。不仅是她,连带她身边所有宫人都是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唯独玉漓,和她太熟悉,说话时不常地没轻没重。玉漓抱歉地扯了扯嘴角:“知道了…我平日里挺当心的,就是在姐姐面前才没这么多顾忌…”

素儿扬声一句“停车”,马车稳稳停下,她向玉漓道:“去请她上来坐坐,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片刻,容琳随着玉漓一道上了马车,向素儿欠了欠身:“皇后娘娘。”

容琳清瘦了许多,面色也不似从前那般红润,双眸都显得昏暗了。素儿见此,心中难免酸楚,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请她坐。

无言了一会儿,素儿才道:“我听说陛下封了你郡主的位子,也想给你再赐婚,你都不要。这样下去怎么行?今后的日子怎么熬得下去。”

容琳苦涩一笑:“江山易主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熬不下去的…好歹曾是天子宫嫔,断没有再嫁的道理。”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愤意,素儿知道她是心中不快自己从了新帝又不敢直言,也没有辩解。又安静了一会儿,她犹豫着问:“你…去看过他吗?”

容琳轻笑:“当然,每日都去。今天也是刚从他的陵寝回来。”

素儿神色骤然大变,惊问:“你说什么!他…”

容琳不解她的为何会如此反应,蹙眉道:“怎么?娘娘还不知?还是明知如此却故作惊讶?”

素儿呼吸急促,玉漓急忙上前为她抚着胸口,急向容琳道:“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娘娘怀着身孕听不得这些…”

素儿蓦然伸手抓住玉漓的手腕,语气森然:“你也知道?”

玉漓被她的表情嚇住,一时接不上话,素儿再度看向容琳,声音有些发哑,一字字都似从心上撕下来一般,夹杂着无法言说的震惊与痛苦:“他是自尽…还是…”

容琳这才意识到她是确实不知此事,见她如此也有些怕,若她孕中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做了太后的姑母也救不了自己。

“告诉我!”素儿喝了一声,又陡然无力,“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容琳咬了咬下唇,极不情愿地吞吞吐吐道:“七个月前…表哥…赐死了他…”

真的是他!

他一直在骗她!骗了她七个月!

他告诉她她无人可殉、告诉她他和嘉远帝不一样,当着她的面对舒亲王说“大事已成,他不足为患”,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不会杀他…

她以为,君子言出必行,君王更无戏言;或者,抛开这些,她以为,他不会骗她…

所以她才那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话,甚至没有想过要打听虚实。

今天,容琳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她错了。

素儿银牙紧咬,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落在红色凤鸟纹的交领襦上,一滴又一滴。她的喉间忽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凄厉得近乎中箭鸿鹄的哀鸣。

玉漓惊慌地扶住她:“姐姐…姐姐你有着身孕…”

太晚了。素儿只觉腹间一阵搐痛,额上顿时生了一层冷汗,痛感逐渐加剧,直痛得她呼吸困难。她的思绪在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剧痛中逐渐变得模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玉漓向窗外尖叫的一声:“不好了!娘娘见红了!”

之后,一片黑暗。

她在疼痛中再度醒来,已回到宫中,长秋宫椒房殿。

一众宫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她木讷地看着他们,好像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他死了,那个说不上对她很好但终究是小心地保护着她的人死了。

十二岁那年踏青时遇到的那个人、让她一直执念的那个人死了。

她终究没能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年清明的那个小姑娘。

而杀了他的,就是一直对她很好的那个人。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仍旧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趴桌】好想开宫斗坑啊…好想开宫斗坑啊…我真的好想开宫斗坑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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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决断

她在这样的煎熬中,任由产婆摆布着。就像一个木偶,她们说怎么做她就照做,但她实际上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只知道很痛,身上很痛,痛得刺骨。但心里更痛。

她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然后,听到产婆说:“恭喜娘娘,虽是早产,小帝姬也还健康。”

接着,便是宫人们一叠声的问安:“陛下。”

她倏然清醒,侧头看向正朝她走来的那个人。这个时候,她本应该是喜悦地和他一起看看他们的女儿,可她却连半点笑意也无,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他坐到自己榻边,她冷冷道:“陛下,产房血气重,陛下不宜久留。”

“素儿…”他已经知道了她早产的原因,急切地想要解释,在椒房殿外等了两个时辰,此时面对她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的解释。

他从宫女手中抱过女儿,吩咐宫人都退下,又做回她的榻边,沉一叹:“我知道你怪我。”

换来的是她的冷笑:“岂敢。”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她没有挣脱,就像没有生命一般任由他握着,他说:“朝堂的事…你不懂…”

她又是一声冷笑:“臣妾想休息了,陛下慢走。”

一声叹息之后,他离开了。

新帝姬诞生,但皇帝一连三天没有踏足长秋宫。莫说后宫开始了各种议论,连太后也觉得甚为奇怪,前往看望皇后时几次试探又什么都没问出。

第四天下午,玉漓给素儿端上了补身子的汤药,方道:“陛下知会了六宫,册帝姬为公主,封号…肃悦。”

素儿端着瓷碗的手一颤。按大燕的规矩,帝姬许嫁之年方可赐封公主,得圣心提前的也有,可是她才出生三天。

素儿“哦”了一声,将碗放在手边案上,漫不经心地问:“名字都还没有,急着赐封号干什么。哪个肃?”肃悦,素儿心悦,於玠的意思她明白,但她也知道封号中为了避自己名讳绝不可能是“素”字。

玉漓欠身回道:“肃穆的肃。”

素儿的手持着调羹在碗中一下下舀着,话语慢而轻缓:“直接回了陛下去,这封号太庄重,不好。”

“这…”玉漓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已经六宫皆知了不说,这个时候…旨意恐怕已经到了礼部了…”

素儿面色冷如白霜:“去照我的话说,告诉陛下,要么给帝姬换封号,要么废后!”

“姐姐…”

“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皇帝驾临长秋宫,衣袍间怒气夹杂。素儿端然一福礼:“陛下万福。”

分明地觉出他将怒意压了下去,一声:“免。”

无声起身。面容清秀的皇后对面是清隽儒雅的帝王,本该是一对璧人,本来也确实是一对璧人,如今中间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冷了半刻,帝王一声沉重叹息,伸手要抚上妻子的脸颊:“素儿…”

刚被他的手指触到,她便向触电一般躲开了,向后退了半步,不言不语。於玠的手滞在半空,垂下,低低一笑:“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

没有答复。

他兀自踱了两步,环视着椒房殿的陈设,又回过头看她,轻哼一声:“不说话?”

她确实没有说话。

“来人,把席玉漓拖下去杖毙!”他的语中犹带着笑意,她黛眉一跳:“陛下!”

两名宦官止了步。素儿敛衣一拜,沉稳道:“陛下,玉漓只是去替臣妾传话,有什么错也不是她的错。”

椒房殿里明明安静得毫无声息,却又人人都能分明地感觉到皇帝的怒意。素儿目不斜视地跪在那儿盯着地面,一尘不染的地上隐隐倒映着她的面容。

他直被她气得又是一声笑,吩咐宫人:“都退下。”

“陛…陛下…”同样跪伏在地被惊得一声冷汗的玉漓仍是大着胆子道了一句,“娘娘刚生了孩子…不宜久跪…”

“退下!”皇帝一声怒喝,宫人们终是都退了下去。

他冷睇着如一尊雕塑般跪地的素儿,声音平静,略有嘲意:“当年王府的一个小丫头,如今胆子是愈发大了,敢亲口说出让朕废了你的话,你真当朕不敢?”

这是自他称帝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朕”。虽是她先恨上了他,有心要让他废后,心中仍不免一痛,沉默片刻,道:“臣妾家中无任何背景,陛下自没有什么不敢。”

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她处事谨慎,但凡跪地请罪时,无一次不是心中忐忑惧怕的。而今日,却是无半分惧意,唯求他一道旨意废后或是赐死。

预想中的发火却没等来,她觉得肩头被人一扶,就听到他无奈而温和的声音:“起来说。”

他们在案前相对而坐,他径自提起茶壶倒茶,倒了一半忽而笑起来。她疑惑,但没发问,只听他说:“突然想起来那年腊月,我说要出府走走,你在信期也不敢说一声,结果在酒馆里疼得死去活来。”笑睨她一眼,继续倒茶,“后来终于撑不住了,问我有热水没有。”他将其中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回忆着说,“那是你第一次向我提要求吧。多大点事,你缓过来之后神色惊慌得像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一样。”

他又喝了口茶。她的目光在回忆中变得有些乱,轻别过头去不看他,只冷道:“多久以前的事了,陛下说这个干什么?”

他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说:“后来,孟良娣…庄娴皇后那个事,我听你说到府里谣传你与我的事是毁你清誉,不知怎么就恼了,叫人罚了你。其实我也知道你的话并无错,可你又死撑着不肯服软,连一句话也不肯说,半个台阶都不给我下。”他的声音微微沉了,“所以,那件事,我还真得多谢张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