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要曲南一,但若曲南一不要她,那是万万不被允许的!

胡颜一翻身,准备去找曲南一,却看见曲南一由后堂走出,回到大堂,跪坐到席子上,继续翻看那些卷宗。没日没夜,无声无息。烛火在他面前静静而立,整间县衙大堂就好像一副残破的画卷,令人心酸。

胡颜望着曲南一,曲南一看着竹简,竹简映着火苗,火苗照着胡颜,胡颜望着曲南一……

周而复始。

胡颜突然就失去了找曲南一掐架的勇气。

她凭什么去?

用什么身份去?

有何资格去?!

她在百无聊赖时,喜欢曲南一的幽默逗趣;在空虚寂寞时,喜欢曲南一的热情拥吻;在怒不可遏时,喜欢作践曲南一;她在决定离开时,却非要将错按在曲南一的身上,判他一个感情不纯、心思不良!

实则,她才是那个得陇望蜀、想要左拥右抱的人啊!

曲南一……曲南一……唯一一个有着正常人真情实感的男子。他对花如颜的那点儿小善良,却被她拿出来无限扩大。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嫉妒在作祟?

呵……可笑的嫉妒!

她没资格嫉妒!

胡颜从来都能看得清自己。

所以,别怨别人如此对你,只因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给了对方一种暗示,暗示他可以如何对你!

胡颜心中苦涩,眼神发狠,便要转身离去。

这是,曲南一的胃里酸涩难受、胸腔里翻滚着血气、喉咙发甜、一张口,又咳了一口血。

胡颜望着那口血,轻轻扣上房瓦,将自己与曲南一隔绝。

月光下,房瓦上空无一人,瓦砾上却有滴晶莹在闪烁着水润的光泽。

夜,凉了。

第四百零二章:后宅不宁之非羽与司韶

司家宅院。

胡颜前脚刚迈进院门口,便听见一声高亢的尖叫声,直直刺入耳膜。

幺玖?!

胡颜忙向百里非羽的房间跑去,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百里非羽衣衫大开,一身虐痕,正轮着拳头追着司韶打。

司韶穿着亵衣亵裤左右躲闪,看似身形灵活,实则狼狈不堪。屋里虽说没什么摆设,但还是被撞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百里非羽气得两眼发红,整个人都状似疯魔,拼了命地追司韶。司韶一旦被他抓住,便是又踢又打又咬又挠,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司韶的亵衣被扯开了,领子偏到一边,脖子上还有着明显的挠痕。那头漂亮的灰色长发,也被百里非羽拽下了一撮。

司韶警告道:“你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百里非羽一脚踹过去,嘶吼道:“打死你!”三个字,真是有血有泪啊。

司韶闪身躲开,冲着看热闹的胡颜吼:“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胡颜依靠在门框上,笑盈盈地道:“这是误会。”

百里非羽骂道:“去你娘个误会!老子要杀了他!”

司韶怒了,突然回身,抬脚去踹百里非羽。不想,一脚踩在小瓷瓶上,整个人向后倒去。

百里非羽见此机会哪会放过,扑上去,一顿拳脚相加,又是戳肋骨,又是踹胸口,外带着一个空翻坐在了司韶的腹部,那小动作利索的,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不但胡颜傻眼了,就连司韶也蒙圈了。

是的,司韶被打得蒙圈了。

在他眼中,百里非羽无论是谁,都是弱得不能再弱的一个人,别说打架了,就连走路都会累得直喘气。如今,他却被百里非羽按在地上打。不但打,还瞬间衍生出十八般武艺,令人无还手的余地。

百里非羽的身体终究是太弱了,他打到力竭,从司韶的身上爬起来,晃悠悠地就往外走。

胡颜一把攥住百里非羽的手腕。这才惊觉,他的身体竟然是冰凉的。

百里非羽仿佛被人吓到一般,用力往一旁躲去。

胡颜攥着他的手腕不放,低声道:“是我。”

百里非羽一把巴掌掴过去,狠狠地扇在胡颜的脸上。他带着哭腔吼道:“滚!”

这次,是胡颜蒙了。

她攥着百里非羽的手,不肯松开。心中,却涌上了一种悲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燕归。纵使他记不得过去,骨子里却深深排斥着与男人之间的异样接触。此事,是她考虑不周,活该挨打。

司韶听见巴掌声,便知胡颜被揍,当即从地上翻身而起,扬手就劈向了百里飞跃。

胡颜伸手,拦下司韶,眼睛却盯着燕归被自己握着的手,不放。

司韶怒极,冷哼一声,扯回手腕,走了。他赤脚踩在地上,被碎裂的瓷器划伤脚板,却恍若不知,继续前行。脚下,蜿蜒出一行血迹。

胡颜一直瞪着百里非羽的手,没注意到司韶的异样。

百里非羽见司韶走了,一直鼓着的劲儿突然就卸了。他一把甩开胡颜的手,红着眼睛往外走。

胡颜低声问:“去哪儿?”

百里非羽不搭理胡颜,继续前行。

胡颜追了上去,一把攥住百里非羽的手腕,沙哑道:“你中毒了,我帮你治毒后离开,唯恐你醒来无助,便将司韶抱进你的房间,让他陪你。你身上的淤青,是我弄出来的,与司韶无关。”

百里非羽的身子颤了颤,缓缓回过头,瞪着红通通的猫眼,瞪着胡颜,闷声问:“真的?”

胡颜点头,

百里非羽指着自己胸前的虐痕,吸了吸鼻子,问:“你弄出来的?”

胡颜又点了点头

百里非羽突然破涕而笑,骂道:“打你也不多!”

胡颜使劲儿点了点头。

百里非羽吸了吸鼻子,道:“我饿了。”

胡颜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去躺着,我给你做。”

百里非羽这次倒是听话,一个人踮着脚,溜进屋里,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乖乖地等着。

胡颜揉了揉被打的脸,苦笑一声,走向厨房。

厨房里亮着灯,显然是有人。

胡颜打开厨房门,看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孩站在门口,局促地搓着手,冲着胡颜匆匆行了一个礼,口齿伶俐道:“小姐饿了吧?奴做出了饭,在锅里给小姐温着呢。”

小丫头十分水灵,有一张小巧的娃娃脸,挂着莹莹笑意,看着就讨喜。小丫头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娇俏可人的年纪。

胡颜的视线在小丫头的身上一扫而过,道:“把吃食摆到百里公子的房间。”

小丫头爽利地应了声:“喏!”

小丫头手脚麻利装好食盒,拎着,跟在胡颜身后走向百里非羽的房间,小嘴里还爆豆子似的自我介绍道:“小姐,您还记得奴吗?奴就是今天给您通风报信的小乞丐。公子看我可怜,收我当小厮啦。我做梦都不敢想象,会有这么好命的一天。对了,公子还给奴起了名字,叫叮当。叮当、叮当,多好听的名字呀。”

胡颜莞尔一笑,道:“确实不错。骡子脖子上系个铃铛,走起路来就会叮当、叮当的响。”

叮当一张莹莹笑脸瞬间变成了苦瓜:“不会……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主子怎能将自己比作骡子?”

胡颜淡淡道:“那性子不是骡子就是驴。”

叮当皱起了小眉头,听胡颜如此说司韶,她不高兴呢。

二人走进百里非羽的屋内,见一地的狼藉,叮当惊呼道:“呀!刚才厨房就听到了声响,没想到砸成这样。呀!还有血!是谁受伤了?”叮当转头向司韶的房间望去。

胡颜顺着叮当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个黑漆漆的房间,仿佛没人居住般冷清。

叮当放下手中的食盒,就要去寻司韶。

胡颜道:“摆饭。”

叮当心有不甘,脸上便带出了三分不乐意,但还是扶起胡凳和几,用手扫了扫上面的灰,这才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摆放到几上。

百里非羽的肚子正饿,闻着味就下了床,跪坐到席子上,拿起筷子就开吃。

第四百零三章:夜话笑谈无双

叮当取了扫把和麻布,一边打扫屋子,一边询问道:“胡姑娘,奴家少爷一直等着姑娘,也没吃饭呢。奴是把饭送过去,还是请少爷来吃?”

胡颜道:“把饭送去。”

叮当立刻放下手中的扫把,一溜烟跑向厨房,然后提溜着食盒冲去司韶的房间。

胡颜拿起筷子,与百里非羽同食。

百里非羽挑剔道:“这菜真是难吃,喂驴子,驴子都不稀罕吃!”

胡颜不语,夹菜送入口中。她虽爱吃美食,但对于曾饿到靠挖蚯蚓果腹的人而言,这些菜都是极美味的。

百里非羽又嘟囔两句,见胡颜一直不搭理自己,便用胳膊肘拱了拱胡颜的腰,干巴巴地道:“怎么,被爷打傻了?”

胡颜淡淡道:“可能吧。”

百里非羽立刻得意起来,比比划划道:“爷也没想到,爷会这么厉害!大家都说,爷从小就身体不好,被送出去静养,从未学过武功,可爷身上到底有武林世家的传承。就刚才那几下子,就够司韶那小子喝一壶的!哈哈……哈哈哈哈……”百里非羽越想越开心,最后干脆拍掌大笑起来。

胡颜望着百里非羽的笑脸,唇角缓缓勾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珍惜身边的每一张脸。她不会轻易记住别人,是怕有一天会被迫遗忘。那种痛,无人懂。

百里非羽的猫眼一转,发现胡颜在望着自己微笑,忙扬起下巴,傲娇道:“怎么?看爷好看?切!爷和你说,就你对爷那忽冷忽热的样子,爷就算纳妾,都不纳你这样的!”

胡颜轻声道:“甚好。”

百里非羽不悦,瞪眼道:“甚好?甚好是什么意思?!爷不纳你,你不应该哭着喊着求爷纳了你吗?”

胡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百里非羽横了胡颜一眼,捧起碗,继续吃饭。吃了两口后,他便将饭碗放下了。

胡颜问:“不是说饿了吗?为何不吃了?”

百里非羽蹙眉道:“两口就饱。这里……”用手揉了揉腹部,“总不太舒服。”

胡颜的脸色微变,忙道:“我看看。”

百里非羽立刻捂住腹部,脸颊微红,横了胡颜一眼,道:“啥给你看看?!这是你能看的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真不知羞!”

胡颜心道: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脸不红气不喘,瞧你那脸,都快熟了。

不管胡颜心中怎么想,她面上却是不显,一口接着一口,将饭菜吃个干净。

百里非羽咂舌道:“你也太能吃了!小心变成大胖子,嫁不出去!”

胡颜冷冷道:“不牢你费心。”

百里非羽不悦道:“瞧你,又跟爷摆脸色!哼!”

胡颜放下饭碗,站起身:“你休息吧。待多宝回来,你便走。”

百里非羽忙道:“对了,多宝去哪儿了?”

胡颜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去给你求灵丹妙药了。”

百里非羽目露疑惑,忙站起身,扯住胡颜的袖子,道:“哎哎哎,你别走,我话没说完呢。”

胡颜回头,表情冷淡:“有事?”

百里非羽瞪着猫眼,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爷中了你的毒,你为爷解毒,这没什么好说的,咱两清。”

胡颜微微额首,表示没有异议。

百里非羽的猫眼一眨,露出狡黠之色,接着道:“可是,爷中毒后头晕目眩的,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得在你这里养伤,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走。”

胡颜皱眉,呵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赶快回去!”

百里非羽立刻瞪圆了猫眼,吼道:“爷是养伤!不是贪玩!总之,爷得在你这儿养伤。一天不走,你就得伺候着!”

胡颜是真的头疼了。这么个东西,还真是打不得、骂不得,你若给他一个笑脸,他立刻能蹬鼻子上脸。以前不觉得幺玖是这种难缠的性子啊。哎……许是她还不够了解幺玖吧。

百里非羽见胡颜不语,将其当成了妥协,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哦,对了,你知道我那娘子在哪儿吗?曲南一说你知道。”

胡颜无力道:“别找了,她……”她本想说尹照歌死了,但一想到百里非羽所谓的同命之说,便改口道,“她嫁人了。”

百里非羽再次瞪圆了猫眼,一副炸毛的模样,跳脚道:“嫁人了?!她怎么可以嫁人?!她是爷未过门的娘子!她嫁人了,爷娶谁去?我家老爷子说了,我与她可是同命。万一她哪天偷人,被她夫君打死,爷岂不是跟着遭殃?不行不行,必须找到她!”

呦呵……想不到,这百里非羽还存了这些弯弯曲曲的小心思。胡颜表示刮目相看啊。

在胡颜的怪异注视下,百里非羽收敛了情绪,挑眉问:“怎么?爷说得不对?”

胡颜摇头,一脸真诚地道:“说得很对。”

百里非羽一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爷这脑子里都存了什么。”

胡颜觉得好笑,于是随口问道:“你那脑子还能存什么?”那么多的记忆被摸去、涂改,你脑子里还能存什么?

百里非羽哽了一下,随即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胡颜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去寻娘子吧。”

百里非羽问:“你可知她嫁去了哪儿?嫁给了谁?”

胡颜道:“我听说,她要说回圃城祭拜一下亡父。”

百里非羽惊道:“啊?!她回圃城了?”

胡颜点了点头:“是吧。”

百里非羽哀嚎道“哎呀,爷刚从圃城来寻她,她却回圃城去了,真是……哎……”

胡颜忍着笑,诱惑道:“若你赶回圃城,让她看见你的风姿,没准儿……”

百里非羽攥拳,点头道:“对!既然她与我同命,便不能让她落在别人手里!凭爷的风姿,定能让她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抱着爷的大腿,求爷娶她!不过,爷顶多纳了她,谁让她不守信誉,跟人跑了?!”

胡颜憋着笑,用力点头:“对!是这个道理!”

百里非羽眼珠子一转,问:“你可知,曲南一为何派人去打听尹照歌?”

胡颜发现,百里非羽满脑子戏本,你给他一个开头,他便能联想出整出戏,于是笑道:“我只听说,那尹照歌国色天香、乃是人间绝色,许是……”

百里非羽点了点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道:“我一定要找到尹照歌!不能让天嫉红颜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胡颜拍了拍百里非羽的肩膀,以示嘉许,然后负手走了。

百里非羽望月感慨:“自古红颜多薄命,爷必须挺身而出,护住那个娇柔的人儿……”

第四百零四章:司韶恨意生

叮当拎着食盒走出司韶的房间,一脸的苦闷。她看见胡颜,立刻跑过去,将手中的食盒往前一送,道:“小姐,主子不肯吃饭。”

胡颜接过食盒,走进司韶的房间。

房间里点着蜡烛,终于有了一丝暖色。

司韶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头灰色长发虽然凌乱,却仍旧顺滑得好似上好的丝绸。他的脚底板已经处理干净,且细致地缠着布带。想来,这是叮当处的功劳。

胡颜将饭菜一一摆放在几上,然后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抱起司韶。

司韶开始挣扎,冷声喝道:“放下!”

胡颜道:“别动,我快抱不动你了。”

司韶冷哼一声,道:“儿时也不见你抱过我,现在来献媚什么?”

胡颜笑道:“你就当我来占便宜的好了。”弯下腰,将司韶放到席子上。

司韶的睫毛颤了颤,双颊染上一层淡粉的颜色,灰色的眼缓缓睁开,流露出一丝喜悦的明快色彩。

胡颜拿着筷子问:“用我喂你吗?”

司韶将手伸出,冷冷道:“我虽瞎,却不至于将菜吃到鼻孔里。”

这话说得还停噎人,但胡颜并不在意。她若与司韶置气,十年前就亲手掐死他了。

胡颜用筷子将碗和碟子挨个敲打一下,这才将筷子拍到司韶的手心。

司韶用左手端起碗,扯痛了胳膊上的伤口,眉头微皱,却立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

胡颜看着司韶,道:“三天后,我回长安。”

司韶夹菜的动作微顿,唇角悄然弯了一下,又立刻按下,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又继续夹菜送进嘴里,咀嚼着咽下,问:“你不去探‘白骨枯门’了?”

胡颜直接上了床,以手支头,侧躺着,道:“我身中剧毒,想调养些时日,方能抵消。此时去探,无异于自寻死路。”实则,她打算今晚便开始为自己逼毒,只是此事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她眼下看似无忧,实则早已身陷囫囵。自身若不强悍,只能任人鱼肉。这种感觉,她从未习惯,也不想习惯。

司韶的脸上有了浅淡的笑容:“如此,甚好。”

胡颜望着司韶的眼睛,懒懒地道:“今天害你受累,你想要什么,大可以与我说说。”

司韶冷哼一声,不搭理胡颜。

胡颜感慨道:“你这熊孩子除了冷哼,还会什么?小心鼻涕喷到饭碗里,吃出咸滋味。”

司韶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嫌恶,问:“你怎知鼻涕是咸的?”

胡颜自嘲地一笑,道:“谁还没个痛哭流涕的过去啊。”

司韶勾唇一笑,道:“很难想象,你也有痛哭流涕的时候。”

胡颜干脆躺在床上,望着棚顶道:“被迫参选祭司,与父母分离时;被扔入深山,孤独无助时;亲手……杀死……呵,总之,人生在世,谁还没几次痛不欲生的时候。挺不过去,就躺下,反正死与活没区别,谁还能直挺挺的站起身,装坚强?挺过去,就继续前行,不能停,否则,你将失去活着的方向和目的,放纵自己休息,与死无异,还不如一开始就躺下。”

司韶知她有事隐瞒,却也知道她若不想说,定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干脆咀嚼下饭菜,嘟囔道:“真是越老越啰嗦。”

胡颜一个枕头砸过去,被司韶用手隔开。

胡颜骂:“你个死小孩怎么就那么不可爱?!”

司韶冷冷道:“我不是百里非羽,不会那套摇尾撒娇的把戏。”

胡颜趴在床上,见司韶的左手上臂处渗出鲜血,眸光闪了闪,道:“啧啧……你这是嫉妒他啊?也是,刚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司韶突然暴怒,一拍几,吼道:“我打不过去他?!要不是你曾用命救他,我打不死他!”

胡颜的心微微一颤,轻轻跳下床,一步步走到司韶身后,跪坐着,用手指梳理着司韶的银色长发。

司韶闭上眼睛,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乖巧得像只小绵羊,任胡颜摆布。

胡颜一边为司韶辫着辫子,一边道:“气这种东西,最是诡谲。都说气大伤身,但若将气憋在心里,才最是伤身。你不是个好性子,却总喜欢将气憋在心里,这样不好。”

司韶不吭声,表情却柔和了三分。

胡颜编好长发后,道:“吃饭吧,”

司韶张开眼睛,摸到筷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饭。那副安静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副唯美的画卷,令人不忍打扰。

胡颜坐到司韶身边,扭头看着他吃,直到他将最后一口饭菜送进嘴里,这才接着道:“司韶,你的胳膊受伤了。”对待司韶,她不想怀疑,所幸,干脆问出口。

司韶的睫毛颤了颤,咽下饭菜,将碗放到几上,这才回道:“小伤。”无关痛痒的两个字,当真是云淡风轻。

胡颜问:“如此受伤的?”

司韶的面容变冷,露出不想详谈的表情,道:“与你无关。”

胡颜明知道司韶有自己的生活,也想放手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但听到从他口中吐出那四个字,还真是令人不舒服。

胡颜垂下眼眸,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回长安时,你便认真想想,是否要与我回去。此事,我不强迫你。”

“啪……”司韶手中的筷子折断。

胡颜道:“封云起,我必要带走。”站起身,抱起司韶,将他放到床上,转身离去。

司韶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棚顶,眼中慢慢弥漫起一层水雾,隐隐约约,却令人心泛酸楚。

胡颜养他多年,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一样东西,他知道,他都知道!

不是,不想给。只是,无法接受……

十年的感情、十年的陪伴,都抵不过封云起的出现。

他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但绝对与封云起的出现有关。

为了封云起,她竟要对他下手了?!说什么不逼他?让他自行选择。不过是说说而已。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告诉他,若她达不成目的,活而无望,不如一死!

她知,他舍不得她死!

可,她怎么忍心?!十年啊,十年!

若她不顾忌他的感受,那他又何必在意她心中的执念?

既然是执念,终是要被证明,只是贪念而已!

司韶泛着水雾的目光里隐隐透出一股狠劲儿与恨意。

正所谓,不破不立!

胡颜,这都是你逼的!

第四百零五章:骚包出行

胡颜回到房里,简单洗漱过后,卷起一块白布,放进口中咬着,然后取出中空的银针,开始为自己逼毒。

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好似剥皮抽骨。然,胡颜却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她的血将会被放光。

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可怜。

不是一个人逼毒可怜,而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全心信赖的人,这种灵魂上的孤独,才是最可怜的。

尽管十分不想承认,她确实是感情中的可怜虫。

纵使别人真心以对,谁又敢保证其心不变?

胡颜自嘲地一笑,迅速在自己身上刺下十多个中空的银针。

她追赶着身体里的剧毒,向银针涌去。

真是,越心疼血,越得放血。真是心疼什么,必要舍掉什么。这日子,太坑奶奶了!

天亮时,胡颜拔掉身上的中空银针,简单收拾了一下满是血的床单,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