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封云起的声音:“门窗全部封上铁条,订死!”

门被关上,切断了外面的月光。紧接着,响起铁锤砸铁板的声音,一下下,仿佛钉在人的心上。屋子,渐渐黑了。有月光透过铁条的缝隙,投射到地上,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胡颜收回那只腿,躺回到被窝里。

真的,她不怨封云起。爱之深、恨之切嘛。她懂。她都活了一把大年纪了,若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岂不是白活了?

只不过……好想扯过封云起暴打一顿啊!

没事儿,她不生气,她就是觉得身体需要适当的锻炼锻炼,不然谁都觉得她拳头老了、打不动了。

胡颜闭上眼,睡意昏沉。

门外,封云起坐在门口,喝着闷酒,望着月亮。

决绝的话说出口倒是挺解恨,可转身后的后悔滋味,着实有些难以消受。

哎……

第六百五十九章:红袍抢婚

一大早,天刚亮,曲南一与花青染便登门了。

曲南一穿着一身绣着金色大花纹的红袍,腰缠一条金色流苏,一头长发高高缚起,扣着两颗价值不菲的东珠子,浅笑盈盈间既有世家公子的贵气,又有几分文仁雅客的风骚。

花青染也特意回花云渡换了身衣服。素来喜欢淡雅的他,竟也穿了一身红袍。层层叠叠,好似一朵摇曳的昙花,为心爱的女子染红了花瓣,芬芳着花语,倾国倾城、惊艳了天下。

二人在门口相撞,齐齐皱了皱眉。

花青染道:“你不冷吗?”

曲南一道:“心热,不冷。”反问:“你不冷吗?”

花青染回道:“这天还没姐姐犯病时的温度低呢。姐姐犯病时,都是我抱着她取暖的。你若像我一样,抱着姐姐日日同眠,也就不会冷了。我……”

曲南一直接伸出手,示意花青染逼嘴:“怎如此唠叨?”

花青染抿了抿唇,道:“大概是因为,有些紧张。”

曲南一摇头一笑,刚要伸手敲门。

手还未碰到大门,那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封家的仆人齐齐涌出,在看见两名绝世美男子时突然都愣了愣。

他们对花青染不熟悉,曲南一虽然在封家住了一个月,但从未好生打扮过自己。二人乍一亮相,还真是惊呆了封家众人。

曲南一与封云起见封家仆人手中拿着的都是大婚时用的红布,心中咯噔一下,误以为封云起那厮搞定了胡颜,这就要急吼吼的举行大婚,也顾不得和目瞪口呆的众人打招呼,一头就往里面钻。

回过神的奴仆一边用红布装扮门楣,一边低声赞叹着曲南一和花青染。

曲南一与花青染冲进院子,看见满院子的红灯笼,只觉得格外刺目,耳中一片轰鸣,身子也禁不住晃了一下。

曲南一突然想到,昨晚花青染的话:若她没有为难,对你置之不理、弃如敝履,你当如何想、如何做?

曲南一无法冷静地细想,他到底会如何,心中始终无法相信眼中看到的一切,必须去求证。对,求证。

他想大步奔向封云起的房间,却被无涯等人拦住。

无涯客套道:“曲大人和花道长,可是来参加主子的大婚之喜?”

曲南一将攥紧的拳头藏在袖子里,问:“不知云起要娶何人?怎不提前知会一声。”

无涯得了吩咐,怎会说出实情。只能道:“自是主子要娶之人。”

花青染直接道:“让新娘子出来。”

无涯一哽,暗道:你当这是妓院,说让哪个姑娘出来哪个姑娘就得出来?

无涯黑着脸,道:“花道长这个要求,未免太不合情理。”

花青染却道:“怎不何理?旁人求到贫道这里,贫道都不稀帮她看看福泽和姻缘。你且让新娘子出来,让贫道看看今日大婚,是吉是凶。”这话,就差明说,若新娘是胡颜,定然大凶,因为,花青染要拔剑了!

无涯有些扛不住了。

这时,封云起由书房走出。

无涯等人立刻将队伍从中间分开,分别往旁边跨了一步。

封云起由中间走出,冷眼看向曲南一和花青染。

封云起一身黑色衣袍,虽勾了张扬的红边,但与一身红的曲南一和封云起相比,简直……算不得新郎官的打扮,反倒像是来参加大婚喜宴的客人。

六目相对,火光四起,气氛剑拔弩张,令人窒息。

就在这是,有门房前来禀告,说凡尘东家亲自送货来了。

原来,昨天由封老夫人一人决定定下婚期后,便让人去置办了一些头面和衣裳,不想太委屈了胡蝶儿。恰好得知凡尘要开业,便直接递了话,让凡尘送些精美的饰品和衣裳过来。凡尘虽开业不久,但名声却不小。在被人家订货,只能一样一样地采买,但从凡尘订货,不但货品齐全,还能根据自己手头的银两,买到高中低不等的货品,一时间深得人心。

封云起微微皱眉,刚想赶人走,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也许……借此机会,让曲南一等人都断了念想,也好。

封老夫人听到凡尘东家来了,忙让封云喜的搀扶着自己,迎出了房门。

虽说凡尘东家不过是下贱的商贩,但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不爱俏,就连封老夫人也坐不住了,想出去看看都有什么新鲜货。若有自己喜欢的,也可以买下把玩一二。

待封老夫人走进院子,看见迎面而来的凡尘东家,花青染和曲南一,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凡尘东家带着红色幕篱,穿着红色衣裳。他的衣服款式十分别致,腰身处收得较紧,将那腰线勾画得格外妖娆诱人;他的衣袖堆在手腕处,竟好似水袖!衣袍的下摆,刺绣着精美的图腾,显得略厚。衣摆下,却是层叠的薄纱,每走一步,都翻着红色的浪花。

三名身穿红衣的男子,就……就站在她家的院子里,这……这……这是为了哪般啊?

再看封云起,打扮得倒也得体,却少了八分新郎官的喜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封老夫人都怀疑,今天大婚的是院子里站着的那三位,而非封云起。

诡异的沉默中。

凡尘东家一挥手,身后穿着黑色短打、扎着红绸的男子们,纷纷将抬来的物品摆放在了院子当中,然后垂手而立,不动分毫。

封云起看得出,这些人,正是凡尘东家的护卫,哪里是什么店小二?!这样到底是来送货的,还是来抢人的?!其心可诛!

凡尘东家开口道:“请新娘子出来挑选美物。”

封老夫人看出气氛不对,便道:“哪有让新娘子出来挑选东西的道理?!你且将东西挑到里面,待我们挑选完,你再抬走。你们凡尘,不会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吧。”

凡尘东家不卑不亢道:“买凡尘的货,自然要遵凡尘的规矩,封老夫人,不会连这都不懂吧?”粗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花青染与曲南一一同看向凡尘东家,见他此番打扮,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置信。

封老夫人被嘲讽,脸上着实过不去,想要发怒,却不得不忍下。封云起与胡蝶儿今日大婚,若没有像样的陪嫁,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事儿,她心有愧疚,不好再在此事上薄待了新人。

她忍了忍,沉着脸,在封云喜的搀扶下,亲自走到那一担担摆好的精美物件上。

第一担:精美的嫁衣和凤冠。那嫁衣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泛着淋淋波光,好似一滩红水,格外妖艳。凤冠上,颗颗珍珠饱满圆润。

第二担:一双华美的绣鞋。那鞋子上的花朵,皆是由小巧的珠宝攒成,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封老夫人越来越满意,连连点头,暗道:凡尘东家虽不懂礼数,这些东西果然是极好的。

第三担:一副头面。做工精美,花枝乱颤,晃得人眼花缭乱,令人惊叹。

第四担:一把匕首!

是的,一把匕首!一把锋利的,泛着寒光的匕首。

封老夫人大惊,忙向后退了一步,厉声喝道:“你是何意?!”

凡尘东家道:“我与你无话,只管叫新娘子出来。”昨天,一路车马劳顿,他体力不支,昏死过去,醒来后,却得知封家来定大婚之物。无需联想,便知为何。他吐了一口血,染红了灰扑扑的衣袍。心沉入冰湖里,满满生长出毒刺,想要与她有个了结。

既然她喜欢红色,那就让她看见红红的喜袍,红红的凤冠,红红的……血!

封老夫人忙走到封云起身边,半是震怒,半是惊恐,哆嗦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封云起道:“您回屋去。”

封老夫人却道:“今天是我儿娶妻,各位这般,到底何意?!”

“啪……啪……啪……”掌声响起。

一顶漆黑的小软轿,挂着薄纱,由四个人抬着,一颤一颤地出现,那颤的频率,伴着拍巴掌的声音,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众人向那黑色软轿看去,只听里面人道:“意欲何为?呵……让新娘子出来,接礼!”最后两个字,说得有种狠厉的味道,感觉上哪儿是接礼,简直就是接死神。

尤其是,你看看,那黑漆漆的软轿、黑漆漆的薄纱,以及……黑漆漆的轿夫。怎么搞得跟冥婚似的?

曲南一等人听出了里面人是谁,心中都有种格外别扭的感觉。这白子戚到底要干什么?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就仿佛一直潜伏在地下的恶魔,却留着两只眼睛在外面。这胡颜刚一出现,他就闻风而来。

白子戚的出现,令所人都心生忌惮。倒不是忌惮白子戚,而是……红莲尊主。他的出现,是不是代表红莲尊主养好了伤,也即将出现?

按理说,白子戚是红莲尊主的人,无需质疑,众人应该群起而攻之,让其死无葬身之处,可偏偏,这个人,又与胡颜扯不清,搞得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是潜入红莲教的胡颜的人,还是留在胡颜身边红莲教的眼线?哎呀我去,好生迷乱啊。

第六百六十章:极恐

封老夫人可不相信,胡蝶儿会有这么多俊美公子来抢亲,心中稍一合计,便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前来,是为了胡颜。

想不到,那样一个令人所不耻的女人,竟然……竟然勾搭了这么多男人!这样的女人,绝对不可进封家的大门!

封老夫人心中气恼,直接对封云起道:“你!你赶快把那个女人叫过来,他们谁喜欢谁带走,不要辱了我封家的门庭!”

一句话,点到了上。

原本,众人还有所怀疑,觉得胡颜不可能如此仓促地嫁人,可这话一从封老夫人的嘴里说出,这好像做实了此事。

众怒!

在众美男子面前,一直都不太说话的花青染,突然暴跳如雷,一把拔出“三界”,指向封老夫人,骂道:“你个老叟婆!当姐姐是什么?你敢侮辱姐姐,死不足惜!”言罢,就往上冲。

花青染的反应,震惊了众人。这……这还是那个谪仙般的清淡男子吗?太辣心了!

封云起一抖长袍,手持九环火鹤刀挡在了封老夫人的面前。

曲南一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花青染的后腰带,喝道:“花老道!”

花青染头也不回,盯着封老夫人,冷冷地道:“松手!”

曲南一道:“你这是要抢个老叟婆回去吗?”

花青染的眼睛颤了颤,收起要拼命的架势,恢复成谪仙的模样。

曲南一松开手。

花青染突然又蹿了出去!

是的,绝对是突然蹿出,令人防不胜防。

曲南一目瞪口呆啊。我草,这家伙也会玩演技了?!

花青染与封云起动起手,打得难解难分。

有小丫头偷跑回屋里,对胡蝶儿道:“小姐小姐,有四名绝世美男子,来抢亲了!”

胡蝶儿猛地喘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捏着嗓子道:“不会吧?!”

小丫头用力点头,指着前院的方向:“那里……那里都打起来了!”

胡蝶儿的眼睛颤了颤,突然扑到镜子前,抚摸着自己的脸,幽幽道:“都说红颜祸水,我……我竟成了祸水……”一扭头,目露坚韧之色,“走!小菜,我们出去看看!”

丫头小菜犹豫道:“小姐,这样不好吧。”

胡蝶儿昂首挺胸道:“有什么不好?我得看看,都是谁来抢亲。”皱眉,“我一直身在内在大院,也不认识谁啊?”

丫头小菜思忖道:“许是小姐美貌被传了出去?”

胡蝶儿轻叹一声,道:“走吧。姿色倾城难自弃。”加快脚步,率先出了房间,甚至都忘记,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新郎与新娘不得相见。

丫头小菜还算机敏,忙取了面纱给胡蝶儿。

胡蝶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挂上面纱,披上橘红色的斗篷,穿着橘黄色的衣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她心急如焚地小跑到前院,躲在墙后面,偷偷看着那四名男子。虽然只看见曲南一和花青染的脸,却令她双腿发软,恨不得扑到他俩的身上去。怎么办?这么办?他们一个个儿都好生俊美!却都是来抢亲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双腿禁不住扭在一起,轻轻磨蹭着。

胡蝶儿用手揉了揉脸颊,抚了抚长发,微垂着头,快步走到封老夫人的旁边,伸手搀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封老夫人侧脸看向胡蝶儿,微微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胡蝶儿乖巧地小声回道:“听见了打斗的动静,心中放不下表哥,所以……出来看看。”

封老夫人知道,这次大婚实在仓促,她要得只是胡蝶儿的肚子,也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于是扭开头,不再看她。

花青染打不过封云起,曲南一看向凡尘东家和白子戚。

三个人瞬间心有灵犀,这个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于是,混战开始了。

窗户碎了、墙裂了、树倒了、人伤了……

白子戚一身红衣,长袖、高领,十分简单的样式,却衬得他今日格外高冷。他飞身下了软轿,手指间寒光烁烁,直逼封云起的脖颈。下手,毫不留情。

别看花青染和封云起对打得热闹,但却都防着白子戚。毕竟,他到底是哪边的人,谁也说不准。今天,在这院子里的人,无一不是胡颜的人。可他,却敢来,这就值得人深思了。

白子戚刺向封云起的角度,十分刁钻,恰好赶在花青染将封云起缠住的当口,而封云起的大刀,则是砍入墙面,一时间拔不出来。

眼见着白子戚要得手,花青染的“三界”一转,逼开了白子戚的匕首。

封云起扫了花青染一眼,没说什么,用力拔出长刀,砍向白子戚。

不想,花青染竟在他后背,踹了他屁股一脚!

什么也不用说了,混战开始。

众美男子最恨封云起,但是却防着白子戚。

白子戚不知凡尘东家是谁,却对前来抢亲的人没有半点好感。

前院里打得热闹,谁都没注意,封云喜竟然悄悄离开了。

封云喜来到胡颜的房前,在门口转悠了两圈,然后来到窗前,在铁条的缝隙中捅开窗纸,像里面望了望。

黑乎乎的一片。

封云喜往后退了一点,目露疑惑之色,怎么会黑乎乎的一片呢?至少,应该看到模糊的人影才是。

封云喜皱眉,再次靠近那个纸洞,向里面看。

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突然,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眨动了一下。

封云喜微愣,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就像白日见鬼了一样。

眼睛!那是眼睛!

屋子里,胡颜直起身子,离开那个纸洞,嘿嘿笑了。

若屋外的美男子们,知道她被困于此,还能没心没肺地自娱自乐,白的脸会变黑,黑的脸一定会变红。

封云起的惊呼,引起了前院人的注意,美男子们手持刀剑,想要闯关。封云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在后院的入口处,与众人血拼到底。

封老夫人躲在墙后,不停地喊着:“孽障!孽障啊!”

胡蝶儿的一双眼睛变得格外璀璨,兴奋得难以自持,令人十分费解。

房屋里,胡颜跪坐到席子上,摆好镜子,用手指梳理着长发。

光线由纸洞凝成一束,落在她的眼睛上,有些刺目。她微微闪开眼睛,换了个位置,打量起镜中容颜。

突然,她一把扣下镜子。

半晌过后,她避开那束光,再次打开镜子。

黑暗中,胡颜的手在颤抖。她的指甲磕碰到铜镜上,发出金属快速撞击的声音。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既像魔鬼的敲击着房门,又像困兽抓挠着铁链。

空气中漂浮着的气息,仿若一只只无形的鬼魂,在呲牙咧嘴地无声尖叫着。

第六百六十一章:魔变初现

好似深渊的黑暗中,偶尔传出胡颜的笑声:“咯咯……咯咯咯……”饱含神经兮兮的恐慌之意。

突然,门上传来一声重响,仿佛有人撞到了铁板上。

胡颜瞬间清醒过来,扣下铜镜。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却能看见两点光,幽幽似狼。

她的眼睛突然眨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弹起,一头扎进了被褥里。

门外,封云起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后背靠着胡颜的门,沉声道:“只要爷活着,你们休想见到新娘子!”

以封云起为首,无涯等人将胡颜的房屋围了起来,与众美男子形成对抗之势。

曲南一、白子戚、花青染和凡尘东家,皆手持武器,与封云起等人对峙着。

封老夫人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探头道:“让他们把人带走!带走!赶快带走!”

胡蝶儿早就看出,这些美男子不是为自己而来,一颗心却亢奋不已,一双眼睛更是在四人身上流连不去。脑中所想之事十分见不得人,却令她心潮澎湃、。这么多的男人,如果……如果都是她的,该有多好。

美男子们见封云起如此护着这间屋子,哪里还不明白,胡颜定然就在里面。又见此房间被钉上了铁条,一颗心真是……暴怒爆喜。

怒得是,封云起竟敢如此对胡颜!喜的是,这大婚并非胡颜所愿。

曲南一直接开口道:“云起,胡颜不是玩物,你不能如此困着她。你且让开,许还有回转余地。”

封云起冷哼道:“滚!”

花青染道:“起来!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用‘三界’劈死你!敢囚禁姐姐,你在找死知道吗?啊!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回话!你个臭不要脸的……”

所有人,同时侧目花青染。

花青染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将“三界”压低了三分,红着脸,低声道:“放人吧,封公子。”

所有人,齐齐嘘了一口气。若花青染再不回神,小染就要泼夫骂街了。哎呀我去,太可怕了!

封云起直接回了两个字:“白痴!”

凡尘东家沉声道:“我不想骂人,耐性也即将用尽,你让她出来,如何决断,是我与她的事,与你无关。”

封云起嗤笑一声,道:“兽兽嫁给爷,自然是爷的人,你有事找她,必须通过爷的首肯。不过,爷现在就摆明了告诉你,爷不同意!”

白子戚又坐回到软椅上,用锋利的匕首修理着指甲,淡淡道:“你们随意打。我只是来送份贺礼。何时见到人,送完礼,何时走。”

曲南一直接吼道:“胡颜,你出来!”这么几块铁条,就都能困住胡颜,他是不信的,除非,她又中毒了。

胡颜没有应话。

曲南一心中一紧,再也不管不顾,直接冲向房门,用手去薅那铁条,口中还喊着:“阿颜!阿颜!”

封云起这回没有拦着,而是微微皱眉,去拍了拍门板,喊道:“兽兽?”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在房间里却一声不吭,显然不对劲。

曲南一怒不可遏,一脚踹向封云起,骂道:“兽你娘个兽!若是阿颜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全家偿命!”

封老夫人再次躺枪,气得直翻白眼。

花青染和白子戚看出事态不对,忙一起去拆铁条。

封云起没心情和曲南一计较,扬起九环火鹤刀,一声暴喝,砍向门上的铁条。

铁条飞溅,大门洞开。

五个男人一同向门里冲,却卡死在门口处,动弹不得。

封云喜躲在不远处,盯着众人一阵忙活,眼睛恨得都要滴出毒液了。

突然,房间里传出胡颜的声音,她说:“都出去。”

十分平淡的语调,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放下心的同时,又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五个人同时,向后退去。

漆黑的房间里,唯有门的破洞处投射进去阳光,将屋子照亮了三分。

透过青色的帷幔,隐约可见,胡颜就坐在床上。

她穿着宽松的衣袍,披散着一头长发,盘腿坐着。

气氛变得很诡异,原本急吼吼要闯进屋子里的美男子们变得沉默不语,就连拼了死力气想要拦住众人的封云起都将刀尖调转了方向,指向地面,暗自心疑。

原本打斗的两方,很奇妙地站在了一起,与屋子里的胡颜,形成了对立之势。

时间如同指间沙,无声而过。

封老夫人见众人不在打斗,便由树后走出。

封云喜忙快步走到封老夫人的身边,与胡蝶儿一起,轻轻搀扶着她的手臂。

封老夫人呵斥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像你们这般,说抢就能抢的?!”看向封云起,“云起,你赶快把这个扫把星给我扔出去。这里留她一天,娘的心就不能安稳。你……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就是要气死娘了!”

听闻封老夫人此言,众人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纷纷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冷着脸,道:“娘,儿不是孩童,婚事不用您操心。您回屋去吧。”

封老妇人猛地后退一步,捂着胸口,大口喘息道:“你你你……你这是想气死娘啊!你也不看看,哪个好女人,会与这么多的男人有瓜葛?又有那个好女人,如此不忤逆不孝?为娘就在这里,她竟然坐在床上不下来请安,此等女子,万万不能进我封家的门!今日,你便选选,是要娘,还是要她!”

曲南一最是油滑,一听这话,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他还就不信了,他封云起能不要娘!这世道,不允许人不孝。不孝之人,别人进官场了,简直就是举步维艰。单是说封云起的那些属下,如果知道封云起不孝,也不会再跟随他。

花青染垂下眼睑,轻轻倚靠在破碎的门旁,这会儿也不急着与胡颜说话了。按照他的想法,若封云起主动退出,他的希望自然又大了何止一点。

凡尘东家似是累了,捂着胸口喘了两喘。

立刻有随从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白子戚负手而立,望向胡颜。他心生忐忑,眼中的神色变化莫名,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

所有人,都在看封云起的热闹。

封云起瞧得分明,却无力反击。

胡颜不想嫁他,封老夫人逼着选择要娘还是娘子,一字之差,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别。

封云起的拳头攥得吱嘎做响,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纠结的凶光,就好似,不成佛,便要成魔。

封老夫人突然有些害怕了。她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胡蝶儿突然开口劝道:“姑姑,若表哥实在喜欢,就收她入房,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看紧点儿,不让她与外面来往罢了。”

封老夫人横了胡蝶儿一眼,道:“你怎如此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