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儿羞赧道:“蝶儿心疼姑姑,也心疼……表哥。”

封老夫人拍了拍胡蝶儿的手,道:“今日,本是你大喜的日子,结果……搅合成这般模样。”

凡尘东家的脚动了动,很想走。原来,今天不是胡颜与封云起大婚,而是封云起与其表妹。自己……自己跟来,喊打喊杀地凑什么热闹?!

凡尘东家有些坐不住了,却没有动。成长,便是打磨的痛苦过程。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怎么做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既然来了,闹腾至此,为何要走?看完热闹再说。

白子戚也得了错误的消息,箱子里的贺礼,显然送不出去了。然,他也不走,就静静而立,看着胡颜。因为,他发现,胡颜变了。若是以往,胡颜再次看见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静坐不动,就仿佛,他是透明的。

是的,胡颜在视而不见。

封云喜突然开口道:“娘亲,封哥哥若真的因为胡姐姐不要我们了怎么办?云喜好难过哦。”

封老夫人又拍了拍封云喜的手,看向封云起,含泪道:“我们娘仨,难道加在一块儿都不如那个妖精?!”

封云起突然转头,看向静坐不动的胡颜,攥紧手中九环火鹤刀,伸出手,沙哑道:“兽兽,跟我走。”

就算她不想嫁给他,他……他不想辜负她。

这样的女人,天地间只有一个,便是他的兽兽。他怎么忍心舍弃?

屋子里,幕篱后,胡颜的眸子颤了颤,隐隐……有泪。

封云起的眼睛红了,手一直伸着,没有一丁半点退缩的意思。

封老夫人哀嚎一声,身子一软,就要昏倒。

封云喜和胡蝶儿忙搀扶住封老夫人,封云喜喊着“娘亲”,胡蝶儿喊着“姑姑”,一时间哭嚎声震天,仿佛封老夫人就要被气死了。

封云起的眼白里爬上了血丝,伸出去的手,每一个关节都在作响,然,却没等到胡颜那只总是冰凉的小手。

封云起的眼白突然变黑,发丝也随之飞扬而起。

一只手,搭在了封云起的肩膀,封云起突然回头,那双全黑的眼眸以及脸上狠厉的凶光骇得人倒退了一步,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第六百六十二章:决裂有痕

封云起微愣,在呼吸之间,褪掉了黑色的眼白,又恢复成恼怒的模样。

曲南一等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但那变化实在太快了,令人误以为是自己眼花,便都没有做声,继续静观其变。

原来,拍封云起的是封老夫人。

封老夫人捂着胸口,颤巍巍地道:“儿啊,你不要娘,娘却不能没有你啊。如此也罢,你若真喜欢那个女子,就纳她为妾吧。只不过,新婚三天,你不能进她的房,要好好儿陪着蝶儿。”

胡蝶儿垂眸,娇羞。

封云喜垂眸,攥拳。

封云起抿着唇,不语。

封老夫人垂泪道:“你到底应不应啊!你这是要生生逼死娘啊!”

封云起沙哑道:“娘!”

曲南一凉凉地道:“对啊,别委屈了老夫人,应下算了。”

花青染道:“封公子与胡姑娘,天作之合。”

凡尘公家嗤笑一声。

白子戚仍旧望着胡颜不语。

封云起突然回头,看向胡颜,用极大的声音吼道:“你应不应?!”

没有人觉得,胡颜会回应封云起。

若她会回应,早就应了,怎会等到现在?胡颜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然,令人万万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胡颜回应了!

她说:“应。”

一个字,就像娘与娘子的区别,就像生与死的不同,就像是与非的争议,就像正与邪的较量……

于世不容!

曲南一、花青染、凡尘东家,以及白子戚的怒火,以燎原之势蔓延。

世界着火了,人要怎么办?

逃?

呵……

无处可逃。

若不能像凤凰那样涅槃重生,就只能化作灰烬,变成厉鬼,在呜呜风中尖声嚎叫!

有那么一个瞬间,世界是静止的。

包括呼吸,包括心跳。

过了半晌,曲南一好像没事儿人一般,打趣道:“阿颜,你说什么笑话?你这一天应来应去,应下多少情债,怎敢当着我的面,继续应下别人?你这不是挖人心呢么?”言罢,还呵呵地笑了两声。只不过,那笑声怎么听,都假。

这个时候,除了曲南一,其他人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由曲南一打破紧张的气氛后,花青染也缓缓地嘘了一口气,开口道:“阿颜,你出来。”

凡尘东家开口,不但尖酸,且味极浓,他道:“她哪有脸出来?!”

白子戚仍旧不语。

封云起的胸腔起起伏伏,被喜悦和激动一点点儿塞满,膨胀到快要炸裂开来。他问:“真的?”那声音,明明低沉,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低垂的帷幔,昏暗的房间,胡颜轻轻地“嗯”了一声。

封云起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有些不真实。随即,却是露出大大的笑容,璀璨得好似宝石,晃得人眼花。

空气中,突然漂浮起焦灼的味道。

白子戚终是开口。声音低低的,有些像耳语。他道:“看来,这贺礼送得正是时候。”

曲南一又觉得腹痛如绞,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门框上,用尽量轻缓的语气道:“阿颜,你在逗他吓我,对不对?”突然用力砸了一下门框,吼道:“是不是?!”

花青染手中的“三界”,发出一声龙吟,满满的都是愤怒。他抬头,盯着胡颜,一步步向她走去。

封云起长臂一伸,拦住花青染。

凡尘东家蹭地站起身,一把抽出匕首,攥在了手中。

胡颜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有些不真实,就像站在世界的另一边,声音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她说:“被困地下二十余天,不见天日,只有他一人陪我。他割腕放血,止我渴;他撕咬皮肉,果我腹。我知,贪心,无结局。今天,就做一个了断。若封云起执意娶我为妻,我应!”

寒风轻轻吹过,卷着胡颜的声音,就像刀子割过人心。

封云起拦着花青染的手臂,暴漏在众人眼前。那上面,刀痕交错,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这就是结局。这就是百般痴缠后,得到的结局。

胡颜的话,对曲南一等人是何其残忍,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想。她的手在颤抖,有晶莹掉落其上,飞溅出咸涩的味道。

“呵……”曲南一发出一声轻笑。

他说:“阿颜,你可是认真的?若是认真,便来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你挥挥衣袖,就想轻易地将我打发,是不是……我的感情太低贱,让你不屑投来一眼?”

胡颜的身体微震,唇瓣动了动,无声地唤着他的名:“南一……”

曲南一突然发狠,就要往屋里闯。

封云起却身形一转,堵在门前,不让任何人进去扰乱胡颜的心。若她再变,他怕自己……会发狂,将这里所有人都杀死!是的,亲手,杀死。

曲南一一拳头打在封云起的脸上,红着眼,吼道:“出来!”

封云起非但不躲闪,反而眸光闪烁如黑曜石,泛着点点激动的光。

曲南一疯了,一拳头打在了封云起的腹部,嘶吼道:“出来!”

封云起闷哼一声,却还是不动如钟。

曲南一再次扬起拳头时,胡颜的声音终于从遥远的地方飘进,她说:“让开吧。”

封云起不让。他不敢再赌。让他们打几拳,出出气,无所谓,但若让出位置,失了胡颜,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举。

胡颜轻轻拍了拍封云起的肩膀,道:“你且站在我身边,陪我一同面对。”

一句话,让封云起的唇角扬起。

那笑,生生刺痛了花青染等人的眼。

封云起挪开身,露出那残破的门。

门里,是头戴幕篱的胡颜。

她穿着乳白色的宽大衣袍,迎风而来。衣袍鼓动,好似随时会乘风归去。她站在封云起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黑与白,形成强烈的对比,却又无比的和谐。

曲南一和花青染,都知道胡颜喜欢艳丽的红色,所以穿着红衣而来。凡尘东家和白子戚误以为封云起与胡颜要大婚,所以穿着红衣、拿着匕首和枯骨而来。可笑的是,此刻见到一身白衣的胡颜,才发现,自己的百般心思,都不如封云起与其般配。

呵……多么可笑!

封云起攥住胡颜的手,那副样子,多么深情!呵……

胡颜环视众人,幕篱下的脸,隐隐约约,透着绝色的模样。她说:“你们总希望得到独一无二的我,而我却不能坐拥多情实则狠心。感情之事,总有胜负。你们若是君子,便挥挥衣袖离去,娶妻纳妾,各自过活。我与云起要离开这里,策马江湖,与各位永不相见。”

胡颜的话字字清晰,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成了一团团的雾。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迷茫,好似听不懂。

花青染道:“姐姐,我听说,你在不久前,刚用了这一招赶走所有人,结果,一转身,却将封云起也抛弃了。为此,封云起一病不起,再次醒来后,便少了十年记忆。你这一次,还要害他吗?”

一直美滋滋的封云起突然警醒,不但攥紧了胡颜的手,且目露狐疑之色。是啊,她昨晚还抵死不从,今天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没有人能看得清胡颜的表情,却觉得她在浑身冒凉气。

曲南一的心,微松。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竟然肿成一片,咽口水都痛。

白子戚道:“听闻花道长此言,真是令子戚茅塞顿开。”转眸,看向胡颜,眼神明明灭灭,三分锐利、三分狠厉,外加六分疑惑。

再见白子戚,胡颜的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声叹息,随风而去。

凡尘东家一扬手,将匕首扔到胡颜的脚下,发出咣当一声。他说:“取下幕篱,让我看看你到底多无耻!或者,让白剥皮,剥下你的皮,看看有多厚!”

胡颜的视线落在凡尘东家的身上,看清了他的打扮,心突然就是一颤,慢慢颠出三个字——怎么会?!

随即,释然。

为什么不会?

若不是早有所怀疑,怎么会留其活口?这个……折辱她的人呐。

胡颜轻轻闭上眼睛,攥紧手指,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其掉落。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说话。他们心怀希望,却不知,她的希望被无情地斩杀了。她哪里还有希望给他们?

胡颜干脆一横心,掀开幕篱,露出脖颈,让他们看见那上面的吻痕。

她说:“我已是封云起的人”手一抖,放下幕篱,“你们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客气!”转身进了屋子。

黑暗,将她吞噬。

封云起直接道:“关门,送客!”

没有人继续争闹不休,皆退出了封家,游荡而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胡颜有多看中她的处女身,她肯将其给封云起,便是托付了终身。若封云起用强,今日决计不是这个结局。她,是甘愿的。

一声甘愿,碎了多少人心?泪了多少痴?残了多少情?

封家,胡颜独坐在帷幔里。

她取下了幕篱,露出一张悄然爬上皱纹的脸,以及一头半百的长发。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老。

可惜,皱纹证明,她是错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新婚夜

封云起在送客后,心情好到难以形容。

一想到自己能娶到胡颜,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虽然他素来表现的强势,实则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一直提溜着。

他打得了仗,杀得了敌,却拿捏不准一个情字。

得胡颜,他幸。

至于那些没有得到她的人,大可以站得远远的,偷偷嫉妒着。

哈哈哈哈……

封云起真想仰天长啸啊。

心情实在太好,想装出威严的样子都做不到。

封老夫人堵在胡颜的门口,攥着手中佛珠,眼含泪,望着封云起,不语。就反复他有了媳妇不要娘,从此以后就是路人了一般。这种无声的控诉,简直就是在剜封云起的心。若非他心智坚韧,非常人可比,定会抱住封老妇人的双腿,跪下磕头说儿错了。

胡蝶儿和封云喜搀扶着封老妇人,眼中皆含着泪花,她们一同望着封云起,仿佛他是一个多么喜新厌旧的负心人。

封云起不看封云喜和胡蝶儿,却见不得封老夫人这幅模样,心中一软,道:“娘,儿的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待明年,让你抱个大胖孙子,且不是逍遥快活?!”

封老夫人的眼泪瞬间落下,艰涩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娘还有什么好说的?”

封云起微微一笑,道:“谢娘成全。”

封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无论怎么说,蝶儿……”

封云起打断封老夫人的话,道:“表妹如此好的女子,理应有个好的归宿。儿半生漂泊,难得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定会珍之重之。此生,得她一人足矣。至于表妹,还请娘寻个好人家,将她嫁了。表妹的嫁妆,儿出。”

胡蝶儿本来还在暗自流泪,忽听自己的嫁妆由封云起出,竟露出一丝窃喜,随即又皱起眉毛。因为,在她眼中,封云起虽然才貌兼备,但却不见得有多少银子。听闻,这封家还是租赁来的呢。

胡蝶儿将所有的心思都表在了脸上,令封老妇人十分不满,觉的她眼皮子太浅。

封老夫人在蹬了胡蝶儿一眼后,好似变得十分疲惫。她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却意味深长地道:“云起啊,娘……尽力了。”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不看封云起,只是垂着眼皮,好似在自言自语。

封云起露齿一笑,兴高采烈道:“娘定是困烦了,赶快回屋吧。”言罢,就要往胡颜的屋里钻。现在,她是他的娘子了。他终于可以……白日宣淫了!哈哈哈……哈哈哈……

封云起暗爽不已。

封老夫人却叫住封云起,道:“云起……”

封云起转头,看向封老夫人:“娘?”

封老夫人道:“你的事儿,娘答应了。娘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让你与娘生分。”

封云起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开始上扬。

封老夫人很久没见过封云起的这种笑容了,太过耀眼,竟令她不敢直视。她微微错开目光,道:“娘……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再走。你明日,让她来给娘敬茶。”

封云起笑着应道:“好。”转身,不看封云喜和胡蝶儿一眼,大步走向胡颜所在的方向。

他觉得,今天,一定是他最幸运的日子。

封老夫人望着封云起的背影,眼睛忽明忽暗,半晌,才转过身,迈着强硬的步伐,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封云喜与胡蝶儿面无表情地搀扶着她。

胡颜的房门破开,呼呼惯着风。

封云起的身子往门口一站,挡住那些风,扬声笑道:“兽兽,今天是爷最开心的一天。你终于是爷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喜不自禁,竟仰天长啸。

胡颜道:“云起……”

封云起收了笑,看向胡颜。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她继续说话,便用手揉了揉胸口的位置道,嘟囔道:“你可好好儿说话,别再吓爷。万一爷又被你刺激到,昏迷两天,再醒来后,又丢了十年记忆。干!爷岂不是要变成七岁?!”

胡颜没忍住,笑出了声:“呵……”

封云起走进房屋,站在帷幔的面前,望着里面那个影影绰绰的人,深情道:“你一笑,爷的心就能松三分。再笑笑,好不好?”

胡颜仰望着封云起。

封云起道:“来嘛,笑两声,让爷知道你和爷一样,心中十分欢喜。”

胡颜挤笑:“呵……”

封云起突然喊道:“看来,还得让爷亲自出手,去挠你痒痒!”伸手就去掀帷幔。

胡颜却伸出手掌,做出制止的手势,唤道:“云起……”

封云起的手微顿。

胡颜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封云起的手微僵。

胡颜道:“我没有毁约。只要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便嫁你!”

封云起哈了一声,双手抱胸,扬起下巴道:“看出爷是好的了吧?怕爷嫌弃你吧?”突然探头,隔着帷幔,在胡颜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快速撤退,笑得十分不正经,“成,让你一个人静一静。晚上,最迟今天晚上,爷是要洞房花烛的!”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开心地转身,揉了揉脸,暗道:笑面虎他们的拳头还真硬,打得全身都疼。但,值了!

胡颜望着封云起离开,缓缓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她就像被抽空了力气,连眼泪都流不出一滴。

门外,封云起在修补门。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窗上的铁条撤下,阳光再次洒落进来,却再也照不进胡颜的心里。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背。

手背上,有些褶皱,还不算明显。

明天……不知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往日,她盼着明天,觉得明天就会找到小哥哥。

如今,她怕明天,因为明天会老。

她知道,岁月开始反噬她的任性、撕毁她的自信、揉捏了她的容颜。她无法想象,自己如同老妪一般,费力地挪动着身子,流连在曲南一等人之间,谈情说爱。

那样的画卷,令人忙骨悚然。

她冰封的容颜,在她失去祭祀资格的那一刻,融化了。她听见了冰融化成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好似泪。

第六百六十四章:新婚夜血染衣

夜渐渐黑了。

封云起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头戴美冠,身穿红袍,腰间系着宝石玉带,脚蹬一双黑靴。他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走起路来都乎乎带风,格外的英姿飒爽。他的脸上,唇角不停上扬,眼角不停向下,那是止不住的笑意。

酒宴上,没有外人,男子与女子分成两桌,用屏风隔开。

屏风里面,是封老夫人带着胡蝶儿和封云喜;屏风外面,是无涯等人。

无涯等人虽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却各个儿笑得无比开怀。每个人拎着一个大酒坛子,高声唱着、闹着,嚷嚷着让封云起喝酒。

封云起豪气干云,一把接过酒坛子,直接仰头豪饮。酒水洒落在他的脸上、衣襟上,飞溅出清冽的酒香,令人迷醉。

众人吵着不醉不归,封云起却归心似箭。他怕胡颜饿到,竟然拿起大碗,捡了些好菜,往无涯手中一塞,道:“去,给兽兽送去。”

众人起哄,笑闹封云起。

无风主动捧起那只大碗,笑吟吟地道:“我去我去,你们喝。”

封云起又拎起一壶酒,扔给无风。

无风接住,一溜烟跑了。

众人哄堂大笑,封云起的脸有些泛红,拎起酒坛子,再战四方。

就在众人豪饮之时,院子外突然传来酒壶碎裂的声响。

封云起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一个健步冲了出去,众人尾随其后。

院子里,不知何时竟站着十多位黑衣人。

无风被一柄弯刀驾在脖子上。

封云起乍一看这些黑衣人,还以为是曲南一等人心有不甘,又来抢亲。再一细看他们的道具和长相,发现这些人竟是蛮夷!

一看见蛮夷,封云起就兴奋起来,禁不住用舌头舔了下唇角,嗜血之意悄然爬上眼角眉梢。就好像,狮子遇见了豹子,想要一较高下。

蛮夷中走出一人。他的身材魁梧,一张脸十分具有蛮夷的特点,五官深邃而粗犷,一双眼睛竟然隐隐泛着蓝光,看起来十分凶恶,满满的掠夺之意。

他梳着满头的小辫儿,每根小辫儿上还用银制品做了装饰。一身黑衣,包裹着健美的胸肌。手中一轮弯刀,就像收割人性命的死神,全身上下都冒着阴冷的危险气息。

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弯刀,泛着摄人的寒光。

他的动作像猎豹,看似优雅,却会随时伸出利爪,要人性命。

此人,名叫昂哲一看便知,绝非良善之辈。

他看向封云起,用纯正的中原话道“大将军,我们又见了。”

封云起不动声色。

无涯知封云起失了十年记忆,记不得此人,便上前一步,低声耳语道:“这是蛮夷的三王子昂哲,他的亲弟弟,是被您亲手斩杀的。”

封云起目光凛凛,负手而立,对昂哲道:“你潜入六合县,不会就是为了给爷送贺礼的吧?”

昂哲突然上前一步,微微弯腰,盯着封云起的眼睛,道:“贺礼吗?我是来送葬礼的。大将军,我们最佩服英雄,却最鄙视藏头露尾的小人。今天,既然能找到你,我们就好生清算一下。我要割掉你的耳朵、鼻子、舌头,留下你的头颅,做成酒杯。然后砍断你的四肢,用你的鲜血,祭祀我死去的弟弟!想必,他应该很喜欢痛饮你血肉的味道。”

封云起不屑道:“就凭你?你的弟弟不堪一击,被爷斩于马下,吓得尿了裤子。今天,你是打算留下血,还是尿?”

昂哲直起腰,冷笑道:“既然能找到你,便能杀了你。”眯了眯眼睛,伸出红润的舌头,舔了舔手中的弯刀,亢奋道,“大将军,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你血液的味道了。”言罢,一挥手,身后的蛮夷直接拔出弯刀,冲了上去。

无涯等人刚要有所动作,却突然身形一滞,脑中有些浑浊,双腿随之发软,竟是要昏倒。

所幸,这些人都是硬汉子,直接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拔出随身佩戴的武器,迎了上去。

封云起看出了异样,微微皱眉,对昂哲道:“你下毒?!”

昂哲点了点,道:“你们中原人不都常说,兵不厌诈吗?”

封云起知道有内鬼,却不知是何人所为。他心中有所怀疑,却没时间求证,当即一拳头垂在胸口,将那些喝下去的酒水逼出,哇地喷出一大口。他用手臂擦了一下唇角,看向昂哲,怒吼道:“爷要把你做成人瓮!”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上去。

无涯等人中了毒药,明显不敌,两个回合下来,就被砍翻了三人。

封云起与昂哲对视片刻,二人突然向对方奔去,大动干戈。

封云起的手中并无兵器,已是落了下层。现如今,他虽吐出了大部分的酒水,却有余毒未清。偶尔,脑子也会迷糊。他与昂哲对战,拼得就是一口硬气。

封老夫人与胡蝶儿和封云喜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一个个儿脸色惨白,抖若筛糠。

胡蝶儿哆嗦道:“姑姑,我……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