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吓到了掌柜。
要知道,羌魅的大夫人,那就是族长夫人。
胡颜眯起眼睛,看似回忆道:“只可惜啊,羌魅不与外族人通婚。我也不想做妾,这事儿啊,也就算了。哎……有些情啊,得放;有些人,得忘……来来,上酒!”
掌柜忙给胡颜斟酒,喂到她口中。他是万万想不到的,眼前这位走路都直颤抖的老太太,竟会于自家族长有段感情史。不过,看这位的年纪,此族长估计是太祖辈的了。
虽然掌柜这么想,却并非完全相信胡颜。
第六百九十三章:被劫遇南一
在掌柜的殷切服侍下,胡颜吧哒一下嘴吧,低声感慨道:“老喽,有些事儿啊,也快记不清喽。哎……阿灿让我帮忙寻找破解五行瞳悲剧的法子,我找到了法子,却找不到人喽。羌魅,灭族喽。哎……”胡颜说说停停,就像一位记性不大好的老太太在碎碎念道着。
掌柜听在耳朵里,却入遭电击!阿灿?羌魅的太祖,其名讳就叫瞿灿。
他们羌魅一族,是没有姓氏的。若非要强加个姓,可以称之为羌魅瞿灿。羌魅,就是羌魅一族的大姓。
最令掌柜吃惊的是,胡颜不但知道五行瞳,还知道如何解开这个类似于诅咒的悲剧。五行瞳,看似是羌魅的荣耀,但实际上,每一次族人被追杀,都与五行瞳有关。五行瞳,既是羌魅的荣光,亦是羌魅的死照。
羌魅正在新建自己的家园,若能趋吉避凶,从此带领族人走向安稳和富饶,岂不是令人神往?
掌柜不敢完全相信胡颜的话,总觉得她来得太突兀,却又忍不住想要相信,因为,这是希望。羌魅的希望、司韶的希望、未来的希望。
掌柜正寻思着如何留下胡颜,七彩已经寻了过来,谢过掌柜,搀扶起胡颜,付了银子,大大方方地走了。
掌柜给一名小伙计使了个眼神。
小伙计跑了出去,片刻后回来,对掌柜耳语道:“那位老夫人,是凡尘东家的太祖姥姥。”
凡尘东家是个谜,但却是众所周知的迷。两个迷撞在一起,反倒让人更相信了几分真是性。毕竟,人之所以骗人,是要努力演艺真实,让别人信以为真。可这两个迷一样的人,压根就不打算让人摸清自己的底细,显然没有骗人的意思。
掌柜决定,一定要想法设法略走胡颜,让她说出如何破解五行瞳的悲剧。
胡颜很开心。
局布下了,就等着鱼儿咬钩了。
她想见死韶,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分不清真与假。当然,他若分不清,她也不怨他。现如今,她站在镜子前,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更何况他?
胡颜发现,人老不是没有好处的。那些曾经较真儿的东西,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包容与随意,反倒令人心更加豁达起来。是啊,都这把年纪,还和自己过不去干什么?每次她收拾死韶,自己的心里会高兴得直蹦哒?嗤……不过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若她能早一点儿看透,多好啊。
哦,对了,她还是得尝试一下人血。那血豆腐,对她没用。
思及此,胡颜在此看向七彩。
七彩忙问:“太祖老夫人,您有事儿?”
胡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时,一名男子由七彩的身边走过,轻轻撞了七彩一下,然后快步离开。
七彩微微皱眉,回头骂道:“瞎啊?!”
那名男子突然拔腿就跑。
七彩嘟囔道:“有病!”伸手往要间一摸,眼睛突然就是一凸凸。她怒道,“敢偷姑奶奶的荷包,你找死!”言罢,撒腿就追。
追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垂头站在胡颜身旁,不吭声。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应该再次扔下胡颜去做其它事儿。刚才,她回到凡尘去换衣裳,已经被韩拓教训了一遍。她现在是奴,不是自由身,不能自己做主。这么一想,让七彩有些难过。
胡颜看出了七彩的心结,直接道:“快去追那个王八羔子,务必打得他爹娘不认!敢偷我们七彩女侠的荷包,简直是在找死!”
七彩抬头,看向胡颜,满眼冒金光。那些负面情绪瞬间一扫而光,兴奋地扬声道:“太祖老夫人,您就等好吧!”言罢,一溜烟冲了出去。
胡颜摇头一笑,发现这个七彩还是满可爱的。最起码,好的坏的都挂在了脸上,相处起来十分简单容易。
胡颜吃饱喝足,也不觉得冷了,于是就站在人头攒动的街头等着七彩。
结果,却在眨眼间等到两名男子的要挟。
二人,一人搀扶住她的一只胳膊。其中一名小眼睛的男子开口客套道:“我家主人请老夫人去做贵客。老夫人不要喊叫,小的不想下重手,伤到老夫人。”
胡颜猜,这二人一定是掌柜派来的。事实证明,她的计划有用了。她应该高兴吗?哦,不!掌柜的动作太快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她在布局的时候,忘记考虑自己的现状了。眼下,她没有自保的能力。但是,这绝对不妨碍她去会会羌魅一族的人。她自信,只要身份不暴露,她就能全身儿退。一想到,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昂哲已死,她还真没啥后顾之忧。唯一不悦的是,她没有和燕凡尘打声招呼,怕他因不见自己而着急。
胡颜点了头,看样子虽然惊慌,但却十分配合,这让动手的人十分满意。
二人看似搀扶着胡颜,实则是防止胡颜突然跑掉。虽然,二人打心眼里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有些事,偏偏就是让人意外呢。
胡颜不想让燕凡尘继续为自己担心,便对小眼睛的男子说:“我跟你们去。你们派个人,送信给凡尘东家,告诉他一声,就说太祖姥姥要去做客,三天后回。”
小眼男子道:“老夫人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胡颜不悦道:“这也算为难?!”
小眼男子冷着脸,嗤道:“你还是安分一点吧。进了主子的地方,能不能出来,要看主子的意思,可不是你说三天就上天的。”
另一名男子道:“慎言。”
小眼男子不再吭声。
胡颜看向另一名男子,发现这个人没有存在感,五官与长相也很普通,扔到人堆里就看不到。但其内敛的感觉,却好似一柄藏在鞘内的宝剑,非慧眼不能发现。原来,这位才是今天出手掠人的硬茬子。
胡颜被压着直接拐到了另一条相对冷清一点儿的街上,结果,一抬头,与曲南一走了个对面。
曲南一带着李大壮等一干衙役,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表情是认真的,动作是懒散的。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驾着胡颜的两人是认识曲南一的,却不觉得曲南一会认识胡颜,本想低头走人,却不想,曲南一开口将人拦下。
曲南一道:“且慢。”
胡颜感觉了来时左右两个人的威胁之意,停下脚步,看向曲南一的下巴,等着曲南一的下文。
曲南一来到胡颜面前,眯眼打量着胡颜,慢悠悠地道:“这位老夫人,看起来有几分面善,不知是哪家的长辈?”
胡颜干巴巴地一笑,尚未开口说话,便听旁边那小眼睛的男子抢答道:“回这位大人,我们老夫人年事已高,有些糊涂。”
曲南一扫了小眼睛的男子一眼,道:“老夫人胡涂了,你应该不糊涂。说说,你们是谁家的?”
小眼睛的男子道:“我们是……凡尘的。老夫人,是东家的长辈。”
曲南一点了点头,道:“这样啊……”
胡颜的心突然就激动起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那份熟悉的感觉。曲南一每次拉长了调调儿,都是要收拾人的节奏。这种闷坏的感觉,让胡颜欣喜。
果不其然。
曲南一道:“本官正要去寻凡尘东家议事,顺路送老夫人回去吧。”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内敛男子突然开口道:“撤!”话音未落,已是用起轻功转身就跑。
小眼男子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随着内敛男子一起跑。
待确定无人追后,小眼男子才对内敛男子抱怨道:“你跑什么跑?”
内敛男子道:“我们已经暴露了。”
小眼男子差异道:“怎么会?!”
内敛男子道:“我们去的方向,明明不是凡尘所在的方向,曲南一却说要送老太婆回凡尘。若非你我暴漏,他怎么强行这么做?”
小眼男子想要辩解,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嘴吧动了动,终是埋怨道:“那你倒是劫了老太婆一起跑啊!咱俩这样回去,如何和长老交差?”
内敛男子道:“曲大人身边有高手,我感觉的到,却看不到。此事,还需从长再议。”
小眼男子蹲在了地上,无力道:“若长老怪罪下来,你可得担子点儿。”
内敛电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曲南一这边,为何按兵不动?只因,曲南一觉的,他没必要替燕凡尘出头,他要做得,只是留下可疑人物,眼前这个佝偻着身子、颤巍巍的老太婆。
凡尘东家是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多了一位长辈?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再者,就这样一位老太婆,竟还被两位身手了得的人要挟,其问题真就大了去了。
曲南一笑容可掬,对胡颜道:“老夫人,请吧。”
胡颜将手缩进袖子里,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一张脸无喜无悲,就好像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曲南一突然喊道:“老夫人!”
第六百九十四章:婆婆,您得讲理!
曲南一的突然一喝,吓了胡颜一跳,她忙抬头看去。
不想,曲南一这厮,竟一把抱住胡颜,迫使她后仰,一只手在她的脸上又是掐又是捏,口中还喊着:“醒醒!醒醒!”
我醒你爹个腿儿!
胡颜明明没有昏迷,曲南一却非整出这么一手,无非就是怀疑她易容了。是的,她虽老得严重,但总归还是胡颜,这眉眼没有变。
胡颜被曲南一当街一阵揉搓,险些背过气儿去。
那颗初见时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恶意取待。
曲南一得知眼前人不是胡颜,心中的失望不可对人语。他轻轻放开进气多出气少的胡颜,淡淡道:“老夫人要保重身体。”看向对李大壮道,“派人送老夫人回去。”
不等李大壮应下,七彩已经由远及近,快速跑来,气喘吁吁地道:“太祖老夫人,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胡颜不语。
七彩看见了曲南一,施了一礼,然后搀扶着胡颜,就往回走,口中还问道:“太祖老夫人,我追回钱袋了,你瞧。”
曲南一望着二人的背影,蹙眉。他不认识七彩,但却知道,一个奴婢不会因为要追回钱袋,就放任一个神智不清的老夫人在街上游荡。一个奴婢也不会用如此正常的语言,去和一个神智不清的老妇入说话。由此可见,这个老夫人在装傻!不是所有的傻子,都是傻笑,而这位老夫人,显然在装呆愣蔫傻!为何装?一定有猫腻!
曲南一这人的心思着实细腻诡异,竟能通过七彩的两句话就猜出胡颜在装傻。他心机一动,对李大壮道:“你继续带人排查。”
李大壮道:“大人,若是抓到红莲教众还继续往牢里塞吗?”
曲南一道:“塞!”
李大壮压低声音道:“若是寻到胡姑娘,属下会偷偷将她送回县衙后院的。”
曲南一点了点头,转而却是苦涩一笑。能找到胡颜吗?就算能找到她,能留得住她吗?这个女人就像一株千年人参,谁都想要,谁都想挖。可偏偏,这株人参曾经里,自己能长腿跑掉。
曲南一不想继续去想胡颜,因为那样会让他心中烦闷。他告诉自己,胡颜一再背信弃义,就算有一天重逢,他也不会再向她摇尾乞怜!有些女人,不能一味地宠着惯着,你不打倒她,她永远不拿你当盘硬菜。
曲南一抛开烦乱的思绪,大步追上胡颜,笑吟吟地道:“老夫人怎不等等本官?”
原本,七彩以为胡颜与曲南一不认识,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来,显然二人在说话,于是七彩看向曲南一,反问道:“大人认识我家太祖老夫人?”
曲南一笑而不语。
七彩的脸一红,突然就转过头,不敢看曲南一。
胡颜恨恨地想:这曲南一简直就是一壶移动的药酒,里面装了满满一下子春药。瞧瞧……瞧瞧,这才两个微笑,就搞定了江湖儿女七彩姑娘。
曲南一开始套话,道:“这位姑娘,是服侍老妇人的妙人?”
胡颜暗自咬牙道:操咧!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勾搭我的丫头,曲南一你真是找死啊!
七彩误以为曲南一认识胡颜,但心中尚存了三分警觉,只因曲南一用妙人称呼自己,这一颗涉事不足的少女心立刻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晕乎乎地回道:“是啊。我叫七彩,主子让我服侍太祖老夫人。”
曲南一道:“你们家主子是个孝顺的。”
七彩立刻点头骄傲道:“那是,我们家主子对太祖老夫人可好了……”
胡颜知道,她若再不开口,曲南一能将七彩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何况是有关自己的这点儿小秘密。
胡颜耷拉着眼皮,问:“什么味?”
七彩立刻关了话匣子,嗅了嗅鼻子,疑惑地道:“没什么味儿啊。”
胡颜肯定地道:“有!”
七彩又闻了闻,道:“太祖老妇人,您觉得是什么味儿?”
胡颜眼皮不抬地回道:“骚味。”
七彩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又探头朝着曲南一的方向闻了闻,道:“大人身上有香味。”
胡颜的唇角一勾,道:“就是这个味儿。”
七彩尴尬了,曲南一笑了。
七彩道:“那个……大人,我们家太祖老妇人喜欢开玩笑。”
曲南一拉长了调调儿,道:“这样啊……”
胡颜心中一凛,暗道:这孙子又要出幺饿了。
胡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曲南一的下文。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他,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瞧。四目相对,胡颜突然就怂了,目光竟闪躲了一下。
曲南一直接逼问道:“老夫人为何不敢看我?”
胡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于是回到:“你这个后生啊,长得怪好看的,老婆子怕看得多了,被你迷了魂。”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装出惊恐的样子,用左手指着曲南一道,“你你你……你是狐狸精变得吧?!”
七彩是个单纯的姑娘,拉着胡颜就向一边退去。显然,她也觉得曲南一太迷人,就像一只狐狸精。她可是听说过,这六合县里经常闹鬼啊怪呀的,不得不妨啊。
曲南一的脸黑了,干笑道:“老夫人果然是爱说笑。”
胡颜道:“我认真的时候,别人都当我说笑话。”
曲南一的唇角抽了抽。
七彩防备道:“大……大人,您回去吧,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七彩不是一个合格的奴婢,但却是护主的丫头。
曲南一道:“你家老夫人被人劫持之事,还需和你家主子说说。”
七彩惊道:“啊!有人劫持太祖老夫人?!怎么会?!”昂哲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人要劫持太祖老夫人?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幽幽道:“是啊,怎么会?”一个老太婆,怎么会遭人劫持?为财?为财直接劫持凡尘东家岂不是更好?对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动手,也不怕她死在半路上?
三人各怀心事的走着,突然,从一间酒肆的二楼处,伴随着一声爆喝,扔下了一只酒坛子,直奔三人头顶。
七彩飞身而起,接住了酒坛子。
不想,紧接便是两个人被从楼上扔了下来。
一直尾随着曲南一的搜侯和展壕忙闪身出现,各自接下一人,转手扔到了一边。一回头,却看见一桌子的碗筷都被掀翻了出来。二人要去拉曲南一,已经来不及。
但见曲南一动作敏捷地向后一躲,却又突然向前一扑,抱着胡颜转过身,弯下腰,一手挡在头上,一手抱着胡颜的腰,将其护在了身下。
一阵碎裂声过后,这场无妄之灾终于平静了。
搜侯和展壕面色一变,冲到曲南一面前,唤了声:“公子!”
七彩亦大惊失色,跑到胡颜面前,喊了声:“太祖老夫人?!”
曲南一缓缓站直身,放开胡颜,抖了抖身上的碗筷残片,道了声:“无碍。”
七彩搀扶着胡颜站直身子,急切地问:“太祖老夫人,您没事儿吧?”
胡颜摇了摇头,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抬起护在头顶的左手,那上面赫然扎入一块碎裂的瓷片。
曲南一将瓷片拔下扔掉,鲜红的血液便流淌了出来。顺着他的手指,滴答到地上。
胡颜的鼻孔突然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好地落在曲南一的伤口上,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香!实在是太香了!
曾经,她也闻过其他人血液的味道,只觉得有的香,却从没像今天这样,香到恨不得扑上去大口吞咽。
胡颜就像着了魔,来到曲南一的面前,突然低下头,就去舔曲南一的血。
曲南一吓了一跳,突然就向后躲去。
胡颜继续追。
曲南一继续躲。
胡颜道:“后生,你别跑,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曲南一站定,直接掏出帕子,捂在伤口上,道:“小伤。”
胡颜急了,忙道:“怎么能说是小伤?你让我看看!口水能消毒,我帮你舔舔。”为了能喝到血,胡颜开始不择手段地诱哄曲南一。
曲南一却打了个冷颤,干巴巴地道:“不用你舔。”
胡颜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真诚:“你因我受伤,我给你舔舔怎么了?”
曲南一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就站在大街上,被一位老态龙钟的婆子舔吮手背是个什么样子。他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用。”
胡颜瞪眼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说吧,是让我舔吮伤口,还是让老婆子以身相报,嫁给你?!”
曲南一感觉被雷劈了!真的,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自己躲开,非要回身去救这个老太婆?他可不是那种会尊老爱幼到不爱惜自身性命的人。然而,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他也没受什么大伤,此事也就算了。他从没想过要让这位老太婆感激涕零。结果……这是怎么了?若说从天而降的盘子碗筷是无妄之灾,那么现在他正在遭遇的简直堪称天灾人祸了!
能让曲南一感觉到恐惧的人,不多,眼前这位绝对算是头一个。
胡颜盯着曲南一,一脸的认真呐。
曲南一突然就有点儿心虚,觉得是不是自己笑的太好看,真的迷倒了这位老太婆?
曲南一的眉脚跳了跳,语重心长地道:“老夫人,您得讲理。”
胡颜哼哼道:“报恩不讲理,将情!你别磨叽个没完没了,二选一,自己决定!”再磨蹭下去,血干了,她还舔个毛?!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唏嘘啊。这年头,见过不要脸的臭无赖和调戏良家妇女的坏纨绔,却没见过这样七老八十的老痞子,被人救了返到倒打一耙,不不不,人家不是倒打一耙,人家是要以身相许,报恩来着。可是,您也不瞧瞧您这身子骨和样子,都能做人家曲大人的太祖奶奶了。要不要这么报恩啊?说实话,您是来报仇的吧?!嗯,还一准儿是那种血海深仇!
第六百九十五章:谁在怀疑 谁在谋划
燕凡尘处理完凡尘里的琐事,便出来寻胡颜了。
大老远的,便看见这里围了一圈人。他心道不好,忙冲了过来。结果,正听见胡颜说要以身相许。他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心也跟着翻了十八个跟头。在韩拓的帮衬下,他终于突破重围,来到胡颜身边,下意识地想要揽着她的腰,却怕被人看出端倪,只能垂下手,低低地唤了声:“婆婆,回吧。”
胡颜用眼尾扫了一眼头戴幕篱的燕凡尘,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盯着曲南一不放。那眼神,就像狼盯着一块肥肉,看得燕凡尘都心生嫉意。
寒风中,胡颜与曲南一在对峙,每个人都觉得既有趣又恶寒。
突然,胡颜转身,向回走。
燕凡尘忙搀扶住胡颜。
曲南一悄然松了一口气,一边暗自感慨自己的魅力太大,一边猜测胡颜为何会突然离去。
白子戚走到曲南一的身边,与他一同看向胡颜的背影,眸光沉沉,突然开口道:“老夫人,且慢。”
胡颜装做耳聋,听不见,继续向前走。
白子戚道:“老夫人被酒肆里扔出的东西伤到,子戚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还请老夫人留步,让子戚略尽心意。”
胡颜最怕的就是白子戚!刚才,她就是看见了白子戚,才转身走开的。这回儿,白子戚态度和蔼的请她留下,真是……细思极恐。
曲南一看向白子戚,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
白子戚就像没看到,只是盯着胡颜看。
胡颜知道,若她继续走,就显得太不对劲了。她一咬牙,转回身,怒声道:“那酒楼你是开的?!”
白子戚摇头:“不是子戚开的。”
胡颜哽了一下。所有人蒙圈了。哎呀呀,不是你开的店,你在这儿补偿什么?!精神不好吧?
白子戚一步步走到胡颜面前,垂眸道:“不是子戚开的店,子戚就不可以管吗?”言罢,伸手去拉胡颜道手,口中还道,“且让子戚给老夫人压压惊。”
燕凡尘突然伸出手,拦下白子戚的手,冷声道:“非礼勿动。”
白子戚眼神不善地看向燕凡尘。
燕凡尘不甘示弱,恨恨地瞪着白子戚。
若问燕凡尘现在最恨谁?白子戚当属第一。他当初那么恨胡颜,与白子戚也有一部分关系。白子戚要剥他的皮,本是他和胡颜的敌人,却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成了胡颜的人!什么人?情人!这个是燕凡尘最不能接受的事。所以,他才会那么恨胡颜,觉得她背叛了彼此的感情。
两狼相争,必有一只虎在看热闹。
曲南一觉的这样挺好,于是偷偷地乐呵着。
胡颜不想被众人围观,一开口便是“你俩还要携手到白头吗?该分开就分开吧。”
一句话,令三名男人皆是一震。这语气、这语调、这用词,明明就是胡颜!
白子戚突然出手,推开燕凡尘,去捏胡颜的手。
胡颜忙将手背到身后,大声喊道:“我待嫁!谁碰我,就得娶我!”
一句话,令白子戚僵硬在了当场。
曲南一不怀好意地怂恿道:“我也怀疑她的身份。你去捏捏看,看她到底是谁。”
白子戚横了曲南一一眼。
所有人在惊愕过后,突然爆发出哈哈大笑声,其中的嘲弄之意是那么的明显。
燕凡尘皱眉,取下幕篱,扣在了胡颜的头上,搀扶着她,就要离开。他见不得别人嘲弄婆婆。
幕篱取下的那一刻,燕凡尘的脸爆露在众人面前,有人惊呼道:“燕归!?”
也有人喊道:“幺玖?!”
还有一两个声音在小声议论:“那不是百里非羽吗?”
胡颜没想到,燕凡尘为了不让她遭受非议,竟暴漏了自己。他之所以自己毁掉容貌,就是想与过去一刀两断,而今,却要站在这里被大家指点诽议。
胡颜心疼了。她想攥住燕凡尘的手,却不知如何用力,才不会显得异样。
燕凡尘垂眸看了胡颜一眼,淡淡一笑,然后抬头环视众人,道:“我是幺玖……”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凡尘接着道:“也是燕归。”
众人屏住了呼吸。
燕凡尘勾唇一笑,道:“离开六合县有段时间,一直在外经营着凡尘。如今将凡尘开到六合县,还请诸位多捧场。”
寂静。
寂静过后,变成了议论纷纷。
有人喊道:“燕归,你不唱戏了?!”
燕凡尘道:“嗓子坏了,唱不了。脸也烧了,多厚的粉也压不住。”他的嗓子好了许多,听起来不再刺耳难听,反而有种成熟男子的沙哑在里面。
燕归的和善,让众人一阵唏嘘,同情心开始泛滥,每个人都变得格外友好。
有人道:“成啊,回来就好,这里都是熟人,就算你不唱戏了,也能和大家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