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肖茹脸色苍白,好似一朵在凋零的柔嫩花朵,令燕凡尘的心肠柔软了三分。他走向肖茹,肖茹同时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肖茹忙站起身,唤了声:“燕公子…… ”身子因失血过多,晃了晃,差点儿一头载地上。

燕凡尘忙一把搀扶住肖茹,道:“小心。”

肖茹望向燕凡尘,柔声道:“谢公子。”

燕凡尘放开手。

肖茹微垂着粉脖,用眼尾扫了燕凡尘一眼,道:“公子可好些了?”

燕凡尘应道:“得你相助,已好了很多。”

肖茹道:“能帮助公子,茹儿不胜欣喜。”抬头看向燕凡尘,眸子染了愁思,“只是…… 爹爹生茹儿的气,恐是不认茹儿这个女儿了…… ”眼睛瞬间湿润,一副楚楚可怜之姿。

燕凡尘安慰道:“待我身体好些,自会去和你爹爹说。你且放宽心,不要思虑过重。”

肖茹望着燕凡尘,满眼的信任和依赖。

燕凡尘确实打算拜会一下肖县令,只不过他要说得事和肖茹以为的事并不一样。燕凡尘有些心虚,但近一年来的历练,让他的心性也起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淡淡地笑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肖茹望着燕凡尘,眼神痴迷,喃喃道:“公子,变化多矣。”

燕凡尘心中划过疑惑,问:“肖小姐以前认识区区?”

肖茹眸光缱绻,柔声道:“公子定是忘了,茹儿被无赖调戏,还是公子将人呵斥走,雇车送茹儿回家。公子那时戴着面具,看起来有几分吓人呢。”送到最后,竟是抿唇一笑,样子妩媚多娇。

燕凡尘回想片刻,这才了然一笑,道:“原来是小姐。”

肖茹点头,笑道:“当日吓得半死,都忘了和公子道谢。如今得知公子病了,忙赶过来。所幸,茹儿的血能救公子,茹儿心中甚慰。只盼望公子病去如抽丝,身体康泰、福泽绵延。”

第八百零四章误了谁

热闹的集市中,胡颜站在房檐上,透过幕篱,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胡颜要开始捉妖了。

六合县终日乌烟瘴气,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蹦跶两下。如此,就让他有来无回!

六合县民风彪悍,出门戴幕篱者甚少。唯有飞鸿殿的人,不但喜穿一身白衣,还总是头戴幕篱。她觉得,这种自以为神秘却格外引人注目的风气,是从她身上传下去的。好,也不好。

胡颜提了一壶酒水,决定守株待兔。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还真看见两名头戴幕篱的白衣人,从远处走来。

飞鸿殿的服侍与常人衣袍不同,腰间的带子上的祥云,是区分等级的标志。但是,飞鸿殿的人此番前来,是为了寻她,自然不会佩戴那种可以识别身份的腰带。

来人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男子身形优雅峻挺,女子娇小婀娜多姿。

胡颜眸光微冷,看着二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在走至清冷的街道时,被胡颜拦住了去路。

她从拐角处出现,没有废话,直接以内里幻化成一柄银色利刃,袭向二人。

胡颜去势极其迅猛,却并不打算要人性命。她要活捉二人,询问一二。既然决定要踩死假大祭司,就要知己知彼,方有胜算。这些年,她们这些人一直暗中窥探她的一举一动,对她实在太过了了解。有时候,想要出其不意一招制敌,还要摸清对方的底细才行。

那男子在胡颜袭来的一瞬间,竟是一把圈住女子的腰身,将她带离原地。

对付祭司之类的人,一定要快。唯有快,才能让对方无法施展术法;唯有快,才能破力、破巧、破势、破迷!

胡颜看似扑来个空,实则却将手中真气飞出,直接射入那女子的肩膀,透体而出!那真气激荡,竟是掀飞了女子的幕篱,露出一张小脸,眉目如画,唇染朱砂,眼角一滴泪痣,秀美中透着一丝妖冶。女子被胡颜所伤,发出一声闷哼。

胡颜对人脸的记忆力素来不高,但眼前这位女子,却留给了她一分模糊的印象。她敢肯定,眼前女子绝对不是她曾经的属下。不是自己人,自然就是敌人的人。是敌人的人,自然就不能放过。胡颜能察觉得到,眼前女子并非普通人。她的身上,隐隐有着祭祀之力。

只不过,她没想到那女子如此不堪一击。是她太强,还是敌人太弱?胡颜的心中虽有疑惑,手下却没停,再次幻化出利器,斩向男子。

那男子竟然从衣摆下方抽出漆黑一物,与胡颜手中利刃相撞,发出一声龙吟,震耳欲聋。

内力激荡,震起了二人幕篱。

白纱飘飘下,是花青染那张绝色容颜;黑纱飞扬中,是胡颜那只黑紫色的香肠嘴。

二人同时收势,胡颜向后退了一步,花青染则是连接退了三步。

花青染唤道:“阿颜?”声音带着疑惑,却无比确认。他知道黑色幕篱下,是谁的容颜,却疑惑,为何胡颜要刺杀他和杜莲生。

胡颜没有为花青染解惑,她直接转身离开,在一个纵跃间消失不见。

花青染望着胡颜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

杜莲生捂着胸口,喊了声:“青染…… ”身子一歪,竟痛得昏死过去。

花青染一把抱住杜莲生,垂眸看着她的脸,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他的眼中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觉得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半晌,他终是将人抱起,向花云渡而去。

空寂的巷子里,胡颜去而复返。

她站在房檐上,看着花青染离开的背影。

她不是没有勇气面对花青染,也不是因为嫉妒而拂袖离去。初见花青染与那女子的亲密之举,令她着实心生不悦,然,她又有何资格不悦?

花青染为来救她,斩断了与她的七情六欲。

不喜不爱不嗔不怒。

如今看来,只是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情感牵连罢了。

那个被他抚摸泪痣,抱在怀里的女子,可是他新升的红鸾?

怨不得谁,只剩下一声轻叹。虽有惆怅,却不致于痛得不行。

花青染与她而言,是一朵最美的花儿,戴在头上,自然令人心生欢喜,若丢弃,却并不会痛如断臂。胡颜这么安慰自己,果然觉得心中好受了几分。

她想到那女子脸上的红色泪痣,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要知道,那种红色泪痣长在眼下,注定生而富贵,却心中凄苦。最重要的是……不长寿。

胡颜的心情有些复杂,重新回到繁华集市中,随意寻了个摊位,要了碗混沌,低着头,一口口吃完。她的嘴巴已经消肿了七八分,此刻吃起东西虽然仍旧有些不舒服,却已经恢复了味觉。

胡颜放下碗筷,伸手掏银子时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身无分文。哎呦,这就有些尴尬了。

摊主盯着她看,等她付铜板。

胡颜用手指敲了敲几面,道:“摊主,你看我,不像是付不起铜板的女子吧?”

摊主点头,又摇头,磕磕巴巴地道:“人…… 人…… 人不可貌像…… ”

胡颜突然就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如同一朵曼陀罗随风摇曳。不但看呆了摊主,也留住了另外两人的脚步。

成东行和成西行走到摊位前。

成东行掏出一把铜板,数出三十个,递给了摊主,道:“这位姑娘的馄饨我们付了。再煮两碗。”微顿,看向胡颜,“胡姑娘,还需要再吃一碗吗?”

胡颜看向他手中剩下的八个铜板,点了点头。

成东行送出八个铜板给摊主,道:“八枚铜板,再下一碗,可否?”

摊主爽快地应了,收好铜板,开始往热水里下馄饨。

成东行和成西行与胡颜并排坐在简单的长凳上,老老实实地等着馄饨。

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待馄饨好了,成东行从摊主手中接过第一碗馄炖,送到胡颜面前,然后将第二碗给了成西行,最后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他拿起筷子,看向胡颜,笑道:“想不到,胡姑娘也会吃路边的小吃。”

胡颜道:“只有这热乎乎的汤水,才称得上是人间美味。再昂贵的珍味,穿过九曲回廊,都是残羹冷饭,吃不出热闹滋味。”

成西行哼了一声,道:“兜里连个铜板都没有,还说什么珍味!”

成东行偷偷踢了成西行一脚。

成西行瞪了成东行一眼,捧起碗开始喝汤。

成东行对胡颜道:“西行只跟自己熟悉的人才这样。”

胡颜道:“嗯,有些人便是如此,将最坏的一面都展现给自己最熟悉的人,非要让那些亲近之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识君三百年。”

成西行咣当一声放下碗,气呼呼地看向胡颜,道:“你个妖妇,就知道牙尖嘴利欺负人!”

胡颜挑眉道:“哪里牙尖嘴利了?我咬你了?”

成西行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里,曾被胡颜咬得鲜血淋淋。他的脸突然涨红,忙转开头,捧起碗,大口吞咽着馄炖。

成东行收回目光,也低下头,开始吃馄饨。

胡颜早已吃饱,此刻用筷子搅拌着汤汤水水,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当兄弟二人吃完馄炖,胡颜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笑吟吟地道:“你请我吃了一碗,我也请你们吃一碗。两不相欠。”

成西行瞬间炸毛,指着胡颜怒道:“你你你…… ”

胡颜对成东行道:“你弟弟口痴,有空的时候领他去看看。”站起身,拿起幕篱,戴在头上,施施然走了。

成西行撒腿要追,却被成东行一把攥住,道:“西行,别追了。”

成西行跳脚道:“不行!我非要找她理论理论!”

成东行望着胡颜的背影,道:“她已经说得明白,两不相欠。”

成西行微愣,皱眉不语。

成东行看向成西行道:“西行,你不是小孩子了,要想明白自己要得是什么。你若喜欢唐悠,就要积极争取,因为……唐悠现在等的人,不是你。”

成西行攥紧拳头,在身上蹭了蹭,突然抬头问成东行:“哥,你想怎样?”

成东行微愣,又坐回到长凳上,拿过胡颜剩下的馄饨,拨了一半给成西行,然后继续吃了起来。

成西行垂眸看向碗中的馄饨,直接将其捧起,几口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将碗一摔,气势磅礴道:“情之一物,怎就这么难?!”

摊主点头附和道:“对对……就就…… 就是这么难!”一伸手,“十……十……十五个铜板!”

成西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你看我是缺银子的人吗?”

摊主点头,磕巴道:“不…… 不不不…… 不像…… ”

成西行狡黠的一笑,拉着成东行就跑。

摊主急得跺脚,憋得脸红脖子粗,终是将话说完整了:“……才怪!”他就知道,这些美貌的小公子靠不住啊!

成西行哈哈大笑着跑开,成东行却有着无法言明的哀愁。

少年不知情滋味,辗转华发爬满头。

第八百零五章:逼出假大祭司

夜黑风高,胡颜成功绑了两个人,来到许老道曾经住过的宅子里。

胡颜将两名白衣人点了穴道,背对背,捆在一棵粗壮的树下。

她摸了摸嘴,见浮肿已消,便取掉幕篱,背着手,在二人面前绕圈走。她的动作很慢,就像在散步。偶尔用眼睛扫那二人一眼,像是在看两只死物。

两名白衣人,皆是飞鸿殿的人。一名女祭侍,一名男契者。这二人,胡颜看着有几分眼熟,想必是她曾经的属下。如今,悉数成为了假大祭司的走狗。有心,或无心,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从二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胡颜在二人中间站定,道:“本宫有疑惑,谁来解答?”

二人皆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似乎不屑与胡颜说话。

胡颜勾唇一笑,指了指女祭侍,道:“假大祭司救派你们几个对付本宫,实在是太小瞧本宫。说说,你们来了几人?”

女祭侍冷哼一声,道:“你才是假的!我们大祭司能呼风唤雨,你能吗?我们大祭司能预知祸福,你能吗?你一个赝品,怎敢和日月争辉?!”

胡颜抬起自己的双手,道:“你们那无所不能的大祭司,被人斩断了小拇指,啧啧……好生厉害啊!”

女祭侍冷笑道:“胡说!”

通过简单的两句问话,胡颜知道,假大祭司隐瞒了她受伤之事。

胡颜摇了摇头,道:“一直觉得飞鸿殿不错,手下养着你们这群貌美之人,也很养眼。如今看来,真是一群不长脑袋的家伙。身居高位,不居安思危,还能傻乎乎的这么硬气。飞鸿殿不灭,才怪。”

女祭侍怒道:“你凭什么诋毁我飞鸿殿?!你一届凡人,得大祭司看中,却想取而代之?呵!真是好笑!实话告诉你,我们这次来了六人,定能捉你回去!你若识相,就放了我们。否则……哼哼!”

胡颜乐不可支,笑道:“你是哪个祭司手下的?”

女祭侍送给胡颜一个不屑的眼神。

胡颜摇了摇头,眯起了眼睛,幽幽道:“来了六人,死了四个,就剩你们两个了。”

女祭侍大惊:“什么?!”

胡颜感慨道:“假大祭司派你们来,就是送死的。也是,像你这种缺心眼的玩应儿,死不足惜。”

女祭侍吼道:“你骂谁呢?!你个赝品,怎敢口出狂言侮辱本祭侍?!”

胡颜转向契者,问:“你呢,看没看明白形式,准备准备说些什么?”

契者道:“她不说,我不说。”

胡颜乐了。她拔出匕首,道:“很好。曾经有人和本宫玩过一个游戏。今天,本宫也来试一试何谓灭人欲存天理!”匕首在二人中间一划而过,大喝一声,“断!”眸馆一凛,凶狠恶毒,“我已斩断你们二人之间的契约,现在,谁生谁死,且看你们如何选择来。”

女祭侍大惊失色,颤声道:“斩……斩断了契约?”

胡颜挑眉道:“赝品就不能有几分能耐了?”

女祭侍哑然,心中生了惧意。

胡颜站在二人中间,扬起手中匕首,到:“现在,本宫来问,你们来回答。谁答得最快、最好,就可以免受一刀。本宫刀法不错,定在三刀后解决一个人的性命。”勾唇一笑,如同恶魔,“现在,你们听好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燕凡尘所中之毒,何解?”

女祭侍突然骂道:“燕凡尘是哪个儿?他中什么毒与我们何干?”

胡颜左手持匕首,刺入女祭侍的腹部,没有一点儿犹豫和拖泥带水。

女祭侍发出一声闷哼,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胡颜拔出匕首,看着鲜血从刀锋处滑落,淡淡道:“有何不敢置信?以为笑吟吟的人便是好脾气的良善之人?”挑眉,看向契者。

契者打了个冷颤,忙道:“真……真不是我们。谭祭司只吩咐我等,在寻到你后发出信号,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应。我们一共来了六个人,有四个人消失不见。我们正要寻找,就被你抓来了。”

胡颜点头道:“不错。”转眼,看向女祭侍。

女祭侍这回学乖了,忙道:“我们说得都是真话!”

胡颜目露思忖之色。按照她们的说法,她们并没有对燕凡尘动手,那么,动手之人会是谁?原本,她怀疑是肖茹,可肖茹只是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从哪里学会了此种害人手段?再者,若真是她害人,其目的是什么?让燕凡尘娶她?一面之缘,何以情根深种?如果她想害燕凡尘,为何还要以血喂他?她倒是知道不少害人的手段,但用自己鲜血养人的,却还是凤毛麟角。

胡颜收起那些思绪,笑道:“乖。”

女祭侍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想哭。这一天,有人用一把匕首,教会了她好好儿说话。

胡颜竖起匕首,又问到:“第二个问题,接应之人,何时来?”

契者立刻道:“不知。”他怕胡颜不信,忙补充道,“真不知。”

女契者附和道:“是的是的,我们不知道。”

胡颜轻叹道:“你回答晚了。”

一匕首刺入,女祭侍的双眼爆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呲牙咧嘴地吼道:“为何刺我?!”

胡颜道:“因为,你不说真话。”

女祭侍大口喘息着,吼道:“我和他说得一摸一样,怎么有假?!”

胡颜靠近女祭侍,道:“因为……他只是结契者,而你是……祭侍。很多事,你知,他却不知道。再者,能成为祭侍者,怎会如此心浮气躁?你在拖延时间,等谁来救你?”

女祭侍没想到胡颜如此精明,却仍旧矢口否认道:“没有!”

胡颜竖起匕首,道:“很好。第三个问题已经问完,再送你一刀。”言罢,直接将刀子刺向女祭侍的腹部。这一次,力道明显不同,若被她刺重,女祭侍定然活不了。

那“女祭侍”的眸光突然一变,咬破舌尖,冲着胡颜喷出一口血,将她逼退到一边。

“女祭侍”微微扬起下巴,看向胡颜的眼神孤傲而冷峻,与刚才绝不相同。她说:“胡颜,我们又见了。”

假大祭司夺了女祭侍的身体,来与胡颜对话。

胡颜歪了歪头,呵呵一笑,道:“赝品,你每次见到我,心虚否?”

“女祭侍”勾唇一笑,道:“你才是应该心虚的那个人。”

胡颜挑眉,道:“这句话,可暴露了不少信息啊。为何我才是应该心虚的那个人?就算面对红莲老妖尹雪儿,我都不曾有一星半点的心虚。夺她之位,能怎样?烧她之身,又怎样!”

第八百零六章:狠辣手段

面对胡颜的灼灼逼人,“女祭侍”眸光如炬,道:“胡颜,你不用试探本宫,想要知道本宫是谁,就来寻本宫吧。”

胡颜眸光沉沉,道:“放心,本宫一定会去。是本宫之物,必须属于本宫。本宫可以将它弃如敝履,却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女祭侍”哈哈大笑着,道:“本宫为你安排了一些节目助兴,帮你成仙得道!”

胡颜突然一个嘴巴子掴过去,将“女祭侍”的头打偏。她冷冷道:“本宫从来不喜欢别人安排的话本,演起来索然无味,毫不精彩。”

“女祭侍”回头看向胡颜,发狠道:“你敢打本宫?!”

胡颜突然诡异地一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傀魂咒吗?”不待“女祭侍”回答,她接着道,“因为,马有失蹄,谁知道你占其身为己用时,会不会被人锁住魂魄,随意……践踏、虐待。”

“女祭侍”的眸子颤了颤,身体动了动,似乎要挣脱什么,却无能为力。她显得有些慌乱,问:“你对本宫做了什么?!你不是失了祭祀的能力吗?!”

胡颜舔了舔嘴唇,用匕首抬起“女祭侍”的脸,幽幽道:“知道金蚕天丝加上一根每月用处女血将其染红的绳子,有何作用吗?”那根处女血的绳子,是她红莲教出现时,她拜托唐悠染的。今天,她特意跑了趟唐家,取回了红绳。且,今天与花青染过招时,她顺手牵羊,从花青染的袖兜里抓走一黄符。借着和“女祭侍”说话的功夫,贴在里她的身上。不得不说,花青染自从斩断了和她之间的情爱,功力大增。这一把黄符,不但画得有模有样,且极具威力。原来,人想要再上一个层次,果然是要斩断情丝的。

“女祭侍”大惊失色,怒道:“你竟是在诱本宫入圈套!”

胡颜又一个嘴巴子扇过去,道:“你让本宫开始讨厌本宫两个字了!”

“女祭侍”回头瞪向胡颜,吼道:“你敢?!”

胡颜勾唇一笑,道:“一个时辰内,你是我的。你且好好儿看看,本宫……敢不敢?”

收起刀落,直接将匕首插入“女祭侍”的胸口,靠近她,道:“本宫知道,杀不了你,但只要这祭侍死了,你的神识必受重创,身体经脉也会受伤。如此,就值得本宫陪你玩玩刀法!”拔出匕首,直接将刀间对准“女祭侍”的眼睛,“想不受这份罪也行。你且告诉本宫,曲歌和任昕,在哪里?!”她有四位祭司,但世人皆以为是三位。其中一位,为暗祭。任昕、谭乐、虹喜,是她的三位祭司,而曲歌,便是她的暗祭。假大祭司用人将曲歌和任昕取而代之,不知用了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谭乐和虹喜,自然是叛变了。是钉子,自然要拔出!

暗祭从不出现在世人眼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这混沌人世间,除了她,唯有卫言亭和曲南一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曾经真实的存在着。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对卫言亭百般容忍。他要取她性命,她却必须笑脸相迎?!为得是谁,谁心中是清楚明白的。

胡颜笑面如花,在“女祭侍”的身上造成一个又一个的伤口,虽不致死,却都令人疼痛难忍。

“女祭侍”如同一只愤怒的母狮子,咆哮道:“胡颜!你找死!”

胡颜点了点头,道:“没错,当我找到你时,你一定会死。”

“女祭侍”嘶吼道:“你没有了祭祀能力,拿什么和本宫斗?”

胡颜抖了抖手腕,道:“没有祭祀能力,还不是将你捆于此,被我玩弄?喂,你到底说不说,若是还嘴硬,本宫也就不客气了。本宫和人学了一些酷刑的手段,要不要……玩玩?”

“女祭侍”的一双眸子,被血丝爬满,她咬牙切齿地道:“那两个贱人,不服从本宫,已经被本宫活剐了!哈哈哈……哈哈哈……本宫到要看看,你如何与卫家父子交代!”

胡颜的呼吸一窒,虽然早就猜到了结局,却……一直不想相信。曲歌……卫言亭的娘子、曲南一的娘亲。

胡颜从袖口取出一只竹筒,正是他从司韶那里要来的。她扭开盖子,将竹筒口对着“女祭侍”一扬。

几颗红色的小虫子迅速钻进了“女祭侍”的皮肤下面,看起来就像皮肤渗出一个血点,

胡颜道:“折磨人这种东西,还是要循序渐进,令人一思极恐,才有意识。”

“女祭侍”闭上眼,胸口起起伏伏,却没有开口说话。

胡颜噗嗤一下就笑了,道:“知道这份大礼源于何人之手,为何不说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你心悦他?”

“女祭侍”突然睁开眼睛,穷凶极恶地瞪着胡颜,道:“不用猜测本宫心中如何想,你只需记得,你的一切,终将属于本宫!”

胡颜摇头道:“说这话的人,不止你一个。但是,所有说这个话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是个例外。”

“女祭侍”的身上慢慢变红,渗出无数的血点子,将她的衣裳染成血色。一只小红虫,飞快地爬过她的眼球,消失不见。另一只小红虫穿出她的左眼,瞬间爆裂了她的眼球,听着似乎发出啪地一声轻响。“女祭侍”一声痛苦的闷哼。她扬起头,看向黑沉沉的天,道:“胡颜,你今日施加本宫身上的痛苦,本宫定会让你千倍万倍偿还!”

胡颜道:“啧啧……大不了一死的事儿,让你说得还挺可怕。你知不知道,为何最后赢得一定是本宫?”

“女祭侍”转动一只眼睛,看向胡颜。

胡颜幽幽道:“因为,我能接受最坏的结果,而你们,都不能。”

“女祭侍”哈哈大笑:“好!就让本宫看看,你如何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本宫倒要看看,你要以何等颜面,面对你的小哥哥?!”

胡颜微微皱眉,问:“什么意思?”

“女祭侍”突然扬声道:“胡颜,你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且来寻本宫吧!”

胡颜忙道:“还没聊够,你就要走,都说高处不胜寒,偶尔来询本宫说说话,也是好的。别急别急……”

“女祭侍”突然爆体,将身体化为一滩血水和碎骨。

胡颜忙向后躲去,摇头道:“都说让你慢着点儿,偏不听,差点儿弄脏本宫的衣裙。”

男契者张开嘴,开始大口呼吸,那样子显然是要死了。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向胡颜,困难地问:“为何……为何还是她死我亡?”

胡颜淡淡道:“赝品已经说过,本宫没有了祭祀之力,如何能斩断你与祭侍之契?从结契那天起,你便是她的人。如今主死,你想独活?呵……”一甩衣袖,迎风离去。

这场最后的恶战,可以开始了!

第八百零七章:子戚,是你吗?

星辰浩瀚,洒落一世清辉;明月皎皎,照谁孤影暗暗。

这样的夜晚,胡颜不想和谁情意缱绻,只想一个人,一步步走向白家,用脚步丈量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努力。或者,她是想知道,所谓的人鬼殊途到底有多远。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真的会忘记前尘哪些爱恨痴缠?呵……那定是爱得不够,随便找个借口忘记罢了。

很多人都想着要重活一世,渴望着时光从来,自己会怎样这样。实则,在胡颜看来,那就是一种最虚伪的扯蛋!人这一辈子,活得是心性。好的棋子能被人杀得片瓦不剩,一手烂牌未必不能完得风生水起。人这一生,固然有命运的轨迹,却也要看心性如何。很多人多说,若重活一世,当如何如何。呵……一世都活不明白的人,凭什么有勇气认为,第二世就会活得滋润无比?

这些年,胡颜看得最清楚的便是,论哪样人,都有一项超强的能力,那便是——骗自己。

胡颜不想骗自己说,白子戚不但活着,且就藏在白家的某个角落里,偷偷注视着自己。因此,她要将他扯出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心渴望得好痛。

若两个人的感情,简简单单不复杂,可能就没有了生死相许,却一定有一种平淡似水的柔情,令人期许。

若我走向你,你便等在那里,多好。

阴森森的白家,树枝张牙舞抓,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然,在满院子树影婆娑的背后,有一扇窗,却亮着一点昏黄,仿佛是生命中那个微薄的希望。

胡颜站在墙头,望着那片昏黄,心跳在骤停后突然加快,刚想要奔跑却又站住,缓慢地呼吸着,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跃下墙头,放慢放轻脚步,生怕竟然来那一点希望。

她站在窗前,透过窗纸,凝视着那盏摇曳的烛火,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推门而入。

“咚……”屋子里响起木头杵地的声音,就好似一记重锤,敲在人的心上。奇怪是,非但不疼,反而充满喜悦与激动。

一个人影,伴随着那种十分缓慢的咚咚声,投影在窗纸上。

胡颜伸出手,抚摸着那影子,眼眶渐渐湿润了。她低声唤道:“子戚……”子戚,是你吗?

所谓近乡情怯,近情智隔,胡颜在此时此刻感触最深。

那人影从窗前移开,令胡颜慌了神,刚想破窗而入,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吱嘎一声,好似地狱门开。是永生还是坠入地狱,只在一脚一念之间。

背着光,站着一个人。

他拄着拐杖,静静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