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微惊,劈手夺过匕首。

不想,唐老爷竟然往匕首上一扑。

幸好胡颜身手了得,直接将匕首往回一缩,藏在了袖中。同时,伸出一脚,踹在唐老爷的腹部,喝道:“冷静点!”

唐老爷倒在地上,指着胡颜嘶吼道:“你……你害了我们全家,我要和你拼命!我定要悠儿看清楚你的真实嘴脸!”

胡颜把玩着匕首,道:“说说,我怎么害你们全家了?”心中暗道:看来,假扮我的人,将唐老爷玩得很惨啊。

华姨娘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搀扶起唐老爷,哭天喊地道:“老爷啊老爷!您没事儿吧?”

唐老爷攥着华姨娘的手,道:“你快走!我拦着这个女魔头,你去寻悠儿,让她千万看清楚她的嘴脸,不要再信她!”

华姨娘的眼泪噼啪落下,哭着扑进唐老爷的怀中,咬牙道:“老爷,妾与你生死一起!”

唐老爷感动道:“是老爷对不起你啊。”

华姨娘道:“妾身跟随老爷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当老爷是天。老爷在哪儿,妾身就在哪儿。”

唐老爷抱住华姨娘,欣慰道:“还好有你。”

胡颜微微皱眉,道:“别唧唧歪歪了,还不到生死离别的时候。”

唐老爷的目光突然呆了呆。他轻轻推开华姨娘,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插着一把匕首,而攥着匕首的人,正是他的华姨娘!素白的小手,滴血的匕首,生命的流逝,背叛的痛苦,令唐老爷的身心为之战栗。他无法相信,华姨娘竟然会杀他?!

胡颜微愣,忙一把挥开华姨娘。

在华姨娘出现的那一刻,胡颜便知道,事情不妙。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就是想知道敌人的布局是怎样的。结果,被华姨娘抢先一步,对唐老爷下手了。胡颜当初的一念之仁,竟产生了这种恶果。这是始料未及的。

华姨娘跌倒在地上,手中还攥着那把滴血的匕首。她一边爬起来,一边冲着胡颜笑道:“妾身说了,要与姥爷同生共死,怎能食言而肥?”眉眼弯弯,用眼尾扫向在不可置信中倒在地上的唐老爷,“您说是吧,妾的老爷、倩儿的爹爹?”

唐老爷的腹部涌出大量鲜血,顷刻间湿了衣衫,流淌一地。他抬手指向华姨娘,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华姨娘双眼冒着诡异的光,就好像燃起了两团火。她激动的道:“红莲烈火焚九朵,血涂往生地狱开。修魔成神枯骨埋,灵渡仙山青常在。老爷,妾是为你好啊!唯有一死,才能与妾一起永生!妾已经得尊主召唤,荣升为圣血者了!妾身可以长生不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老爷的两腿一蹬,手垂下,瞪着眼睛死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杀他之人,会是入魔的华姨娘。

华姨娘扬起手中匕首,突然发疯般冲向胡颜!口中还喊着:“贱人!你去死!”

胡颜飞出手中匕首,刺入华姨娘的腹部,淡淡道:“去陪着唐老爷吧。”她本想询问一下华姨娘口中的尊主是否真的活着,但见华姨娘已经疯癫至此,还真没有询问的必要。无论尹雪儿是活着还是死了,她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生不如死。

华姨娘捂着腹部,扬起手中匕首,发狠般掷向胡颜。

胡颜伸手接住匕首,向前走了一步,准备再送她一刀。这一次,让她死个痛快!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

唐悠提溜着裙摆,探头进来。一眼,便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她那探索真相的表情,瞬间凝结在脸上,冻成冰霜。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双腿颤了颤,身子向后缩了缩,看样子是要退出去,重新打开门。然,那滴血的匕首,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死不瞑目的唐老爷,都令她逃无可逃,必须面对这残忍的场面。

唐悠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内,直接扑到唐老爷的身上,大声喊着:“爹!爹爹!爹你怎么来?!你起来,你醒醒!你看看我啊!你不是要给我招个上门夫婿,让我生个大胖小子,你要抱着他到处走走,让他涨涨见识吗?!你……你不能言而无信!爹!爹你看看我!”

唐悠的哭嚎声好似一把把钝刀子,扎人心。死不了,很痛。

胡颜心疼唐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唤道:“唐悠……”

唐悠瞬间转头看向胡颜,吼道,“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胡颜道:“华姨娘……”

不等她将话说完,华姨娘的身体轰然倒地。她扭着身子,一边爬向唐老爷,一边对唐悠道:“是她……是她吊起了老爷,还……还要杀我们灭口。”一把攥住唐老爷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看向唐悠,咬牙道,“是你,是你害了我们一家!”攥住匕首手把,喊道,“老爷,奴来陪你!”拔出匕首,再次刺入,一命呜呼。

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儿违和感。华姨娘蛰伏这么久,竟也能一鸣惊人。胡颜心中有鄙夷、有恨,还有无法安抚的怒火。假大祭司也好,红莲妖物也罢,总喜欢玩弄她在意的感情,来满足她们那颗变态扭曲的心!她是谁?她是胡颜,是大祭司!而她们,又是谁?她们曾站在她的肩膀上,需她膜拜。她一定是做了让她们恨她不死之事,才会遭受这种残忍的报复。很好,真的很好。既然她能让她们恨她百年,就能让她们继续恨下一个百年!不死不休!

胡颜看向唐悠,开口道:“华姨娘杀了唐老爷,而后被我所杀。这是事实。”伸出手,去拉唐悠,“起来。”起来,站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面对那些残忍,我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将那些贱人挫骨扬灰!

唐悠一巴掌挥开胡颜的手,大声吼道:“你走!你走!”

这个时候,唐悠最需要人的陪伴,却无法继续面对胡颜。哪怕,她心里相信胡颜不会杀她爹爹,但却真的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就像华姨娘说的,是她……是她害了他们一家子。若不是她带回绿腰,倩儿不会死,华姨娘不会入了红莲教,变得疯疯癫癫,爹爹……爹爹也不会卷入这些残忍的事中,被杀害了性命。

她喜欢胡颜,想要亲近她,想要和她成为好姐妹,却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这样的痛,她将背负一辈子,既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接受胡颜。她与胡颜,本就是仙鹤和笨鱼,她傻傻仰望,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仙鹤,拼尽全力游到仙鹤的圈子里去。她终究是笨鱼,只是笨鱼啊……就算仙鹤将她当朋友,她也只是一条蠢笨的鱼……

胡颜垂下眼眸,望着唐悠哭成一团的背影。她很想将她抱进怀里,用自己不温暖的胸口驱赶她心中的伤痛。她这一生,不敢轻易结交朋友,也从不会为人付出真心。唐悠,是个特别的存在。胡颜想要护她一生喜乐安康,却带给她如此巨大的伤害。尽管唐老爷是被华姨娘杀死,此事却因她而起。

胡颜的手指颤了颤,终是没有抱住唐悠,而是转身离开。

她的安慰,好似毒药,不但无法止痛,还能令人丧命。

她一直希望保护好身边人,却从来做不到。

如果,她还像以往那样,只是一位孤家寡人,谁又能奈何得了她?如今,她牵绊越多,软肋越多,被人下手的机会就越多。如果,她根本就不在乎唐悠是死是活,唐悠就不会家破人亡,遭遇此等痛不欲生之事。一切,皆因她不够强大,还处处留情为患!

人间大道条条,却不是哪一条都能通往飞鸿殿的。

这些伤害,皆是那位赝品大祭司给她送来的见面礼。

挺好。

令人记忆深刻,犹如剜心。

第八百一十一章:子戚、子戚……

胡颜原本计划去寻燕凡尘,但因唐家之事,怕自己愁眉不展,耽误他养病。于是,她来到白家,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黑门。

虽然明知道白家住着的人,不是白子戚,却仍旧想来坐坐。在这间院子里,她能感受到子戚的存在。就像呼吸中的一缕安然,在她身边相伴。

满院子的果树正在抽枝生长,嫩嫩的绿色映入眼脸,安抚了暴躁不安的情绪。

一位脸带银面具的瘸腿男子,就站在一棵树下,驾着拐,弯着腰,手持瓜瓢,在给果树浇水。他虽用一只脚站立着,但并不显得如何笨拙。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带着几分从容与优雅。胡颜望着他,鼻子有些发酸,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好似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为得只是看他的背影一眼。

如此简单却复杂的情感,无法喧嚣与口,唯有清风明月知。

胡颜看里半晌,终是走上前,从地上拎起快空了的水桶,走到井边,想要重新打满水,但是……却不会用那古怪的玩意儿。

一根长长的铁杆子,搭在一个小腿粗的铁桶上。

她琢磨了一会儿,感觉寻到了门道,却还是不得其法。

瘸腿男子拄着拐,来到胡颜身边,拎起水桶,将最后一些水倒入那稀奇古怪的小铁桶里,然后示意胡颜压那根铁杆子。

胡颜压了几下,就听见了水声,并眼瞧着有水从一根竹筒里流淌而出,哗啦啦地落入一只大木桶里。胡颜赞道:“这东西有意思,是你做的吗?”

瘸腿男子点了点头。

胡颜绽开一个笑脸,道:“子戚也很聪慧,这点像师傅。”

瘸腿男子虽没说话,但眸光带笑。

那笑,不浓烈,却令胡颜上扬了唇角。

胡颜重新装好一桶水,拎起,与瘸腿男子一同来到树下,陪着他一同给果树浇水。

从左到右,一行行,一棵棵,两个人虽无言语沟通,却配合默契,浇得细致。直到最后一棵果树浇完,二人直起腰,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逸。

不知何时,院子里多了一张石几和两只石凳。几上有一只红泥小火炉和一只小青壶,咕噜噜地冒着热气。

瘸腿男子洗净了手,来到石几旁,坐下。然后从几下取出两只白瓷碗和一罐茶叶。他用手捏了些茶叶,放入碗中,然后用块布垫着手,拎起小青壶,将热水倒入碗中,冲出阵阵清香。

他的动作虽然算不上粗鲁,但却与子戚不同。子戚没有什么喜好,但做事情速来喜欢追求完美。他虽只喜欢喝白水,但煮茶的手艺却是令人惊艳的。

眼前之人不是煮茶,而是冲茶,虽好似牛嚼牡丹,但却有不一样的洒脱在里面。

胡颜捧起碗,吹了吹,凑到嘴边饮了一口,香得眯起了眼睛。所有为烦躁、不安、郁闷、愤怒,随着这口茶入口,只剩下两个字——舒坦。

胡颜一口接着一口,将整碗茶都喝进腹中。

瘸腿男子为胡颜续了一碗水。

胡颜道:“你不喝?”

瘸腿男子将茶碗倾斜,倒了些水在几上,用手沾着茶水写道:“不喜热茶。”

胡颜本想扭头看看,但却发现,这些字竟是面冲自己!

他与瘸腿男子面对面坐着,但瘸腿男子一出手,竟是写了头尾颠倒的反字,方便胡颜去看。如此一手,当真令人惊艳。由此可见,此敢自称是白子戚的师父,定然是聪明绝顶的,就像……她的子戚。

胡颜抬头,看了眼男子脸上戴着的银面具,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需遮掩。”

瘸腿男子却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外人道也的故事。遮掩,未必就是不勇敢。

胡颜不再勉强,捧起茶碗,品了两口后,询问道:“如何称呼?”

瘸腿男子沾着茶水写道:“七。”

胡颜纳闷道:“七?排行老七,还是……”

瘸腿男子在七后面加了一个公字。

胡颜读道:“七公?”

瘸腿男子点了点头,

胡颜勾唇一笑,莞尔道:“你年纪定没有我大,我叫你七公恐有不妥。我且唤你阿七,如何?”

阿七点了点头,应了此事。

整个下午,胡颜都在阿七处消磨。

胡颜看得出,无论阿七能不能说话,他都是一个不喜欢交谈的人。他就像是一棵树,根纵千里,却不骄不躁;雷电摧之,仍能静静生长,不可撼动。

胡颜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白子戚的影子,却又不那么一样。

看身型,二人几乎一摸一样,但经过她仔仔细细的确认,二人却又有着很多细微的区别。有时候,胡颜会想,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白子戚的师父,还是他的父亲?

每个人,都是有父有母的。

子戚从小混迹市井,却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到底有何因缘?

胡颜不想探究那些陈年故事、所谓的真相,她只想在阿七身边寻一份心安。靠近阿七,她便能感觉到白子戚的气息。有时候,闭上眼睛,她甚至怀疑子戚就在她身边。

这种感觉……真好。

她用睫毛夹碎了一颗晶莹。那颗晶莹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阿七望着胡颜,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擦拭掉那颗晶莹,却终究只是静静陪着她,犹如看不见的风,用目光细细抚摸着她的脸,留恋不去。

胡颜睁开眼,阿七转开目光。

胡颜看向阿七,目光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灼热。那些怀疑,那些眼睛为实,那些对比与差异,不过是红尘万丈中的一部残卷,让较真儿的人去计较。而她,素来随心。

胡颜觉得,今天出现的这个人,和那晚出现的人,并不是一个人。

她的子戚,回来了。

胡颜像一只大懒猫,依靠在墙上,抱着茶碗,唇角含笑。

对于胡颜的拜访,阿七看起来既不反感,也不欢喜,但实际上,他却是欢迎她的。不然,为何准备两只茶碗?也许,阿七和她一样,需要躲在黑暗里,才能看清楚何谓思念如狂。

心中仍有疑惑,却不想疑惑。

胡颜捧着那碗茶,享受着难得的悠然时光。

阿七开始雕琢一块木头,偶尔用力,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阳光洒落在身上,微风吹拂过树枝,空气中漂浮着生命生长的气息,衣襟上沾染了阵阵茶香。没有人语声,却令人觉得异常舒坦。

偶尔,胡颜大拇指上的盘蛇戒会发出两点璀璨的红光。

第八百一十二章:情关难过

离开白子戚的家,从门槛迈出去第一步,一种沉重便顺着脚踝,悄然爬上心头。

胡颜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毅然面对。

女人,从不是弱者,只能依靠男人而活。她展开翅膀,就算不遮天蔽日,也要搅得天地变色!有人扮演她到处杀人,很好,且让她扮到死!

胡颜直接去了艳山,在一棵大树的树洞里,掏出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当初,她为花青染治病后,被花青染刺了一剑,来到六合县。曲南一下令将她钉死在棺中。她逃出升天,在疯魔前,藏起了这个东西。

她看似无状,实则心思细腻,否则也不能成功布局。

胡颜掀开红布,露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

整个令牌呈银白色,质地非金非银非玉,却泛着莹润的珍珠光泽。令牌上又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飞鸿令。

胡杨收起令牌,勾起半边唇角,邪肆地一笑。转身,按照最初的想法,直接去寻燕凡尘。

胡颜走进凡尘商铺的后院,听见了一串笑语嫣然。

燕凡尘的房间里,肖茹和燕凡尘皆跪在席子上,肩膀挨着肩膀,对着一副竹简有说有笑。

他俩何时这么要好了?

胡颜心中微动,脸色却是如常,大步走进了屋里。

燕凡尘一抬头,看见了胡颜,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一脸喜色地道:“宝宝,我今日识得了许多字。你且看看,我写得如何?”扬起手中竹简,向胡颜显摆。

胡颜接过竹简,垂眸看了看,笑道:“不错,大有进步。”

燕凡尘脸上的笑容璀璨了三分,挑眉秀美的眉毛,风情万种地扫了胡颜一眼,道:“聪明着呢。”

胡颜突然想起,花青染曾和她说,让她慢慢看着,他是何等的聪明。如今,这个人却成了路人。男女之间,难道一旦没有了情爱,就会变得如此生分?不,不是没有情爱,而是因为有情有爱,所以才不能接受另一个人无情无爱。她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花青染,所以,可以退后一步,放彼此一条生路。若爱得狠了,怎会允许他身边出现其他女子?

燕凡尘见胡颜发愣,知她心中有事,便扭头对肖茹道:“谢谢肖姑娘指点,明日再和姑娘讨教。”

肖茹回道:“公子如此客套,真是折煞茹儿了。”她站起身,身子却是虚晃了两下。

燕凡尘忙伸出手,搀扶住肖茹,道:“肖姑娘务必仔细些。等会儿,我让七彩送些补品过去,还望肖姑娘不要推辞。”

肖茹粉黛微垂,羞涩道:“谢公子。”

燕凡尘松开手。

肖茹如弱柳扶风般走了出去。

燕凡尘将其送到门口,关上了房门,看向胡颜,收敛了那副无害的神色,认真道:“发生何事?让你愁眉不展?”

胡颜跪坐到席子上,一边垂头看着竹简上的字,一边淡淡回道:“无事。”

燕凡尘却是眉眼一弯,也跪坐到了几边,趴在胡颜耳边,吹了口气,小声道:“吃味啦?”

胡颜抬头,横了燕凡尘一眼。不承认,也不想否认。

燕凡尘目含戏谑之色,揽着胡颜的腰肢,将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她不肯吃饭,我若不哄着点儿,怕是没有那么多的血供我食用。如今,我的命不但是我的,还是你的。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命,哪怕……”眸中划过残忍,“哪怕要了别人的性命。且,就像你说的,在这件事上,她未必清白。”

胡颜转头看向燕凡尘。

燕凡尘笑道:“这世间教会了我残忍,我却不想让你见到。人都说初心不变,我亦然。宝宝,你说,人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如今黑了心肝,却还想让你觉得,我仍旧是那个善良的幺玖。”

胡颜摇头一笑,道:“与我这种满手血腥的人比,你仍旧无比善良。”

燕凡尘却正色道:“若善良只是被人欺,我宁愿丢弃善良。”

胡颜道:“恶人我来做,你还是安心善良吧。”

燕凡尘的睫毛缓缓眨动,攥住胡颜的手,道:“因为不想你做恶人,所以才要自己解决。你信我。姑且放心。”

胡颜轻叹一声,眸光却变得柔软,道:“哪里那么容易放心?”

燕凡尘用额头撞了撞胡颜,呵呵一笑,揶揄道:“别像个老太太唉声叹气。好不好,婆婆?”

胡颜被燕凡尘逗笑,扬声道:“好!”

燕凡尘突然低头,在胡颜的唇上亲了一口。

胡颜一把扯住燕凡尘的长发辫,迫使他的头后仰。胡颜翻身而起,跨骑在燕凡尘的双腿上,垂眸盯着他的眼。

燕凡尘眼中是裸的魅惑和妖娆的风情。

胡颜突然低头,一口咬住他的唇瓣,用力吸吮。

热情一触即发,好似大火瞬间燎原。

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妖娆多姿的男人,从头到尾,由里至外,都是属于她的,就令人兴奋不已。

就在二人滚做一团时,柳恒在门外道:“主子,花公子来了,想要见主子。”

胡颜的动作一僵。

燕凡尘咬牙切齿,低吼道:“让他等着!”

柳恒尴尬地道:“已经……已经在门口了。”

柳恒的话音未落,花青染已经推门而入。

胡颜翻身而起,正襟危坐,垂眸看着竹简,一副研究字体好坏十分投入的模样。

燕凡尘半躺着,衣衫大开,露出了一截诱人的肩膀和半面奶白色的胸膛。

花青染的视线在二人身上一扫,波澜不惊。他对屋里这种诡异的气氛视而不见,先是与胡颜打了声招呼,道:“阿颜也在这里。”

燕凡尘拢了拢衣袍,坐起身,跪坐到胡颜的身旁,看向花青染。

胡颜从竹简上抬起头,看向花青染,淡淡一笑,道:“青染来了,坐。”

如此生疏,那般客套。

花青染微微额首,跪坐到席子上,直接对燕凡尘道:“凡尘,我听说你这里有梵香生骨膏。”

胡颜将视线落回到竹简上,一字字认真看着,好像对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实则却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

燕凡尘应道:“确实得过三块。”

花青染目露喜色,道:“可否卖给我一块?”

燕凡尘反问:“你骨头受伤了?”

花青染的视线扫向胡颜,又转了回来,淡淡道:“有位朋友的肩胛骨受伤,需要此药。”

燕凡尘注意到了花青染的目光,不禁开始猜测,花青染那位朋友的伤,会不会和胡颜有关。从花青染走进房间,胡颜的表现就有些怪异。她什么时候对自己写得字如此痴迷,竟是头也不抬地逐字看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凡尘心下有了计较,皱眉道:“这三块梵香生骨膏,是我救了一名落魄老头,给了他三个馒头,他回手硬塞给我的。我本不想要,但七彩说这是好东西,我便收下了。这三块膏子,本不值什么银子,可那阳城首富的腿骑马摔折了,求到我这里,给了三千两银子,取走了一块。我见这东西确实不错,就放出了口风,假高者得。第二块,被神秘人求走,用了五千两银子。这最后一块……”燕凡尘拉长了调调儿,笑得格外柔和。

花青染囊肿羞涩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现在画符已经有所突破,非昨日可比,自然有信心赚些银两付给对面那个笑颜如画的黑心肝!他接着燕凡尘的话,道:“若凡尘能割爱,我愿出六千两。不过,需缓解些时日,一个月后付清,不知何否?”

燕凡尘摆手道:“不是银子的事儿。这最后一块,我是打算自己留着。你也知道,记恨阿颜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畜生想害她,我留着这么一记膏子,若她哪里磕了碰了,才好用上,免得我担心。”

花青染垂眸,静坐片刻。他已经听得清楚明白,燕凡尘这是把梵香生骨膏的处理权给了胡颜。只要胡颜说给,他定会拿出膏子;若胡颜不表态,这膏子定然石沉大海。

人是胡颜打伤的,让她拿出膏子救人无可厚非,可是这话他却开不了口。

胡颜为何会伤害杜莲生?

嫉妒?

是因为他之故?

花青染这么一想,竟有些无法淡定。这种感觉好久不曾出现过,令他不知所措。于是,他不言不语,只是在那里跪坐着,既不说走,也不继续讨要膏子。

胡颜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几上拿起毛笔,沾了墨,道:“拿给他吧。那人,是我伤的。”落下一笔在燕凡尘的字体旁边,重复书写着同样的内容。

燕凡尘没有二话,站起身,走了出去。那膏子贵重,被他藏了起来,旁人找不到。

屋子里只剩下胡颜和花青染二人,空气似乎变得浓稠,令呼吸变得费力。

胡颜写了一列字后,又沾了沾毛笔,刚要继续书写,却听花青染道:“阿颜,你从断壁上坠下,身体可有大碍?”

胡颜笔不停,回道:“骨头碎成很多块,能活着已是万幸。”

半晌,花青染问道:“那你可还需要那膏子?”

胡颜快速写下另一列字后,突然抬头看向花青染,目光咄咄逼人,问道:“若我还需要,你当如何?”

花青染望着胡颜,道:“你已经不需要。”

啪嚓……

胡颜手中的毛笔被她捏断。那笔筒是竹子做的,边缘格外锋利,竟将胡颜的手指划伤。一滴、两滴、三滴……胡颜那淡粉色的血滴落在竹简上,模糊了文字。

花青染心中一惊。

燕凡尘走回房间,一眼便看见胡颜受伤的手指和手中的断笔,忙快步走到她身边,跪坐下,抓过她的手,心疼道:“怎如此不小心?!”

从几下搬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金创药,倒在胡颜的手指上,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地包裹起。瞧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胡颜受得是多么致命的伤。

花青染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凡尘包好胡颜的伤口,瞪了花青染一眼,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扔给他,怒声道:“走走走!赶快走!看见阿颜受伤也不知道给包扎一下,真是颗榆木脑袋!”

花青染将梵香生骨膏攥进手心,站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要走。

胡颜突然开口道:“别忘了,六千两。”

花青染望着胡颜,目露不解之色。

胡颜道:“伤了你的朋友,让她尽管来找我寻仇。但是,你拿走的药膏,是凡尘的。花道长总不好腆着脸,占这么大的便宜吧?”

花青染点了点头,道:“我还。”

胡颜展露笑颜,道:“如此……甚好。如果花道长生财无道,大可以来当我的随从。以花道长这等容貌和功夫,每月五百两,还是可以拿到的。”

燕凡尘咂舌道:“五百两?!这么多?!”

胡颜拉长了调调儿道:“总有交情在里面嘛。”

燕凡尘轻叹一声,道:“曲南一贵为六合县县令,一个月的月俸,也就四两银子吧?”

胡颜点头,道:“可不。”

花青染转身离开。

胡颜勾唇一笑。

燕凡尘怒道:“还笑?!也不看看你那手,伤得多重!”

胡颜将身子一歪,依在燕凡尘的胸口,道:“知你疼我。”

燕凡尘那满腔怒火瞬间化为一腔春水向胡颜的方向流去。真是……浪打浪,一浪高过一浪。

胡颜道:“有事要你去做。”

燕凡尘目露喜色,竟隐隐透着激动。他攥住胡颜的手,道:“你且说说。”如此开心,竟是连让他做什么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