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胡颜扮演的冯峡子突然出现,抽出长剑,直刺向胡蝶儿。

杀手头目长剑一拦,喝道:“什么人?!”

胡颜冷笑一声,道:“冯峡子!”

尤姬见到胡颜扮成的冯峡子,怒火冲天,一抖长剑,就要动手。

展壕按住尤姬,道:“你仔细看看,这个冯峡子的身高,与偷你……咳……偷你东西的人,不一样。”

尤姬善易容,仔细观察了两眼后,发现此冯峡子确实不是彼冯峡子。她稳下心神,继续观看。

自古正邪不两立,杀手和武林大侠之间更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

杀手头目眸光一凛,喝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要坏规矩?”

胡颜目露鄙夷之色,道:“坏什么规矩?冯某人要取那女子性命,自然有冯某人的道理。你们被她蒙骗,冯某人可是眼不瞎、心不盲。她……”长剑一指,指向胡蝶儿,大声喝道,“就是胡颜!”

杀手头目皱眉道:“她是易容的。”

胡颜怪异地一笑,道:“对,她是易容的。此女与冯某有过节,就不在这里耽误各位寻胡颜了。”言罢,上前两步,直接将胡蝶儿拉起,单手抗在肩膀上,迈开大步就走。

胡蝶儿身上伤口不少,被这么一抓一扛,痛得差点儿哭出声。

杀手头目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千两黄金要离自己远去。他将长剑拦在胡颜前面,道:“江湖规矩,讲究先来后到,此女子,是我们的。”

胡颜一脚踹出,骂道:“敢和我冯某人抢,找死!”

冯峡子在武林中的名声,虽然近日不佳,但确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杀手们见扮演成冯峡子的胡颜要拼命,越发认定她扛着的女子,就是胡颜本人。有人争抢的瓦砾,才是珍宝;被扔到地上的珍珠,只是瓦砾。

杀手们还是很相信冯峡子的。于是,争夺开始。

胡颜扛着胡蝶儿多有不便,便将她扔下,全力对敌。

杀手有八人,但却无人能伤胡颜分毫。

胡蝶儿找准机会,撒腿就跑。

尤姬和展壕见此,忙跃出墙头,撒腿就追。

一时间,胡蝶儿在前面跑,后面跟着尤姬和展壕;二人身后,又跟着假冯峡子;假冯峡子的身后,是八名杀手。这小小的六合县里,格外热闹。

胡颜偷偷一乐,突然发力,追上展壕和尤姬,扯过拼命狂奔的胡蝶儿,在几个跳跃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十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开始分头去追。

展壕对尤姬道:“这个假冯峡子,比真冯峡子武功高出很多。是敌是友,尚不知晓,你要小心些。”

尤姬点了点头,道:“你也小心。”

展壕嘿嘿两声,笑得像傻瓜。

先不说那些八名杀手和两名生肖追得多辛苦,就说胡颜拎着胡蝶儿,一路来到许老道曾居住过的院子,将其直接扔到了凉亭里。

胡蝶儿被这一翻折腾,小脸已是煞白。她疼得险些昏厥,却还必须强迫自己清醒。她真怕自己只要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脑袋搬家。

胡蝶儿苦苦哀求道:“大侠,冯大侠,您真的抓错人了。小女子绝对不是胡颜。小女子与胡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番打扮,只是为了引出她,取她人头。”

胡颜道:“我知。”

胡蝶儿微愣,有些不敢自信,却还是求证道:“你知?”

胡颜靠近胡蝶儿,笑道:“我知道真的胡颜在哪儿,自然知道你是假的。”

胡蝶儿面露喜色,道:“大侠既然知道,还请放我离开。小女子不胜感激。”

胡颜摇了摇头,慢悠悠地道:“真是因为知道真胡颜在哪儿,所以更不能放你离开。”

蝴蝶儿暗自提防起来,警觉地问:“为何?”

胡颜呵呵一笑,掏出一粒糖球,扔入口中,一边含着,一边吊儿郎当地道:“因为,我就是胡颜啊。”她说这话时,已恢复了原有的声音。

胡蝶儿大惊失色,一边向后退去,一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胡颜?”

胡颜点了点头,戏谑道:“不要大惊小怪嘛。只许你易容成我,就不许我易容成别人?我这个人,有一个优点,活到老,学到老。你们这些晚辈确实有不少好点子,不妨我借来一用。”

胡蝶儿心惊胆颤,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在了胡颜手中。她忍下心中恐惧,道:“你……你可知,你已经被人悬赏?你若现在就跑,兴许来得及。”

胡颜抬手,提起胡蝶儿的下巴,道:“我如何不知?因为……我就是那个悬赏者。”

胡蝶儿倒吸了一口气,惊讶道:“你悬赏一千两黄金,要自己的头?!”

胡颜放开胡蝶儿的下巴,眼神蔑视而轻佻,道:“对,我悬赏一千两黄金,要买一颗头。而这颗头,是你的。”

胡蝶儿只觉得一股凉气在脊椎上横冲直撞,最后系数冲上脖子。虽然脖子没有受伤,但她还是觉得疼痛难忍。她心惊胆寒,不停后退着,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你……”

胡颜冷笑道:“我如何不能这样?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寻到好似附骨之蛆的你?”

胡蝶儿吼道:“不对!明明是我们飞鸿殿悬赏一千两黄金,要胡颜的头!”

胡颜掏出一枚令牌,在胡蝶儿的眼前晃了晃,道:“这是什么?认识吗?”

胡蝶儿瞪大眼睛,不敢自信道:“这……这是大祭司的飞鸿令!”

胡颜道:“没错。我被花青染刺伤,落水,流浪在艳山之上。我知自己即将神智不清,将它藏在一棵树山。这不,前两天无事,抽空将它取来,联系了一些人,以大祭司的身份,下达了飞鸿令。自己悬赏杀自己的感觉,其实……不错。”阿七若知道这些详情,还会不会说她是猪头?若她真长着一颗猪头,这世间哪里还有聪明人?呵……

第八百二十七章:胡颜之怒如雷霆

胡蝶儿觉得胡颜一定是疯了!竟然……竟然想出这么疯狂的主意。她颤声道:“那些杀手,杀了我后,你如何能拿出一千两黄金给他们?届时,你也会被他们追杀!”

胡颜抛起飞鸿令,又用手将其抓住,唇角一弯,道:“他们会追杀食言而肥的宫主大人,怎会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过不去?放心,以杀手们的性格,定然会冲着坐在飞鸿殿的那位而去。啧啧……好可惜,这番热闹我不能亲眼看到。想当初,我在位时,就得罪了不少人,想必飞鸿殿那位也能应对自如。呵……”

胡蝶儿心惊肉跳,却又无言以对。她一直都知道,胡颜不好对付。却在几招之后,得了甜头,开始沾沾自喜。没想到,胡颜竟已经布下杀招,只等她自投罗网。如此,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胡颜接着道:“胡蝶儿,今日看你武力不低,双臂格外有力,想必善于拉弓射箭。当初住在封家,我便觉得被人偷窥,原本以为是封云喜,现在看来,不但有她,还有你。现在看来,咱俩还真有几笔账要算一算。”

胡颜那戏谑的眸子突然一凛,抬起脚,踢在胡蝶儿的腹部,让她整个人飞起,撞在柱子上。

胡颜道:“其一,我与红莲尊主在六合县外厮杀,是你射出冷箭,欲害我性命,却……杀了映冉!”

胡蝶儿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干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仰起下巴,看向胡颜,道:“是我!”

胡颜突然出手,一个大巴掌掴在胡蝶儿脸上,将她打翻在地,道:“昂哲血染封家,你装疯卖傻,被封家带走,却又偷偷折返回来,兴风作浪。你先是扮成我,刺杀卫丞相;后又勾搭华姨娘,拿唐老爷的性命作伐,让唐悠误会我。”

胡蝶儿瞪向胡颜,一边爬起身,一边道:“对!都是我!想不到,自以为是的你,会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哈……”

胡颜在胡蝶儿的膝盖上各踢了一脚。

胡蝶儿的膝盖骨碎裂,发出惨叫:“啊!”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胡颜垂眸看着她,道:“乐极生悲,笑得太早,都是大忌。胡蝶儿,你藏得够深,但……道行不够。”

胡蝶儿咬牙恨声道:“是!我道行不够!儿时遇见师父,教我一言一行,我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女子,然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她们要寻一个像你的女子罢了!我不是唯一,却是最像你的那个人。你以为,和你同宗是件荣耀的事?呸!你知道不知道,胡姓女子,那些不受关注的,有多少突然消失不见?只因为,她们要寻一个人模仿你!可笑的是,我做了那些,却只离间了你和唐悠。”

胡颜心头微颤。这一切,正如她所想的那般,没那么简单。红莲尊主也好,假大祭司也罢,她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而所有明里暗地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为何?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只有她想明白,她们要得到底是什么,才能反败为胜!她们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她动情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条条软肋,开始用力撕扯,想要将她拆开重塑。到底,为什么?!她们,要得又是什么?!

胡颜沉住气,看向胡蝶儿,道:“正常来讲,我应该让唐悠躲在暗处,听你这番话。但是,没有。我不喜欢这种安排。她若信我,就算我手中利刃在滴血,她也不会相信是我杀了唐老爷;她若不信我,就算我找出一百个人为我证明,也不过就是强词狡辩罢了。朋友相交,贵在知心。”

胡蝶儿冷笑道:“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没有什么人是离间不了的!”

胡颜一个大嘴巴子掴过去!

胡蝶儿惨叫一声,捂着脸,恨声道:“你凭什么打我?!”

胡颜淡淡道:“你还是留着力气,等会儿问问我凭什么杀你吧。”

胡蝶儿咬着下唇,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多话。因为,她在胡颜的眼中看到了无情。

胡颜继续道:“人选择不了命运,却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你说与我同宗,是苦、是恨。你扪心自问,在这个过程中,你没有洋洋自得过?没有因为自己最像我而沾沾自喜过?!”

胡蝶儿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她确实自傲过,尤其是在完成任务后,觉得自己已经凌驾于胡颜之上,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胡颜道:“你那所谓的师父,和口中的她们,不过就是一群围着我转的小儿罢了。你的性命和未来,掌握在她们手中。而她们却要费尽心神,留意我的一言一行。她们所有的举措,都会根据我不同的反应去调整改变。胡蝶儿,你还想不明白,谁主谁仆吗?”

胡蝶儿口中的师父和她们,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神。而胡颜的三言两语,就将那不可撼动的神打碎,简直不堪一击。在胡颜眼中,她们和师傅,不过就是奴仆而已。如果师父和她们都是奴仆,那她胡蝶儿又是什么?

胡蝶儿的信念,在这一瞬间被敲碎。

胡颜留意着胡蝶儿的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道:“让你师父来见我。”

胡蝶儿下意识地回了句:“师父陪伴大祭司,怎有空来见你?”

一句话,暴漏了太多内容。

胡颜有心试探,于是冷哼一声,道:“这些人夺我之位,还有脸以大祭司自称?!你师父背主,就算成了祭司,其下场定如同此树!”一掌拍下,腰肢粗细的树干应声而断。

胡蝶儿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一片。

胡颜已经可以确定,胡蝶儿的师父,是一名祭司。她收敛了一些气场,道:“你我毕竟同宗,我也可以留你一条性命。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姑且说说,自己还知道些什么。”

胡蝶儿的眸子动了动,将视线从断裂的树干上挪到胡颜的脸上,喃喃道:“我也是在无意中得知,胡家有一些小女孩,和我一样,是被人指点过的。但是,她们长着长着,许就长得越发不像你,所以……有的女子则是因病去了,有的也许还在,却不知都是谁。我只知道,有人要布局对付你。这个局,实在是太大了。我师父,只是负责寻找并指点女子一言一行一招一式的人罢了。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不少。”

胡颜点了点头,沙哑道:“用我胡家人对付我,真是好手段。”实则,她想不明白,那假祭司为何会盯着胡家人不放?若说恨她,趁她不备直接下黑手就好,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绕如此大的圈?

胡蝶儿道:“我也不想这样。昂哲偷袭封家那晚,我听你说,你是我们家的祖祖祖祖祖姑奶奶,心里也着实慌乱起来。”伸手去扯胡颜的衣袍,仰头望着胡颜,任由眼泪流淌,“祖祖祖祖祖姑奶奶,您救救我,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胡姓女子吧。”

胡蝶儿哭得可怜,攥着胡颜衣袍的手越发用力,就像溺水人攥着最后一丝希望。

胡颜却突然一脚将她踹倒,垂眸看着她,倨傲道:“如果她们真的培养了你的一言一行,你此刻的哀嚎,不过就是为了最后一记杀招。”脚下用力,碾着胡蝶儿的手腕。

胡蝶儿吃痛,逼迫松开手。她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根独针。

胡颜勾唇一笑,道:“我最不喜欢的戏码,就是在磨磨叽叽之后,因一时心软,给敌人反攻的机会。要知道,敌人之所以是敌人,正是因为他站在了敌人的那个位置上。”一踢胡蝶儿的手腕,踢飞那根毒针。

胡蝶儿恨声道:“胡颜你不要得意,你杀了我,大祭司和我师父,都不会放过你!”

胡颜嗤笑一声,道:“你难道还没明白,除掉你们这些跳蚤,我便要亲自去会一会你口中的大祭司和师傅。”眸光狠辣,低低地一笑,森然道,“她们动我族人,我怎能不怒?!”

胡蝶儿心头剧震。族人,她也是胡颜的族人。

胡颜闭上眼,道:“时间,到了。”

胡蝶儿不明所以,却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揭穿了。

胡颜拔出长剑,做出要砍她头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些杀手终于寻着血痕追来。

杀手忙拦住胡颜,杀手头目抢先一步砍掉了胡蝶儿的头。那动作之快,甚至没给胡蝶儿留一句辩驳的时间。胡蝶儿终于明白,胡颜所谓的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

胡蝶儿的头在黑暗中飞起,划过胡颜的眼前。

那一刻,胡蝶儿好似看见胡颜的笑,满是嘲讽与自傲,以及……双眼中那隐约的水痕。这一刻,胡蝶儿相信,胡颜真的拿她当自己的族人。

胡蝶儿这一生,都在模仿胡颜,到头来,却死在了这上面。太过讽刺,呵……

此事后,“胡颜”被杀,杀手们提着胡蝶儿的头,去寻假大祭司索要一千两黄金,气得她那脸皮僵成了木乃伊。因假大祭司不承认杀手们提着的头颅是真胡颜,杀手们为此大动干戈,与飞鸿殿结仇。此乃,后话。

第八百二十八章:花如颜出现

天色微亮。

县衙后院。

曲南一披麻戴孝,手捧牌位,低垂着眼睑,站在棺材前,不言不语。

搜侯等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行程所需。

展壕偶尔看向曲南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尤姬走到展壕身边,瞪了他一眼,小声警告道:“你别多事!”

展壕低声道:“胡蝶儿扮成胡颜刺杀相爷,这件事总得让公子知道才好。”

尤姬道:“如今,胡蝶儿已死,身首异处,相爷的仇算是报了,你不要再节外生枝。”

展壕纠结道:“可是……”

尤姬横了展壕一眼,目光中带着娇嗔和一丝亲昵,道:“相爷待你我不薄。相爷虽身死,但其一直不喜胡颜,也是事实。我们身为属下,自然要为主子尽忠。”抬头,看向曲南一,“我们这些人,理应追随公子,但公子却迟迟不表态。哎……”

展壕闻着尤姬身上的幽香,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曲南一,道:“公子的心思,难以琢磨啊。”

搜侯见都整理妥当,便对曲南一道:“公子,我们可以上路了。”

曲南一抬起头,眯着狭长的眼睛,看向敞开的门口。

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口,突然有人影出现。曲南一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他一直有话要对胡颜说;忧的是,他最近分身乏术,尚未使出手段在生肖中立威。想要掌控这些生肖容易,一颗药丸,一颗头颅,便是睁不开的命。但是,曲南一更想要人心。因为,人若狠得下心,命又算得了什么?!

门口出现之人,头戴幕篱,身穿白色衣裙,行走间好似仙子踏莲而来。

曲南一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却已经认定,此女子不是胡颜。

来人步行至曲南一面前,伸出秀美的手,掀开幕篱,露出那张沉鱼落雁的脸和一双盈盈秀水般的眼眸,柔声道:“南一,节哀。”

此人,竟是花如颜。

曲南一点了点头,沙哑道:“如颜容貌更胜以往。”

花如颜淡淡一笑,闭月羞花。她道:“我这皮相能得以恢复,南一也有一份功劳。如颜心中念着南一的好,在得知卫丞相被贼人刺杀后,特意赶来吊唁。风尘仆仆,衣衫不净,让南一见笑了。”

曲南一轻叹一声,道:“如颜这么说,才是折煞南一。”

花如颜眸光盈盈,嗔道:“南一明明身份不凡,却拿那些话糊弄我,确实是个坏心思的人。如此,就自罚三杯吧。”

曲南一点了点头。

搜侯捧来酒水,为曲南一倒满三杯。

曲南一单手抱着牌位,三饮而尽。

花如颜道:“长安路程遥远,如颜送君于此,盼君早归,一切安好。”

曲南一在心中合计着花如颜此番前来的目的,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她的脸已经修补好,却非要赶在他出行之前出现,为何?

曲南一按兵不动,只是道:“后会有期。”

花如颜微微额首,在曲南一迈开第一步时,却开口道:“有一事,不知南一是否知晓?”

曲南一暗道:来了。

他看向花如颜,询问道:“不知何事?”

花如颜轻声道:“胡颜,死了。”

曲南一的第一个反应是——说谎!胡颜若那么轻易就死了,怎么对得起他们共同经历的这些波折?花如颜见曲南一并不相信,便接着道:“飞鸿令出,一千两黄金要买胡颜的头。昨晚,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蝙蝠出现,一共八人,合力砍了胡颜的头后,连夜奔赴长安,去领赏金。”

曲南一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但脑中还是发出阵阵轰鸣,好似被重锤击打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花如颜,淡淡道:“道听途说罢了。”

花如颜勾唇一笑,道:“确实是道听途说。不过,空穴不来风,此事虽做得隐秘,却并非无人知晓。昨晚,整个六合县都是他们打斗的身影。哦,对了,我听说,你的人也参与其中,就不知是哪儿两位高手了。”

曲南一眸光一凛,有嗜血之色滑过。他亲自镇定,道:“今日多有不便,就不招待如颜了。改日,再续。”

花如颜柔和的一笑,道:“那就不打扰了。南一别忘了如颜曾拜托之事。参选大祭司的名额,还请南一留一个给我。”

曲南一微微额首,道:“自然。”

花如颜闭月羞花般一笑,施施然走了。

曲南一转身走进大厅,跪坐到席子上,将牌位放到几上。

搜侯等人见此,明白曲南一这是暂时不打算走了。

尤姬与展壕心里发虚,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曲南一垂眸看着相爷的牌位,淡淡道:“都进来。”

尤姬和展壕互看一眼,尾随其他人,一同走进大厅,齐齐抱拳,单膝跪地,听候吩咐。

曲南一突然一拍几,看向尤姬和展壕,喝道:“相爷不在,公子还在,你们却擅自作主当起我的家!”昨晚他在院中晃悠了一圈,没有看见负责守夜的尤姬和展壕。

尤姬和展壕本就心虚,被曲南一如此严厉的一吼,竟是吓得双腿发软。

展壕道:“公子息怒……”

曲南一抓起茶碗,直接砸了过去!

展壕不敢躲,额头被砸,流淌下一行鲜血。

曲南一眯起狭长的眼睛,道:“奴大欺主,只能说明主子太软弱可欺。展壕,你辜负了本公子的一片爱护之心。”

君子一怒,巨浪滔天。

展壕羞愧难当,直接双膝跪地,磕头道:“展壕知错,请公子听属下言明……”

尤姬却道:“和他说什么?!公子为了儿女私情,不为相爷报仇,便是不孝!不问是非对错,冤枉属下,让人心寒。我们这些生肖,一心效忠相爷,有何错?”

尤姬的话,好似水滴入滚烫的油锅,炸了人心。

曲南一却是笑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尤姬面前,垂眸看着她,道:“尤姬,你口口声声说胡颜杀了我父,是你亲眼所见。”

尤姬仰起脖子,道:“正是。”

曲南一突然抽出佩剑。

展壕心中一惊,忙道:“公子三思!”

曲南一却看了看手中冷剑,不理睬展壕,而是对尤姬道:“我与你打个赌。若胡颜杀了我父,我陪葬。若不是胡颜杀了我父,你却执意栽赃陷害她,你且自刎于此,全你一个效忠相爷的名声!”

曲南一的话掷地有声。这样一个总是笑眯眯的人,突然发起狠,令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剧震。

尤姬的眸子变得忽明忽暗,开始闪躲。曲南一如此行事,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展壕知道实情,哪敢让尤姬应承此事。他为了尤姬,可以对曲南一隐瞒真相,但却不能看着尤姬为此搭上性命。展壕道:“尤姬,你还不……”

尤姬转头,看向展壕,突然大喊:“闭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展壕微愣,随即道:“你……你……”

尤姬勾唇一笑,眼中含泪,发狠道:“我如何?我确实看见胡颜刺杀了相爷。昨晚,有人冒充胡颜,被人追杀,那是另一件事,与相爷之死何干?!公子逼迫我,无非就是想让我改口。我若改口,就是愧对相爷的栽培之恩!”

任谁看见尤姬这幅模样,都会觉得她对卫丞相无比忠诚,心中自愧不如。

曲南一听尤姬此言,一直提溜着的心才算是有了一点儿依靠。如果说,昨晚有人扮演胡颜,那被杀之人,很可能是扮演胡颜的那名女人。而那名女子,应该与行刺相爷之人,是同一人。只不过,尤姬却要咬死胡颜不放。为何?呵……

曲南一挽了个剑花,道:“你要的证据,在大厅后的隔间里。你且去看吧。”

尤姬目露疑惑之色,却还是站起身,走向大厅后的隔间。

所有人都开始猜测,曲南一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半晌,尤姬从隔间回来,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曲南一道:“本想留你一条性命,让你传些消息出去。如今,你这只只会攀咬的狗,去了也罢。”将长剑直接扔到尤姬脚下,发出咣当一声。

尤姬仿佛被吓到,竟是抖了一抖。

展壕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有些猜测,却不敢置信。

尤姬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展壕身上,突然就流出了眼泪。

展壕心中一痛。

尤姬转开目光,蹲下身子,捡起长剑提在手中,看向曲南一,颤声道:“公子,你不念旧情?”

曲南一冷冷道:“旧情如果只是背叛,必须……当断则断!”

尤姬的眸子一缩,身子竟向后退了半步。

曲南一道:“你以照顾相爷为由,对相爷下毒手时,可曾想过,我们卫家将你从小养到大?!可曾顾念一分主仆之情?孟虎是蛮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你,又是为谁甘愿背主?!”

曲南一的问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人的心上。

尤姬提着剑的手开始哆嗦,突然大声吼道:“我没有!我没有!”

曲南一眸光冷硬无情,简洁有力地道:“不容狡辩!”言罢,竟是突然出手,袭向尤姬。

第八百二十九章:叛徒与黑手

曲南一不是高手,更做不到一招毙命。然,他这一出手,却起到了醒木般的作用。而这,正是曲南一要的效果。

尤姬瞬间回神,下意识提剑便刺。

搜侯等人一直默默注意着尤姬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竟然敢对曲南一动手,在心中大惊的同时,纷纷刀剑相向。展壕离曲南一最近,竟是身子一转,挡在了曲南一面前。

尤姬手中长剑刺入展壕身体,鲜血沿着锋利的剑锋流淌而下,汇聚成一滩。

展壕攥着剑身,盯着尤姬的眼睛,悲痛地喝道:“你醒醒吧!”

尤姬的眸子颤动,沙哑着嗓子道:“救我……”

展壕心痛得难以形容。他轻声道:“你先放下剑。”此时对曲南一用剑,就是大不敬。

尤姬微微垂下眼睑,点了点头,却是突然将剑向前一送,透过展壕的身体,直接刺向曲南一!那股狠劲儿,竟有着惊天动地的气势!

众人不防,她竟会如此行事。

眼见着那剑尖即将刺入曲南一的身体,一声龙吟长啸,“三界”出,竟是直接斩断了那剑尖!

花青染衣袂飘飘,站在曲南一的身边,淡淡道:“也不知道躲着点儿。”

曲南一垂眸看着地上的一小截剑尖,牙痛似的道:“我的……鸣剑。”

花青染道:“世人都说鸣剑与三界其名,如此看来,实在是夸夸其谈。”

曲南一的唇角抽动两下,忍了。

尤姬拔出断剑,展壕捂着胸口后退两步。

尤姬冷笑一声,骂道:“蠢货!”

展壕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倒去。

搜侯一把扶住展壕。

尤姬看向花青染,厉声喝道:“你藏身隔间之内,就是为了揭穿我?!相爷被刺当日,你为何不说,偏偏等到今日?”

花青染问:“要我说什么?”

尤姬吼道:“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说你看见了我的所作所为!”

花青染点了点头,道:“当日说与今日说,有何分别?什么时候说,是我的事。说与不说,还是我的是,与姑娘何干?”

尤姬被气个倒仰,扬起手中断剑,恨声吼道:“若不是你,谁会怀疑我?!”

花青染淡淡一笑,道:“你错了。是曲南一怀疑你,所以才让我说那番话。我并非梁上君子,怎可能趴在房檐上,看你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