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马车里,巧梅吓得瑟瑟发抖,却捂着嘴,没有叫出声。

陈霁暖竖起耳朵,拉着巧梅平坦在马车板子上,小声道:“这个位置最安全。”

话音刚落,一只利箭从窗入,斜插过巧梅的胸,咣当一声射进里车板里,入木三分。

巧梅哆嗦着,看向陈霁暖。

陈霁暖尴尬地笑了笑,道:“你胸大,不好躲啊。”

巧梅缩起胸,欲哭无泪。

司韶跳到车顶,好似一颗夜明珠,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挥动长鞭,拦下所有射向两辆马车的冷箭。

不多时,树林里的哀嚎声终于停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封云起提着唯一的活口,走出树林,将其扔到胡颜的马车旁,方便她问话。

那人也是怂了,不等有人问话,就全招了。

话说回来,他能不怂吗?他才射出了一箭,连刀都没拔出来,就眼见着周围的人都被一把大刀砍成了两段。他都没看清楚出手的人长成什么模样,就被一刀背拍在后腿上。他的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拖着来到马车前,像条死狗般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太可怕了。他不敢讨价还价,也不敢多想,只求交代得好,留下一条小命。

他道:“小的说,小的都说。是贺兰家主得知胡姑娘剖了贺兰小姐的肚子,取走了高手内丹,这才雇了我们,来杀胡小姐。要是知道胡小姐身边高手这么多,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来。”

封云起提着的九环火鹤刀由刀尖处滴落一串血。

那人吓得不轻,当即补充道:“对了对了,小的还知道,前方有人埋伏,等着对付胡小姐。那埋伏的人中,大多数都与参选大祭司者有关。胡小姐在揽月阁内大战……大战什么鱼的消息,已经被传开了。那些有希望夺得大祭司之位的人,自然不想让小姐安全到达伍桂郡。小的……小的就知道这么多。”

车窗帘掀开,露出燕凡尘那张妖冶的脸。他道:“滚吧。”

那人身子一软,狠狠地嘘了一口气。

司韶从车顶跃下,坐进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让新鲜空气挤走血腥的味道。

马车里,燕凡尘道:“我们在进入区阳城的时候,便听到风声,说你以一人之力,斩杀了潭中鳄鱼。且有人将那鳄鱼形容得十分了得,每一只,都堪比武林高手。”

司韶道:“假大祭司定是知道你来了,所以才放出这些风声,阻你前进。我们如此磨磨叽叽,何时能与她有个了断?不如……”眸子微眯,眸光中染了狠戾,“直接杀上飞鸿殿!”言罢,看向胡颜,等她表态。

胡颜却用脚尖踢了踢司韶的腿,笑吟吟地道:“与大鱼相搏,你以为斗得只是大鱼?”

司韶一颗心砰砰乱跳,感觉整条腿都酥麻了起来。他下意识地问:“那斗得是什么?”一张口,才发现嗓子竟然暗哑了几分。

胡颜往燕凡尘身上一靠,眯着寒星般的眼,懒散地道:“是海。”

燕凡尘道:“是了!鱼再厉害,上了岸,要不了多久就会死。鱼唯有在海中,还那般有力,旁人奈何不得它们。”

司韶收敛心神,问:“你的意思是?”

胡颜道:“我的意思是,掀掀海底,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吹了声流氓哨,“且,较量已经开始。有意思的人,也都来了。我若不参加,她们活着岂非无趣?”拉长了调调儿,“我不能怠慢自己的敌人,那是不礼貌的呀。”

司韶和燕凡尘都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却又什么都没听懂。关键是,胡颜做了比喻,却没说实情和细节。不过,二人不想问,怕一问就显得自己和胡颜并非心有灵犀。尤其是,在情敌面前,不懂也要装懂。

胡颜见二人竟同时点了点头,且表露出一副正当如此的表情,突然就笑了。她问:“你们都听明白了?”

燕凡尘反问道:“有何不明白的?”

司韶冷冷道:“甚是肤浅。”

胡颜道:“原本还想与你们细说,看来是不用了。”

燕凡尘和司韶同时张嘴,又闭上了。心里发狠,却偏偏咆哮不出。

半晌,燕凡尘装模作样地道:“长夜漫漫,你还是可以讲讲的。”

司韶却道:“爱说不说。说多了,我未必爱听。”

胡颜耸肩,摊手,道:“这就为难了。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在二人的渴望目光中,胡颜呵呵一笑,“算了,睡吧,前路凶险,我这位老太太,就不唠叨个没完没了了。”起身,欲走。

燕凡尘一把拉住胡颜的手,问:“都说睡了,你要去哪儿?”

胡颜道:“我去后面,和她俩挤挤。”

司韶将腿一横,脚踩对面的长椅,拦住胡颜的去路,道:“夜里冷,你留下。”

胡颜一指头戳在司韶的额头,骂道:“把我当暖床的了?!”

司韶不屑道:“暖床的都你这样,我是不会给银子的。”

胡颜眯了眯眼,道:“你懂得不少啊?”

司韶本想刺胡颜两句,又怕她真的误会,于是不太自然地挪开目光,干巴巴地道:“没去过,还没听过?”

胡颜扑哧一声,笑了,又重新坐回到长椅上,道:“陈霁暖武功不高,巧梅不会武功,总要有人保护她们。我不去,你俩谁去?”

俩人异口同声道:“他去!”

燕凡尘道:“我武功也不高,遇见敌人,打不过。”

司韶道:“我全是是毒,若一不小心碰到谁,呵……也不用敌人喊打喊杀了。”

胡颜再次抬起屁股,欲走。

二人同时将胡颜按回去。

燕凡尘掀开窗帘,对封云起喊道:“喂,疯子,你去后面保护那名女子。”

封云起看向燕凡尘。

燕凡尘直接放下窗帘,隔断封云起窥视的视线。

胡颜瞪燕凡尘。

燕凡尘捂着胸口道:“你别那么凶我,我身体不好,你眼神一凶,我浑身都疼。”

哎呀……这撒娇耍赖的功夫,没谁了!

胡颜收回目光,感觉自己胸口也疼上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块雪白的大豆腐。吹不得,打不得。若是换做别人擅作主张,她早就踹人了。偏偏,燕凡尘那破身子,她哪能动他一根手指呢?

燕凡尘见胡颜闭目不语,也知她心中气恼,于是靠在她身上,软语道:“你生气啊?打我一顿得了。别用内力啊。不然把我打死了,你又后悔。我可不忍心让你心疼。”

胡颜用尽全力控制唇角,不让它上扬。

燕凡尘探头,在胡颜的唇角落下一吻,柔声道:“别生气了,宝宝。”

胡颜的唇角扬起,睁开眼,横了燕凡尘一眼,警告道:“以后不许擅自作主。”

燕凡尘猫眼潋滟,也横了胡颜一眼,扬声道:“我为何不能做主?武功弱,就做不得主?在你心中地位低,就做不了主?”

一只温顺讨好主子的猫突然炸毛,且张牙舞抓的直挠人。这种变化,令胡颜有些应对无能。原谅她活了一百多年,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感,认识这样的男人。

胡颜哄道:“你当然有权利做主,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低。”

燕凡尘挑眉,反问:“那你生什么气?”

胡颜哑然了。

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地情商不如燕凡尘,好像……貌似……确实……被他套路了。

然,这一战,她确实败了,无话可说。

第八百八十六章:车震小韶儿

瞧着燕凡尘和胡颜的一言一行,让司韶总算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燕凡尘虽是戏子出身,但对于“情”之一字,拿捏得却十分精准。若今天这事儿发生在他和胡颜身上,定要有一人受伤,而这个人,必然就是他自己。

司韶大概设想了一下。他掀开窗帘,让封云起去保护那两名女子。放下窗帘后,他见胡颜面露不悦,定会恶语相向。胡颜气恼,踹他一脚。他口出恶语,胡颜让他滚。

这么一想,实在太不令人愉悦了。为何,胡颜总让他滚?却不让燕凡尘滚?是因为燕凡尘比他好看?不,不是这样。那就是因为,燕凡尘比他会说话,会讨胡颜欢心。死韶觉得心塞了。他干脆闭上眼,假寐。

胡颜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

燕凡尘立刻弯下腰,取出被褥,在车厢里铺了起来,那殷勤的样子,完全是勤劳持家的小娘子。

司韶眯眼看着燕凡尘,觉得他的尾巴都要晃到天上去了。他心中鄙视燕凡尘,却又忍不住想看看他是如何讨胡颜欢心的。真是矛盾的很啊。

燕凡尘铺好褥子后,冲着胡颜弯眼一笑,道:“躺躺看,舒服不?”言罢,伸手脱掉胡颜的鞋子,放到长椅上。

司韶将脚伸给燕凡尘,道:“你那么爱服侍人,这两只也一起脱吧。”

燕凡尘打开司韶的脚,道:“你还是穿着吧。免得熏死我们。”伸手去抱胡颜,“宝宝我们睡觉。”

司韶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道:“你能不能别叫得那么肉麻恶心?”

燕凡尘道:“我家宝宝是我的宝宝,听我叫宝宝都没觉得恶心,你听着宝宝就觉得肉麻,是你的事儿,和我叫不叫宝宝没有关系。”

司韶看向胡颜,冷冷道:“再不让他闭嘴,我将他扔出去!”

燕凡尘也看向胡颜,道:“宝宝!”

车厢里瞬间充满了味。

胡颜道:“我还是去那辆马车睡吧。”

司韶和燕凡尘同时躺好。

燕凡尘笑盈盈问司韶:“你要不要吃点儿水果?”

司韶道:“我喝两口酒就好。”

燕凡尘从长椅下翻出一小坛子酒,递給了司韶。

司韶拔出酒塞,仰头灌入口中。

胡颜笑了笑,躺在了二人中间。

司韶问道:“要不要来一口?”

胡颜张开嘴,司韶将酒倒入胡颜口中。清冽的香吻,落入柔软的唇舌中,更醉人几分。

司韶道:“我想和你说说恨绝蛊的事儿。”

胡颜从燕凡尘的耳朵上取下“相思”,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对司韶笑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个大概。”

司韶看了眼胡颜耳朵上的“相思”,幽幽道:“我想让你知道全部。我……不想你误会我。”

胡颜道:“所谓的误会,是因人心有异,经历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向自然不同。有些误会,说也说不清,莫不如不说。而你我之间,实则没有误会。我知你不会害我,正如你知我不会不要你一样。赌气的话好说,却不好听。以后,我们都注意一些如何?”

司韶认真听着,一双艳红色的眼睛变得波光粼粼。他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年,你唯我独尊习惯了,遇见事情从来不会和我商讨。你自己做了决定,此事便成了。实则,你不知我心中是何等的焦虑不安。你以为,你将我推开了,不过是演了一出戏,但却不知,这个过程,我也要困苦很久,才能想得明白。”

胡颜柔声道:“是我不好。那段时间,我总能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而我,也想到了假大祭司要得是什么。”

燕凡尘问:“她要什么?”

胡颜冷笑道:“她要得,便是我变成孤家寡人,对你们所有人死心。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除了司韶不能近女色之外,所有我身边的男人,都会被其他女子缠住。或多或少,纠缠不清。”

燕凡尘道:“还真是。就连死了的苏玥影神识,都能支配肖茹的身体,来寻我晦气。像司韶这样才好,哪个女人敢来腻歪,你也甭小心翼翼的,直接用手摸她脸!让她后悔,哭都找不到调儿!”

车厢里传出三个人的笑闹声,好似将这危机四伏的夜晚,当成了一次令人期待的游山玩水。

封云起策马跟在巧梅的马车旁,眸光沉沉,攥紧了缰绳。

陈霁暖掀开窗帘,看了眼封云起,放下帘子,将被子裹在身上,喃喃道:“这回可以睡个好觉喽。”

巧梅抱着被子问:“你敢睡啊?”

陈霁暖回应巧梅的,是轻微的鼻鼾声。

胡颜的马车中,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偶尔互怼两句,却是其乐融融。

燕凡尘的身体不好,说笑两句后便睡了过去。他用胳膊轻轻抱着胡颜的胳膊,并攥着她的一只手,脸贴在胡颜的肩头,唇角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像只,娇憨的猫。

司韶看了眼燕凡尘,道:“你觉不觉得,他越发像个女人了?”

胡颜道:“男人、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不过是人们自己设想出来的罢了。你瞧幺玖不像男人,后面那位,瞧你也是个娘们。”

司韶蹭地坐起身,怒声道:“他说我像个娘们?!”

胡颜笑道:“像个娘们怎么了?侮辱了你不成?”

司韶又躺回到褥子上,不情不愿地回了声:“没。”

那副委屈的傲娇样子,还真挺有趣的。

胡颜攥住司韶的手,唇角含笑,柔声唤道:“小韶儿。”

司韶瞬间炸毛,一抖胳膊,低声警告道:“别这么叫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胡颜应道:“好的,小韶儿。”

司韶蹭地转过身,背对着胡颜,硬邦邦地道:“我睡了。”

胡颜道:“睡吧,小韶儿。”

司韶蹭地转过身,用那双红宝石的眼睛,紧紧盯着胡颜。半晌,他咬牙切齿道:“真想……毒死你!”

胡颜呵呵一笑,无赖道:“我很期待。”

司韶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种挑拨?

他呼吸一乱,直接翻身覆在了胡颜身上……

第八百八十七章:与你同命同车同燃

对于司韶突如其来的热情,胡颜也不阻止,只是打趣道:“看来,你是真想毒死我。”

司韶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静静盯着胡颜半晌,终于用力喘了几口粗气后,翻身而下,一手枕着头,望着车顶,赌气似的道:“我不喜欢五行瞳。你若还有用,就挖了去吧。”有五行瞳,就无法拥抱她,太操蛋了!

胡颜侧躺,看着司韶,道:“当个瞎子好?”

司韶回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总之,我习惯了。只要杀了那个假货,你不就天下无敌了,到时候,换你保护我。我瞎不瞎,又有何关系?”

胡颜知道,司韶是想成全她和小哥哥。只是,她如何忍心挖他的双眼。

胡颜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司韶的唇,道:“别说傻话。”

司韶侧头,与胡颜对视。

胡颜道:“我很高兴,你能看见我的样子。我这番美丽,来得如此不易,你要岁岁年年看下去才好。”

司韶用戴着手套的手,攥住胡颜的手,微微用力。他用双眼,一遍遍看着她的容颜,沉声道:“但凡能让你心生欢喜之事,我都喜欢去做。只要你愿意,我用这双五行瞳去看你,我便用它看着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谁想夺走,我便要谁命!”

胡颜心生柔软,柔柔笑道:“如此美妙的誓言,被你说得饱含杀气,也实属不易。”

司韶道:“我是特别的一位,你记得才好。”

胡颜点头:“不敢忘。”

司韶唇角勾起,道:“前段时间,琥米跑出了织花县,我怕他对你不利,所以到处抓他。有一次,他主动来寻我,说要解了我们之间的同命蛊,但前提是,让我把相思给他。我已经把相思给了你,如何能给他?他退而求其次,要恨绝蛊。他说,他在很久以前,喜欢上一个姑娘,那姑娘也真心对他。如今,见他变成这幅模样,竟变了心,要嫁给别人。他说,若不能中下相思,便要与她决绝。我知他话不能全信,但他以同命蛊诱惑我,我只能放手一搏。”

司韶捏了捏胡颜的手,道:“我没想道,他会将恨绝蛊中在曲南一的身上。若你因此怪我,我也无话可说。但你不能恨我,因我只是渴望能陪着你,不受任何人的制约。我想等你夺回大祭司之位后,修炼我们羌魅的秘术。你不老,我不老。”

胡颜没有像往日那样,听到这话,便呵斥司韶,而是露出深思之色,半晌才道:“此事不急。待事平后,我们商讨着来。”

司韶惊喜道:“好!有你伴我,事半功倍。”

胡颜道:“容我想个两全的办法。”

司韶对胡颜耳语两句,胡颜微微一愣,眸光中燃起惊喜,随即又被扑灭。她若有所思地道:“你这一手做得漂亮,我却……无法见他。”

司韶道:“有些事,我虽不问,但却知,曲歌是你的暗祭,与你关系匪浅,最是亲密。你怎会要她性命,且当着曲南一父子的面?!你杀人,虽从不顾及,但也不致于头脑一热,失了分寸和谋略。”

胡颜闭上眼,淡淡道:“无法说,也不能说。”

司韶道:“又没逼问你。”转身,继续枕着手臂看着车棚,“等我寻到琥米,定然不会放过他!这一次,我要将他变成一棵树,手不能动、嘴不能言,让他看着我,是如何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在从六合县出发前,我已经得知他的动向,却因急着寻你,不得不放过他。”眼中划过厌恶之色,“真是不喜与他同命,无端恶心人。”

胡颜睁开眼,支起身,解开外衣……

司韶情不自禁地坐起身,在幽黄的烛光下,望向胡颜。见她脱下外衣,用白皙的手指扯住淡青色的小衣带子,轻轻一扯。淡青色的小衣敞开,露出一条细腻的肌肤,莹白如玉,泛着莲花一般的馨香,似乎还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司韶觉得,胡颜扯得不是小衣带子,而是扯上了他的心。如此直接的撩拨,扼住了他的呼吸,却又令他心如鼓击。

他的心跳动得太快太重,以至于他必须捂住胸口,才能防备它撞碎胸膛,飞到胡颜的手上。

胡颜冲着司韶神秘一笑,用手指分开小衣。

司韶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胡颜的手,痛苦道:“不要这样。我……忍不住,会伤害你。”

胡颜莞尔一笑,道:“你且看看。”

司韶闭上眼,摇头道:“不看!”咬牙道,“你不能这样对我!”只能看,不能吃,会生生要了他的命。

胡颜不再逗弄他,道:“让你看看我的伤。”

司韶一惊,睁开眼睛,所有的情欲退去,只剩下满满的关心。他问道:“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胡颜指了指心脏的位置,道:“这里。”

司韶仔细看去,只看见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显然已经痊愈了。但是,他可以想像,那道伤疤,有多痛。如果刀口深一些,他是否就再也见不到她?

死韶用手指轻轻抚摸那道疤痕,怒不可遏地道:“谁伤了你?!”

燕凡尘突然惊醒,一骨碌坐起身,慌慌张张地问道:“怎么了?宝宝怎么了?”

当他看清楚胡颜的样子时,呼吸一窒。他的目光落在胡颜敞开的衣襟上,费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沙哑着嗓子,问:“哪里受伤了?”他不是练武之人,眼睛不如司韶看得清楚。

胡颜用手指了指心脏位置上的淡粉色伤疤,道:“这里。”她的皮肤愈合得快,没用多久的功夫,伤疤已经变浅。若能……喝上几口血,想必就连这个伤疤都会消失不见。她果然将自己活成了老妖精。不过,这样也挺好。

燕凡尘心痛得不得了,立刻伸手去摸胡颜的伤口。

司韶一把拍掉燕凡尘的手,为胡颜系上小衣。

燕凡尘恼了,一把抱住胡颜道:“宝宝,你那伤是新添的?哪个乌龟王八蛋对你动的手?!我杀他全家,连条猪都不留!”

司韶发狠道:“没错。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受万箭穿心之痛!遭蚁虫啃咬尸骨不留!”

胡颜的嘴角抽搐两下,道:“不用那么狠。”

司韶冷哼一声,道:“我不善言辞,但做起来定让他生不如死。”

胡颜拍了拍司韶的肩膀,道:“淡定啊,这是我自己割开的。”

死韶和燕凡尘同时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看向胡颜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自残的傻子。

胡颜勾唇一笑,看向司韶,眼波盈盈而亮,道:“琥米找我寻仇,要祭品和杜莲生的解药,被我斩断一条腿,且挖开胸口,取出同命蛊。”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如今,它在这里安家。琥米再也不能用他那卑贱的性命威胁你。”

司韶一把抱住胡颜,久久不能言语。

他知,她最厌恶虫子;他知,她其实十分怕痛;他知……他知……他知她为了他,承受了什么。剖开胸腔,放入同命蛊。那么痛,那么痛……

司韶的一滴眼泪滑落,落在胡颜的后肩上,钻入单薄的衣衫,落在肌肤上,微微刺痛。

司韶知自己全身是毒,怕伤了胡颜,轻轻掀开她的小衣,露出一只香肩。

泪水落下的位置,渐渐变得青紫一片。就好似一只沾满青莲色的画笔,滴落浓墨重彩的一滴,在爱人的肩头晕染开一朵青紫色的彼岸花,誓言生死相许。

司韶抬头看向胡颜。

燕凡尘取出铜镜,放在胡颜肩后侧。

胡颜扭头看向铜镜里的花朵,眼角含春,唇角勾情,竟是满意的一笑。

燕凡尘再次伸出手,去摸胡颜心脏位置上的伤疤。

司韶一把拍掉燕凡尘的手,不让他触碰。

那伤口,是胡颜为她留下的,便是属于他的,谁都不能触碰;那伤口,让他知道,她一直将她放在了心里,就如同她忍着痛和恶心,将琥米心脏上的同命蛊放进她的心脏上一样。

燕凡尘揉了揉手背,又用手指拢了拢胡颜的长发,道:“自己碰不得,还不让别人碰?宝宝直接当尼姑,岂不是合你的意?”眼波婉转,意有所指地道:“此情此景,难道不应该某个人出去睡?”

司韶拉着胡颜,直接躺在了褥子上,霸气地对燕凡尘道:“别逼我点你昏睡穴。”

燕凡尘立刻闭上嘴,重新躺在,与胡颜手指相缠,故意气司韶,道:“真高兴,能与你十指缠绕。”

司韶道:“还是拍昏你算了!”

燕凡尘闭嘴,挪了挪身体,紧紧挨着胡颜,在蜡烛熄灭后,打个哈欠,再次睡着了。

黑暗中,司韶轻声问:“你肩膀可痛?可需解药?”

胡颜问:“你有解药?”

司韶道:“我没有。但……也许你喝口血,会好点儿。”

胡颜道:“幺玖的身体不好,经不住。”

司韶道:“不还有封云起吗?他壮得像头牛。”

胡颜一撇嘴,道:“不稀罕!”

司韶皱眉感慨道:“你何时才能喝我的血……”

胡颜用脚勾住司韶的腿,暧昧地摩擦着,低语道:“你真正想说得,不是这个吧。”

司韶沙哑道:“别惹我。小心……毒死你。”

胡颜冲着司韶吹了一口气,诱惑道:“不如……先试试看,能不能毒死五指姑娘?”

司韶的呼吸乱了。

第八百八十八章:五指救人忙

清晨,新的车夫和新的换洗衣物,以及食品和四匹马,皆等在了路边。

胡颜下了马车,洗了把脸,感慨道:“如此赶路,反倒像是在游山玩水,真是……不亦悦乎。”

燕凡尘下了马车,递给胡颜一块帕子。胡颜伸手去接,露出黑漆漆的掌心,燕凡尘一把攥住胡颜的手,惊呼道:“你中毒了!”

胡颜往回收手,淡定道:“没事儿。”

燕凡尘扯着不放,忙喊司韶:“瞎子快来看,宝宝好像中毒了。”

车帘掀开,司韶神清气爽地走下车。他看向胡颜的目光,有着超乎寻常的灼热。

陈霁暖和巧梅听到胡颜中毒,纷纷跑到胡颜面前,盯着她黑漆漆的手心,惊呼不已。

巧梅直接流出眼泪,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

陈霁暖嘟囔道:“紫了嘴唇,黑了手心……”抬头看了看胡颜,又看了看司韶,脸突然爆红。

燕凡尘关心则乱,这会儿见司韶如此淡定,稍落联想,真是……一口气赌在胸口,吞不下,咳不出,跺了跺脚,还震不碎呢!

燕凡尘将帕子摔在胡颜身上,一扭身,大步走到马车前,一抬腿,就要登上马车。

司韶唇角勾起,走到胡颜面前,垂眸,柔声道:“我帮你梳妆。”

燕凡尘正在掀车帘,闻听此话,眼睛转了转,一甩手放下车帘,又走回到胡颜身边,用胳膊拱了下司韶,道:“自己的头发都梳不明白,还要给宝宝梳妆?一边去!”

巧梅哽咽道:“这都……中毒了,你们还抢着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