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灵脸色一沉,再次警觉起来。

黑衣女子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这才轻声哄道:“别紧张。我暂时不会动她们。却要让你知道,那百杀不死丸上,染了月下殇,每个月都需要解药,否则……”微顿,笑了笑,突然吼道“死!”

这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枫灵从一个毒坑跳入另一个毒坑,然后陷入永远填不满、趴不出的坑。因为她过多的保护,让奇萝花和奇萝香变得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枫灵后悔不已,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世间存在了太多的残忍,她以为自己的庇护是对孩子最大的保护,却不知,世人不会像她一样,溺爱着她的孩子,给她们同样周到的保护。世间法则,唯适者生存。

她哆嗦着,用手揉了揉脸,垂头,沙哑道:“知道了。”

黑衣女子道:“跟好胡颜,总有你用武之地。”一甩裙摆,转身离开。

福祸相依,谁也逃不离。每个人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才是对的那个人,唯有谜底揭晓时,人才会惊醒,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她是谁?谁是她?呵……

黑衣女子于夜里狂奔,风吹起她的黑色幕篱,露出半张脸,竟是……花如颜!

第九百零七章:如颜鬼行

夜里,百里山庄更显得巍峨神秘。

有那守夜的高手静立在墙头,一动不动,好似一块石头。

花如颜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周身笼罩着一层艳粉色的烟雾,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墙头,自然而然地从高手身边走过,竟无人发现她的存在。

她堂而皇之地回到百里山庄,回到了房门前,轻轻推开房门,走近屋内。

百里丰优从一棵树上站起身。百里丰优所处的位置,正对着百里山庄的大门。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自家墙头上。

守夜高手抱拳道:“家主。”

百里丰优问:“可曾有异?”

守夜高手回道:“并未发现异样。”

百里丰优点了点头,跃进百里山庄,打个哈欠喃喃道:“还能隐于无形,呵……”

花如颜与封云喜的房间里有两张床,两个洗漱盆。两张床之间,隔着一扇窗。皎皎明月透过窗纸照射进来,隐隐能看清楚屋内的简单摆设。

花如颜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换好衣服,重新躺回到床上,手指一弹,将一粒小巧的药粒弹到封云喜的人中上。她的幻术,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此番她出去办事,时间太长,对封云喜下药最为稳妥。

那颗小药粒冒出一股股白烟,随即消失不见。

封云喜幽幽转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接着睡。半晌,她的睫毛颤了颤,手指动了动,从袖兜里捏出一颗药丸,含入口中。她闭着眼,等了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只小拇指大小的小铁筒,用大拇指推开盖子,让一缕缕轻烟飘散而出。那淡淡的甜腻味道,钻进人的鼻息里,使人陷入昏睡。

又过了一会儿,封云喜睁开眼,轻轻地唤道:“如颜姐姐?如颜姐姐?”

花如颜没有任何反应。

封云喜目露喜色,忙下了床,塔拉着鞋子,来到花如颜的床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身体,见她毫无反应,便伸长胳膊,越过花如颜,去取花如颜放在枕头边上的包裹。

虽然,她对花如颜用了,但她并不敢放开手脚。花如颜并没有威胁过她,但她就是惧怕花如颜。那种感觉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仿佛源于骨子里的一些东西。

花如颜的呼吸落在封云喜的下巴上,有些凉,似乎还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封云喜屏住呼吸,伸长手臂,终于用指尖触碰到那个被花如颜当成宝贝一般珍视的包裹,一把抓住,提起,越过花如颜,抱在怀里,跑回到自己床前,将其放到床上。

封云喜喘了两口气后,攥紧拳头,又回头看了花如颜一眼,这才弯下腰,坐到床上,将包裹放到自己腿上,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力解开包裹,将其一层层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乱糟糟的头发!

封云喜吓了一跳,抚着心口喘了两口后,小心翼翼抓起那团黑发,提留出一颗人头!

封云喜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儿将人头撇出去!

幸好,她还算有几分胆子,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确认,这颗头颅不过是用乳白色的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做的。之所以看起来如此逼真,是因为布上画着人脸。屋里漆黑一片,打眼一看,自然以为是人头。

封云喜捏了捏那颗人头,觉得那男子的眉眼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看了两眼后,一撇嘴,用手使劲儿捏了捏假头,嘟囔道:“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不过就是一颗破头。切!”

封云喜不知道,另一颗真人头,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正盯着她看。此颗人头,属于花如颜。

封云喜捏着假人头,微微一愣。因为她觉得假人头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她又捏了捏,确定里面果然有东西。她面色一喜,就想拆开了看看。却感觉脖子有些痒,好似被发丝划过。她伸手挠了挠,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她微微皱眉,看向花如颜的床,却发现那上面空空如也!

这一眼,吓得封云喜差点儿尿裤子。

她一惊,立刻转头向身后望去。

花如颜就站在她的身后,披散着一头长发,眼神狠戾,好似厉鬼!

封云喜吓得尖叫一声:“啊!”

花如颜面无表情地问:“你在看什么?”

封云喜忙站起身,慌乱道:“没……没没……我……”放在她腿上的包裹掉落在地上,从里面滚出一只圆滚滚的珠子,正是胡颜在到处寻找的神识珠!

这……这颗珠子,被贺兰初吞入腹中。最后,贺兰初被人剖腹,扔在鳄鱼潭中。如今看来,剖腹取珠之人正是花如颜!

封云喜吓得两股战战,忙蹲下身子,去捡神识珠,口中还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无心的,我只是好奇,好奇姐姐的包裹里有什么……”一把抓起神识珠,站起身,颤微微地递给花如颜,小心翼翼道,“姐姐知我,最恨胡颜,定不会与她说这些。她丢了珠子,我才开心快活。”

花如颜不语,眼神却阴森得可怕。

封云喜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讨好道:“姐……姐姐,你别……别生气,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花如颜突然出手,一把扯过被封云喜抓在手上的假头颅。

封云喜一惊,发出短暂的惊呼:“啊!”

花如颜将食指竖在唇上,冲着封云喜弯下腰,轻轻地嘘了一声,道:“别吵。”

封云喜立刻捂住嘴,连连点头。

花如颜诡谲地一笑,道:“吞了吧。”

封云喜微愣,捂着嘴,小声问:“吞……吞什么?”

花如颜抱着假人头走回床边,坐下,用手梳理着人头上的长发,唇角含笑,幽幽道:“把珠子吞了吧。”

封云喜有些不敢自信,迈着小步子,来到花如颜的床边,伸出手,将珠子递给了花如颜,解释道:“姐姐误会云喜了。我真不是贪图这颗珠子。这破东西,留着只是祸害,遭那贱人惦记。我恨不得将其敲碎,扔粪坑里去!”

花如颜突然抬起后,恶狠狠地盯着封云喜,低声吼道:“你说什么?!”

封云喜立刻闭嘴不语。

花如颜站起身,封云喜向后退了一步,满身防备。

花如颜直接出手,点了封云喜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花如颜从封云喜的手中取走神识珠,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又凑到眼前看了看,这才一扯封云喜的头发,迫使她的脖子后仰,张开嘴。花如颜将珠子送到封云喜的嘴边,在她的极度恐慌中,将珠子扔进她的口中,迫使其咽下。

花如颜露出诡异的笑,解开封云喜的穴道。

封云喜捂着脖子,一顿干呕,却吐不出那珠子。

花如颜一个大嘴巴子掴过去,将封云喜打翻在地。花如颜上前一步,一把扯起封云喜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贴着她的脸,幽幽道:“我既然让你吞下珠子,就不会许你吐出。”

封云喜仰着头,瞪向花如颜,嘶吼道:“为什么如此对我?!你是想让那贱人剖开我的腹部取珠?!”

花如颜呵呵一笑,照着封云喜一顿猛踢!

封云喜求饶道:“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再踢了……”

花如颜愣哼一声,一把甩开封云喜。

封云喜咬牙爬起,不敢再看花如颜。

花如颜心情不错,哼着《风流》的调子,靠近封云喜,提起她的下巴,拉向自己,轻声道:“云喜,你替我保存好珠子,我会保护好你的。”

封云喜微愣,脸皮抽搐两下,忍着痛,干巴巴地笑道:“我……我会保护好珠子的,姐姐放心。”心里却另有打算。

花如颜道:“你太弱,珠子唯有放在你腹中,我才放心。你不要想将珠子排出,我不允。”

封云喜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只得道:“姐姐这就是难为云喜了。云喜想要出恭,可如何是好?”

花如颜笑容温柔,轻轻抚摸封云喜的唇瓣,道:“吞回去。”

封云喜没听明白。不,不是没听明白,是有些不敢相信花如颜的话,下意识地问:“你……你何意?”

花如颜道:“若排出,你便将其吞回去。”眸光一凛,发狠道,“连屎一同吞回去!”

封云喜感觉腹中一顿翻滚,恶心地小声嘟囔道:“你……你怎能如此难为人?!”

花如颜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半步,道:“是有些难为你。而且,那么好的一颗珠子,怎能让你这个贱人糟蹋?”

封云喜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忙摇头道:“不不不,我可以少吃,我可以让珠子老老实实的呆在肚子里。”

花如颜突然出手,一掌拍在了封云喜的额头。

封云喜脑中一阵眩晕,所有的景象被迫拉黑,所有的声音都嘎然而止,然无尽的恐惧才刚开始伸出触角,将她一层层包裹起来,拉进地狱。

花如颜坐在地上,把玩着封云喜的头发,自言自语道:“她已经怀疑我了,可我也没藏着掖着。都这个时候了,隐瞒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恨我呀,却杀不死我。我恨她,却动不得她。”眸光一凛,发狠道,“为何动不了?我要她!要她的皮!要她的血肉!要她成为我!届时,那么多人都喜欢我,都会很喜欢我的,嘿嘿……嘿嘿嘿……云喜,你说……是不是呀?”

第九百零八章:黄雀是青染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杜莲生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用手揉了揉刺痛的后脑勺,而后取下面纱,露出缠着一圈圈白布条的脸。

酒宴上,她被唐悠手中的酒坛子砸了一下,确实迷糊了一下,但又慢慢转醒。她没有动,继续装昏,为得是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将功补过。宫主让她勾引花青染,结果……她却被琥米占了身子。此番,她已经成为弃子,若不好生表现一番,怕是会无立足之地。幸好,她够机敏,听到了关于神识珠和祭司眉间骨的重要消息。

杜莲生借着月光下了床,她四处张望一番,见并没有人监视自己,便拿出一块手帕和一盒胭脂盒,赤脚来到几前,点上蜡烛,拔下一根发簪,用较为柔软的木质发簪尾,沾着加水胭脂,一笔笔写下今日的所见所闻。

待写好后,杜莲生又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问题,这才将帕子放在几上,整个人又趴伏在帕子上面,打起了瞌睡。她失了处女身,没有了祭祀之力,只能等宫主来寻她。

杜莲生的眼皮合上,渐渐睡去。

不多时,她的整个身体微微一颤,额头中间发出一点红光,随即消失不见。她睁开眼,眸光清冷,与往日绝对不同。此刻的杜莲生,并非杜莲生,而是被假大祭司控制的傀儡罢了。

她拿起手帕,看完全部内容,发出一声轻嗤,道:“眉间骨、神识珠,呵呵……”

她用火点了帕子,看着它在几上燃烧,而后用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冷笑道,“没用的东西!胡颜起疑心才对,若她不怀疑你,才有问题。”这话,却是对杜莲生而言。

当帕子变成灰烬,她闭上眼,将身体还给了杜莲生。

杜莲生的身子轻轻一颤,睁开眼睛,却看见了花青染的脸。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不知要往哪里放,却又必须强迫自己镇定,不能乱了阵脚。她用眼睛一扫,看见了几上的那团灰烬,心下稍安,扯动肌肤,不太自然地笑道:“青染怎么突然夜访?”随即低呼一声,向左右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怎么回来的?”

花青染不语,只是看着她。

杜莲生察觉到了异样,试探着问:“青染,你怎么了?”

花青染问:“你到底是谁?”

杜莲生微愣,随即皱眉道:“青染,你这话是何意?我自是杜莲生。”揉了揉额头,装出晕乎乎的样子,“这头痛得厉害。”

花青染道:“送你回屋后,我并未离开。”

杜莲生不敢自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竟在花青染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想要抵赖,也寻不到任何借口。她有些晃了,却不信花青染所言。她在联系宫主前,明明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窥探的人。杜莲生垂下手,用袖子盖住手,偷偷摸出匕首,道:“青染,我不知你此话什么意思。你不曾离开,又能藏在哪里?”

花青染抬手,向上一指:“房梁。”

杜莲生知道自己暴漏了,心中却升腾起一股子怒火和不甘。她瞪向花青染,苦涩地一笑,道:“你不信我?!”

花青染淡然道:“我虽不懂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却知,被抓现形之人,不应笑得如此苦涩,好似我背叛了你一样。”

杜莲生被噎了一下,道:“青染,你不懂我。我虽被宫主派来接近你,却从未想过要害你。我确实梦见了那些过往,那般清晰,历历在目。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宫主才派我来接近你。”眼眶一红,露出楚楚可怜之姿,“我只是宫主的眼线之一。若不从,不得活。青染,你且扪心自问,我可曾害过你?而你,叫我妹妹,却满心怀疑我。唐悠用酒坛子砸我头,我确实昏了过去。片刻后醒来,也不敢动,生怕胡颜对我动手。我知,胡颜要杀我,被你拦下。青染,你心里定是有我的,对不对?”伸手去抓花青染放在几上的手,却扑了个空。

花青染收回手,道:“我并非心里有你,只是希望通过你之口,为那赝品送去一些消息罢了。”

杜莲生脸色一变,一脸不可置信地问:“此话何意?”

花青染淡淡一笑,道:“世上相似的人不多,我却遇见了你。你与妹妹确实有七分相似,但你终究不是妹妹。你口中的梦境,并不能让我心生感动。只因,那十年,我中了疯魔蛊,一直浑浑噩噩。每当我发疯,妹妹总会抱着我的头,唱歌给我听。那些亲人之间的小动作,才是让人记忆犹新的感情。而你,没有给我任何熟悉的感觉。”

杜莲生攥紧拳头,问:“那你为何带我回六合县?”

花青染道:“不,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引导我如何走。看似随口的一句话,却起到了很好的暗示作用。”

杜莲生心知,再掩饰无意,便沉下脸,询问道:“那你为何听我言?为何不当面揭穿我?”

花青染道:“为何揭穿你?云游便是历练。有你在身边,便是最好的历练。且,我也很想知道,你意欲何为。”垂眸,勾唇一笑,“而我,也确实思念妹妹。”抬眼,看向杜莲生,“而你的脸,可慰我三分想念。”

杜莲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一直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却不想,竟早就漏出破绽。我被人侮辱那晚,你是不是心中对我满是鄙夷?”

花青染道:“没有鄙夷。”

杜莲生刚觉得心好受了那么一丁点儿,就听花青染继续道:“我知你在作死,只是袖手旁观而已。那晚,你勾引我不成,又跑到县衙去救了尤姬,回来后被琥米拦了路。你们的对话,我听得清楚,却不想管你们之间的事而已。”

杜莲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花青染的监视下!她以为他不懂风情,却不想,不是不懂,而是……装不懂!

第九百零九章:腹黑的青染

花青染的所作所为,看似没有大动作,却是黑心至极。杜莲生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好像被人连掴了三十多记响亮亮的巴掌,差点儿将脸拍烂。她恼羞成怒,突然拔出匕首,刺向花青染。

花青染扬起剑鞘,刺向杜莲生的胸口,迫使她跌倒在地上。

杜莲生一扭身,从地上爬起,再次去刺花青染。

花青染一吹几上的黑灰,迷了杜莲生的眼睛。

杜莲生下意识地闭上眼,向后躲去。

花青染一张黄符扔出,拍在杜莲生的额头上。只听咔嚓一声响,杜莲生的额头变得漆黑一片,发丝更是凌乱不堪,隐隐冒着白烟。

杜莲生用手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头发,惊恐地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花青染十分淡定地回道:“雷劈而已。”

杜莲生扑到几前,恶狠狠地盯着花青染。

花青染无悲无喜无怒无嗔,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平静。仿佛杜莲生的所有痛苦,都只是一张粗糙的画卷,既引不起他任何的感情,又与他完全无关。

杜莲生那些恨、那些无奈、那些嘶吼、那些不甘,在胡青染面前变得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让她没有了可以发泄的那个点。她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悄然流出眼泪。她的唇颤了颤,终是道:“青染,你好狠的心呐!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你忘了我们说过要一同寻访张天师,问个究竟?你叫我妹妹,却眼睁睁看着琥米那畜生侮辱我!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为何那么狠?”

花青染眸光微冷,薄怒道:“你心不正,意不纯,我若真心待你,其智定不如幼儿。你若拿兄妹情谊当说辞,便是侮辱我妹妹!”

杜莲生第一次见到花青染发怒,缩了缩肩膀,心中升起惶恐。

花青染收敛了脾气,淡淡道:“见你容颜似妹妹,也曾想过,若你安分守己,自会善待你。而你,却是如何对我?!你种种行为都是试图让胡颜误会我与你的关系,分崩我与她的感情。你的手法不幼稚,但却忽略了一件事。”

杜莲生下意识地追问道:“何事?”

花青染勾了勾唇角,道:“就算我斩断了七情六欲,心中也知道,胡颜对我而言重若生命。所谓情生智隔,那也是指我对胡颜的感情而言。”露出一记嘲讽的笑,“至于你,我对你无情,自然将你的所做所为看在眼中,又怎会被你蒙骗?至于你与琥米如何,与我无关,我自没有必要去管。”

杜莲生的心生刚生起一丝悔意,却立刻被怒火烧成灰烬。什么叫无情?什么叫没有必要管?还不是见死不救?!她一想到自己趴伏在琥米的身上,不停地求欢,就觉得恶心异常。

杜莲生一把扯下脸上缠绕着的白布袋,露出那条被银面人划出的伤口,尖声叫道:“花青染,你看看我,你看看你喜欢的脸,被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你就不痛吗?!”

花青染站起身,走到杜莲生身边,垂眸道:“没割在我的脸上,我为何要痛?”

花青染的话没有嘲讽和恼怒之意,只是平淡的叙述而已。但恰恰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恼了杜莲生。她觉得,花青染的一言一行都是对她最大的嘲讽和鄙夷。

杜莲生一跃而起,一匕首刺向花青染的胸口,吼道:“去死!”

花青染一脚踹飞杜莲生,并飞身跃起,在杜莲生想要爬起来时,踢飞她手中的匕首。

杜莲生开始嚎啕大哭,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

花青染道:“你哭不乱我的心,何必哭?”

杜莲生微钝,心好像被花青染刺了一刀,痛得想死。她一直以为,花青染是在乎她的,哪怕是因为她的脸。可如今看来,花青染是没有心的。她抬起眼,看向花青染,垂死挣扎道:“青染,你看看我。我只是一个傀儡,不能为自己做主。然而,你知不知道,我只想与你双宿双飞?我从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想将这清白的身子,交给你。琥米暗算我,银面人毁我容貌,我只能咬牙挺着,因为,我不能死,我必须再见你一面!”

花青染垂眸看着杜莲生,直到将杜莲生看得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才开口道:“所幸,我恢复神智后,便一心追杀胡颜,并未先认识你这样的女子。否则……我定厌恶红尘,避世独居。”

杜莲生听出花青染的画外音,心生嫉妒,于是问道:“你是何意?”

花青染回道:“胡颜是个能忽悠人的,却从不在感情上玩弄别人。你口口声声的喜欢,真是令我作呕。”

杜莲生一颤,瞪向花青染,喝道:“你!”

花青染道:“我没有跟去看你和琥米之间的苟且之事,却能大致猜出,银面人是谁。他划开你的脸,便是在提醒我小心你。他没有直接杀你,定和我一样,等着胡颜布局。”

杜莲生爬起身,一边向床边靠去,一边大口喘息着问:“布局?胡颜布什么局?!银面人又是谁?!”

花青染笑道:“布一个天知地知她知的局。你以为琥米为何会有机会活着来寻你?你以为你为何能在接风宴上听到那些信息?你以为我为何守在此处,只待你送过信息后,才出来见你?你又凭什么以为,你问银面人是谁,我便会告诉你?”

花青染的咄咄逼人,将杜莲生一下下打入地狱里。杜莲生一直以为,花青染是与世无争的谪仙,而今才知道,他就是披着绝色皮囊的恶魔!他看似无害,实则心思歹毒。他看着她蹦跶,把她当成跳梁小丑,在她自以为成功时,却给她迎头一棒!实在是太狠辣了!

杜莲生知道,今日之事,不能轻易蒙混过关。她失了祭祀之力,只剩下一点儿武功,绝不是花青染的对手。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若不逃出去,胡颜和花青染,都不会放过她。

她心不甘呐!

她明明一直紧紧跟随花青染,不给花青染和胡颜私下里谈话的机会,就算花青染和胡颜心有灵犀,也不可能灵犀到这种程度。

思及此,杜莲生道:“我知你们不会放过我。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需告诉我,让我做个明白鬼。”

花青染道:“你问。”

杜莲生问道:“你和胡颜是何时沟通的?为何能一同布局?我不信你们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

花青染勾了勾唇角,问道:“你还有其它问题吗?不如一次问完。”

杜莲生又道:“胡颜对我用毒,到底是真是假?”

花青染问道:“还有吗?”

杜莲生回道:“你先回答我这些。”

花青染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杜莲生微愣,吼道:“是你让我问的!”

花青染道:“让你问,你问了,只能说明你听话。回不回答,在于我,与你何干?”

杜莲生险些被气死过去。

花青染转身,看向门口。

胡颜推门而入。

杜莲生惊呼道:“胡颜?!”

胡颜笑吟吟地道:“青染说得对,你若不问缘由,我倒是想和你说说。你问了,我又如何能告诉你?你还是稀里糊涂的上路,当一个糊涂鬼吧。”言罢,一道真气挥向杜莲生的脑门。

杜莲生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胡颜走到杜莲生身边,垂眸看着她的脸,觉得她脸上的那道疤痕看起来有几分像一把匕首。哦,不是几分,而是十分像。

胡颜问花青染:“她脸上的伤疤,怎么搞的?你觉不觉得,这个疤痕,像……一把匕首?”揍了皱眉,忽而勾唇一笑,“此刺痕,我见过。”蹲下,分开杜莲生的后脑勺,露出一个果真如此的表情。

花青染回道:“他与琥米苟合,被一位银面人割了脸。”

胡颜问:“你可知银面人是谁?”

花青染道:“只知银面人手持一根黑色手杖。”

胡颜眸光一喜,竟是开心的笑了。

花青染走到胡颜面前,垂眸看着她,不言不语。

胡颜有些不适应,问:“怎了?”

花青染道:“若没有杜莲生,你是不是不会来见我?”

胡颜察觉道不对劲儿,小心地回道:“你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为何不敢见你?”

花青染又盯着胡颜看了半晌。

胡颜被看的心里发毛,问:“你看什么?”

花青染道:“看你变得多少。”

胡颜:“哦……”

花青染问:“你且看我,是否变了很多?”

胡颜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仔细打量了花青染两眼后,随口道:“个子高了?”

花青染摇了摇头。

胡颜开始乱猜道:“皮肤好了?”

花青染直接站在胡颜面前,垂眸,面无表情地道:“你没摸摸,如何知道我皮肤好没好?”

胡颜的眸子微睁,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竟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她轻咳一声,假笑着向后退一步……

花青染突然出手,抱着胡颜的脸,并用身体将她顶在门板上,照着她的鼻子一口咬下……

第九百一十章:摸摸我

哎呀我去,此中酸爽无法形容。

胡颜被花青染咬,眼泪瞬间流下,哗啦啦。

花青染松开嘴,却仍旧捧着她的脸,道:“你早该这么哭了。当我为你斩断情丝,你就应该这么哭。”

这一咬,加上这一句,胡颜还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花青染这是恢复了情感牵绊!然而,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是何时恢复的?更让她诧异的是,花青染竟然如此腹黑。瞧他的一举一动,不声不响却直攻人软肋。

不得不承认,胡颜有些心虚了。

花青染为她斩断了七情六欲,她却挥挥衣袖潇洒离开,压根没有试着挽回彼此的感情。为何?只因她只是喜欢花青染而已。人这一生,喜欢的东西可以很多,但却并不需要全部笼在身边,陪自己走过日日夜夜。在她看来,花青染绝艳无双,实在没有必要参合到她的情事中来。那么多复杂的感情,真的不适合他。只是这话,在花青染恢复了情感后,却不能直说。胡颜经历了与燕凡尘的感情后,最大的收获是明白一件事——任何自以为是的借口,都未必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她在感情上,确实亏欠了花青染。然,感情这种东西,却是无法用秤来衡量多与少、亏与溢的。唯有你在这里,我在这里,才是最好。

胡颜到底多吃了许多盐巴,守过了很多岁月,倒也不会像个虚有色心没有色胆的小女儿那般胆怯,当即凶巴巴地吼道:“你都斩断七情六欲我还能如何?!是死缠烂打还是绑了你在床上,不许你离开?!”一把扯过花青染的袖子,用力擦了擦眼泪,好似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这手段有些卑鄙,却也必须行之。

果然,花青染微愣,伸出漂亮的手指,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道:“是我不好。”

胡颜的唇角微翘,却立刻忍住,不让那弧度太过明显。

然而,下一刻,花青染却道:“你更不好。”

这回,胡颜不用刻意控制唇角的小弧度了。

花青染用食指点着胡颜的胸口,一下接着一下,口中还句句威逼不饶人,道:“你心里一定没有我,所以才会如此轻易放手。我心悦你如痴如狂,你却视我为衣裳。即便再绝艳,也不过穿穿罢了!你说,是也不是?”

胡颜张了张嘴,本想辩驳,但却没脸辩驳。最后,她干脆挤出一句:“你说是不是呢?”

花青染继续用手指戳她胡颜的胸口,道:“你是没心没肺还是怎的?难道看不出我用情至深?你……”

胡颜捂住胸口,道:“别戳了,好痛。”

花青染拍开胡颜的手,继续戳着:“软乎乎的,戳起来手感不错,我气也就消了大半。从今以后,你没次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要说我心悦你,否则我给你戳漏它!”

胡颜的嘴角抽了抽,有些跟不上花青染的思考方式了。她知道自己不厚道,尤其在面对花青染的感情时,她存着欣赏美的心,却从未想要将其移到家里,风雨同舟。她只能求饶道:“你知道,越是亲近的人,越不会显于人前。”

花青染道:“我知。否则也不会在人前与你保持距离。”

胡颜趁热打铁道:“像我们这种真挚的感情,绝对不能挂在嘴上说说而已。”

花青染认同道:“你说得对。”扯着胡颜的手,将她往床上拖。

胡颜舔了舔唇,心跳得十分紧凑。她没想到,花青染恢复情感后会变得如此生猛。不说,那就是要做喽?天可怜见,她修补那层东西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