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淡淡道:“你生了我,扔了我,又捡了我。你教我剥皮,让我学会残忍。这些年来,我就是你手中的刀子,沾满了血。我没有心,也不知道何为心软、何为痛苦。可我,终究是个人。因你之恶,白家除我之外,后继无人。你断我白家子孙,此仇不共戴天。”

尹雪儿咬牙道:“别忘了,你永远不能背叛我!”

白子戚道:“你怕我背叛,给我下了独心咒。让我一生一世只能效忠你一人,若有背叛,死。即便如此,也仍旧不信我。你窥探我的神识,想知道我对颜用了几许真心。我唯有主动说出一些事,哄你开心,让你相信我的衷心。实则,我没有心。我給她的,只是情。至今,我也从不曾想过要背叛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死。我的命,给你。”

白子戚曾经做过得那些事,在他的几句话间解释得清清楚楚。他说得坦荡,做事决绝,根本就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从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天开始,他就做好了同死的准备。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认胡颜,怕她空欢喜一场。

尹雪儿怒不可遏,却嘎嘎怪笑了两声,道:“想和本尊一起死?本尊会让你和本尊一样,做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一甩手,用黑线抓过白子戚,就要向血雾林里跑。

胡颜忿怒了。“三界”劈出,以雷霆之怒斩向尹雪儿:“子戚是我的!谁也不可以带走!”

剑气凛凛,载着深不可测的内力。尹雪儿只能抛下白子戚,用黑线拧出一把黑箭,拼尽全力与胡颜对决。

两把剑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嘭地一声巨响,胡颜和尹雪儿各自向后翻滚而去。尹雪儿站定,胡颜单膝跪在了地上,以“三界”支撑着身体,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淡粉色的血。

美男子们蜂拥而至,喊着她的名字,想要将其搀扶起来。

胡颜太手,示意他们安静。这是她和尹雪儿的生死之搏,应该由她自己来完成。她咬牙,攥着“三界”缓慢地站起身。

尹雪儿用黑线拧成的长剑开始颤抖,而后碎裂开来,像一场黑色的雨,随着风哗啦啦地飘散开。

粗壮的、有力的黑线散开,尹雪儿的身上又结出较细的黑线,组成了她原有的样子。她怪笑道:“胡颜,本尊说过,本尊是杀不死的。你等着,本尊会回来寻你报仇!让你鸡犬不宁!”言罢,就要逃走。

白子戚道:“别走了,你应该和我一起,永坠地狱。”言罢,就要用弓弩射穿自己的头。

尹雪儿瞪大眼睛,嘶吼道:“不要!”

胡颜伸出手,大声喊着:“不要!”

白子戚冲着胡颜勾唇一笑。他愿意用与世长辞,换她一生岁月静好。

然,机关却没扣动。

封云起捏着机关不松手,让机关无法达到那个可以发射的点。

白子戚一攥手把,让手杖头刺出锋利的刺,他扬手,让刺对准自己的脖子。

花青染“白日”出鞘,斩断了刺。

白子戚扔下首站,从腰间拔出匕首。

司韶一甩长鞭,缠住白子戚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燕凡尘从身后抱住白子戚的腰。

卫南衣直接道:“再挣扎,直接毁容!”

卫南衣这句话,实在太狠毒了。男人虽不靠脸吃饭,但……眼下这种六男心悦一女的情况,谁不希望自己的容貌能更胜一筹?尤其是在,不能死的前提下。

白子戚不挣扎了。

胡颜看着白子戚,指着尹雪儿道:“你真当她死不了?!呵……也许,她真的不会死。但你忘了,有种最恶毒的惩罚叫做——生不如死!”

白子戚知道,胡颜说这话,定然是有原因的。

胡颜看向尹雪儿,擦掉唇边的血,道:“你就留在这里,守着这方诡异的天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吧。”

尹雪儿微愣,随即喝道:“你想困住本尊?!妄想!”

胡颜勾唇一笑,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力吗?”

尹雪儿试着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不知何时,她的身体表面变得坚硬、粗糙起来,就像……树皮。她抬了抬腿,竟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的脚下,好似生了根,紧紧地扎根到地下。她用力一拔,竟拔出了一些根须,就像树根。不等她挪动,那些根须开始用力向底下钻去,又将她的脚拉回到地面上。

尹雪儿目露惊恐之色,看向胡颜。

胡颜笑道:“羌魅族,除了五行瞳,还有一样最为霸道残忍的蛊——树蛊。它让你变成一棵有感知却不能动的树。天地造物多么奇特,由人变树我没见过,却将树蛊放在了你的心上,有幸见证这个美妙的过程。”

司韶终于知道,胡颜和他要树蛊何用了。

如果说,尹雪儿真的不死,那么,让她不死不活不言不动才是最好的惩罚!

尹雪儿冷笑道:“你以为,区区一个小树蛊就能控制住本尊?!”

胡颜吹了声流氓哨,道:“我不至于小巧你。你且看看,这是哪儿?这是忘川!你脚下的根须,会探入地下。你明明惧怕忘川,却不得不饮用它的水。渴死和恐惧之间,你总要选择一个让自己不那么痛苦的方式活着。你也不用想通过残忍的手段继续修炼邪术,上面那些恶人,即将化为几捧黑灰,还这些冤死鬼一个公道!从此,不再有恶毒之人拱你差遣,你就好生在这里享受人生吧。”

尹雪儿心惊胆颤,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出红血丝。她吼道:“胡颜,你不能这么对我!”

胡颜道:“我自己給自己的胆量,行了吧?!”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一直冷冰冰的司韶,都配合着一起嘲弄尹雪儿。这个老妖怪,实在作恶多端,太过可恶!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第九百五十九章:掀开私密

尹雪儿看向白子戚,哀求道:“子戚子戚,你不能这么对娘!娘是对不起你,但娘怀胎十月生下你,十分不易。娘也没有将你丢弃,只是将你送了户好人家。谁想到,那户人家会将你抛弃。你等着,等娘寻到他们,定然杀死他们!”她见白子戚无动于衷,便诱惑道,“子戚,娘有办法让你长出了新腿,你和娘一起,娘让你长生不老。”

白子戚终是有了表情,嫌恶道:“像你一样?不人不鬼?”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尹雪儿瞬间暴怒,张牙舞抓地吼道:“白子戚!你爹若活着,定会骂你不孝!”

白子戚道:“爹一直活着,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罢了。”

尹雪儿微愣。

白子戚取下头上的斗篷帽,露出刚长出一寸的头发。他走到尹雪儿面前,道:“我拖你同死时,被炸掉了一条腿,可以爬出地坑,却离不开红莲总教。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是一位残疾老者救了我。他看见我腿上的伤,与他断肢一模一样,且欣赏我对机关术上的领悟能力,于是起了怜悯之心,用另一条隐蔽通道带我离开红莲教。你可知,他是谁?你又可知,他为何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尹雪儿目露不可置信之色,眉头悄然皱起。

白子戚嗤笑一声,道:“你披着美艳的假皮,诱惑了爹,却在生出我后翻脸无情,杀了爹全家!你不要我认祖归宗,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只是你恢复祭祀之力、修炼邪法保命的一个条件罢了。可你不知道,爹的手有多灵巧、眼睛有多毒,他早就知道你披着人皮,却……却心疼你眼中的孤单。”

尹雪儿的眸子轻颤。

白子戚闭了闭眼,让眼中那复杂的感情消散。他睁开眼,目露嘲讽之色,道:“爹傻,你不值。爹的机关术了得,你怕爹知道真相后报复你,干脆连爹一起杀掉。幸好,爹命大。他的容貌毁了,腿断了,却仍旧活着来到你面前,成为红莲总教里一名打扫恭桶的下等人!你手上有爹的书,便将其丢给了我。我在机关术上有天赋,便是像爹。你以为,裂土为何威力那么巨大?因为,当裂土炸开时,那位刷恭桶的老人拉动了他的机关。他想让你死!”

尹雪儿垂眸不语,太阳穴却不停地跳动。

胡颜拉开白子戚,道:“别离她那么近,万一她被气炸了,弄你一身污秽。”

白子戚勾了勾唇角,笑道:“好。”

胡颜道:“时间差不多了,这忘川估计是过不去了。”晃了晃晕沉沉的头,莞尔一笑,“也不知那赝品等得心急不。”

尹雪儿抬起头,缓缓道:“忘川涨起来了。很快会没过这里。”

众人满低头去看,发现尹雪儿的话不假。

尹雪儿道:“胡颜,你没赢,我也没输。”

胡颜道:“你随意想。”

尹雪儿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于是眯眼看向飞鸿殿的方向,道:“那里,才是你所以苦难的开始。”勾唇一笑,“只可惜,我看不到你屁滚尿流的样子。”

胡颜正色道:“你和我斗了一辈子,却不懂我。”

尹雪儿道:“不,你错了。我才是那个最懂你的人。所以,在你动情后,才会出手抓你软肋。”慢慢抬头,仰望天空,“我只是想要一人心,守护自己最初的悸动。”

胡颜笑道:“不,你也错了。你得过很多人心,其中就包括子戚的父亲,却从不曾珍惜。你以为,你一直深爱傅千帆,要等他轮回来爱你。”嗤笑一声,“实则,不过是你那颗不肯承认自己不如我的心作祟罢了。你若真爱小哥哥,又怎会让我杀了他?!你若真心实意爱一个人,连他小手指受伤都会恨不得替他痛上一痛,又怎会忍心让他死?是所有的求不得、得不到,让你疯了。”

尹雪儿的眼皮轻颤,半晌,终是闭上眼睛,含糊地说了句:“你真以为,是我让你杀千帆?呵……”

胡颜微微皱眉,去扯尹雪儿,喝道:“你说什么?!”

尹雪儿不再言语。

忘川以环形的方式围了上来。

封云起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颜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向后退,自己则是站着没动。

封云起问:“你要干什么?”

胡颜不答。

封云起又问:“你是不是要过这忘川?”

所有人都停下不走,看着胡颜。

翱青等人催促卫南衣道:“大人,我们快走吧,马上就要退不出去了。”

卫南衣一抬手,道:“稍安勿躁。”他也在等胡颜的答案。

胡颜见众人坚持,便道:“我觉得,我能过这忘川。”

司韶大吼道:“胡扯!”

花青染道:“赞同。”

众人一同看向花青染,眼神不善。

花青染道:“我说,赞同司韶的话。”

众人转开头,再次看向胡颜。

胡颜道:“我轻功了得。你们快走,不要等在这里。”

封云起道:“你若真这么厉害,刚才早就过去了,何必站在这里观望?”

胡颜只得道:“刚才,与尹雪儿一战,我第五颗内丹爆开了。这会儿若不是有些乏累,早就飘起来了。”

燕凡尘冷笑:“呵……骗谁呢?你当自己是嫦娥了?你飘一个我看看。”

卫南衣一语道破天机,道:“曾经,尹雪儿一个人就能捏死我们三个来回,如今,她却立在这里动弹不得。飞鸿殿那赝品就算再厉害,也未必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大不了,我们同去地下,再创繁华。以我之能,就算到地下,也定能混个一官半职。罩着你们,不在话下。”挑眉看向胡颜,“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上不了台面,不能领去飞鸿殿?”

胡颜用拳头捶了捶胸口。

白子戚看了眼周围的忘川,道:“谁都不用走了。”

众人向四周一看,见忘川果然以不可抵挡之势围了上来。

卫南衣道:“我曾读过一本野游记。那位古人说,忘川每十年会涌出地面,停留三天后消失不见。他声称,看见有人在忘川里行走,虽脚露白骨,疼痛难忍,但只要坚持过忘川,会百病全消……”

唐悠追问道:“会消胖吗?”

第九百六十章:用生命过忘川

卫南衣等人的嘴角齐齐抖动了两下。这个问题,委实难以回答。

苍山攥住唐悠的手,道:“胖不是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挺可爱的。”

唐悠红着脸,眼睛灿若星河。

白子戚问:“那本野游记可曾细说,百病全消后会怎样?”

卫南道:“我看得是残卷。”

胡颜目露思忖之色,当即立断道:“我先过试试。若出意外,云起用内力助你们回血雾林。”转头看向封云起,却不见其人,再转头看向王川,只觉得呼吸一窒!

封云起已经走进忘川,独留给众人一个伟岸的背影。

胡颜瞪大了眼睛吼道:“封云起!”

封云起回头,惨白着一张脸,冲着胡颜勾唇一笑,道:“百年前,我喝了这水,忘了你。百年后,我便要站在它的中间,让你踩我肩膀过去,欺它一回!”言罢,转头继续走。

他腿上的裤腿在进入忘川时便消散开来,紧接着皮肉消失不见,很快便剩下森森白骨。

他扛着自己的大刀,一步步艰难地走着,直到站在中间位置,忘川水滑过他的腰,才站定,伸出颤抖的手,在空中勾动两下,示意示意胡颜过忘川河。

胡颜含泪咬牙骂道:“疯子!”一跺脚,一把夹起身边的燕凡尘,飞身跃上封云起的肩膀,脚尖一点,过了河。放下燕凡尘,回过头,望着封云起,嘴唇轻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封云起冲着胡颜点了点头,道:“你走吧。”

胡颜能走吗?不能走!那边,被困的人,都是她至亲至信之人。

司韶看向白子戚,道:“我带你过。”

白子戚点头,扔下肩膀上的黑色铁桶,减轻负担。

司韶将背包转到胸前,准备背白子戚。

胡颜去而复返,背起白子戚,对司韶道:“你一个人可以过,负担不了他的重量。”

司韶也知道自己的轻功不如胡颜,没有硬撑,点了头,尾随在胡颜身后,踩着封云起的大刀,借助封云起之力过了忘川。

胡颜再次返回,背着卫南衣,与花青染同过忘川,而后背起唐悠,和苍山过忘川。

每踩封云起一下,胡颜的心就痛一下。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个疯子!

翱青等人的武功都不错,勉勉强强地过了忘川。

巧梅站在对岸,等得十分焦急。

胡颜看向巧梅,目光冷淡。

巧梅心中一惊,以为自己暴露了。她嗑吧道:“主……主子……”

胡颜飞身回来,二话不说,抱起巧梅,脚尖在封云起的肩膀上一点,回到岸边,将巧梅放到地上,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废话。

巧梅偷眼看胡颜,见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封云起。

巧梅不知胡颜心中所想,悄然松了一口气,若知道,定会吓得两股战战。胡颜并没有多么恨巧梅,毕竟各为其主,但为了救巧梅,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有关赝品的秘密,不得不让封云起继续忍受割肉之痛,继续站在忘川中。这一点,让胡颜无法释怀。

胡颜望着封云起,伸出自己的左手。

他要他走过来。

封云起的双腿在打颤。那种凌迟之痛,让他恨不得倒入这忘川之中来个痛苦。胡颜虽不再拒绝他,但却一直不曾敞开心接受他。他不傻,看得明白。然,无论胡颜怎样对他,他胸腔中的那颗心却只为她一人跳动。尽管这忘川水割劈剐肉,他也要为她蹚过去!

那水,已经将封云起的下半身变成森森白骨。若让他继续蹚水,那忘川水定然会漫过他的胸。若让他飞身跃起,却也不能。他的力气在忘川水中消散殆尽,每移动一步都是艰难。

封云起抬头看了眼天色,对胡颜露齿一笑,道:“兽兽先走,我休息一下,随后就到。”

胡颜鼻子一酸,当即发狠道:“封云起,我只数三个数,你不上来,我便下去!”

封云起知道,胡颜在这种事上从来认真。他望着她那双寒星似的眸子,呼吸一窒,万千浓重的感情,只能化成一声“兽兽。”

胡颜红着眼眶吼道:“一!”

白子戚道:“我帮你!”扬起弓弩,退出两只冷箭,将一只挂钩挂在冷箭的尾巴上,而后将其射出。

胡颜吼道:“二!”

白子戚的冷箭带着一根金蚕天丝划过黑沉沉的天,射向封云起的胸口。

封云起用手去抓,虽抓住了一截,却因失了力气,还是让冷箭射进了胸口一寸。

卫南衣道:“准备布!”

翱青等人领命,直接扯开包裹,将四块布系在一起。

胡颜嘶吼道:“三!”

白子戚按下机括,封云起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随着那机括的力量跃起,向前扑去。

白子戚攥紧弓弩,司韶和花青染抱紧白子戚,以最快的速度同时向后飞去。

封云起就像一只白骨风筝由忘川上飞过,直直扑向岸边。

翱青等人扯开拼接在一起的四块布,接住了封云起。

胡颜和尹雪儿拼命,受了重伤,这会儿见封云起出了忘川,竟哇地吐出一口血。

封云起伸出手,用粗糙的大拇指擦掉胡颜的血,虚弱地沙哑道:“我回来了。”

胡颜想一把打掉封云起的手,然后狠狠霸打他一顿!然,她的手举起,却落不下去。她那从不轻易落下的眼泪滴滴落下,砸在封云起的手上,载着星星的璀璨。

封云起将手指送到唇边,用舌头舔吮掉那咸咸的滋味,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是为我流得眼泪,真……咸……”

胡颜心中一慌,直接抓住封云起的肩膀,尖声咆哮道:“封云起!封云起你敢死试试!我绝不会再苦等百年!我会忘了你!永远忘了你!你个……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胡颜的嘶喊一声高过一声,似能泣血。

众人垂眸,遮挡着眼中的不忍。他们希望胡颜快乐,虽暂时默认了彼此的存在,但谁没存了独占的心思?只不过,长路漫漫,需谋而后动罢了。不想,封云起竟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开。至此,他一定会在胡颜的心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重的疤痕。痛的同时,也爱的难忘。封云起果然是傅千帆,为了胡颜,他们都能不惜性命。

封云起虽是个疯子,却是不折不扣爱着胡颜的疯子。

第九百六十一章:胡颜之心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男人都是极其优秀的。

若他们不是因为胡颜才走到一起,只是源于江湖偶遇,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如今,他们虽聚在一起,但谁心中不是盼着对方消失不见?

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胡颜,他们才能聚在一起。一起走过这段精彩纷呈的路,在生死离别中用自己的情感,见证这段感情的不易;在勾心斗角中用自己的能力,去见证历史的蜿蜒。

行至此处,所有男人都是情敌,也是战友,更是兄弟!

这份感情,太过复杂。

所有人,都黯然神伤。

无声的痛,翻着咸味,在空气中肆意发狠。

胡颜在自己的口中,尝到了铁锈的味道。那是她的血,淡粉色的血。

胡颜紧紧抓着封云起的手,嘶吼道:“你这是要杀了我!是要杀了我!”

胡颜垂泪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敢深爱?明知道你们的委屈,却一意孤行,不肯丢下任何人?我……我再也不能承受失去之痛!”突然发狠,嘶吼道,“好!你走!我不缺你一个!”狠狠擦拭掉眼泪,勾起唇角,低语道,“最是厌恶让我痛哭的人。一次就够了,你还想让我如何?”话虽如此,她却用力攥紧封云起的手,不肯松开。

男人们心思各异,却都源于心疼。心疼胡颜的痴情,心疼她的孤单,心疼她的恐慌,心疼她对自己的狠!唯有痛苦,才让人警醒,不敢再吃靠近。

原本,他们都以为她是多情,如今方之,她已经不敢深爱,也怕唯一在意的感情,再次失去。从没有哪一刻,让男人们觉得,有彼此在,真好。至少,如果有一天,自己遇见不幸,其他人会成为胡颜活下去的幸。没有人想让她继续苦等一百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望日初升,望月落下,亘古不变的交替,都源于心中守着的那份执念。

每个人的眼眶都红了,却没有人上前抱住胡颜,给她安慰和依靠。因为,她不需要。她只想陪封云起最后一程。

没有人敢想象胡颜心中的痛。她盼了傅千帆近百年,终于等到了封云起,结果……还是这样。

难道,这就是宿命?!

求而不得,盼而失之?

燕凡尘落下眼泪,并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袍,为封云起擦拭着腿骨。黄泉路上,送他一路走好。

忘川离开地面,失了效果,只不过是普通水罢了。

燕凡尘的布块落下,却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忙快速擦拭起封云起的腿骨,禁不住发出“咦”地一声。他眨了眨猫眼,看向垂眸哀痛的众人和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的胡颜,终是道:“封云起……应该没死吧?”

这是什么话?

这是一句既能引起希望也能引起众怒的话。

都伤成那样了,还没死,这就是奇迹了。

胡颜直接伸手探向封云起的脉搏,视线在封云起的身上一扫而过,突然愣了一下。她眨巴了一下被泪水堆满的眼睛,为了看得清楚些,还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双眼,这才直勾勾地看向封云起的……下体。

古铜色的大腿,挺翘的屁股,精干有力的腰肢……

就连十根脚趾头都没缺一根。

封云起那本来已经停止的脉搏正在有力的蹦跶而起。

胡颜一伸手,探入封云起的身下。

一抓之才,胡颜终是确定,一切安在,一样不缺。

封云起被抓醒,睁开眼睛,看向胡颜。

四目相对,封云起有些迷茫地问:“是你抓着我吗?”

胡颜抽回手,矢口否认:“不是。”

封云起又问:“我死了吗?”

胡颜点头:“死了。”

封云起继续问:“你爱我吗?”

胡颜摇头:“不爱。”

封云起动了动身体,四块布分成四块,封云起落在了地上。他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了胡颜面前。

唐悠尖叫一声,一头扎进了苍山的怀里。

巧梅转开身,低垂着头,双颊通红。

封云起低头看向自己的四肢,动了动腿,而后慢慢抬头看向胡颜,见她哭红的眼睛和微红的鼻头,心中那份柔软和激动,难以形容,唯有紧紧抱住她,让她听着自己猛烈的心跳,让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欢喜,与自己共亭见证这个奇迹。

胡颜用力回抱着封云起,眼眶再次湿润。

封云起几近贪婪地嗅着胡颜的发香,感谢忘川对他的馈赠。

“咳……”

“咳咳……”

“咳咳咳……”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封云起不理不睬,只想抱着胡颜到地老天荒。

胡颜一口咬在封云起的胸口。

封云起发出一声闷哼:“呜……”某个地方,迅速起立。

卫南衣忍不住开口道:“疯子,你好歹把屁股围一下,这么溜鸟实在不好看。”

封云起知道,是这些人合力救了他。若他倒在忘川里,上不来,定会变成一堆枯骨。再者,他昏迷是因为痛的,被拉上岸后,隐约还有些意识,听见了胡颜的话。他心中的那根刺在这一刻终是倒了下去。他笑骂道:“爷就是鸟大,溜溜让你们嫉妒一下!”

如此混话,封云起从未对众人说过,却是边关将领之间最亲近的混话。他终于放下心结,将众人当成自己兄弟看待。

一时间,竟无人能对得上他这种混话。

不想,不食人间烟火的花青染却道:“割下来,称称再说。”

封云起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是真正的畅快。

众人皆勾起了唇角,哈哈大笑起来。

燕凡尘将布扔给封云起。

封云起抓住燕凡尘扔来的布,又蹲下身子,捡起其它布。

司韶道:“腚真黑。”

白子戚道:“皮却不错。”

胡颜抬头看向封云起,道:“两鬓的白发不见了。”她心中存了疑惑,不知封云起体内的那个邪灵也随之不见了?那个邪灵,不承认自己是邪灵,反而觉得他就是封云起。对于那个邪灵,胡颜说不上喜与恶。但……如果那个强大的邪灵就此消失,也着实有些可惜。毕竟,邪灵的能力,强大到可怕,可利用的地方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