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起点头道:“对。确实如此。我当时以为她是头痛,过后却不见她有其它不良症状,便没放在心上。”

卫南衣分析道:“初时,我也以为,她那是头痛。但现在想来,却不尽然。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什么东西钻入她头中去了?”

司韶问:“你什么意思?直说。”

卫南衣直言道:“我也没想好,只是觉得她这个举动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在那么重要的祭祀场合,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重要,怎会突然拍头?”

白子戚思忖道:“确实。她非一般女子,素来强忍。她割开手臂内侧取出一枚小珠子时,都只是皱皱眉头而已。是何种痛,能让她用手掌拍击头部?此番,确实是问题的关键。”

众人陷入沉思中,却不得解。

半晌,燕凡尘问:“你们觉得,宝宝变得异样时,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此话,为众人开了一扇新窗。

卫南衣思忖道:“什么样的一个人?冷静沉稳。”

封云起道:“不苟言笑。”

花青染道:“雷厉风行。”

司韶道:“城府极深。”

白子戚道:“是个男人。”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似乎都有了一种猜测,却无法宣之于口。因为,那种想法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仿若窒息的沉默中,卫南衣开口道:“神识珠,就一定是颗珠子吗?”

众人的呼吸一窒。

封云起道:“试试,便知。”

燕凡尘摇头道:“这番折腾,身体吃不消,还是洗洗睡吧。”

司韶嗤笑道:“你若害怕,尽管躲被窝里去!”

燕凡尘顶着眉头中间的红点,横了司韶一眼。

卫南衣用白布围在腰间,站起身,道:“事不宜迟,唯恐夜长梦多,且去……会会他!”

封云起回应道:“好!”

司韶等人点头附和后,皆用白布围在腰间,走向……白子戚。

五位男子,分开低垂的树枝,来到白子戚所在的池子旁,动作整齐划一地趴在池子边上,探头看着水下。

白子戚的身子绷紧了三分,然后慢慢放松,任由五人去看。

水下,白子戚的一条大腿修长莹白,好似美玉雕琢而成。另一条腿,没有了小腿,仅剩下膝盖和膝盖以上的位置。池边,放着一条用软木雕琢而成的假腿,几可乱真。一条大脑袋的释摩独享正吸吮着小子戚,略显躁动地摆着尾巴。

卫南衣伸手去摸那只释摩独享,道:“这条鱼的嘴,不会是漏水吧?”

白子戚拍开卫南衣的手,道:“都走吧,我还需要一会儿。”

卫南衣啧啧道:“看不出来啊,白剥皮还是此中高手。”

白子戚不能人道,除了胡颜谁都不知。被卫南衣如此打趣,他心中苦涩,却面不改色地道:“自有修炼办法。”

卫南衣等人瞬间来了兴趣,纷纷开口让他细说。

卫南衣道:“说说看。”

花青染道:“此事还能修炼?不会是骗人的吧?”

司韶道:“你练了多久?”

燕凡尘道:“细说细说。”

白子戚在不胜其扰下,终是开口回道:“每日用朱砂搓洗,事半功倍。”

花青染第一个表示怀疑:“真的?”

白子戚道:“假的。”转而询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去?”

卫南衣道:“急什么?”

燕凡尘笑道:“都说我胆小,我看你们一个个儿都是怂包!”

封云起道:“走!”

司韶道:“走就走!”

除了白子戚,那五人穿上飞鸿殿的衣袍,大步去寻胡颜,却扑了个空。胡颜根本就不在房间内。五人无法,只能各自回去补觉。实则,这样的夜晚,谁又能睡得着呢?翻来覆去,想得念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胡颜的固执,已经让众人深刻的领教过了。她痴等傅千帆近百年,若说能轻易忘情,也不至于等到今天。哎……

水汽氤氲的池子里,白子戚垂眸看着那尾释摩独享,从池边脱下的旧衣中取出一根张指长的针,稳稳地向下刺去。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道:“司韶说过,我是如何宝贝这释摩独享,你却要它性命,这是何意?”

第九百九十一章:胡颜医治白子戚

白子戚顺着声音望去,但见胡颜从对面的飞檐上坐起身。月光下,她披散着一头银发,一身宽大的白色长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修长细腻的脖颈和莹白如玉的裸足。她垂眸望着白子戚,唇角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既有种天外飞仙的飘渺感,又好似逗留人间的妖孽,单凭一个眼神,就能诱人下地狱。冷艳二字,不足以形容胡颜的万分之一,却也实在找到哪两个字最为合适。

白子戚的眸光中绽放了惊艳之色,并隐含了无法言明的渴望。他道:“你这鱼养得不好,有病。容我给它治治,让它不敢再随意吸吮男子那话儿。”话虽这么说,他却收起了长针。

胡颜勾唇一笑,从房檐上一跃而下。风鼓起她的衣袖,吹起她的裙摆,露出两条光滑细腻的小腿,和线条优雅的美丽裸足。看来,胡颜确实是来沐浴的,衣袍之下竟什么都没穿。

白子戚的呼吸一窒,感觉胸腔里燃起来一把火,点燃了他的心,却……没有点燃他的身体。他问:“来了很久?”

胡颜道:“比你早一点儿。”

白子戚想起自己笨拙地去掉假腿、艰难地划入水中的样子,微微垂了下眼睑,避开了胡颜的目光。他知道,胡颜定是不想让他尴尬,所以才不曾现身。结果,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谈话的内容也越来越杂,胡颜既不方便出现,也不好转身离开。毕竟,封云起现在的武功实力,也着实不俗。

胡颜知白子戚心思,可以包容,却不准备纵容。她一边走向白子戚,一边道:“子戚。”

白子戚抬眼看向胡颜。

胡颜用手拉开衣带,脱下外袍,露出半透明的内袍。

那层轻纱,附在胡颜修长优美的胴体上,好似云雾笼罩,令人更添遐想。

饱满圆润的脚尖、玲珑有致的天足、笔直的双腿、纤细的腰肢、挺翘的胸部,以及那令人魂牵梦系的容颜,无一不让白子戚痴狂。这就是他用情至深的女人。为了他,他不惜与红莲尊主为敌。在他白子戚心中,绝不承认红莲尊主是他的母亲。

胡颜一步步走到白子戚面前,抬脚迈进池子里,在他的对面坐下。

白子戚显得有些拘谨,却在三个呼吸间恢复正常。单是白子戚这份冷静自持的功夫,就值得人刮目相看。

胡颜目露欣赏之意,视线从白子戚的眼睛向下划去,沿着鼻峰,落在唇上,路过被水滋润的胸口,透过水面,来到平坦的小腹,最后落在那条释摩独享上。

素来冷静自持的白子戚,有些不淡定了。

胡颜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抚摸着释摩独享的背脊,幽幽道:“子戚被它盯上了。”

释摩独享在胡颜的触摸下摆动起身体,扯得白子戚有些痛,却也刺激了他的感官。当然,最大的刺激还是源于胡颜。那半透明的纱贴在她的身上,让那些朦胧变得清晰可见。她这样毫不避讳,就如同一朵罂粟花,摇曳在他的眼前,诱惑他将其揉在手指间。

白子戚一开口,嗓子有几分沙哑。他道:“怎么想养这种好色之鱼?”

胡颜含笑道:“这话却是要说得明白。倒底是鱼好色,还是人好色?”

白子戚望进胡颜的眼中,道:“是你好色。”

胡颜哈哈一笑,三分娇俏、七分大气,端得是十分迷人。看得白子戚目露痴迷。

胡颜慢慢跪到白子戚的面前,仅露出一颗头于水面。她道:“子戚,让我看看你大腿内侧的胎记。”说话间,手已经抚了上去。

白子戚没有拒绝,道:“释摩独享贴着那胎记,不太容易看。”

胡颜道:“好一只顽皮的小胖鱼。且让我看看,它含着什么,如此贪吃。”她就像水妖,盯着白子戚的眼睛,悄然无声地魅惑着,缓缓沉入水下,靠近白子戚的秘密。

白子戚的身体瞬间紧绷,好似受到了袭击。他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眉头微皱,似在隐忍,也似在享受欢愉。他说:“你不用如此。”声音沙哑,隐隐轻颤,亦包含渴望。

没有人回应他,唯有水波动荡,便散开胡颜的一头银发。

半晌,白子戚发出一声隐忍的低吟,胡颜浮出水面,释摩独享悠然离去。

胡颜如同水妖般浮出水面,仅露出两只眼睛,看向白子戚。

白子戚垂眸望着胡颜,那双速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泛起复杂的情绪。不单是缱绻缠绵和极致后的餍足,也不只是繁华绽放时的兴奋和尘埃落定后的唏嘘,还有那些无法形容的愤怒和死而复生的感悟。太复杂了。

本应该抱着胡颜感动到无法言喻的白子戚,却一把掐住胡颜的脖子,将她扯向自己,直接一口吻下!那般粗暴,好似暴风骤雨,与往日绝对不同。红莲尊主死了,胡颜又如此对他,往日之种种,譬如昨日朝露,不复存在。

白子戚抱紧胡颜,将她狠狠地压在胸口上,让她感受自己砰砰有力的心跳,让她和自己一样,记住这一刻的激动。为了抚平心中那一丝敏感的不安,不让自己变得暴怒异常,他想要像真正的男人那样完完全全地拥有她。

然,胡颜不肯。

她坚定而缓慢地推开白子戚,道:“子戚,你已经猜到我与谁共用了一具身体,便应该知道我不能如此陪你。”

白子戚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整个身体绷得如同满弓,唇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道:“你不能?你若不能,为何潜入水下,如何待我?难道,傅千帆喜欢男人?”

如此嘲讽不屑,不像淡然无心的白子戚,却又真的是他。

胡颜的胸腔里泛起闷疼,却仍旧与他保持着距离,道:“此事,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今晚,也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

白子戚的眼角爬上红血丝,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霾密布。他仿佛不想看胡颜,也不敢在水中倒影里看见这样的自己,于是用手捂住脸,倚靠在池壁上,艰涩地道:“你医治好我,是想让我和其他女子生儿育女去吗?”

胡颜不语,将双手探入水中,扬起池中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白子戚放下手,垂眸看着自己的断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自嘲地一笑,沙哑道:“世人都说我白子戚没有心。就在现在,这里却痛得厉害。”

胡颜的身体一僵。

白子戚突然发狂,直接扑向胡颜,吻着她,将她用力按进水里。若不能全了这份感情,好好儿活着,那就一起死吧。他不会让她苦等百年,却要将她刻在胸口,成为执念。

第九百九十二章:傅千帆的神识

面对白子戚的疯狂,胡颜并没有挣扎。她只是看着白子戚,眸光里平静似水,好像在观察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似是而非,不远不近。

在这样的目光下,白子戚无法坚持。因为,他不知道,观察他的是胡颜还是傅千帆。这该死的,混乱的关系!

白子戚的心思与常人不同。他看淡了生死,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甚至,他觉得,唯有将胡颜剥皮雕骨,才是永恒。然,他终究是白子戚,胡颜的白子戚。为了胡颜,他可以不要性命,却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胡颜的姓名。这个别人中,包括他自己。

白子戚在彼此窒息之前,放开了胡颜。

二人浮出水面,胡颜直接披上外袍向前院走去,独留白子戚一人,以残缺的身体站立。

白子戚望着胡颜的背影,觉得这名女子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她的身体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如同罂粟花的果实,令人疯狂上瘾;然,她的情感却拒绝任何人靠近,且隐隐厌恶着别人看向她的目光。不,也许,此时的胡颜并非她,而是……他,傅千帆!

内心的矛盾在激烈碰撞,透着希望又隐着愤怒与凶残。他从不亏欠傅千帆什么,傅千帆却要拐走他的女人,如何能忍?!此乃,世仇!

胡颜能感觉到白子戚复杂的视线灼烧在后背上,很痛,却不想缓解。她扬起下巴,用孤傲来武装自己。

寻不到胡颜的五位美男子,自然要重返这里,杀胡颜一个回马枪。这是这一枪,却捅在了他们自己身上,痛得不是一星半点。他们从树后走出,堵住了胡颜的去路。

他们的表情都十分冷静,就像没听见胡颜与白子戚的对话。然,这份冷静实在太过突兀,尤其在这水汽氤氲之所,在斗倒了两大宿敌之后。

没有欢喜、没有温存、没有庆功,唯有冷漠以对。

为何?呵……

面对五人,胡颜并无意外。

这样的夜晚,谁能真正的安心入睡?若不寻个究竟,怕是只有敲昏自己,才能勉强度过一夜。再者,她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对于多出来的呼吸,已然听在耳里。

胡颜的视线在五人身上一扫而过,并非无情,却不能有情。当她看见傅千帆的尸身后,胸腔里涌动着的所有感情,都叫嚣着点燃了她那刚刚埋入土下的执念。她想他,疯狂的想他,想听他再叫自己一声阿颜。所以……她对自己动手了……

宽大的衣袖下,隐藏了胡颜的紧张和不安,犹豫与亏欠。脸上,却是决然。

她向前一步,却没有人肯为她让开位置。

卫南衣眼中酝酿着风起云涌,却是轻笑一声,道:“阿颜,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只听到什么交代不交代的。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要交代什么。”

胡颜表情平淡,强自镇定道:“如你所听,同你所言。在祭祀台上,我敲碎了一直存在这里的神识。”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补充道,“小哥哥的神识。”

这个答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听胡颜如此清楚明了地承认,却都收缩了瞳孔,无法相信。

燕凡尘恢复的最快,当即呵呵一笑,靠近胡颜,道:“这回好了,你日思夜盼的小哥哥终于也能陪在你的身边。宝宝,你开心不?”言罢,就要去揽胡颜的腰肢。

胡颜的眼神冰冷,冰冻了燕凡尘的手,让他无法拥抱。

燕凡尘心中抽痛,却还是厚着脸皮,去抱胡颜。

胡颜一把捏住燕凡尘的手,道:“凡尘,我不想伤你。”所以,别再靠近。

燕凡尘望着胡颜,眸光中竟有祈求之色。他道:“宝宝,别这样。我不在意你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男人。”

胡颜道:“你可能不明白。有时候,我是……傅千帆。”一把推开燕凡尘,向前大步走去。

司韶一甩长鞭,直接抽向胡颜。

胡颜飞身跃起,躲开长鞭。

司韶一鞭接着一鞭地抽着,恨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心?!大家一步步陪你走到现在,不要性命,不顾尊严,只为成全你那两全的心思!你却……哼!”司韶气得说不下去了。

胡颜一把攥住鞭尾,道:“我心中所想,不求你成全。”

司韶发狠,一双眼睛瞪得仿若要滴血,身体也开始颤抖,显然气得狠了。

卫南衣拍了拍司韶的肩膀,道:“别冲动。”

司韶用力一扯,收回长鞭。

卫南衣看向胡颜,正色道:“与你拜过天地,你应该不至于老而健忘。”

胡颜被戳了一刀,却没吭声。

卫南衣一甩衣袖,直接怒吼道:“你现在就是我卫南衣的娘子!你心里装着其他男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我没休妻,你便不能如此潇洒离去!”

胡颜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我的飞鸿殿,我没想过离去。”

卫南衣笑了。那笑,十分危险。他道:“怎么?想让我们走?”

胡颜攥紧手指,面上冰冷不语。

卫南衣发出一声嗤笑:“呵……”不知是在笑话自己,还是胡颜。

花青染突然抓起胡颜的手,将她的指甲对准自己的脖子,眸光如同易碎的脖子,望着她不语。

胡颜试图挣扎,花青染却攥紧不放,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胡颜喝道:“放手!”

花青染道:“不放。”语言简洁,态度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必须如此做的事。

胡颜的心抖了抖,沉声道:“青染……”

花青染的双眼弥漫上水痕,望着胡颜道:“你怎么能如此折磨人心?你若真不要我,今日便做个了断。割了这喉咙,让我再也不能追随你。”

胡颜的手抖了抖,终是一把扯回手,吼道:“为何逼我?!”

花青染等人一同吼道:“是你逼我们!”

胡颜的眸子快速地收缩一下,竟被这阵势吓得心肝乱颤。面对红莲妖物和赝品时,她虽心有对未知的迷茫和不安,却不会如此失措到惊恐。

封云起眸光沉沉,道:“兽兽,我知他对你的重要性。然,我就站在这里,你为何不看看我?也许是这一世,我不能让你欢喜,但……”用手捶了捶胸口,“这里这颗心,悦你不曾减少半分。我还是我,为何前者被你惦念,后者却被你弃若敝屣?”

胡颜放缓呼吸,艰涩地道:“你……不是他。”

封云起上前一步,追问道:“如何才能成为他?”

胡颜不知如何应答。

封云起勾唇一笑,道:“兽兽,我愿意成为他。你将他的神识,送入我的身体吧。”

胡颜猛地倒退一步。

第九百九十三章:六对一的诀别

封云起不允许胡颜退缩,又上前一步,盯着胡颜的眼睛,认真道:“许是前世没有神识,坠入轮回后便不记得你。这一世,让我带着神识去轮回。下一世,我一定最早寻到你。哪怕你凶我、骂我、打我、伤我,我也不会离你半步。下一世,让我做你真正的小哥哥。”

胡颜的眸子颤抖,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她想要掉头就跑,但白子戚却穿戴整齐,拄着手杖,一步步来到她的身后,封住了她的退路。

四面楚歌,八方受敌。

这是一场厮杀,不见尸体,却已经血肉横飞。

每个人的爱,都是一把剑,光可鉴人的是真心,锋利无比是极致的感情,一面刀刃是“彼”,一面刀刃是“此”。

胡颜在众人无声的围攻中,爆发了。她凶悍地吼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等了他多久?!我与你们一起,情不假,却如何能与百年的执念相比?!你们不要再逼我!我只想见见我的小哥哥!”

卫南衣一把攥住胡颜的胳膊,吼道:“哪个逼你?!哪个不是以你为天?哪个不是在乎你的心里?!他死了,你当他百般好,我们活着,就是不如一个死人?!你何其自私!这是要逼我们一起去死!”

胡颜被卫南衣的话刺激到了,直接用真气推开卫南艺,含泪发狠道:“对!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今天不怕告诉你们,你们每个人,我都不要了!但是,你们若敢轻生,我直接抹了脖子,谁他娘都别想好好儿活!”言罢,冲出六人的包围圈。

六人在震惊过后,欲追。

胡颜却骤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深沉,态度沉稳地道:“别强迫她。”

四个字,好似定身咒,让六位男子齐齐停下脚步。只因,六人知道,眼前说话的人,不是胡颜,而是……傅千帆。

胡颜将傅千帆的神识封在自己脑中,在祭祀后唤醒了傅千帆的神识,与其共用一具身体。所以,她才会变得如此怪异。因为,她是胡颜,也是傅千帆。至少,她认为自己是傅千帆。

傅千然肯为胡颜去死,定是爱她重若生命。如今他回来,怎会将胡颜拱手相让?这场情感角逐,六人看似人多势众,但却不如傅千帆一念之间的想法。

卫南衣道:“傅千帆?”

傅千帆点了点头,看了封云起一眼,而后跃上房檐,消失不见。

六人望着胡颜消失的背影,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燕凡尘直接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竟是痛得昏死过去。

司韶抱起燕凡尘,咬牙骂道:“没出息!”抬头看向白子戚,“有药没?”

白子戚垂眸看着燕凡尘,淡淡道:“昏死过去,未必不是好事。”

花青染道:“我也想昏死过去。待明日醒来,发现这是惊梦一场。”

司韶骂道:“少讲鬼话!”

花青染掏出一颗药丸,扔给司韶。

司韶伸手接住,喂进燕凡尘的口中。幸好,他戴着银色手套,否则燕凡尘非但救不醒,还得活生生被毒死。

燕凡尘转醒,第一句便问:“宝宝呢?”

司韶皱眉不语。

卫南衣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眯眼看了看即将绽放光明的天,轻飘飘地道:“宝宝啊?宝宝被傅千帆抢走了。”

燕凡尘直接站起身,怒吼道:“为何不追?!”言罢,竟要去追。

司韶拉住燕凡尘,道:“眼下追上也无用。”

花青染道:“姐姐和傅千帆共用一个身体。她……认为自己是傅千帆。”

司韶直接骂道:“她有病!”

封云起点了点头,道:“不好根治。”

长长的沉默中,天边乍现一丝光亮。

卫南衣收回眺望的视线,道:“走吧。”

燕凡尘炸毛道:“走?去哪儿?!”

卫南衣嗤笑一声,道:“还能去哪儿?回六合县。”

燕凡尘直接表态道:“我不走!”

花青染道:“我也不走!”

司韶盯着卫南衣道:“你不会是想将我们都弄走,然后自己回来吧?”

卫南衣回望司韶,道:“回来又能如何?你觉得,自认为是傅千帆的胡颜,会允许另一个绝对是情敌的男人近她的身?”自嘲地一笑,苦涩道,“除非……傅千帆喜欢的是男人。”

众人皱眉不语,实打实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不想,燕凡尘竟一昂头,斗志满满地道:“就让傅千帆喜欢男人又如何?!”

众人立刻对燕凡尘刮目相看。他……他这是准备诱惑傅千帆?好大的胆儿!好勇敢的想法!

白子戚道:“就算有朝一日傅千帆喜欢男人,也是喜欢上男人,而不是被上。”

燕凡尘的胸腔一塌,那些盈满的勇气和自信,就这么被戳破了。

封云起将拳头攥紧吱嘎作响,最后却也只能放开手,不再和自己较劲儿,独自向外走去。

卫南衣紧随其后。

白子戚的步伐有些沉、有些晃、有些颠簸,但却一步步向外走去,没有迟疑。

剩下花青染、燕凡尘和司韶,互看一眼,有些拿不准主意。

燕凡尘问司韶:“我们就在这里戳着?”

司韶皱眉,思忖片刻,道:“走吧!”

燕凡尘惊讶道:“什么?!”

司韶重复道:“走。咱们都走,看看她到底闹哪样?!”

燕凡尘本就情商极高,若不是因为对方是胡颜,乱了他镇脚,也不会一头钻进牛角尖里,痛得昏死过去。经司韶这么一说,他也回过劲儿来,垂眸思量片刻,点了点头,道:“走吧。”

花青染道:“我不。”

燕凡尘和司韶一同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坚定地道:“不走。”

燕凡尘看向房檐,惊讶道:“宝宝?”

花青染忙抬头去看。哪里有胡颜,不过是燕凡尘演技了得骗了花青染罢了。

司韶直接用一记手刀,砍昏了花青染。要说默契,燕凡尘和司韶真是越来越合拍了。

燕凡尘和司韶各自架起花青染的一条胳膊,强行将人带走了。本就决定要同进同退,哪里容花青染出来搅局?欲成大事,自然要下得去狠手。花青染,对不住喽。

第九百九十四章:胡颜与傅千帆的夜话

傅千帆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湿淋淋的衣袍,随手抓过干爽的衣物,一不小心看到镜子里那个朦胧的女子胴体,竟是忙转开头,面颊随之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快速披上干爽的外袍,来到镜子前,打量着镜子中的那名女子。

站在这里的,明明是傅千帆,可镜子中那个人,却是他的阿颜。

近百年了,相思依旧,再见面时却以这种方式在一起。尽管心酸,仍旧心存感激。

傅千帆取来白布,跪坐在镜子前,眸光温柔地擦拭着一头长发。这是阿颜的长发,轻轻绕过他的指尖,带着岁月的痕迹,悄然滋长了结发夫妻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