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成了那一天经过那条走道的第一个笨蛋。

我没有遁地消失,而是走上前去试图拉开抓着曾轻头发的细胳膊。我低估了这条细胳膊,也低估了她的尖尖的指甲,更低估了细胳膊的主人还有她身边强大的后援团。

我经常做出这样的蠢事,可是我还是固执地说:“我是她的朋友,你们别这样啊。”

后来知道为首的女生名叫许薇雅,名字很优雅,个性却相反,她横看竖看也算是个美女,但最近见了各色美女的我,没办法欣赏她张扬跋扈的美。

就好像现在,她直勾勾地盯着我,掐着我的肩膀道:“你可真是好姐妹啊。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小贱人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愣是没猜到曾轻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直到许薇雅激动得要泪奔着说:“她居然敢说江城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她真是找死!”

话音未落,我还未好全的脑袋就被狠狠地一拍。真是疼啊!

后来曾轻抱着我痛哭流涕地说:“微凉,那天走道上路过的八个人里,有三个是不认识的,还有四个是我曾送过礼物的,他们一看到是铁娘子军团,立马一脸跟我不熟地跑了,只有你啊!叶微凉!你真是我的英雄啊!”

我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我其实很想告诉她,我要是知道她们就是传说中指甲尖利,人品极品,没事喜欢找人谈个心,谈了心还基本都得见血的铁娘子,我绝对不会跟你装熟啊!我肯定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而这个世界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他把危险带给了我,又派了一个不是很合适的人来拯救。

来人竟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城。

他和一个白衣服的男生在一起,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这条道上,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女生的斗争。

直到江城看到我满脑袋都是血,曾轻“哇”的一声哭了,嚷嚷着:“学长,微凉是为了你才挨打的啊!”

许薇雅根本没想过我会这么不经拍,她已经给了曾轻几个耳刮子了,可曾轻还是完好无损啊。

我浑身都不能动弹了,曾轻后来告诉我,当时我的脸跟白纸一样,她还以为我就要气绝身亡了呢。

否则,也不会吓到铁石心肠的江城吧。

我指着我的脑袋,疼得直哆嗦,伤口再次裂开的疼痛比刚被砸的时候还要剧烈。

“疼疼疼。”我咬着嘴唇说,眼泪也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江城吓坏了,二话不说夹起了我,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同样吓坏了的许薇雅,一字一句恶狠狠地道:“她最好别出什么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而更预料不到的事,赶到医院来的猫又,在听了牛头不对马嘴的曾轻说江城才是导致我受伤的原因后,二话不说就揪起了江城的衣领。

我真想扑过去狠狠咬曾轻一口。

姐姐,我明明是为了救你!我总算知道,你的嘴巴是怎样的大逆不道了!

虽然我也不喜欢江城,但好歹人家救了我一命,还为我狠狠地威胁了他的超级大FANS。而且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的讨厌啊。

现在,他对着猫又的激烈举动,神态自若,声音平淡:“松开。”

猫又显然没那么平静了,他一看到被砸破脑袋的我,就气得牙痒痒:“你凭什么把她害成这样!”

我还来不及开口,江城冷冷地看向我,目光如锥子一般:“叶微凉,这不会是你导演的一场戏吧?想要勒索我吗?”

事实证明,江城比我想的,要讨厌很多很多很多!

正准备给江城结结实实一拳头的猫又被旁边的几个校医拉开,他回头看到受着伤一脸委屈和愤愤不平的我时,眼睛里充满了悲悯。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那天,医生给我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后,猫又跑去付医药费,却得知江城已经将所有的账结了,包括后期要买的一些消炎药。猫又回来的时候,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对不起啊,猫又,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总是不能保护好你。”他的声音像是大风里的白色碎纸屑,飘得老远。

那天,猫又拉着受伤的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一路沉默的猫又,心里藏着我所不知道的心事。

院子里的邻居们的议论声像是利刺,刺进猫又的心脏就再也拔不出来。

“老叶家的女儿微凉啊,最近脑袋被砸了,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事。”

“老叶家的小孩能有什么样子?先前她爸爸好赌,把家里什么都输光了,后来她妈也跟人跑了。你们说这没人管教的娃,能有多大出息?”

“看吧,这么小就找人同居了。”

“嗯,也就这点出息,按我说,她妈妈也长得跟狐狸似的,她还不如找个可靠的有钱大树给傍上。”

“哈哈哈,别像她妈妈,找来找去,还找个不如老叶的。”

“对啊,听说她老挨打……”

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落在猫又心里却是一个新鲜的伤口,我只记得他捏紧我的手掌说:“微凉,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过最好最好的生活。”

而那时不够敏感的我还乐呵呵地说:“好啊好啊,带上童橙橙和小霜,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我们的幸福在哪里呢?

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和它不期而遇?

猫又离开的那个早上,下着绵绵的雨。屋子里的收音机里正放着绵绵的音乐。

一切都是绵绵的。包括我的脑袋。

我做了一个梦。那是我反反复复做过的一个梦,梦里,依旧是青草地,还有温柔的歌声,浓郁如蜜的芬芳扑鼻而来,远处的人渐渐回转了身,一张熟悉的脸上有我所熟悉的笑容。

是那样让人安心的笑容,那是猫又,他向我伸出手来,喊我的名字:“微凉,我带你走。”

我乐滋滋地伸出手来,我问他:“去哪里啊?”

猫又说:“去很美好的地方,那里衣食无忧,快乐至上。”

“好啊好啊。”我起身要离开时,一个白影蹁跹而至,一张模糊的脸,一柄硬邦邦的尖利的剑划过我们之间,生生劈开了我们之间的青草地。

其实,那个梦要告诉我的是,我和猫又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有着最遥远的距离。

猫又留下的东西,是一顿丰盛的早餐,还有我给他办的银行卡,以及一张简单的字条。

“微凉,我走了。”

简单的五个字,我反反复复读了十几遍才敢确认。

然后我就哭了出来,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给童橙橙打电话,一边哭一边说:“橙橙,猫又不见了。”

童橙橙和小霜都赶来了,小霜抓着我的胳膊说:“猫又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啊?”

童橙橙将她的手掰开,恼怒地吼她:“你看微凉这失魂落魄的,怎么可能知道啊?”然后俯下身安慰我,“别哭了,猫又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失踪,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你难道想跟他过一辈子啊?”

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微凉,你不会喜欢他吧?”

我哆嗦了下,连小霜也跟着抖了抖身子,她的眼眶红红的,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我我……我把猫又当作亲人一样看。橙橙你知道的啊。”说完,我就继续哭了。是的,我把猫又当成不可或缺的亲人一样看,我以为我在他心目中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结果,他就这么不要我了!

你看吧,叶微凉总是一个人!

最终,总是一个人。

小霜过来拉我的手说:“微凉,别哭了,我们一块去找猫又吧。”

“怎么找?”

“去登寻人启事,拿他的相片去到处问,不管他是不是故意要走,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