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陶影照装腔作势的把午后和傍晚的遭遇向硕王仔仔细细的述说了一遍,听得硕王连连拍手叫绝,硕王那张本就表情丰富的脸也因为陶影照的述说而有了更加夸张和多变的表情。

“哈哈哈哈,果然好刺激,要早知道这么刺激,本王也跟着一起去了。”硕王已经乐得跳蹲在椅子上了,一边朝陶影照竖起大拇指一边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稀奇事?”

陶影照当场窘迫,他自认为这样的遭遇足以让硕王消化一阵子了,可没想这人的好奇心就像看不到底的深渊一样,越填越填不满,况且这硕王的脾性向来难以琢磨,哄好了就是单纯的孩子会给你糖给你金子给你宅子,没哄好比他陶影照还难伺候百倍,会找你麻烦会折磨你甚至还会要了你的命。

陶影照脸泛难色,向陶战投去求救的目光,可陶战只顾喝茶不回以任何表示,就差抓耳挠腮的陶影照再无奈之下说出了花寨子那档子事。

“回硕王殿下,这稀奇事倒有一件,而且非殿下可见证也。”

“喔?”硕王剥着手指,他的兴致正在一点一点被提起,连忙示意陶影照,“快说快说。”

陶影照咽了咽口水,严肃道:“今个儿搜捕的时候遇见一个人,那人自称是逸王殿下。”这陶影照为了隐瞒花怜忧之事直接把这事摊到了夕拾头上,反正他想的是,要是个假冒的就砍了,要万一不幸成真,当着他爹还有两个王爷的面,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你再说一次?”硕王已经有些激动了。

“回殿下,那人自称是逸王殿下。”

“喔,居然自称是四弟啊?”硕王嘻嘻笑的把目光投向一旁对琴不语的睿王,水灵灵的眼睛泛着愈加好奇的光,“那三公子觉得那人是真是假啊?”

“影照没见过逸王殿下,所以不好分辨。”陶影照如实回答。

硕王摇头晃脑的自个琢磨了一阵,然后又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嗯…”陶影照努力回想着夕拾的模样,“夜色有点暗,没怎么看清。”

闻言,硕王蹙紧了眉头,他对陶影照的模糊回答显然很不满意。

陶影照见状,拍了拍装模作样的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道:“喔,喔,想起来了一点,此人身子单薄,面色苍白,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硕王微微怔了一怔,便没有其他情绪了,转眼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白衣身影,“三弟,你怎么看?”直接把问题丢给了睿王,按照他的意思,这个问题该大家轮着玩才有意思。

睿王修长好看的指头顿在了琴弦上,微微侧过脸看向看着他的硕王,颜美如玉,眸亮如星辰,嘴角挂笑淡淡道:“四弟自染病后就极少出门走动,而且前不久才新婚,我想大概…”后面的话语被一声低吟的琴声给替代了。

硕王点点头,觉得睿王所说极为有理,但是他哪里是能随便不好奇之人,“就算是假冒的,也得由我们亲自去拆穿不是,这样白白给砍了多无趣,三弟,你说是不是呢?”

睿王极淡极淡地笑了笑,并不做回答。

见睿王不答,硕王又把视线转到陶影照身上,“那人现在在哪?”

“在府衙大牢里。”

硕王半挑起英挺的眉,诡异又神秘笑着道:“带路。”

35

35、第十二回 燕儿 ...

府衙大牢内。

萤火一脚踹在牢门上,忿忿道:“这些人是不想要脑袋了吧,居然敢把你我关到这里来?”

“难得的牢狱之灾,能享受就享受一次吧。”夕拾竟是毫不在意的调侃语气。

萤火不解的转身看向夕拾,满脸疑惑地问道:“你难道不生气吗?”

对上萤火愤怒的脸,夕拾静静地笑,带着淡淡苍白,轻叹道:“为这等事生气,不值得。”

“是啊,真不值得,当时你怎么就叫冷锋小刀落月诗隐通通都消失了呢,白白拉上我,哼,你知道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一旦进过监牢就是很晦气的事啊。”她一个杀手怎么能被逮住呢,萤火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忘踹着牢门解气,不是夕拾挡着,她早越狱逃跑了。

等了半天,没等来夕拾半句应答或者反驳之语,萤火不放心的再次转过身,却见夕拾躬着背依靠在墙边,垂下的发丝遮掩了他的表情,让萤火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干什么。

“喂,你干吗呢?”

“嗯,有点累了,大概…”声音很低沉很冷。

“喔,累了,就靠着墙休息一会吧,我盯着他们。”

“嗯。”毫无声气的鼻息声。

寥寥对话,并未让萤火觉得不妥,她依旧溜达在牢门旁,时不时的把头卡进木头栏杆中瞅瞅外面的情景,这监牢很大,就算自己喊破喉咙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听见,而且对面隔壁都没有关押其他囚犯,连巡视的狱卒也一个没见,她想,该不会是陶影照把他们这样丢进来之后就不给吃不给喝也不派人来审讯,就让他们自生自灭掉了吧…

于是萤火会冷不丁的幻想着冷锋小刀落月诗隐五人大张旗鼓的杀进来营救他们,然后她再乘势把这群官兵杀得片甲不留,最后再取陶影照的首级…想着那样的情景,萤火独自暗笑起来,来劲的时候也会忘记靠在后面休息的夕拾而大笑出声,原以为在休息的夕拾会嫌吵而对她说点什么,可此刻的夕拾却出奇的安静,安静地让萤火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身后,夕拾已经瘫坐在稻草铺就的泥地上了,耷拉着脑袋,蜷缩着身子,看上去就好像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这一幕一下子就让萤火的母爱之心泛滥了起来。

不出声打扰,只是把夕拾的身子搬搬好,让他坐得端正一点,可是才触碰上他的身子就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惊奇下,萤火抬起了夕拾的手,撸开袖子一看,白色的霜气正在手腕间蔓延,再抬起夕拾的脸,那一张苍白的脸完全割断了萤火的思绪,夕拾的畏寒症又发作了。

可是,现在冷锋小刀落月诗隐五人都不在,若没有人给他输送内力,依他的身体是完全不能抵御这寒气的侵袭,搞不好会被寒气给冻伤甚至冻死,萤火不做多想,盘腿坐到夕拾身后,把自己的内力输给他。

经过半柱香的时间,袅袅的白烟从各自的头顶冒出,依靠萤火输的内力,夕拾的体温才开始回暖,寒霜气也渐消,但萤火知道自己的内力并非纯阳内力,无法彻底压制住夕拾体内的寒霜气,可该死的是冷锋小刀落月诗隐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在,为今只能靠她想办法了。

“你怎么样?”

听到萤火的问话,夕拾的肩头缩了一下,依旧蜷缩着身子,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他左手覆上胸口,指尖紧紧的揪着衣衫,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脸上露出几分艰难的表情,缓缓睁开眼,发现萤火担心的盯着他,他刻意收起难色,然后淡淡的笑着说,“没事。”

记忆中,他的笑,狡黠、魅惑、优雅,也因为痼疾会笑起来略显苍白和惨淡,可不论是哪一种都是一副无所畏惧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今次的笑,明显的有些逞强。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萤火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缓缓地呼出。

他笑,他轻声呓语,“冷。”

窗子里透过的微弱光线映在他突显苍白的脸上,折射在萤火心里如撕裂般,这一个字让萤火酸了鼻头。

堂堂逸王有权有势,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难,而在受苦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半吊子的萤火一人,萤火总是想着,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就该被很多人宠着,被很多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可是除了没跟来的水伯,萤火还真没发现他身边是有谁真心不求回报的对他好的人。

想到这里,萤火感到莫名的失落,原来,有权有势也不是一定能得到尘世间所有的好。

萤火怀抱慢慢张开,把那个单薄惨淡的身子紧紧揽紧怀里,手缓缓覆上他的脊背,轻柔地拍着夕拾的背部,然后更柔软地告诉夕拾,“老爹说,人的身体是最温暖的,只要互相拥抱,温暖就能从一个人身上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

触手可及的温暖,让夕拾一下子就猛扎进萤火的怀抱,把萤火抱得紧紧的,就像某个时刻紧抱住母亲的身子一样,贪婪的汲取柔软身躯上的温度,那种温暖,总是让人容易产生错觉。

“母妃也说过…”

小时候,他的母妃也是夜夜这样抱着他入睡的。

小时候,她的老爹在扮演父亲的同时也不忘给予她母亲的温暖。

他的心跳声连着呼吸的韵律一起跳动,让她在震惊中镇静,又在迷惑中迷失。

“母妃的身子很暖,很暖…”

时间断了线,就在彼此的呼吸和温暖传递间停止了流动。

“燕儿,你的身子也很暖,和母妃一样…”

一块石子坠入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刚才,他叫她燕儿,她听错了吗?他明明说过她的身子不暖的,是她记错了吗?

隔着衣衫,他指尖的寒冷沁浸了她的脊背,如此的依赖,奇异地让萤火产生了一股难以掌控的情绪,咚咚咚,心房强烈的跳动,那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无措的恍惚,无措的悸动。

“可是燕儿,千万不要像母妃那样,丢下我一个人…”朝露宫的记忆,母妃僵硬的躯体,皇陵瑟瑟的寒气,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忘不掉,他是在皇权更迭下被胜利一方踩在脚底的人,拖着病样的身子苟延残喘的活着,也只不过是为了不辜负母妃舍命换来的一条贱命。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不要被孤独的余下。

耳边回荡着他甜腻而期盼的呼喊,嗓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她愣愣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燕儿,燕儿,燕儿…”

一次一次的呼喊,很柔、很小心、很眷恋。

“以后,我叫你燕儿,好不好?”

低声的轻问,像微风一样打乱了她心跳的节奏;垂落下来的小簇黑发落在了她的脸颊,痒痒的;一种甜蜜感动的情愫在她的心底迅速蔓延开来,她似乎又尝到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滋味…

比多年前,有着清越温柔嗓音的少年叫她‘燕子’的那一瞬间还要来得心动。

“咳咳咳…”

空气中传来的剧烈咳嗽声掩盖了她喉间溢出的‘好’字,他喉头的血,沾染上她的肩头,和着发丝一起缠绕纠结。

“咳咳咳…”咳着似乎失去了意识。

他咳得一颤一颤的,咳得让人心都要碎了,惨白的面上还挂着倔强的笑意,他不服输,一点也不服输。

一刹那,萤火觉得有些害怕,害怕这个她才想要真心温柔去对待的人就这样一句不说的又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疼痛,这样的不翼而飞,这样的破灭,她无力承受第二次了。

因为害怕,所以动作更加迅速,萤火架起夕拾就朝牢门边走去,边走边在夕拾耳边说着,“出去,我带你出去,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去找最好的大夫。”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也告诉他。

她想,她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他了。

也许,这次是真心的放不开手了。

砰砰砰,一脚接一脚的踹向牢门,这牢门似乎在跟萤火做对,就算松开了也不立即倒下去,可是她又不想放□旁的夕拾,于是只能继续一脚接着一脚的踹门。

“咦,有人想逃狱吗?”不远处传来一声戏谑之音。

听到有人出声,萤火也顾不得是谁,直吼道:“你他妈快点给我滚过来开门,要是他有什么事,我非剁了你不可。”

走在牢门的暗道上,硕王听到牢内人冲着他吼叫,这一句话足以让硕王兴奋不已,揪住身边的狱卒就让他赶紧滚过去开门,踹着狱卒,硕王也一蹦一跳的往监牢深处小跑去,跑着全然不顾后面跟着的睿王以及陶战。

砰。哗啦。咚。

当硕王赶到声音传来的牢房的时候,他见到的是一扇被踹烂的门,而门边,两个着水蓝色衣衫的人互相搀扶着,嗯,准确来说,是一个搀扶着另一个,而且两人都长得是他喜欢的模样,不过其中一人是怒气汹汹地瞪着他的,那眼神就像要把他千刀万剐了一般,不仅如此,在他试图开口的时候,搀扶着人的那家伙更是凶狠的揪住他的衣襟,大喝道:“去给我找大夫,要这里最好的大夫。”

硕王任由萤火拎着,嘴角泛起一丝痞痞的笑,不太正经地说道,“你这样罪很大的。”手还趁机摸上了萤火的手。

萤火急着救人,哪管来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极其不耐烦地掰过摸上她手的手,硕王被萤火一拧,整个身子都倾斜起来,背着身的硕王听到拧住他的人对他急吼道:“再不去给我找大夫,我就杀了你。”

毫不在意被威胁,硕王依旧一副痞子样,吊儿郎当的回道:“不过就是找大夫而已,好说好说。”

萤火见他全无诚心,索性一脚踹了过去,把硕王踹得趔赽倒地。

“啊…”跟来的人群中爆发出惊声尖叫,这一下可吓坏了后面赶来的众人,那些人叫嚣着直冲过来,更有甚者挥着刀说要把萤火治罪…

吵吵闹闹的声音,迫使倚靠在萤火肩头的夕拾缓缓撑开眼,想要看清楚情势,可当视线扫到斜倒在地之人时,夕拾颤抖的睫毛眨眨,艰难开口,道了一声:“二哥…”

36

36、第十三回 醒夜 ...

随着夕拾清清淡淡的嗓音,萤火诡异地朝倒地的人看去,那倒地的人已经在众人搀扶下拍拍灰尘站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笑看萤火。

萤火蹙紧眉头剜了硕王一眼,视线转回夕拾身上,“他是你二哥?”萤火怎么看都没看出面前嬉皮笑脸的男人,除了那一身行头和一张也俊的脸之外,真没有哪一点像王爷。

夕拾撑着萤火的手直了直身子,点头道:“硕王,是本王的二皇兄。”

萤火撇撇嘴,她对这个初见的硕王没什么好感,横看竖看都觉得是一轻浮奸诈之徒。

“啊呀呀,真的是四弟呢。”硕王撂开身旁围着他碍事的人,雀跃的踱步到夕拾身边,歪着脑袋打量着夕拾的病容,“刚才听三公子说,有人冒充逸王,本王还想着若是个假冒的,就好上演一出铡刀铡假冒王爷之人的戏呢,好可惜啊,居然真的是四弟。”硕王的玩笑的语气中夹杂着几丝暗讽之意。

这一句话惹得萤火朝硕王翻起来了白眼,明明很不悦却假装愉悦的语气道:“硕王殿下,其实您还是能看一出铡刀铡人戏的。”

“喔,说说看。”

“胆敢把真王爷送进大牢的人,难道不该被砍头吗?”在人缝中,萤火一眼就捕捉到了陶影照的身影。

硕王认真的点点头,咪咪笑的看向身后的某处,而陶影照显然意识到了硕王正在找他,于是身子不断地往狱卒下人身后闪躲。

“哎呀,是谁这么不小心把四弟送进了这样脏污不堪的大牢的,看来那人真该死呢。”

“何止该死,明知我家王爷身子病弱,还这般折腾,若是我家王爷有个什么闪失,恐怕…”萤火语出犀利,却在关键时刻缓了缓语调,嘴角滑过冷冽的弧度,一指指向躲躲闪闪的陶影照,“陶三公子,你说这罪责该有谁来担啊?”

陶影照见躲不下去了,也硬着头皮大摇大摆的来到萤火面前,扯着嗓子咳咳了几声,来了句,“本公子,不是故意的。”就想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啪。

萤火竟然给了陶影照一巴掌,速度快到陶影照被掌掴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面颊顿时生疼,继而又被萤火指着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和我家王爷说话。”撇开陶影照是仇人一说,光想起刚才在牢房里夕拾全身颤抖咳血的模样,萤火便觉得这陶影照罪不可恕。

“你,你居然敢打本、本公子…”陶影照捂脸委屈道。

“就是打你了又怎么样。”除了解气,萤火还想着,就算是硕王在场,她堂堂逸王王妃的身份也不输在场任何一人,别说是掌掴一个大都督家没有任何官职的儿子,就算有官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硕王殿下,要给小人做主啊。”陶影照在他爹不在的情况下,居然在硕王面前装起了孙子。

硕王也不急着为陶影照讨回公道,他最先做的事就是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起了男装的萤火,边打量边摩挲着下巴,轻轻扬眉,嗓音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兴奋,“你这小公子的嘴真是伶俐啊。”

萤火冷哼一声不做回应,无视硕王的话,她的心全部都在夕拾的身上,好在身旁的夕拾状态不错,只是萤火猜不透这种情况下,夕拾还能不动声色的任由她发挥。

见萤火不爱搭理他,硕王把目光转到夕拾身上,见他那柔弱的四弟此刻被风一吹大概都要站不稳了,他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子同情和喜悦之情,“四弟,这小公子可是你府邸的?”

暂缓之后,夕拾完全可以脱离萤火的扶助,只见他低眸垂目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片刻才抬眼,如沾尘雾的眸子对上硕王狡猾的眸子,淡淡道:“二哥莫不是说对小弟府上的人感兴趣了?”

硕王不顾忌的眨眼点头。

“咳…”轻咳后,夕拾转头看向萤火,眸中尘雾散去,露出不对他人的温柔之色,如春花般绽放在萤火的视线中,那眼波有种能把人融化的魔力,“燕儿,二哥看上你了,你说怎么办呢?”

萤火啧啧两声,直言不讳的答道:“我看不上他。”

夕拾闻言笑得更加柔和,“二哥,你看,我的王妃不愿意呢。”

当面被拒绝,他硕王还没丢过这样的脸呢,不乐意的扭曲起表情来,“喂,你这家伙不要不知道好歹,逸王府有的东西本王全都有,你有什么好看不上的,来我硕王府,本王给你,给你…”

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之后,硕王似乎才想起了什么重点,指着夕拾的鼻子急切地问道:“等等等等,你说她是你的王妃?”

夕拾含笑点头。

“啊…”硕王激动的一晃脑袋,“哼,原来是这样,那本王不要了。”甩一甩衣袖,潇洒又阔绰。

萤火凝眉一怔舒眉一无奈,先前觉得这硕王是轻浮奸诈之徒,如此看来还是不可理喻的怪人。

见萤火一会一个变的脸色,又见硕王一脸失落又悔恨的表情,夕拾心里不禁想到,要是他二哥不是好男风,大概他们会相处的很好,不过想归想,现在就算有人用再贵重的东西来跟他换他身边之人,他也是不会动摇的,想着夕拾微微摇了摇头,又见陶影照一脸委屈,想发怒又不敢发的憋屈脸,夕拾先一步上前说道:“三公子,今日的事纯属误会,就到此为止可好?”

虽然陶影照很想扇回那一巴掌,可一想到误绑了堂堂逸王,这逸王如今肯息事宁人,就算天大的委屈他也不好在这发作,只得勉强点头称好。

见陶影照没意见,夕拾也想离开这破地方了,纤细白皙的手掌抱拳,有礼地朝硕王一施,道:“二哥,小弟身子不适,既然此事是误会,容小弟先行告辞,待小弟养好身子再来同二哥叙旧可好?”

“好啊,那本王就在这等着四弟了。”硕王说着自己侧开了身子,然后眼神一收紧,狠狠瞪上旁边看傻眼的狱卒和侍卫,让他们也让开道。

萤火扶着夕拾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嚣张的走过,不过在路过硕王身边的时候,萤火还是调皮心起,“你这样的次品,本王妃,才没有半点兴趣呢,哼。”萤火也想个负气的孩子一般,把刚才硕王撒下的气变本加厉的又还了回去,直气得硕王鼻孔冒烟,萤火才笑开了来,梨涡浅浅,美不胜收。

“好啊,你…”硕王指着那个回头朝他做鬼脸吐舌头、男扮女装的王妃怒瞪不是,责骂又不是,看着看着忽然脑海里跃入了一个相似的身影和更绝色的脸蛋,那家伙比逸王妃还要调皮和任性,作弄他的功夫绝不逊色于她,光是拌嘴和互相作弄就觉得无比有趣,想着想着于是笑了出来。

本想气气硕王的萤火见他笑得比自己还开心,顿时觉得目的没达成,但为了不输气势,萤火咧嘴大笑起来,又丢了很丑的鬼脸给身后的硕王方才回转头。

可最美的笑,却凝滞在了下一个瞬间。

当萤火回头对上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之后,那嘴角的笑意就再也泛不起来了。

不止是笑意,连脚步都动不了了。

“啊,原来三哥也在啊。”夕拾也是在这一刻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大人物在场。

“嗯。”睿王无暇一笑,如乍暖春光。

脑中间断渐起的记忆,犹如月色零零星星的光斑随着微风一下一下舞动,最后悄无声息的落进心尖,零落的光斑在人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一层一层撬开心底那尘封多年的旧事。

睿王微微的笑着,月牙般的脸庞笑起来全无城府和心机,纯粹的像孩童一般,很温馨,很平易近人,看得萤火瞬间失了魂。

“四弟,紫枫在这里,让他给你看看可好?”

夕拾动了动嘴唇,“好。”

“紫枫。”

浮紫枫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从萤火失了魂的眸子看过去,只觉得浮紫枫嘴角若隐若现扯出的一丝弧度,而那弧度却又在走近的一瞬间化作了流光,深不可测的隐匿着寻不见踪迹。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叠加在慕容燕身上,不,是萤火的身上,那只有一种东西,摒弃了除仇恨以外过去所有的情感,只为了变强,强到可以守护住对自己来说很珍贵的东西。

夜之光、月之光、瞳之光。

仿佛都染上一层好看的光辉,把原本灰暗的夜空映得通亮,然后那夜空之下的燕子林、农家庄园、萤火虫,还有那个美妙的少年,全部清晰的重现在她面前,就仿佛时光瞬间倒流一般,她不是萤火,她只是平常人家的一只雏燕,偶尔飞进了一个叫做夜的少年的怀抱…

“他,是谁?”萤火已经忘了此刻的夕拾在被浮紫枫诊断,她只想迫切的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夕拾随着萤火的手指,手指的那头正是睿王,夕拾的视线停在萤火的指尖,而后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睿王,短暂的沉默,“睿王,本王的三皇兄。”

“我问的是,他的名字,叫什么?”

萤火突然冒出的一句,让夕拾的眉头沉得更深了。

睿王清亮美丽的眼中泛过一阵波澜,温润柔和的答道:“醒夜。梦醒的醒,黑夜的夜。”

如他的名字一般,梦醒,夜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