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上在行宫,内侍省每日皆有人往返两地,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天的工夫便能传到这边来,奴婢昨儿个听到了这些个传闻,但因未加证实,遂姑且压着没向太后禀报,谁成想伍公公的手下这么能干,一早便向太后递了信过来。”

慎太后挥退了报信的小太监,问:“这事,尚仪局可得到什么消息了?”

“太后您忘了薄尚仪自己便是尚仪么?奴婢去打听了,彤史那边未获任何知会。依奴婢看,这事多半是空穴来风,宫人们的闲话。”

慎太后摇首:“无风不起浪,纵使那些宫人们在茶余饭后皆有背着主子编排小话的胆子,但这小话总是有个来处。退一步说,一桩从头到尾全是虚的事件,也有个源头上的造谣生事者。行宫的魏昭容是做什么的?虽然起初在她藉大皇子之名硬是伴驾随行的时候,哀家颇为不喜,但后来想想有她跟着,至少哀家不必担心皇帝和薄光之间瓜田李下,但如今看来,岂不是一样也没有防住?”

“说得是呢,向来只想一人独大的魏昭容在后宫尚且容不下别个娘娘,行宫内得天独厚,怎就容许别人近了皇上身边?奴婢越想,这事越加蹊跷。”

“说说你的想法。”

宝怜转眸:“奴婢窃以为,会不会是魏氏一族为了借太后的手打压薄尚仪,方有意放出这样的风声?”

慎太后拧眉沉思许久,道:“传伍福全进来。”

“奴才在。”伍福全应命。

“找个机灵可靠的,明天随内侍省的人将去年国舅爷送给哀家的那根紫玉人参送去行宫,顺道把消息原原本本全须全尾地给哀家拿回来,别添油加醋,也不能一知半解。”

“奴才这就去安排。”

这般布排过,慎太后稍欲安心,谁想后背才才沾上云锦靠枕,突然一念滋生,面色生紧:“宝怜,速传哀家口谕,召集内侍省和六局前来应见!”

宝怜不敢迟滞,起而行之,仅仅半个时辰,内侍省及六局主事悉数到场。

正殿内,慎太后威踞宝椅,眸光肃冷,俯视诸人,道:“后宫里近来有闲话,哀家若是不知也就罢了,但连哀家都听到了,足见这话传得有多热闹。你们给哀家听好,这事倘若有人继续兴风作浪,尤其有谁敢带到宫外,依次连推,从上下到下一并受处,司正司的人近来多准备着割舌的刑具,有胆敢犯的,禀了宝怜就可拔了舌头!”

“微臣(奴才)等必定约束自身,严教属下,肃清后宫秩序。”诸人惶惶伏身表白忠诚。

太后这是担心一旦到了宫外,甚嚣尘上之下,传进远在云州的明亲王耳朵里,引来兄弟猜忌罢?但,这种男女绯闻一旦成形,攸攸之口甚于防川,哪防得住呢?

诸人如是忖。

~

紫晟宫内风吹草动,造就谈资的建安行宫反是风平浪静,至少表面如此。

那日深夜,众目睽睽下帝与薄光同现温泉池内,命王顺取来两身衣袍,叱诸人退下,先后走出泉池,各归寝处。

这般绯事,魏昭容自是耳闻,饶是做贼心虚,仍在两日后到顺天殿,准备旁敲侧击,探知真相。

谁知,她一脚迈进寝殿,一眼看见绯事主角置身其内。

“你怎么在这里?”她当口便问。

薄光常礼之后,道:“微臣受江院使所邀,参与皇上诊治。”

魏昭容扫见寝殿内尚有江斌存在,语声仍是幽冷:“有道是人言可畏,发生那种事后,你居然不知避嫌么?”

“发生了哪种事?”寝殿当央的屏榻上,闭目接受江斌切脉的兆惠帝问。

“皇上……”魏昭容声线、眸线、腰线一并遽软,刹那间柔情似水,“臣妾是听闻了一些事,为恐圣誉有损,一时失状,请皇上恕罪。”

“你是指朕与薄尚仪月夜共浸温泉一事?”

魏昭容一僵。

江斌暗叹:皇帝老爷特意讲述得如此暧昧,真真有心了呐。

“这行宫里的奴才们想来是放任惯了,臣妾既然来了,势必好生管束各房太监宫女,若还有人敢杜撰生事,定然严惩不贷!”魏昭容愠道。

兆惠帝启眸一笑:“这事姑且放着也无大碍,魏昭容既然得暇,不妨先替朕查一下当夜是谁将薄尚仪推入水池。朕对那道逃蹿的形影虽看得不甚分明,但以其力道气息当是太监没错。你把这人找出来。朕还听说江院使稍早也遭人背后袭击,连朕的御用太医也敢亵渎,行宫当差者的确是胆大包天,难道没有想过江院使一旦不测朕如何康愈?此事断不能不了了之,一道劳烦爱妃操劳。”

“……臣妾遵旨。”这有何难?回头找两个替死鬼了事。

“不管人犯是何人,皆须送到朕面前,朕要亲自审问他作奸犯科的因由,问他何以敢置朕和大皇子的安危于不顾,谋害两位御医。如此大罪,当诛九族。”

“……”一旦顶认即九族尽诛,拿什么要挟逼迫那些人自认罪愆?魏昭容面现难色,“皇上,此地毕竟是行宫,臣妾初来乍到,且不日就将返回天都,只怕匆忙间无法在回宫前寻到真凶。”

“嗯,说得有理。”兆惠帝在王顺搀扶下起离屏榻,略略沉吟,“无妨的,倘是返回天都前不能揪出恶徒,爱妃大可暂留行宫,正好替朕好好整治这块地方,直至真凶落网。”

魏昭容愕然:“皇……”

“退下罢。”

“……是。”

薄光目送那道落落寡欢的背影出殿,想起昨晚阿翠问为何不趁机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令魏昭容尝点苦头。阿翠恨魏氏入骨,自是巴不得这位昭容娘娘早日失势一败不起,但现今情形,少不得须有这么一位张扬凶猛的主儿在前方替她承受太后怨怼,转移前朝正直之士的目光,否则,她哪还有时间闪展腾挪?

“……尚仪?薄尚仪?”王顺声嗓忽在耳边拔高。

她回眸:“王公公有事吩咐?”

后者讪笑:“奴才岂敢?是皇上,方才叫了您一声,您没有听见?”

她欠身:“皇上恕罪,臣妾方才因昭容娘娘联想到了大皇子病况,失神了。”

兆惠帝俊眸专注凝睇:“蠲儿恢复得如何?”

“尚算顺利。微臣昨日夜翻古医书,上面提到如大皇子那等幼年中毒的体症,如每日服药前有至亲之人的几滴鲜血作为药引入方,当有奇效。”

“至亲之人?比如朕么?”

“皇上圣躯乃国之根本,且眼下正逢龙体不豫,不宜采引。微臣方才观昭容娘娘气色红润,中气丰沛,倘娘娘肯允……”

兆惠帝挑眉:“为了大皇子,她当然得肯。”

江斌微微摇头:“昭容娘娘向来有畏血之症,何况这次是打己身采血?薄尚仪还是想想别的法子罢。”

“别的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儿做的事,她为何不能?王顺,传朕口谕,为医治大皇子,请昭容娘娘按时配合薄尚仪献血入药。”

王顺前去传谕。

江斌敛袖禀退:“微臣去看药池准备得如何。”

薄光施礼也欲退出,听兆惠帝道:“你当晓得此时在所有人的眼中,你已是朕的人了罢?”

十九章 [本章字数:2509 时间:2013-07-05 03:24:01.0]

窗外的阳光,透过冬时亮色的窗纱打了进来,寝殿内纱缦尽绾,窗明几净,大案阔瓶,与殿中主人简洁犀利的作风无比贴合,却因主人方才抛出的那句话,空气中飘拂起几缕暧昧旖旎的色泽。

薄光低身规整过药箱,背负上肩头,朗声道:“清者自清,那些闲话传一阵子也便消散,皇上安心将养,微臣告退。”

这明亮清澈的应答,登时一涤室内不明气流,绯意尽去。

“是么?”兆惠帝喟然长叹,“朕岂不是徒然烦恼一场?朕还曾想,倘若你为那晚的事向朕要个说法,该如何给你。”

她不得不驻足,垂首回道:“多谢皇上为微臣费心,微臣对皇上后宫内的任何位置皆无奢望。”

兆惠帝俊眸波澜浮动:“那么,薄尚仪想要的是什么呢?”

“助太后抚养浏儿平安长大,等姐姐归来。”

他颔颐,撩开袍摆坐在窗下紫檀罗汉榻上,道:“放下药箱,坐下陪朕好生说说话罢,权当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按命在侧旁的束腰圆凳上就座。

“朕一直想知道,你那时为何以那般激烈的方式执意离开允执?”兆惠帝沉吟问。

“性情不合,争执不断,相看两厌,好聚好散。”

他失笑:“这中间齐悦的存在占了多大比重?”

她想了想:“不晓得。”

“你竟不否认对齐王妃存在的介意?”

她面色如常:“齐王妃四德兼备,是所有人心中名副其实名正言顺的明王妃。微臣得皇上恩旨以平妻之位嫁入王府,而在皇家的玉册上,明亲王府的嫡妻当是齐王妃无疑。若说毫不介意未免自欺欺人,但若将所有原因皆归咎于此,又难免对王爷和微臣之间的情感过于乐观。”

“朕有些意外。”兆惠帝唇角溢笑,“没想到小光愿意与朕说上这番话。”

薄光低哂:“撇开君臣,小光斗胆还记得当年的‘二哥’呢。”

“二哥……”兆惠帝眸透柔澜,“我还以为那时你的眼中只看得见允执一个人。”

她莞尔:“或许是如此没错。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与王爷走到这般境地。”

兆惠帝眸线深邃:“很恨允执么?恨他没有为你拒绝齐氏婚姻,为你独守其身?”

她笑意微苦:“与其说恨王爷,不如说更加质疑自己。倘若薄光能够好到可以使王爷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又何必任由恨妒扭曲了自己的面目?”

“还爱允执么?”

“这……微臣也不晓得。倘说不爱,微臣仍悬于心置身贼患之地的王爷,祈祷上苍保佑他平安凯旋;倘说爱,微臣对王爷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位红颜知己皆已心如止水,且乐见其成。兴许,微臣更适宜和王爷成为互相惦念彼此鼓励的朋友,而非朝夕相处晨昏共度的夫妻。”她神思恍惚,眸光迷蒙。

心念驱使,兆惠帝蓦然起立,几步到她近前,低唤:“小光……”

薄光遽怔,垂首向后撤移:“皇上恕罪,微臣失仪。”

须臾之间,方才那个叫他“二哥”的小光退散,彼此间重新横亘起君臣分际的高墙。似乎,无法急于求成呢。他淡哂:“今日的小光如此坦诚,朕很欣慰,改日朕疲惫顿踣时,再邀小光畅谈心。虽然,朕的后宫没有小光看得上眼的位置,但朕的知己,当属小光莫属。”

“好。”她酒窝儿旋转乍现,“如果皇上答应不将小光对二哥说的话告诉皇上,小光乐于从命。”

真……美。这一瞬间,他几欲听凭鼓动胸腔的躁动,伸臂将这个梦寐以求的人儿拥入怀中,忘情疼爱。

但,不行呢。

这是值得他珍重的对待、值得他费心周旋的人。

这世上,这样的人也不过一个而已。

一墙之外,王顺侧耳听着室中动静,心底百般个纳闷称奇:皇上活到今日,但凡想要想得的,哪个不是随心所欲取求自如?几时这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过?难道,在楚霸王的心中,果然虞姬和其他女人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么?

~

“果然让宝怜猜着了么?”

今日,派往建安行宫的人前来复命,林林总总,说来道去,脱不开魏昭容暗算薄昭仪、引皇上同处温泉池主旨。慎太后愈听愈恼,一碗血燕弃之不用,凤颜怫然冷凝。

“想借哀家的手除去光儿?魏昭容没有那个脑子,可见魏相没少为他的爱女操心。”

“太后预备怎么办呢?”宝怜问。

慎太后面上渐形沉重,道:“倘若薄光不是允执的人,哀家这会儿反而想借这个机会下旨封薄光坐稳后宫妃嫔的位置,狠狠将魏氏一军。可有允执在,哀家不能给他们兄弟间添一丝半点的嫌隙。再说,魏氏出此下流招数,除了欲利用哀家杀人,何尝没存着挑拨皇上和明亲王不和的险恶用心?”

宝怜十指不辍为主子推捏臂膀,嘴里道:“当年薄四小姐待字闺中,皇上为了兄弟之情亦肯忍痛割爱;今时薄尚仪与明亲王做过两载夫妻,皇上更不可能因小失大,伤了与王爷的兄弟和气。”

是啊,明明是如此,明明就该这般无可辩驳的确信,毫无争议的笃定,可胸际那丝莫名的不安到底缘何而起?慎太后眉尖拢紧,道:“他们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当然相信皇上,也相信明亲王。可是,倘若魏氏一径煽风点火造谣生事,届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还是给他们兄弟间添堵?”

宝怜脸现忧色:“但太后如若然动了薄光,称了魏氏的意不说,还徒惹王爷伤心,说不定皇上也会不喜,不就是白白的亲者痛仇者快?”

“哀家何时说过动薄光的话?她一能为哀家支应魏昭容,二能鼎力保护哀家的孙儿,至少截止目前,她存在的利处大于弊端,哀家为何除她?”慎太后疼爱地看向睡在罗汉榻畔小床内的二皇子,“哀家想,魏氏如此嚣张,哀家是不是该将慎氏的人调来天都几个?过去,为了避免落人口实,给那些御史参奏外戚专权的机会,哀家特意命几位兄弟搬离天都,离开这处尔虞我诈的漩涡。但如今看来,这竟平白给了魏氏专横朝野的契机。”

此等大计,宝怜不敢随意置喙,以适中的力道揉捏推拿,恭耳敬听。

“允执的战事也不知进展如何?只待他得胜还朝,慎家人便有由头进京朝贺,免得魏氏从中作梗。”

宝怜欣欣然:“有苗寨的大图司襄助,王爷如虎添翼,区区匪患何足挂齿?”

“承你吉言,但愿他……”

“太后,太后,大喜了!”“噔噔”履声急迫,伍福全跑进偏殿,跪身讨赏,“请太后赏奴才酒喝!”

算计着日子,慎太后大抵猜出了原由,仍笑道:“喜从何来?”

“半个时辰前,明亲王府的齐王妃为王爷喜诞一位小世子,太后膝下又添一位金孙啊!”

“好,这是大喜,确是大喜。宝怜,替哀家去明亲王府看望齐王妃,允执不在,哀家当为他照顾好妻儿。伍福全,将这个喜讯兵分两路,报给皇上和明亲王。”

尽管之前设法阻截,但谣言这物什无形无状,或者已然风传千里到了明亲王的耳根下。倘真如此,但愿这份初为人父的至喜,抵消得去那些个庞乱杂音,不移爱子性情。

慎太后所料不差。

云州城内,这两条消息几乎是前后到达,明亲王一惊一喜,霎时更迭。

二十章 [本章字数:2217 时间:2013-07-06 07:58:41.0]

今日,为大皇子做过药浴后,在旁观看的魏昭容随薄光回到尚仪局,旁敲侧击询问了好一番,不外是皇上与她有无暧昧,那夜温泉池有无绮丽风光。

借稍后须为大皇子针疗为由,她恭敬打发掉了这位对丈夫的关注明显高于儿子的女人,忆及淑妃所云在后宫的女人中魏昭容对皇上用情最深之说,心有戚焉地多了几分认同。

后宫里恁多女人,为了家族繁荣曲意承欢者有之,为了自身富贵野心勃勃者有之,按制进宫安于天命者有之,仰慕天威女儿心性者有之……但,纵然初始天真犹存,在后宫这个大炼炉里稍加摸爬滚打,即明白自己所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不是夫,是君;不是情郎,是主子。无论这个男人昨夜如何耳鬓厮磨情恋如火抑或柔情千斛,一旦鸡鸣拂晓,朝服加身,那便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这个世界的帝王,在这里,忠比爱重要,敬比情实质。于是,一个个脱去本真,一个个脱胎换骨。

然而,正是因为大家都有了这个领悟,所有的风花雪月秋波流转便少了几分儿女情愫,多了些许讨巧功利。这等大气候中,多年伴驾痴心不改的魏昭容便显得难能可贵,或多或少地换得了天子一脉真心。

昨日的兆惠帝,无论对她那番半真半假的表述信了多少,但那份隐忍克制却是真的罢。明明是如此明丽光鲜的人,纵算没有天子光环,也不乏依香偎玉左拥右抱的本钱,却懂得收敛心性约束自身,无怪慎太后一心奉献,明亲王戮力忠诚。

隐约记得二姐曾经说过:太后懂得皇上心思,宁可舍弃本家家族的荣盛以母亲的心肠对待皇上,故而地位稳固。而我,明知这个男人心中存有对真心真情的渴望,也永远无法放开一切专心去爱,因他不是我一人的良人,是所有人的皇上。这是帝与后的悖论,也是我和他的硬伤。

“尚仪大人,太后派来的何公公已然回天都了,那几个人怎么安排?”阿翠问。

她回神,笑道:“他们做得很好,你先赏了。”

温泉之事,许多人亲眼目睹,何公公前来查探实情,如果没有这宫里当差的宫女、太监的证词,将她被推入池、皇上出手施救的过程讲得言之凿凿,顺道含沙射影地描述魏氏的谮害,只怕待她回宫后再自行辩白,很难取信于太后。

阿翠点头,道:“这行宫大多数的宫女,还有不少太监,全受过您的救命之恩,莫说仅是按叮嘱的说几句话,就算是做些难上加难的,也有人踊跃出头。”

“我第一次和二姐来这行宫时,二姐曾险遭人暗算,意味着还是有其他势力存在,你记着眼睛睁大些。”

“奴才记着绯冉司正和您的话呢,不是每个向我们投诚的都要接纳。而且奴婢差不多记得行宫里魏氏一党的名单,防着呢。”

薄光嫣然。无论是救行宫诸女,还是救这位昔日典药,悉非预谋,但对这额外的回报,欣然接受即是了。

“薄尚仪,皇上跟前的王公公来了,说是皇上邀您到浣花厅共进午膳。”外间女史禀报。

“请回王公公,我稍后便到。”

阿翠眨眸:“方才魏昭容给了我十两银子和一盒波斯国来的美容玉颜膏,暗示我说倘若发现你狐媚天子的不轨行迹,捎个信给她,还有后赏。”

她一笑:“那便捎罢,有钱可拿的好事,你不做也有别人做。”

“那她若问及你和皇上有无欢好,我怎么说?”

“模棱两可,点到即止。”

~

“怎么可能?”

云州城,设在云州府尹衙署临时洽公的书房内,一封来自天都的信札轻飘飘地中止了因近来战事上的节节胜利带给明亲王的昂扬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