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祎和江俨然不约而同地都抽了下嘴角,出声打断杨曦同的话,为自己正名。

“是高中同学兼前男友,初恋那种。”

“是男朋友,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初恋男友。”

第35章 初恋vs初恋

第35章初恋vs初恋

“是高中同学兼前男友,初恋那种。”

“是男朋友,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初恋男友。”

两人说完,都把视线投向了呆若木鸡的杨曦同,高祎有些愤然地问:“怎么回事?你还有别的初恋?”

杨曦同动了动嘴唇,想要说高祎你说的没错,但自己现在正被江俨然抱着,实话一出口…恐怕就得挨摔了。

她的沉默被江俨然当成了站队,更加有底气地表示:“我们幼儿班就认识了,你不是她高中同学?”

高祎本来提初恋的事,就是因为看他们鸳鸯交颈的亲昵劲不爽,想要杀杀江俨然的威风。没想到对方能耐比他大,居然更早认识杨曦同,一副要反杀成神的模样。

这样一来,他就是不图吃回头草,光是为了捍卫青春回忆都把话说清楚了。

“幼儿园也算?幼儿园小朋友能分得出男女就不错了,谈的哪门子恋爱呀?”

江俨然瞥了眼垂着眼皮装死的杨曦同,淡定道:“你管我们认识的时候几岁,谈恋爱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过——拥抱亲吻,一个桌吃饭一个床睡觉,还缺什么?”

高祎噎住,晒成小麦色的脸上泛起一层几乎看不出来的红晕,扭头去瞪杨曦同。

杨曦同压根不敢抬头,视线范围里只有江俨然的半截胳膊和地上葱绿的青草。

江俨然大获全胜,也没恋战的心思,一边转身一边说:“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等等,小同你…”

高祎下意识就伸手拽杨曦同垂在身侧的右边胳膊——杨曦同手上的石膏早就已经拆了,轮椅也不在身边,又有长衣长裤遮挡着,看着完全是个健健康康的姑娘。

至于这辣人眼睛的“公主抱”,高祎自己给归类到了秀恩爱上去了。

高祎都没觉得自己怎么用力呢,杨曦同就尖锐地嚎叫了起来。

江俨然表情也变了,喊了声“放手”,抬脚就踹在了他胸口。

高祎先被杨曦同的叫声吓得退了一步,又挨了江俨然一脚,登时就失去了重心,“咚”的一声后仰摔入栽满了番茄的泥地里。

这些番茄都已经开始结果,每株茎干附近都插了不少用铁丝和竹片搭成的架子。

高祎落地的瞬间,“啊”的惨呼了一声,整个人都蜷曲了起来。

杨曦同捂着胳膊,泪眼婆娑地探头去看——

这一看,却差点没把心脏吓跳出来。

一根足有指头宽的竹片从他腰上穿刺而过,将人牢牢地钉在泥地上!

高祎疼得冷汗直流,下意识就去摸扎在身上的东西。

“别动!”江俨然已经把杨曦同重新放了下来,他一把抓住他乱摸的手,“曦曦,你给李小佳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把我的车开过来。”

杨曦同一边的手脚不能动,费了半天劲才把手机掏出来,哆嗦着开始拨号。

这边江俨然仔细检查了下伤口,开始在他身侧动手挖泥。

高祎看了他一眼,用颤抖地声音说:“你们什么——好歹,给我叫个急救车…”

“我就是干急救的,”江俨然打断他的话,换了块棱角比较分明的石头,慢慢地将他伤口附近的泥土掏出来,“你打120不如直接求我。”

“求你?!”高祎提高声音,“哎呦——是你踹我下来的,你还有脸让我求你?我不告你就不错了!小同,你刚才也亲眼——”

他侧过头,求助般看向杨曦同,然后就看到…瘫痪一般横躺在草地上,拿着电话的杨曦同。

“…你怎么了?”

瘫痪了?!

中风了?!

“我没事,”杨曦同焦虑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就是骨折——你别说话了,江俨然是跑院前急救的医生,你听他的…”

“不是!”高祎急了,“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完全是被他害…”话说到这里,他总算想起了江俨然踢他的原因:

江俨然要抱着杨曦同走,自己去拽她胳膊…

她胳膊骨折了…

高祎总算闭上了叫屈的嘴。

杨曦同的电话也终于打通了,李小佳和曾斯伦几乎是狂奔过来的。

赶到现场时候,就看到侧躺在草地上的杨曦同,仰钉在泥地里的高祎,以及伏趴着挖泥的江俨然。

李小佳:“…这都…都什么事儿啊…”

曾斯伦好歹参与过一次急救,脑子反应快一些。在江俨然腾出手掏车钥匙的时候,迅速地跑过去帮忙:“我去开车,小佳…小佳你去借个铲子吧。”

李小佳这才如梦初醒。

有了铲子的帮忙,江俨然挖掉竹片附近泥土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附近的工作人员在围观的同时,还送来了用于剪断竹片上铁丝的钳子。

杨曦同身残志坚,靠着电话联系上了二院急救科。

江俨然的车子却没办法开到田埂上,曾斯伦和闻讯赶来的江其儒一起,拿着担架和急救用品过来。

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把穿着竹片、脸颊上沾着青色生番茄汁、浑身泥巴的高祎抬上了担架。

高祎也算有良心,自己泥菩萨过江了,还惦记着地上的杨曦同:“那个,小同不一起去医院?我刚拽了你胳膊,不要紧吗?”

杨曦同赶紧摆手:“我没事,你别说话了,赶紧去医院!”

李小佳、江其儒和曾斯伦表情诡异地看看她,又看看高祎,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唯一四肢健全的江俨然。

江俨然紧蹙着眉头,硬邦邦道:“看我干什么,把人抬车上去呀。”

曾斯伦没吭声,眼神里的八卦可熊熊燃烧了起来,还给江其儒使了个眼色。

叔叔,您看您儿子!

大呼小叫的!

多不尊重您呀!

江其儒果然很吃这一套,一边小心地抬着担架往前,一边摆出大家长的派头,嘟囔道:“臭小子,有这么和爸爸说话的么?”

江俨然没什么反应,担架上的高祎却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您是他爸爸?”

“小伙子很勇敢嘛,”江其儒欣慰地点点头,“就是太粗心了,得赶紧送你去医院…”

“不是我自己摔的!”高祎龇了下牙,努力让语气平和下来,好不牵动伤口,“我是小同的初…”他用余光瞥了江俨然一眼,加重语气,“初恋男友,我是被你儿子踹进番茄地里的。”

江其儒的脸色变了,江俨然只作不见,抬着担架埋头走路。

他们身后不远处,围观了全程的李小佳忍不住感慨:“你前任和你现任,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杨曦同哀叹了一声,松懈下支撑着身体的胳膊,在草地上平躺下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我的初恋…”

李小佳茫然地问:“什么?”

“你说,”杨曦同把健康的那只胳膊垫在了脑袋底下,“真有人一辈子能有两次初恋?”

***

一直到江俨然洗手上台,高祎都没放弃对他恶行的控诉。

见了护士跟护士说,见了主刀和主刀说,见了麻醉师…也在客客气气地问清是局部麻醉之后,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江俨然没有医德,为争女友将他推入满是竹片和铁丝的番茄地”。

他的运气算好,竹片擦着输尿管和肾脏穿刺过去,没伤到重要脏器。

情敌的聒噪江俨然还能忍受,叫他觉得耻辱的,是他居然还试图让杨曦同作为家属给自己手术签同意书。

我的女朋友,怎么能算你的家属?!

明明是自己更早认识的,怎么就变成了别人的初恋!

江俨然帮着主任拉着钩子,眼睁睁看着细长的竹片被一点点拔出,心里的郁闷却越积越深。

是了,坐着轮椅的女朋友还在外面等着呢。

不知道在等自己,还是等床上那位。

“小江,你看看,你这个…这个朋友的运气啊。”黄主任拿着个血管钳,一边止血一边笑道,“真的是非常非常好。”

说罢,还往高祎脑袋那转了下头,“小伙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江俨然:“…”

到了最后缝合的时候,黄主任就让江俨然来了,他手放松下来,嘴皮子就更利索了:

“哎呀,不愧是江院的儿子,缝得好——你们其他几个也过来看看,看看人家这个进针角度,这个收线力度。躺着的这个还是你们师兄的情敌呢,做医生啊,就是要做到公私分明。不管是抢了你女朋友,还是给你下过绊子,还是别的什么深仇大恨…人家一躺到手术台上,就是你的病人。你拿起了手术刀,就是医生!医者仁心,你们上学时候都怎么宣誓来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还有这个,‘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

不知是谁,在这样的场合,“噗”的笑出了声。

紧接着,笑声就像会传染一样,传遍了整个手术室。

笑声传到走廊上,再传出被护士推开的推拉门,直达等待在外的李小和杨曦同耳中。

杨曦同茫然地抬起头,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了?”

李小佳武断地揣测了一下,兴奋道:“笑那么开心,手术肯定很成功!”

手术室里刚缝完线的江俨然,无端地踉跄了一下。

第37章 解铃之手

手术结束之后,高祎就住进了麦家扬买单的单人vip病房。

人毕竟是在自己的农庄出的事,下狠手的还是自己好哥们,怎么也得有点表示。麦老板脑筋还是很灵活的。

杨曦同坐着轮椅,由江俨然推着去探望。

她本意是想跟李小佳一起去的,但江俨然从手术室出来后就寸步不离地跟她后面,一副时刻准备着捉奸的样子。

杨曦同真觉得心累,到了门口,再一次向江俨然道:“你要是不想道歉,就在外面等吧——别又吵起来。”

江俨然权衡利弊,确确实实不愿意在杨曦同面前跟他低头。

到底,还是止步于病房门前。

杨曦同推门进去,高祎正独自靠床上看电视——他父母都出差在外,他一个人独立惯了,压根就没通知他们。

多年不见,重逢后没说两句话就动了手,还闹到上手术台,两人都有些尴尬。

还是杨曦同先开的口:“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对,费用我们会…”

“不是费用的问题,”高祎打断她,“我就想问问你…你跟他…真的幼儿班就谈恋爱了?”

杨曦同干笑:“幼儿园懂什么——”

高祎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微微偏了下头,“那么,我还是你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喜欢过的人?”

杨曦同愣住,用余光扫了眼病房门后,才慢慢点头:“当然是。”

高祎闻言,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你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不然,我就显得太可笑了。”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第一次恋爱意义上亲吻过的嘴唇,对谁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回忆。

这种被称之为初恋的感情,像是搁在书架最高层的老字典。虽然泛黄陈旧,错误一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翻开了。

但是,仍旧是不可或缺的回忆,少了它,书架也不完整了。

感情终会褪色,字典总要勘错重印。

在最初的时候,却也是满腔希冀,期许满满的。

黄昏的校园操场上,清晨的教室讲台旁…那一瞬间,真以为只要被那样凝视着,就能永远幸福;只要手和手交握住,便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只可惜时光太长,而承诺,又太过短暂。

他们爱得轰轰烈烈,分手却挺平和的。

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距离产生美,也产生嫌隙,自然而然感情就淡漠了。

也兴许是因为这样,回忆起来,就都是这段感情最美好的地方。

高祎解决了心中疑问,好像真的放下一切了,“你们认识那么早,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

幼儿园不能恋爱,小学呢?初中呢?

这么多年都不开窍?

杨曦同哪儿好意思说自己把人忘了,含含糊糊地表示:“我们就做了半年邻居,很快分开了,今年才重新遇到的。”

这一下,高祎终于平衡了。

原来,那小子是失而复得——怪不得一副守着肉包怕狗惦记的患得患失模样。

青梅竹马天各一方,多年以后空降回自己身边。典型的上帝给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失去后再回归嘛。

他忍不住感慨:“人呐,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他这一脸我懂了你们之间的纠葛的表情,看得杨曦同十分的无奈,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年同学会都没见着你。”

“就上个月,”高祎掏了手机出来,“你手机号多少?”

杨曦同报了号码,高祎飞快地拨出,听到杨曦同兜里铃响了,才挂断。

杨曦同掏了手机出来,刚想把号码存上,微信又响了。

高祎晃了晃手机:“还是我,联系方便。老同学,又一个城市了,以后有活动得带着我。”

杨曦同抬眼看他,他也坦然微笑。

黝黑的皮肤,短短的板寸,眼神也变得更加坚毅成熟了,只眉眼间还残留着的少年时的温柔轮廓。

她的手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摁下了通过。

***

江俨然见杨曦同出来,二话不说就迎了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抢她手机。

杨曦同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已经手快地翻出微信,将刚刚加进来的某人拉黑,再切到通讯录、通话记录。

手指轻点,某人就彻彻底底从她的手机里消失了。

杨曦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疯了?”

江俨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们分离又重逢,算不算失去后再得到,是不是会更珍惜对方?”

“你偷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理所当然?”杨曦同伸手要来够手机。

江俨然已经把联系方式全删了,顺势就把手机还给了她,然后扶住轮椅扶手,推着她往电梯间走。

白天的住院部电梯啊,哪怕利用单双号分流,也仍旧拥挤不堪。

走廊里,不时有恢复期的病人自己拎着尿袋或者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江俨然不耐烦地抬腕看了眼时间,杨曦同也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忽然,银白地电梯门上,倒映出一个匆匆而过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俨然扭头盯了一会儿,迈步想要跟过去看一下。杨曦同一把抓住他胳膊:“等等,你又想去哪儿?”

“我…”

“哪儿都不许我去,一边删我老同学的号码,一边自己当州官放火…”杨曦同声音又响亮又清脆,才抱怨到一半,就被江俨然捂住了。

“刚那个,好像是我出院前带回来的尿毒症小孩。”

“尿毒症…就是…自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