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进叶影幽怀里的白夜皱着一张脸怨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启齿间绯云适时映上那张俏脸,她抬起手臂圈上叶影幽的脖颈,很认真地问他,“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你难道不想娶我吗?娶了我,我就能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了,然后一辈子喜欢你对你好。”这是白夜想要的,也是想叶影幽能亲口承诺于她的。

看着白夜那样认真的说着,叶影幽突然起了小心思,寒气未散的手指头刮上白夜的鼻子,“人偶也一样,而且会变得很强大,无痛无感,就不会像你这样到处被人欺负了。”

白夜火热的眸子顿时一凉,又是人偶,又是人偶,仿佛叶影幽的生命中只有人偶,除了人偶其余的一切他都看不见都不会放在心上,她讨厌极了这样沉浸在自我世界中迷恋单一事物的叶影幽。

白夜正了正身子,圈紧叶影幽的脖颈再次认真开口,“我不想做你的人偶,我想成为你的妻子,妻子懂么?”不是人偶,是妻子,有情有心能像正常人一样陪伴在他身边的被称呼为妻子的这一角色。

叶影幽眉头蹙蹙,对于白夜所提的要求他一下子还难以消化,思索了很久之后他才重新开口,“我喜欢人偶,只喜欢人偶。”叶影幽抚摸着白夜的长发,如是说道,“只有人偶才能忠心安心地呆在我身边一辈子。”

“我也会忠心安心地呆在你身边一辈子的。”白夜解释的时候阴沉的脸显得那样焦急和无措。

“可是你会跟着竺遥风逃跑,或者也会喜欢花弄月,以后或许还会出现一些别的情况,但是如果你是人偶你只会忠心于我一个人。”似是安慰又似说明,叶影幽把白夜搂进怀,“把你变成人偶之后,我会让你变得很厉害,而且我也会一辈子喜欢你对你好的。”

“那时候我就感受不到你的喜欢你的好了。”无痛无感的人偶能知道什么人情世故,就算那时候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她也无从知晓了,她才不要呢。

“白夜,不会的。”

真是好假的誓言啊,再蠢钝的人也不会去相信叶影幽的誓言,他又不是人偶怎么能体会到人偶的滋味呢,就她所见到的那些人偶,不仅模样吓人,还失了自主能力,被打被骂甚至死去都不知道疼痛,这样的人即使变成武林第一高手,也不会快乐,因为他们本就无情无心无感无痛。

“如果我不做你的人偶会怎么样?”白夜蜷缩在叶影幽怀里忐忑地问道,这是她给叶影幽和自己最后的底线。

叶影幽冰凉的手掌摩挲在白夜背部温热的肌肤上,那凉意就如他出口的话语一般寒入骨,“你会死。”

“怎么个死法?”被寒气侵扰之后,白夜的心不再忐忑,怦怦直跳的心变得异常平静。

“会被我亲手杀死。”

一凉再凉,平静的心彻底失去知觉。

白夜想,窝在他怀里不看他的表情真是明智的选择,她怕万一她看了,就会泄露她内心的小秘密,甚至害怕因为叶影幽所表现出来的冰冷和绝情而让她后悔自己做出喜欢他、许给他的决定。

“叶影幽,我不想死,所以我会乖乖听话的。”

“好。”

彼此对话声音消失后很长时间,白夜才慢慢从叶影幽怀里出来,出来之后她看都没看叶影幽一眼,兀自裹上被子闷头大睡了起来。

叶影幽瞧瞧窗外的天色,想着也是该起来办正事的时候了,这件事他只消一个人去就足以,所以他容许白夜继续窝在被子里睡觉。

窸窸窣窣一阵穿衣声响过之后,白夜并未听到叶影幽离开房门的声音,卷在被子里的白夜不禁失笑,而后稍稍露出一个脑袋对叶影幽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就算我想跑也跑不掉,这个村子里暗器密道那么多,你知道我应付不来的,你安心去找唐门主吧,我再多睡一会儿,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没睡醒呢。”

白夜出声之后,又出现了一段较长时间的沉默,沉默之后叶影幽才很微弱地道了声“好。”

咿呀的开门声,咿呀的关门声。

等着叶影幽差不多离开之后,白夜依旧在被子里窝着,褶皱在腋下的被子被她狠命攥在手里,攥着攥着突然想撕扯他们,于是越扯越用力,她恨不得把这些被子通通撕碎,撕得粉碎,然后在朝天空一撒,看着纷飞坠落的碎片就好比看见了冥纸雪片纷飞的画面,用那些洁白的冥纸来祭奠她这一段失落而绝望的感情。

是手太无力,还是心本就无力了,不管白夜怎么用劲,被子丝毫没有开裂的痕迹,一气之下,白夜把被子狠狠地摔倒地上,然后整个人从床榻下跳下去践踏着被子,光着身子下床踢着被子,用力踢着的时候身体某个部分还传来隐隐的疼痛感,虽然比起昨晚那一瞬间的撕裂痛感来说已经轻了不少,但是那丝丝疼痛足以疼得让人掉泪。

踢得累了、发泄得累了,白夜急喘着瘫坐到被子上,靠着床榻抱紧膝盖无声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紧急坠下,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心,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甚至想大声嘶吼,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人到伤心时,果然是无声胜有声。

哭着把自己的手背咬出一圈又一圈的牙印,白夜想着,为了第一次喜欢的人一次性把眼泪流干也不错,这样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伤心不会流泪了。

为一个人,只流一次眼泪,狠狠地流一次眼泪。

流干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流了。

“白夜,变成人偶之后,就不会再哭了。”贴靠在门边的叶影幽轻叹道,在房间里动静小下来之后,那一抹白色就消失地无声无息。

而在屋子里哭的白夜一直都没发觉,其实叶影幽根本就没离开。

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靠在门边的叶影幽听得一清二楚。

哭了不知道多久,筋疲力尽的白夜忽然听到屋子外面有嘈杂声传来,被天生的好奇心所驱使,她穿戴好之后也摸出了门去看情况。

从村东头的屋子一直朝外走,白夜发现一大群村民聚集在村头围着一块什么东西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那讨论声嘈杂又刺耳。

白夜快步走到村头的时候,顺着聚集村民的目光看去,她看到那些村民其实是围绕着一张通告在激烈讨论着什么,由于通告被一大群人围着,她跳起来也看不到就索性拉了身边一个村民来问。

被白夜拉住问的村民一开始用很鄙夷很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一副不信任的样子,直到白夜说自己是唐门主请来的客人之后,那村民才放下戒心告诉她通告上写了什么。

从村民口中得知,三日之后的子时,唐门主要清理门户,这所要清理的人自然是犯了重罪的唐凌,村民告诉白夜,唐凌将被装进唐门一族家族专用的棺材抬到后山墓地以活葬的方式被处死;而且她还从这些村民口中还得知,唐凌在唐门的声誉已经到了口诛笔伐的地步了,有些人对唐凌被处以如此轻的刑罚而感到愤怒,有的村民甚至想去请求门主加重刑罚什么的。

“哎哎哎…”

在一片咋咋忽忽声之后,几个村民垂头丧气地朝人群踱来,围观的村民见他们无精打采的模样边纷纷上去询问发生何事了。

“哎,本来我们还想去请门主给二小姐加重刑罚的,哪里知道门主根本不见我们啊。”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男子首先开口感叹道。

“是啊是啊是啊。”旁边随去的人也纷纷表示无奈。

两拨人又交头接耳了一阵,随去的人中又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话了,“哎,我想大概是门主有客在所以没有理会我们的请求吧,等客人走之后我们不妨再去请求看看吧。”

“对对对。”一人说话,旁人就毫无主见地跟着应和。

而后又有一人开口了,“说来也奇怪啊,门主都好多年不见外人了,怎么这次会带客人回来呢?”

这一言,又成功勾起村民的好奇心和窥探心,常年不见村外人的村民似乎一下子就对外来的客人感兴趣了。

“诶诶,你们不知道啊,我们去门主那的时候,门主正在给那位客人祛除血蛊之毒,你说那位客人年纪轻轻居然能在驱血蛊之毒的时候一声不吭,我长到这么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描述的时候,那人一脸敬佩的表情。

年长者说完之后,身边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人又跳出来以更夸张的神态描述了起来,“两只蛊在筋脉横冲直撞的时候,那位帅小伙愣是一言不发地端坐着,要是这情况换成我搞不好早就痛得满地打滚了。”

“哈哈哈。”大家被此人滑稽的表情和语气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笑,要是换成你你早痛昏死过去了,搞不好现在就是后山墓地的一直鬼魂野鬼了,哈哈哈…”

“我呸,我才不会中血蛊呢,我才不会那么没出息痛死呢。”

“哟哟,你个半残身体还得瑟起来了啊,大家看看,看看啊…”

“哈哈哈…”

三言两句间,村民就笑成了一堆,去向门主讨什么说法的事,甚至对唐凌处罚不满的情绪一下就被欢乐的情绪所替代了。

——原来,人类都是如此善变的。

——不过,叶影幽,你这是何苦呢,这样做,我一点也不会感激你的啊。

听着村民调侃的话语,白夜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那个人,而那个人却固执己见地认为只有自己喜好的才是最好的,这叫她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逃不开又无力改变的话,那么,留给她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咦,你是谁啊,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陷入思考状态的白夜被村民的指点声给拉了回来,回神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竟然和通告一样被村民里一层外一层的围观了起来,面对众多神色不一的眼睛,白夜强扯出一抹笑来挥手和大家打招呼。

可这些村民显然不吃这一套,先前不一的神色一致变为敌意的眼神,包围圈也逐渐缩小,看着包围圈越变越小,白夜挥着手很是无辜地说道:“各位,我并非歹人,我是唐门主请回来的客人。”

“客人?”先前从门主那出来的长者首先瞪红了眼发问。

“是啊,客人。”

“什么客人,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客人啊。”边解释心里边暗骂道,你们又不是门主,难道门主的一言一行都要向你们这些人报备啊,骂着骂着白夜突然想到,“对了对了,先前在门主那驱毒的俊小伙是不是穿白衣,头发上还系着白色发带。”

“嗯?”长者双手抱臂拧着眉看白夜,依旧一副不太信任的表情。

见势白夜继续说叶影幽的特征,“凤眼,肤白,长得很好看,然后气质清冷,然后这么这么高…”白夜跳起来比划着,把叶影幽浑身上下能说得出的特点都说出来之后,这些村民才丢下一个观完戏觉得不好看的眼神后渐渐散了去。

白夜擦擦额头紧张出来的冷汗,捞起衣袖扇扇风喘喘气,这下她总算明白这唐门是个什么变态地方了,这地方她再也不要来了。

“诶诶诶,老伯,我能不能问问。”村民散去之后白夜才想起还有个问题没来得及问,于是小跑几步抓住了一个走得很慢的老头子问了起来,“我想问唐凌被关在哪里啊?”问出口的时候,白夜还觉得自己很傻,这唐凌是唐门的重犯,她一个陌生人随意问搞不好会被怀疑别有用心,于是她还思忖着说什么理由来说服这个老头呢,哪曾想,这老头子想都没想就告诉了她。

“二小姐被关押在祠堂后的地牢里,喏,就在村西头,一直走就到了。”这老头子不但告诉了白夜唐凌关押的具体位置,甚至还好心的做向导指路。

“谢谢你啊老伯。”目送走老伯之后,白夜又觉得,其实唐门也是有好人的,既然有好人相告,那么她也该去再会会那位唐门二小姐唐凌了。

今日,明日,后日三日日更至三十九回上卷完

38、第三十八回 醉语 ...

祠堂,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唐门的祠堂比起他们居住的屋子显得要有格调一些,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正厅还挂着题金字的匾额,匾额上写着‘唐氏宗祠’四个字。

据白夜所知,这一姓祠堂是外人难以靠近的,可唐氏祠堂外却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这唐门本身就是个封闭不得外人随意进出的村子,所以祠堂才会没人看守吧。

尽管无人看守,白夜走进去的时候还是很警惕,她警惕头上或者脚下会冷不丁冒出一些毒物或者暗器,所幸的是进到祠堂之后什么东西都没遇到,而村民老头说的地牢也不是设在地底的牢房,就是普通地建在祠堂后面的木制牢房。走进看去,一个腿上绑了夹板和绷带的女人斜靠在土墙上,另一条腿半曲着,一手搁在弓起的膝盖上,手上拿着个酒壶来回晃悠着,晃着晃着那只酒壶突然被举了起来,“要不要来一口?”说话之人是唐凌。

白夜左顾右盼着,瞧四下无人,这唐凌是叫谁喝酒呢。

“别看了,叫你呢。”唐凌喝过酒的嗓子听起来有些沙哑。

白夜指指自己,“叫我喝酒?”一个阶下囚也能有酒喝?这待遇不是一般地好啊。

“呵呵呵。”隔着铁栏杆唐凌转头对着白夜灿烂一笑,“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居然是叶影幽的女人啊。”

“…”白夜垂眼,心想这唐凌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关在牢里也没半分收敛。

见白夜不说话,唐凌晃了晃酒壶,闷笑道:“怎么这次不火急火燎的否认了?是不是已经和叶影幽云雨过了?”

白夜脸刷地一红,猛一跺脚道:“我呸,你少胡说了。”

“嘿嘿嘿嘿。”唐凌很贼地打量了白夜一番,打量完闷头大笑起来,边笑边嘲讽道:“你看你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白夜拧眉一哼,“你才是一副阶下囚的嘴脸呢,你现在被关在这里不日就要被处以极刑了,你还有心情笑话我。”

从笑脸到冷脸,从笑靥如花到目露凶光,白夜见证了唐凌脸色转变的全过程,这个女人翻脸就和翻书一样,介于前两次的经验,白夜本能地后撤着步子,她担心唐凌一个心情不好就狂朝她射暗器。

退了几步,唐凌忽而抽搐着嘴角,一张妩媚的脸上拉出一个极为不自然地笑容,“不过就是要死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灌了一大口酒,那喝法很豪爽。

这种豪爽,在白夜认为来更多的是源于唐凌的无奈,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无奈。

“你不怕死吗?”

“呵呵。”说到死,唐凌又笑了,笑着拢拢散了的发髻,修长的指甲抚上半张脸,长睫在指间眨眨,“自从把晓哥哥害成那样以后,我就没想过我能独活多久,呵呵。”说罢,又灌了一大口酒。

那语气那神态那种沧桑感,根本不是唐凌这个年纪该有的,如果白夜估摸的没错,唐凌也大不了她几岁,这个年纪的姑娘眼中该是充满朝气与希望的,可唐凌眼中充满的则是凛冽和狠绝,前两者化去之后又尽是沧桑和空洞之感,这一瞬间,白夜有些好奇唐凌的故事了。

“唐晓,是你的哥哥?”白夜蹲下来靠在栏杆外问唐凌,对于唐凌和她哥哥乱伦的事情,她始终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也绝不会是外界所传的那样不堪。

唐凌咂咂嘴点点头,全然没有隐瞒的样子。

“你和你的哥哥…”想起坑道里被困的那个不死不活的年轻男人,白夜总觉得于心不忍。

“我和我哥哥就如外界传闻一样,我们干了苟且之事,我哥哥毁了,我也被门内通缉了。”唐凌说的简洁而快速,说得很有底气,从那语气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她为这事而羞耻,不仅不羞耻反而觉得光明正大。

“可、可那是你哥哥啊,你的亲哥哥啊。”乱伦什么的,白夜还是难以接受,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呢。

感受到白夜鄙视和疑惑的目光,唐凌吊起嘴角以同样不屑地语气反问道:“那我问你,你和叶影幽睡觉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他强迫你的吗?或者用武力强占或者用金钱买了你的身子吗?”

“如果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你以为她会随便和那个男人睡觉吗?又不是窑子里的窑姐。”唐凌激动而高亢地说道,说着说着自己不禁失笑,“呵呵,反正你们是不会懂的。”

是啊,反正外人永远不会懂自己的感情,想这唐凌如此放肆地说出来,大概是憋了太久太久吧,憋到快要腐烂的时候,大概就会想一吐为快了吧。

这不就像极了白夜现在的情绪么,起先没有确定自己心意前,还能用逃跑什么的借口来自我安慰,可是一旦心意明确却又得不到相应的回答,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啊。

“你,很爱你的哥哥?”白夜打算一窥到底,试着去体谅唐凌,或者说她也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哼哼。”唐凌靠着墙仰头闷笑着,笑弯了腰笑眯了眼,而后把酒壶朝白夜递递,“来一口吧。”

“我…”没有原因的迟疑,就是大脑暂时空白了一下。

“怕我毒烂你的嘴啊。”唐凌拎拎酒壶,自嘲道:“也是,我是淫|娃|荡|妇,喝我的酒或许也会变成淫|娃|荡|妇,我还是用毒高手,喝我的酒会被毒死的,不喝是应该的。”

“我喝。”在唐凌欲收回手的时候,白夜把手伸进栏杆里正好握住了唐凌握酒壶的手,“在山里拖了你几日都没被你毒死,现在喝个酒我才不怕被你毒死呢。”说笑间,抢过唐凌手中的酒壶,隔着栏杆就喝了起来,一口酒下肚辛辣的要命,辣的白夜皱紧了眉头,“啊,好烈啊。”舌头抻的老长,像渴很久的小狗一样。

这一幕也成功逗笑了唐凌,“哈哈哈哈。”笑得捧腹笑得用后背使劲撞墙,“你上辈子定是狗,哈哈哈,舌头伸那么长,狗姑娘,哈哈哈…”

“你才是狗姑娘呢。”憋足了一口气,白夜又学着唐凌的模样灌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她其实很想喷出来,但是为了不让唐凌看扁嘲笑,还就硬是把那口酒憋下去了,艰难憋下去之后打了个饱嗝,白夜觉得全身经络都被辛辣感给麻痹掉了,但麻痹之后袭来的居然是一阵爽快感,“啊,好酒啊。”

“嘿嘿,还算你那条狗舌头识货。”唐凌撑起身子慢慢朝栏杆这边挪了挪,待靠近白夜之后就一把抢下她手里的酒壶连灌了几口,灌到酒壶空空如也,唐凌倒了倒空酒壶见无酒了便把酒壶砸向了栏杆,啪一声酒壶被砸了个稀巴烂,而后唐凌又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满酒壶,拿出来之后还不忘向白夜炫耀。

“喂,你个阶下囚怎么会有那么多酒啊?”白夜可想知道,这身为阶下囚的唐凌到底私藏了多少酒在哪里。

唐凌狡黠一笑,“我怎么说也是唐家二小姐,就算要死,也要让我当饱死鬼不是。”

白夜听着觉得有理,便点点头道:“我看你是想用酒来麻痹自己吧,到时候死的时候能轻松一些。”

“笨蛋。”唐凌小指一指,“你以为本小姐怕死吗?”嗝,唐凌打了个酒嗝,启开酒壶盖子又连灌了几口,之后微有醉意自言自语道:“晓哥哥死了之后,我的心也死了,活着或者死去对本小姐来说其实早就没什么分别了。”

绝望之后的麻木吗?

所爱之人死去之后,心死了,人还活着,那是行尸走肉吗?

等等,刚才唐凌说了什么,她说唐晓死了?可是她明明在坑道里见到了不死不活的唐晓啊,那样子的唐晓真的是死了吗?

“唐凌,你哥哥真的死了吗?我是说他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死…”

唐凌酒壶一晃磕到白夜身前的栏杆上,气鼓鼓地吼了起来,“没有如果,晓哥哥已经死了。”说着还很生气地死劲拍着自己的胸脯,又喊又叫道,“晓哥哥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咚咚咚,把自己胸脯拍得很响,“呜呜,要是我不去练那什么该死的禁忌毒功就好了,那样晓哥哥就不会为了救我而死了,呵呵,晓哥哥死掉了,死掉了,哈哈哈…”

自言自语,又哭又笑,时而抽搐时而正常,眼泪鼻涕模糊了整张脸,这就是唐凌现在的模样,狼狈而又不堪,可怜又让人心酸。

白夜不知道唐晓是怎么为救唐凌而死的,但是从唐凌凌乱的言语中,她可以感受到,或许,他们两兄妹是真心相爱的,在酒醉吐真言的情景下,白夜忽然觉得可以理解他们的相爱了,同样都是喜欢一个人,只不过唐凌喜欢上的人是她的哥哥,除此之外,她并没有任何过错。

看着唐凌痛苦的模样,她想着是不是要把唐晓的所在处告诉她。

或许唐凌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怕她说了,按照唐凌的性子是一定会去见她哥哥的,但是若去见了,那个丑女人就不会放过她。不过,反正唐凌三日后就要被处以极刑了,死在谁手里大概她也不会在意吧。

“哎哟。”突然闯入视线的一张脸,把白夜吓得不轻。

唐凌的脸不知不觉已经靠到了栏杆上,她仔细打量着同样把脸靠在栏杆上的白夜,握着酒壶的手指还戳戳白夜的脸,“其实这样看来,我觉得你和叶影幽倒是很般配呢。”唐凌歪着脑袋嘟着水润的唇如是对白夜说道。

“哪里般配啊?”说起叶影幽,白夜心里也觉得酸酸。

唐凌靠在栏杆上傻傻说道,“哪里不般配了?美女配英雄,英雄爱美人,怎么不般配了。”

白夜摇摇头,失落地看向地面,喃喃道:“他哪里爱我啊,他只爱他的人偶。”

即使是很小的声音,唐凌也听得一清二楚,唐凌双手扒到栏杆上死死地看着白夜,笑得一脸诡异,“看来你当真是喜欢极了叶影幽那个家伙啊。”

白夜把头无力地靠在栏杆上,无奈地答道,“是啊,是喜欢极了啊,喜欢极了叶影幽那个家伙。”说罢白夜自己也笑了起来,垂下的眼斜睨着唐凌,“可他只喜欢人偶,不喜欢人,我就算再喜欢他也没用啊。”

啪,唐凌不等白夜说完,就两个爪子搭在了白夜肩头,紧紧扣住她的肩膀说道:“你也好意思说啊,你一个大活人连个人偶都比不过,啧啧,我看你还是死了算了吧,或许你死了,叶影幽那家伙还会记得你也说不定呢。”

“只有死了才会记得我吗?”

“是啊,你这种窝囊废还不如死了算了。”说完一把把白夜推到在地,完了唐凌又靠回去悠闲地喝自己的小酒去了。

只有死了才会被记住吗?就像唐晓之于唐凌那样,死了、痛了、绝望了、心死了,才会被那个人一辈子记住了,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那不正如先前自己给自己所设计的那条路是一个性子么,先前或许还有犹豫还会摇摆不定,可是现在听得唐凌一言,白夜忽然觉得自己得到了支持,那些微薄被挤压的力量也得到了释放。

“唐凌,你能帮我吗?”白夜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就冲到栏杆前紧握栏杆对迷离着双眼喝酒的唐凌说道:“唐凌,我有个计划你要不要听一听?”

“计划?”唐凌嗤了一下嘴,“你的计划关本小姐什么事,本小姐是将死之人,听了也白听。”

白夜郑重其事道:“不会白听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啊,本小姐没那个耐心。”唐凌朝白夜挥挥手让她走,先前借着酒意和她胡说八道了一番,别以为胡说八道了一番她们就是朋友了,她唐凌不需要任何朋友,任何人也休想成为她的朋友。

“唐凌,如果你听我说,我会让你见到你想见之人。”捏着唐晓的秘密,白夜就不信唐凌不听她一言。

“哼,你知道我想见谁了?”

白夜自信地勾勾嘴角,“我当然知道,你想见唐晓。”

唐凌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夜,然后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晓哥哥已经死了。”狰狞着笑着,杀气渐露,“还有你别以为我和你说了一些什么就自以为很了解我一样,我呸,你快点给我滚,不然我毒死你。”

“你毒死了我就真的见不到唐晓了。”

“你滚是不滚?”

白夜抖抖身上的尘土,慢慢起身,似自言又似对唐凌说,“我进村的时候掉下了村口的暗道,在暗道里见到了唐夫人。”说道关键时刻,白夜故意顿顿,而后转身离开,“喔,那唐夫人说唐凌那个小婊|子不是她女儿,而且那小婊|子还是害死她儿子的罪魁祸首,那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年轻男人在唐夫人身边,如果他是唐晓的话。”说完,白夜头也不回地朝牢外走去。

啪,酒壶被再次帅得稀巴烂,唐凌匍匐地抓住栏杆,朝着白夜离去的背影大喊,“你站住。”

白衣飘飘吹起裙角的尘屑,扬起发梢的兰色发带,背身而立的白夜笑得如精灵一般狡猾。

——叶影幽,谁叫你是真的无情无心呢,在你眼里永远只看得到人偶。

——叶影幽,也许把喜欢之人变成人偶便是你留住人的方式和手段吧。

——但是叶影幽,你的这种手段恕我无法认同,即使我真的很喜欢你。

上卷?落江湖

39、第三十九回 置死地 ...

白夜离开祠堂回到村东头厢房的时候叶影幽已经回来了,她一推门就见到叶影幽在床榻上盘腿打坐,面色煞白煞白,好像失了很多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