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尽管白夜很轻地关上门,但这细微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叶影幽耳朵里,白夜关好门甚至还来不及转过身,叶影幽的声音的就响起了,“回来了。”这一声很虚很浮。

“回来了。”白夜轻步走到叶影幽身边,细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

叶影幽闭着眸,睫羽轻颤,柔声道:“血蛊已除。”

这本该是个很值得高兴的消息,可是看看叶影幽这副模样,白夜实在高兴不起来。

“很疼吧?”白夜卷起袖子心疼地给叶影幽擦拭着被汗渍浸湿的额头。

“不疼。”

白夜的动作顿了下来,明明就很痛还说不痛,叶影幽啊叶影幽,你总是改不了嘴硬的性子。

“叶影幽,今天你煮饭炒菜给我吃好不好?”既然他说不疼,她也就当他不疼吧。

听到白夜的要求,叶影幽缓缓睁开眼,凝着白夜笑意盎然地脸,“在这里吗?”

白夜点点头道:“你是不是想说回雅阁了才给我做好吃的?”

叶影幽轻颔首。

白夜滑头一笑,侧坐于叶影幽身边,圈抱上叶影幽的胳膊,靠着叶影幽的胳膊,白夜柔声柔气说道,“叶影幽,血蛊刚除,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

不等叶影幽发问,白夜继续接着说,“我刚刚去看了唐凌,我听到村子里的人说三日之后的子时,唐凌要被活葬处死,我想我和唐凌也算相识一场,所以想最后送她一程,可以吗?”白夜望着叶影幽的眸子颤颤,婉约开口道:“可以吗?就三天,三天之后我们就回雅阁。”

“…”闻言,叶影幽拧拧眉,看上去稍显诧异。

“真的,就三天。”白夜怕叶影幽不信即刻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道:“我保证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送唐凌最后一程,所以无论如何请答应我。”

一脸真诚的白夜让叶影幽不禁动容,于是叶影幽温温柔柔一笑,握住白夜伸直的三指开口道,“就依你。”

“太好了。”得到应承,白夜开怀地笑着依偎上叶影幽的肩头,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因为不是在自家地方,叶影幽想要生火煮饭还须经唐肃的同意,虽然唐肃不太乐意叶影幽他们留在这里,但是堂堂无色宫雅阁阁主难得开口,加之三日之约并未过,所以他亦不好拒绝,于是随便指派了一户农家让叶影幽他们生火做饭。

这期间,白夜会主动要求去田地里摘菜,甚至还想看看那个嗜血怪物是怎么在田地里抓泥鳅和蟾蜍的,但这提议一被提出就遭到了叶影幽的拒绝,叶影幽不仅不让白夜前去田地里摘菜甚至还限定她只得问其他农户家讨菜,或者有本事也大可以上山去打个猎什么的,不过很显然白夜没那个本事,于是她只得乖乖去别家讨菜。

看着叶影幽炒菜做饭,白夜觉得特别满足,这种满足感不似初次的耸然惊讶感,而是一种能把心填满的充实感,这时候的叶影幽十足一副居家好男人形象,不会摆弄人偶,也不会巧施银针,没有攻击力也不冷血无情,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白夜看着真心欢喜。

她真的很想和这样一个男人厮守到老,不过很可惜,这个男人只有炒菜做饭的时候才会敛去一切杀气和寒意。

一顿饭很快就做好了,尽管都是些白夜不爱吃的菜,但是她却吃得却很开心,平常难以下咽的菜此刻都不觉得有多难吃了。

“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的吗?”叶影幽指着胡萝卜疑惑道。

白夜傻笑地回答,“呵呵,多吃几次也不觉得难吃,而且你说吃这个对身体有益,我想着大概是我以前太挑食了吧,现在有你监督,我就把以前的统统补回来好了。”

“…”这不是说补就能补回来的,而且叶影幽知道,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改变了,固执如她的人,怎么会一下子改变固有的习惯呢?他不懂,但是复杂的问题他通常不乐意多去想,反正把她变成人偶之后,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吃一顿饭的时间或长或短,但是回忆一顿饭的心情却可以延续很长时间,好比到了夜晚,月亮初升之时,白夜还在怀念中午那顿狼吞虎咽的午饭时光,她就算到乞丐窝也没吃那么多过,这会真是吃得又饱又撑,为了消化,她还在院子里玩起了跳房子游戏。

用小石子在泥地里画出一个一个的格子,然后踢着石子一个一个跳过去,这些小孩子家家的幼稚游戏看的叶影幽一愣一愣的,那种蹦在格子里的傻样,他看着就觉得郁闷和好笑。

见叶影幽歪着脑袋半垂着眼慵懒地依靠在门扉边笑话她的模样,白夜捡起一个小石子就朝叶影幽砸去,“笑什么笑,你会吗?”

叶影幽手掌一捞,牢牢接住小石子,很不屑地开口道,“还不如不会。”说罢,把手心里的小石子捏得粉碎。

“哼。”白夜丢了个猪脸给叶影幽,心里诅咒着这个不懂童趣的木头人。

见白夜又做出了那个猪脸表情,叶影幽眉头紧紧,沉声道:“那个表情很丑,以后不要做了。”

“哪个表情?”

“就是刚才那个。”

“哪个哪个?”白夜疯跑到叶影幽身边,扯着他的衣衫不依不饶地问道,“哪个哪个,我不知道是哪个啊。”

叶影幽拧拧脸,“就是这个。”学着记忆里白夜的样子做出来的表情,他想大概不会差很多吧。

“噗哈哈哈哈…”看到叶影幽做出的那个表情,白夜笑得歪东倒西,那表情不似猪脸又不似狐狸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和难堪。

“你笑什么?”难道是他做的不对?

“做得不像。”

“不像吗?”叶影幽摸摸自己的脸,捏捏,在他想来那是照着她的样子做的啊,怎么会不像呢,没理由不像的,于是叶影幽扯扯脸颊,又试图做出那个表情,可是每做一次都会遭到白夜的哄笑和白眼。

最后白夜实在忍不住便出手制止叶影幽,两手摆正他的脑袋,然后双手捧起她的脸直到把他的脑袋拉到她的跟前,而后才绽出最灿烂的一笑。

“叶影幽,你看见了吗?”

从叶影幽惶惑失神的眼睛中,白夜读出了只言片语,紧接着裂开嘴角笑出了最美的弧度,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深陷下去为这笑脸又多添了一分美。

“叶影幽,你看见了吗?这是我笑得最好看的时候。”这是她笑得最好看的时候,美人爹爹、如花娘亲,还有很多很多人都说最喜欢这样笑着的她了。

叶影幽怔怔地看着笑靥如花的白夜,“我看见了。”可是他想问,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笑。

白夜满意地点点头,又把叶影幽的脸捧近了一些,“那你可要牢牢记住我这张脸喔,记住了就不许忘记喔,好不好?”

“好。”像受了蛊惑一般,说好的同时他也在想,成为人偶之后,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一直在一起定然不会忘记她的样子,他本想这么告诉她,可就在那句话冒上嗓子眼的时候,他又感觉到她呼出的温热气体在脸庞打转,她说:“叶影幽,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这次的告白,甚至比有肌肤之亲的那晚还要诚挚和动人心。

叶影幽顿时失语。

然后就在叶影幽失神的时候,白夜娇嫩的唇瓣早已吻上他的薄唇,深深的一啄,充满了炽热的眷恋。

“叶影幽,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不知何故,白夜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温热的气流充斥了叶影幽的耳根和眼眶,氤氲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白夜说完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在被叶影幽看见窘迫一面之前,她猛然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搂住叶影幽的脖子,很紧很紧地抱住了他。

叶影幽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迷离气息总是让白夜情不自禁为之着迷,闻着他发丝上淡淡浅浅散发出来的梅花香气,不知不觉,她好想就这么抱着他,一直抱着他,永远跟他在一起。

拥抱着,享受着,白夜有些舍不得地开口问道:“叶影幽,你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吗?”

白夜又想笑了,于是顽皮地戳戳叶影幽的耳根,半是嘲弄地说教道:“难道你这个脑袋里只装得进武功秘籍吗?”

叶影幽摇头认真道:“还有药理、人偶制作相关的,嗯,以及江湖一些秘事等等。”答着的时候,手渐渐环上白夜的腰身,一点一点把她锁进怀里。

抱着白夜柔软的腰身,感受着耳畔温热的气息,叶影幽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醉到自己分不清怀里的人是不是他所认识的女人了,更甚至开始衡量,把这个女人变成人偶之后是不是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和温柔了。

可白夜没有给叶影幽想明白的机会,亦没有告诉他她所决定的路。

“叶影幽,你知道嫦娥为什么奔月吗?”

“我听你说。”这次他学乖了,不再说不知道,而是选择听她说,他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他的。

“因为嫦娥想要长生不老,但真正得到长生不老之后,她却后悔了。”

“为什么会后悔?”

“因为她的自私导致了她千万年的寂寞,所以她后悔当初私偷了丈夫的长生不老药而独自飞仙。”因为人一旦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回头追忆过往。

“…”叶影幽不懂白夜为何要说这个故事给他听。

——叶影幽,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后悔你现在的偏执呢?也不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记起当初我,或者是我们呢?

——叶影幽,我要微笑着和你说再见。

——叶影幽,但愿你能记住我最美好的笑脸,如果有幸还能遇见,也希望你记得曾经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我。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两个人都睡得特别香,叶影幽怀揣着他的终极人偶即将被制成的美梦而入睡,可他却浑然不知臂弯中的白夜则是怀着另一种极端的梦而入睡的,这一梦之后,关于他们现在的一切也将全部被滞留在梦中,再无醒转的契机。

之后的第二日,依旧重复了前一日的所发生的事,唯一不同的是,第二日的傍晚,在白夜的强烈要求下,叶影幽也被拖着玩那幼稚的跳房子游戏,半推半就玩着的叶影幽惹得白夜笑声不断,如此笑声,荡漾了整个晚上,甚至延续到了第三日的傍晚。

可是傍晚过后,叶影幽就再也找不到白夜的踪迹了,而且他还从村民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唐凌在祠堂监牢服毒自尽了。

闻讯赶去祠堂监牢的叶影幽,看见唐凌的尸首静躺在牢房草铺上,一只脚还打着夹板和绷带,一些杂草横斜在脸上,面色黑青且唇色泛紫,一看就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唐肃见唐凌已经服毒身亡也就只好罢手了,先前为其准备活葬的棺材也照旧被抬了出来,几个人合力把唐凌的尸身弄进了棺材,然后子时十分,棺材被埋进了唐氏家族墓地。

也就在唐凌下葬的同时,叶影幽几乎把整个唐家堡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见到白夜的人影,他问了一个又一个唐家堡的村民,那些村民都说没有见到白夜。

霎时,叶影幽觉得自己被人背叛了,那种被背叛的失落感和绝望感深深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的神经,他不敢相信,先前还对他甜言蜜语的白夜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她了,她只说去送唐凌最后一程,可就是那一程让他的白夜在他面前彻底消失了。

于是叶影幽偏执地认为,仅凭白夜那三脚猫的功夫一定是无法独自离开的,这其中一定有唐家堡的人参合其中,所以这一切都是唐家堡的错,既然犯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你们不把我的人交出来,我便血洗你们唐家堡。”

唐氏家族坟地上空传来寒彻入骨的嗓音,那些忙着埋葬唐凌棺椁的人纷纷朝声音源头看去,呈现在那些人面前的是一个白衣飘逸的冷魅男人,一双凤眼迫出骇人的寒气,掌中白霜弥漫,看来要大开杀戒。

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白衣人就开始疯狂杀戮了起来。

寒月,在夜幕中变成弯月,那细微的光亮渐渐演变成黑暗,在黑暗笼罩中的坟地上,树梢坟头视线中所出现的物体都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这时候,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逆风矗立在未下葬的棺椁上,横斜在土堆坑中的棺椁承受着白衣人的重量而发出咿呀咿呀的响声,在肃杀中这样的响声听起来更像是鬼泣之声。

白衣人足尖一点飞身落地,一步一个脚印,他的脚底下踏过一具又一具寒裂的尸体,而鲜血也汇成几条血线从他的手指中滴流下来。

白衣人踏过一个又一个的坟头,相隔不远的距离,那些血水竟沿着手指摆动的幅度一直延伸下去,鲜红色的鲜血渐渐凝结霜化,最后冻成血珠子齐齐爆裂开来。

呼呼呼,阴风渐渐袭来,卷带着血腥气和寒霜气慢慢侵蚀着黑暗。

夜,黑得令人心颤。

而就在那晚之后,江湖上又多了一个传说。

传说曰:无色宫雅阁阁主叶影幽为了一个女人在一夜之间灭了唐门满门。

【落江湖卷?完】

上卷《落江湖》到此告一段落,休息几天,周五开始更新下卷<<逐风流>>

下卷?逐风流

40、第一回 意外之客 ...

江南的春天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江州城内最热闹的写月楼雅间中,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白夜正躺在雕花的栏杆边闭目小憩,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吃饱喝足之后确实有些困了。

她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她孤零零地躺在一口冰冷的棺材中,四周漆黑一片,棺木外面不时传来挖土的声音,她想,只要坑在挖得深一些,她就要随着这口棺材被彻底埋进土里了,这是她期望得到的结果。

突然挖土的声音停了下来,停顿的时间内,四周静得可怕,然后在万籁俱寂中传来一声寒彻入骨的嗓音,即使没有了呼吸即使心脏停止了跳动,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声音主人的暴虐情绪,她知道,是他来了,是他来了…

即使被困在黑暗的棺材中,她依旧能想象出外面的画面,一个白衣飘逸的冷魅男人,一双凤眼迫出骇人的寒气,掌中白霜弥漫,肆意而疯狂地大开杀戒,鲜血飞溅、白霜凝结,漫山遍野的都是死状惨烈的躯体,这些血淋淋的躯体让原本就是坟场的荒山头看起来更加阴森和恐怖。

杀光了所有的人,满含怒火的寒冷嗓音再次在坟地上空飘荡了起来,“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白夜、白夜——”

轰隆隆,夜空闪过一道惊雷,被束缚的黑暗空间彻底被染亮,眼皮眨眨,她面前漂浮着一抹白色的邪魅,邪魅狰狞着面孔将结满寒霜的掌心缓缓移向她的头部,冻人的寒气迅速在她全身蔓延开来,而后他绷直的下颌微微动了一动,吐出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语,“白夜,我说过的吧,擅自离开我的下场——”不高不低的语调随之穿越了耳帘。

之后,她只觉一只大掌直朝她面门按下,掌心触到她额头的一刹那,她的身体瞬间结成冰块,成冰之后,不待她多思考,她就听到喀拉喀拉的声响,然后她的身体在巨力的冲击下随着冰块碎成一截一截的…

“好冷、好冷——”白夜原本平躺着的身子突然弹了起来,然后本能地蜷缩起来,紧紧地抱着膝盖语无伦次起来。

“主子,可有不适?”这一动静让一直守候在旁的暗卫诗紧张了起来,“主子冷的话要不要属下去拿条棉被来?”

穿进耳帘的不是他寒彻入骨的嗓音,睁开眼看到的也不是他暴怒的眼神,白夜扶住额头闷声说,“不用了。”

“那主子?”诗见主子面色不太好,心里隐隐担忧着。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白夜扶住额头的手拍了拍面颊,疲惫的双眼眨眨,稀疏的阳光落到眼睛里刺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从一条缝的视线看去,栏杆下面正是繁华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处,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白夜长吁了一口气,伸了伸腿然后伸了个大懒腰对暗卫诗开口道:“去给我拿些梨花糕来吧,我饿了。”

“可是——”

“我知道。”在暗卫诗犹豫的时候,白夜适时阻止了她并告诉她,“我知道美人爹爹和如花娘亲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你们护着我的安全,你只是去楼下拿点心而已,而且小刀还在外面,你不会以为这一会儿的空隙就会有人对我不利吧?”白夜扯扯嘴角,“如果真遇见那么不要命的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完挥挥手让暗卫诗快去快回。

暗卫诗绷着一张脸,很久很久之后才决定退出去,而就在退出去之前,暗卫诗还不忘回头对白夜说了一句:“属下并非害怕会有歹人对主子不利,而是王爷说过,主子从天山回来之后一直做着噩梦,所以王爷吩咐要让属下们寸步不离地陪着主子。”说完暗卫诗默默退出屋子并让暗卫小刀进来陪着白夜。

看着进来的小刀又是一副石雕般的面孔,白夜再次抽了抽嘴角,冷锋小刀落月诗这四个暗卫怎么被她的美人爹爹给培养成四个面瘫呢,看着这些脸她总会想起另一个人的脸,也因为那个人,她逛荡了半个江湖,最后在唐家堡和唐凌这个淫娃荡妇合伙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之戏才得以摆脱那个人。

为了摆脱那个人,她可吃够了苦头,不仅要自断一条腿还要吃下假死药躺进棺材里当一回死人,这在棺材里一躺就是数日,幸好唐凌是个信守承若的家伙,按照先前的计划替她飞鸽传书找来了隐居在天山的毒公子沈谷凌,不然她大概就死在棺材里了。

废了一条腿,服下的假死药又对身体机能造成了损害,自她睁开眼见到沈谷凌之后,号称冷面表情的沈谷凌都蹙紧了眉头黑了脸,她知道她这副模样一定吓坏了他,若是以这副模样回江州逸王府,那肯定要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所以衡量来回她决定在天山住下来养伤,待养好伤再回江州。

在养伤期间,白夜还死缠烂打要沈谷凌写家书回家报平安,原本和逸王没什么联系的沈谷凌被缠得没办法只得飞鸽传书告知逸王和逸王妃他们家的宝贝郡主正在天山赏雪堆雪人,待小郡主玩腻了之后他再亲自送她回府。大半年之后白夜才在沈谷凌的护送下安全回到江州,可没几个月她爹娘却也说要去天山看赏雪堆雪人,对于爹娘的远行她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直到府邸空空之后,白夜才知道她爹娘是真的结伴游玩去了,而留下她和四个暗卫看家。

“哎——”白夜暗暗叹了一口气,见暗卫诗还为归来,这暗卫小刀又板着一张脸,看来交流是无望了,还不如自己胡思乱想来得好,于是她调整了下姿势,双臂展开反搁在栏杆上,仰头倚靠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天上游移的云朵,那些洁白的云朵像棉絮又像花瓣,轻飘飘地荡在天空中,只要风一来就会被风吹着走,不知道这些游来游去的云是不是会在风的作用下而重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或者同一个人的视线里呢?

“呵呵。”脑子里荒唐的想法让白夜不禁失笑,被风吹走了的东西怎么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呢,就算被同一个人看见了,那也不是原来的东西了吧。

微风轻轻刮过面庞,刮起垂落在肩头的发丝,那些发丝随风摇摆贴在脸上,弄得脸颊痒痒的,白夜伸手去扯开紧贴面颊的发丝,这一弯手袖子缓缓滑落露出白皙的皓腕,手腕上那一点鲜红的守宫砂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另一手兀自点上那颗守宫砂突然笑了起来,笑着喃喃自语,“我真是傻瓜呢。”

她确实是傻瓜,以为重新点上了那颗守宫砂那些发生过的事就都会消失一般,在骗着爹娘的同时也麻痹着自己,

可是午夜梦回或者看到这颗守宫砂的时候,一年前的事、一年前遇见的人又都会重新回到她的脑子里。

不知道唐凌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她已经见到她的哥哥了吧,见到之后是生还是死,唐凌那家伙大概也不会在意了吧!

说起唐凌,白夜就想起了关于唐家堡的传说,那个人真的为了她,一夜间血洗了唐家堡吗?

那个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大开杀戒的呢?

那个人是不是恨极了她呢?

还有,那个人现在过得可好呢?

啪啪啪,白夜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骂道:圣夕燕啊圣夕燕,既然选择了逃离就不该再记挂着啊,你们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何必再怀抱着一丝微渺的希冀来折磨着自己呢。

“啊啊啊,真是想太多了。”白夜拉下衣袖,心想这暗卫诗已经去很长时间了,拿个梨花糕也不用这么久吧,莫非是遇上什么事了?

“小…”刀字还未喊出口,暗卫小刀就闪到了门扉边紧贴着门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从天山回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作威作福了,每日都老老实实呆家里休养,不是这样还有人上门寻她晦气吧,白夜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一声公鸭嗓,这嗓音一听就是少年变声期的奇怪嗓子。

“雅间的家伙出多少银子本公子翻倍给,快点让雅间的家伙给本公子滚出来。”

“客官,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掌柜,难道你有钱都不赚吗?”

“不是小的不赚,而是小的没这胆子赚啊。”

“因为里面的公子小的得罪不起啊。”

“哼,本公子就不信,里面莫非还供着个菩萨不可,滚开…”

“客官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小贼,休得无礼。”

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白夜大概听出来了,是掌柜和一位公鸭嗓子的人在对话,然后暗卫诗突然发话,发话之后,外面一阵静默,然后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打斗声。

“哟,有好戏可看啊。”白夜嗖地窜了起来,这暗卫诗的功夫可是很了不得的,她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若能练到那份上,大概做梦都会笑醒吧。

“主子,使不得。”白夜才从站了起来还没从栏杆上跳下去暗卫小刀就出声制止,可白夜却一脸无谓地擦了擦鼻子道:“怕什么。”

以前,她什么仗势没见过了,二话不说就打算从栏杆上跳下来,可是才抬脚,哗啦,她所在的雅间大门突然裂了开来,然后只见一身黑衣劲装的暗卫诗退了进来。

暗卫小刀闪了过去一掌抵住暗卫诗的背部顺利截住了诗倒退的势头,同一时间另一手横过手中的刀,对着大门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白夜也想问来者何人,居然能逼退武功高强的暗卫诗,若真是武林高手她还真想见识见识。可是她眼睛还没眨几下,破损的门后就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人五指曲成爪形,两爪挡于面前,待爪势退去之后,白夜看清了来人,紫衣紫冠,几缕披散下来的发丝轻垂在肩头,气质文雅,精致的眉眼像极了水墨画中的少年。

白夜心里咯噔一沉,来人居然是沈霄云,莫不成真是来索命的?

还不等白夜细想,沈霄云微微侧身,朝身后抱拳行了一礼,跟着沈霄云而来的几个人也同时行起了礼,然后残垣断门之后晃悠出一个折扇少年,少年一身绛红锦袍,锦袍上还绣着龙纹,那一身装扮从发冠到领口,再由腰带到袖口,甚至腰间佩戴的玉坠以及手中摇着的折扇无一不精致异常,在白夜的印象中,能精致打扮到如此地步的少年她只认得一位。

一年前唐凌和白夜的交易具体是神马后面写沈谷凌的时候会写到。下一次更新周日。

41、第二回 识破身份 ...

“你怎么来了?”白夜指着那少年惊讶道,“还有,你这个臭小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白夜实在有很多问题想要搞清楚,可这少年似乎对白夜一惊一乍的模样见怪不怪,唰啦一下收起折扇然后指着白夜斥道:“圣夕燕你好大的胆子啊,见到本殿下居然敢不行礼。”

扑哧,白夜笑了出来,然后收回手掸了掸衣袖一本正经地站在栏杆上做出要给少年行礼的模样,少年见白夜脑袋低下去了脸上即可浮上得意的笑。可少年还没开始得意,白夜正准备弯下的腰突然直了起来,接着昂起脑袋道:“想我给你行礼,做梦。”说罢很是不屑地斜靠到栏杆上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大爷模样。

“你——”少年气得鼓起了腮帮。

白夜瞟了一眼生气的少年,开门见山道:“这可是我的地盘,我看你小子还是老实一点吧,别跟我来礼数这一套。”虽然这小子身份比她高贵点,但这里是月都,她爹是月都的主人,也就等于她是这里的主人。

见少年没继续吭气,白夜使了个眼色给暗卫小刀和诗,两暗卫接令之后纷纷开始行动,小刀把离栏杆有些远的桌子给推到了栏杆边,这样只要白夜一伸手就能够得着桌子了;诗则跟吓得哆嗦的掌柜在交代点什么,两边办好之后两暗卫重新回到白夜身边,二人一左一右站起了岗来。

在诗的交代下,掌柜颤颤抖抖地端上来酒菜和点心,白夜倒了两杯酒示意少年坐下,少年气鼓鼓地坐下接过白夜递来的酒直接浇到了旁边杵着的掌柜脸上,“掌柜你是瞎了还是怎的,没见这里这么多人吗?”

酒水当头浇下,掌柜原本颤抖的身子不禁打起了摆子,心想这蓝衣公子本身就是江州一霸,难不成这少年比这一霸还要霸道?看这少年的穿着和所带随从搞不好也是一霸呢,好吧,他做的是小本买卖,钱是次要的脑袋是最重要的,于是掌柜赶忙道歉,“这位公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小的这就去准备,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说着一路鞠躬着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