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当白夜暗自努力的时候,蓝色身影呼啸一声腾空而起,瘫坐在地的白夜搞不清楚男子想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必须逃,不然很可能会被杀掉,一种死亡逼近的压迫感加上强烈的求生念头在千钧一发之际竟让她的腿脚动了起来。

蓝色的魅影在空中嗖嗖兜了几圈,升空而后急降,哗哗,白夜边跑着边感到呼吸急促,后仰看向天空的时候甚至觉得蓝衣男子身旁的流云都在加速运动,而后两道交错的十字架形风刃从空中急急旋坠而来,急坠的方向无疑是白夜奔跑躲闪的方向。

“遭了,要被击中了。”白夜没命地朝大殿的方向跑,就在距离大殿几丈远的地方,她才发现,周遭空旷一片,她,无处可躲。

“哎呀——”越是紧急时刻越是会犯错,白夜的一只脚跑着跑着突然趔蹶了一下,咄咄逼人的风刃近在眼前而自己的身体又不听话地朝地面倒了下去,“大概在倒地前就会被撕成几瓣吧。”这样恐怖绝望的念头一瞬间就占据了她的脑海。

“呵呵。”她以为她编织的戏会以比较好的方式收场,至少救了圣阡陌也能避免沈霄云直接伤害叶影幽,可到头来却偏偏被一两个不认识的人而打乱了,这两个人强势的出现大概和无色宫有什么紧要的牵连吧,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吗?

“如此的下场…”白夜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在整场戏中叶影幽都未露面,可见花弄月很好的将她嘱托的事情办妥了,大概这样的时刻,叶影幽也不会露面才是吧,不露面才是她一直期望的结果,所以,如此下场…正好。

劲风扑面而来,风刃未撕裂身体前人的表皮就已经能感到疼痛的撕裂感了,啪啪,风刃击中目标后的声响,嗖嗖,细线穿风的细微声响几乎和击中声同时响起。

白夜的身体没有感受到分崩离析疼痛感反而手臂和腰际被不知名的东西给缠住了,轰轰,风刃强大的力量把她脚边的地面割出几道裂痕,而她的身子再被割到前被缠住她身体的东西给紧紧扯住了,那一扯让她整个身体朝后飞了起来。

身子被扯着狂退间,飞在空中的蓝衣男子依旧没有放弃对她的攻击,急旋而下的十字架风刃一个一个紧随而来,呼呼、呼呼,在快速又短暂的飞行期间,白夜耳畔只充斥着这一种呼啸的声响,是风声是刃声更是细线缠绕拉扯的声响。

慌张中,白夜感觉自己的身体是被牵引着朝大殿门的方向飞去,轻瞥间她发现大殿的门似乎是半启着的,若是再朝后冲她必定要撞上大殿的门。

“啊——”白夜疾呼起来,在如此快的速度下撞上厚重结实的殿门,那脊椎肯定得断几节,她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了,她不想身体其他部分也要再次失去知觉,于是便扯着嗓子吼叫,“放开我啊,我不要撞门…”

哗啦,半启着的殿门突然被一道掌力给震开了,门开之际,白夜的身子正好也被拖进了大殿,衣袂擦着殿门穿入却毫发无损。

疾风狂刮而过,呼啦,殿门又被一股强风给关上了。

外头的光头在一点一点缩小,里头的暖源也在一点一点靠近。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在白夜的身体撞进一片温暖之前,她的耳畔先穿进了一声飘渺如烟波的嗓音,那种嗓音蕴着特有的温柔还有一丝不被信任的愠怒。

“是你吗?”惊魂未定的白夜撞进了一片温暖之后,开口的那一瞬间恍然如梦。

“你的四大暗卫,一个倒了,一个要护着所谓的王爷,两个在激战,难道你还带着第五名暗卫吗?”飘渺的嗓音渐渐凝住,见缩在自己怀里的只知瑟瑟发抖而默不作声的白夜,凝住的嗓音突然又加进了一些不悦的情绪,“或者你觉得我根本不会出现,还是你心中本就期望出现的是别人呢?”

白夜整个人都紧缩在那个人温暖的胸膛中,她低低地看着自己腰际缠绕着那些丝线,以及丝线之外那个人臂弯施予她腰际的力量,这样一个人,除了她心里的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我怎么可能会希望别人出现呢。”白夜哽咽的开口道,“我只是,只是…”在眼眶打转了很久的眼泪终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怎么可能期望别人出现呢,这场她咬牙硬撑的戏从开始起初她就期望着他来拯救她,可是她知道,这场为了他们的戏她必须独自硬撑到底,现在这场戏未完结,他就贸然出现…她只是害怕他出事,只是害怕他被人伤害而已。

“你又在哭了?”似是询问似是不悦的嗓音再起,这次说话之人把下巴抵在白夜颤抖不已的肩头,另一手缓缓抽回缠绕在她身上的丝线,而后攀上她的面颊似要寻找眼泪的踪迹。

探知他的举动,白夜重重地摇了摇头,否定道:“我没哭。”说完便死死地咬住唇瓣,好让自己哭泣的声音听起来小一些,她不想哭,一点也不想在他面前流泪,这样一定会让她看起来很软弱很没用。

“看着我。”见白夜倔强地想要拒绝他,他也强硬了起来,那只手游移在她脸颊的手竟想把她的脸掰过去看着她。

“不要看。”白夜用左手捉住他的手,死命摇头压低嗓音道:“很丑的。”

扑哧,耳朵根感到一股暖风吹过,好像是他轻笑发出来的声音,“反正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再多看几次也无所谓。”有茧子的指腹点上她眼泪落痕之处,小心温柔地轻抚着,“既然想哭,那就哭吧,我会允许你在我怀里哭的。”声音柔软地像溪水轻淌过心尖的感觉,他一贯的却突来的这种温柔让她只想投进他的怀抱好好大哭一场。

“影幽。”一个转身、一声呼唤,心头积压的全部心绪统统可以在他的怀抱中腻化掉。

白夜用仅有知觉的左手紧紧地抓着叶影幽胸前的衣衫,平整的衣衫被抓住了几道褶,那些褶子就像她心里的坎,独自一人也许很难过去,但是和他一起也许就容易很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影幽这个男人不仅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还成了她不灭的希望,安定的归宿感唯有他一人才能给予。

“为什么你会出现?”紧抓着叶影幽胸前的衣衫,哭花了脸的白夜埋着头问他,“你知不知道,如果外面的人发现你没死,一定又会来找你麻烦的。”

“那我只问你一句,你希不希望我出现?”她的苦心花弄月已经告诉他了,尽管他觉得这种行为就和傻瓜一样没有区别;在观戏的过程中他几次想要现身来解决原本就属于他该解决的问题,因为他很生气很窝火,他自认还没无能、胆小到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的女人出面去给他解决;他起初不懂,为什么花弄月能接受她这狗屁不通的建议,直到看着她假装坚强苦苦支撑、甚至不惜豁出手下暗卫性命来演这场戏的时候;直到花弄月告诉他,她这样做除了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之外或许还可以套出沈霄云颠覆无色宫的目的且的确套出来了的时候,他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我、我…”

“哎…”她始终不愿意承认她内心的希望,这种执拗不正是他一直欣赏着她的地方么?这种豁出去的做法不也是他一直无法忘掉她的源泉么?

“影幽,我…”

他摇着头暗叹着,收紧了臂弯,依靠在她脖颈呢喃道:“看到你有危险,我便再也无法等下去了。”为了成全她的良苦用心,所以他选择忍耐;为了让这出戏按照预定计划落幕,所以他选择等待,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只在她平安的情况下,刚才当她身陷危险的时候,他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轰隆,完全沉浸在拥抱中的二人似乎忽略了外头的动静,就在二人互述衷肠的时候,殿门也被一股劲气给轰开了,早在劲风刮进来之前,叶影幽就隐隐察觉,待门被震开之际,叶影幽早早搂着白夜闪到了一边,闪身间手中的银针也对准了门外。

银光飞闪,裹带寒气的银针穿越劲气而直逼闯入者。

啪啪啪,银针劲气互撞,叮叮叮,银针被劲气劈得硬生生改变了轨道,齐刷刷地被钉到了殿门之上,闯入者蹙眉睨了一眼殿门,干燥的嗓子眼里蹦出了一句冰凉的话语,“雅,你没死?”

越接近完结越难写,最近有些倦怠了,下次更新大概周三吧,希望能更得出来,哎~

61、第二十二回 影幽之心 ...

听到闯入者的声音,叶影幽几乎都没朝那人投去视线,他只是轻微动动指尖,滋啦几声细线被拉起在空中弹了几弹,那插在殿门上已弯曲变形的银针也随之一动,咿呀,殿门又重新关上了,砰地,两扇门重重的关上震起一股不小的风势,风势正好扬起闯入者的衣袂,蓝衣似水,翻飞如花。

“我没死你很惊讶?”那声音那衣衫,来人是谁叶影幽自当明了。

那人见叶影幽一脸淡然倒也不着急说话,只是凝眉一直打量着叶影幽和他怀里的白夜。

“啊——”白夜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那人不就是刚才在殿外想要取她性命的蓝衣男子么,现在这人杀了进来,搞不好也会和叶影幽动手。

白夜侧缩在叶影幽的怀里,左手下意识地拉紧了叶影幽的衣衫,这一轻微的举动叶影幽自然能感觉得到,但是他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环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

没有等到叶影幽开口,白夜屏住呼吸去看那头的蓝衣男子,可蓝衣男子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这样,三个人都沉默无语,殿内一时极静,安静中白夜感觉的到那人身上笼罩着的寒气在一点一点收拢,这一举动不就表示他正在敛起攻势,面对叶影幽这般的人居然能敛起一身杀气,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举动,若要解释这种怪异举动,那么只可能是这二人本身就是熟识的,只有熟识的人才会对对方卸下防备。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夜抬头试着问叶影幽,“他,是谁?”

叶影幽的回答声并未响起,而是再次动动手指,滋啦滋啦拉扯细线的声音此起彼伏,咚,细线紧绷到极限后忽然回收,原先插进殿门的银针也被这一推力给弹了回来,这一弹亦改变了银针的走向,嗖嗖嗖,几枚银针从回收的方向逆转转而攻向了来人所站的位置。

“嗯?”来人见银针逼来,浓眉拧拧,五官却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他不躲不闪,只是伸出一只左手,那只手在空中翻转着然后直接迎上疾飞而来的银针。

什么?居然徒手接叶影幽的银针,难道他不想要那只左手了吗?

“嘶…”白夜长吸一口气,眼神直直地看着银针如何刺穿那人的左手,可当银针碰上左手手掌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叮叮叮,几枚去势汹汹的银针居然被手掌给反弹开了,电光火石的摩擦碰撞间,白夜甚至能看见那只手的手背冒出的微小火星,银针断裂落地,那人的左手却毫发无伤。

“这…还是人手吗?”白夜瞪大眼睛在心底惊呼。

“你什么意思?”那人擦擦手掌问道。

“你差点杀了她。”叶影幽波澜不惊地说道。

震惊的白夜即刻转头看向叶影幽,叶影幽的银针被震断他的脸上并未表现出和自己一样的震惊,不但不震惊反而气定神安,眉眼不动眸子里却盛满了赞赏的意味。

这两个人…

“她?”那人平静地看向叶影幽,不喜不怒的指着白夜问道:“她是谁?”

叶影幽喉间微微耸动,道:“任遗玉,出了一趟任务回来,你变得更像石头了。”

这一问一答,真是一点也不着调,白夜半仰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影幽,她不知道叶影幽此言何意。明明人家问的她是谁,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白夜歪着脑子打量着叶影幽,从她的角度仰望而去,叶影幽依旧一副气定神安的样子,只不过当她的目光聚焦到他眸子的时候,他会弯弯眉眼来回应她。咦…等等,好像不对,刚刚叶影幽说了那家伙的名字,任遗玉,他是在回答她刚刚提的问题。

白夜眸子一颤,灵动的眸子中即刻飞上了色彩,“原来他就是任遗玉啊。”无色宫四阁中她唯一没有见过的阁主,那个被竺遥风戏称“石头人”被江湖人惯称玉面郎君的玉阁主。

叶影幽微笑地点点头。

“怪不得他刚才想要杀我呢。”白夜扯着叶影幽的衣衫小声嘟囔着,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她悬起的心也好安下了,但是一想到任遗玉刚刚招招狠毒的想杀死她为假死的叶影幽报仇,她仍旧心有余悸。

“她是谁?”被白夜和叶影幽暂时无视的任遗玉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快的情绪,甚至连半点不耐烦都没有,在他们对话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等着,等他们停止对话之后他再接着问出自己的问题,这样一个人,真是很符合“石头人”的比喻呢。

“她是我的女人。”叶影幽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平和,眸子中却盛放着缤纷绚烂的色彩。

语调虽然平和,但在白夜听来却曼妙如歌,短短几个字就足以让她忐忑的心荡漾激动不已,叶影幽那副安然淡定、满脸洋溢着骄傲和满足的模样,简直让白夜如痴如醉。

她记得,当初他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他女人的时候,那时候她只是觉得有些心动有些紧张,回想起来会让她的少女心荡满膨胀感和自豪感;但是一年之后,经历过分离聚合这些事情之后,她以为再难听到他对别人宣告她是他女人的话语了,她以为她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向他解释和证明自己的心,她以为…

“影幽…”此刻这句话再听起来白夜竟觉得又比一年前多了一份感动、一份包容和一份震撼,那些叠加的复杂感觉让她的一颗女人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宿感,震撼着并幸福着。

见白夜仰望着他微微发怔的抽搐表情,叶影幽索性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既然打算彻底原谅接纳她了,那就不用再隐藏了,就算她身上藏着再多秘密也好,就算她对自己的态度几经反复也好,就算她会逃跑会惹自己不痛快会偶尔想要恨她甚至想要忘记她…这些都好,但在别人问起她身份的时候,他依旧想要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喔。”任遗玉淡淡应了一声,对于这个事实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也不感兴趣,“既然你没死,外面那个又是谁?”

“她的暗卫,其中之一。”叶影幽答。

“嗯?”任遗玉沉声问道:“你们在搞什么?”

“哦,是这样的。”既然任遗玉来了,那么她就必须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尽管时机似乎有些不对,“外面那个假扮影幽的人是我的暗卫小刀。”

“易容术?”

“是的。”

“你杀了你的暗卫?”

“其实不是杀。”白夜忙摆手开始解释,“那一剑确实是我刺得,小刀也确实是死了,但是是假死。”

“假死?”

“是的,一来是因为小刀擅长模仿别人的功夫套路加之他的体质特殊,二来,我有预感沈霄云会用我弟弟的性命来威胁我让我助其杀掉叶影幽,于是我就大胆地赌了一把,让小刀提前服了假死药来假扮叶影幽。至于结果,就如你所见。”

见任遗玉不再继续追问,白夜又补了一句,“小刀的五脏是和常人生得反向的,我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其实并未刺中他的心脏,他现在之所以倒在血泊中停止呼吸是因为吃了假死药,在药效时辰内他会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和死人一般。”说起这假死药,也是她当初从唐门用金蝉脱壳之际逃离叶影幽的法子是如出一辙的,而且她想着,这般解释任遗玉大应该就不会再认为她是杀掉叶影幽的凶手了吧。

沉默半响,任遗玉嘴角动动,蹦出了几个字,“我不懂。”

“…”白夜被任遗玉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彻底搞怔住了,她那么清楚的解释了一遍,他还有哪里能是不懂的呢?于是她忍不住会想,这人莫非除了脾性练得功夫像石头人,脑袋也是石头做的?

见状,叶影幽唇瓣带出一丝微笑,揉上白夜的肩膀,“他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暗卫要假扮我,然后外面闯宫的一大堆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经叶影幽解惑白夜连连点头“喔”道,然后又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了任遗玉听,包括她的计划、她的身份以及沈霄云一行的目的都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在说的过程中,白夜还一边观望任遗玉的表情,可不管她怎么说,她就是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哪怕是一个皱眉一动唇角的细微动作都没有,就算面部瘫痪也不带这样的,于是说完,白夜心底就已经完全认同了竺遥风对他“石头人”的称呼。

听完任遗玉直视叶影幽,毫不客气地问道:“雅,既然人家点名道姓是来找你的,你为何不出去应战却要躲在这里?”如此质问,半分颜面都未给叶影幽留下。

“我不想白费我女人的苦心。”叶影幽脸上挂着淡笑,回答的嗓音淡却沉。

“就算被人误以为你死于一个女人之手也不要紧?”任遗玉似乎并不想轻易罢手。

叶影幽唇边的笑意更深,“那又何妨?”语调轻扬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雅,江湖人都知道,你是无色宫下任宫主的继任者,你如此轻易的死掉,你将无色宫的颜面置于何处?”任遗玉的嗓音淡而无味,可就在任遗玉说这话的时候,白夜恰好见他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那细微的颤动是不是表明任遗玉的情绪也在变化。

闻言,叶影幽揉在白夜肩膀的手突然顿住了,白夜心下一紧,任遗玉说得没错,在她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只想到了几点,一是以叶影幽之假死来诱出沈霄云的目的,二是让达成目的的沈霄云解除圣阡陌的血蛊之毒,三来也能让叶影幽避免和沈霄云直接交手,这三点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无疑是成功了,但是还有一些东西也是她之前没有想过的。

那就是任遗玉刚刚说得,以叶影幽的身份要他委曲求全藏身暗处已经是很大的忍让了,为此她还特意嘱咐花弄月一定要劝阻住叶影幽,花弄月的确不负她所望,叶影幽也的确最大限度的配合了她相信了她,但是叶影幽的的确确是死于一个女人之手,而那个女人偏偏还是朝廷的一品郡主,这样的消息倘若传到江湖上,叶影幽和无色宫的名声都恐难保住,尽管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所求的东西很可能会有损叶影幽的男儿颜面、甚至也会毁了他在江湖的声望,那样的后果是她没有考虑到的,想到这里白夜心里一下就发起了毛,忙不迭地伸手拽住叶影幽胸膛的衣衫,很是担忧的问道:“影幽,我是不是做错了?”

叶影幽低头不语,眼睛一直盯着白夜紧咬住的唇瓣不移视线,“真正的宫主不是已经来了吗?”叶影幽边用指头掰开白夜自咬的唇瓣一边对任遗玉说道。

“倘若我们不来,你就打算如此躲下去?”

“你们这不是来了么。”

“哼。”任遗玉鼻子轻哼一声,“雅,你最好有所觉悟,不然…”

没有说完,任遗玉就闪了出去,就在门开启合上之际,白夜看见任遗玉回眸那一眼中所含的杀气,那种杀气像一个漩涡,掉进去了就爬不起来了一样,看着白夜突然害怕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他揉着她的脑袋柔声询问道。

“嗯。”白夜点点头,她做事确实欠考虑,现在她也的确害怕事情无法收尾。

“戏既然出了,那就只好继续演下去了。”他按在她头上的力度让她舒适不已。

“真的好吗?”白夜还是放心不下。

“别担心了,我们走吧。”叶影幽揽住白夜的腰一把把她捞进怀里,“外面的事,他们可以解决的。”

“他们?”

“任遗玉和那家伙会处理好的。”叶影幽知道,这个任遗玉和竺遥风、花弄月是不同的,这个人不似竺遥风的游戏至上的性格,也不似花弄月风流不羁的脾性,任遗玉,这个满心只为无色宫、只站在无色宫角度考虑事情的石头人,四阁主中大概只有他最靠谱,所以在他的协助下,那个小家伙一定能很好的收尾的,就像当初笃信她一样。

见叶影幽神色有些轻飘,白夜赶忙问道:“那家伙又是谁?”

“无色宫真正的宫主。”

“啊?”无色宫真正的宫主也来了吗?她怎么一点也没发觉,“无色宫未来的宫主不就是你吗?”怎么又突然蹦出了一个人,真是奇怪之极。

“不久你就知道了。”对白夜现在的好奇心,叶影幽只一笑置之。

“那我们现在去哪?”被叶影幽拐带着一路疾走,方向直指殿内的密道口。

“回缥缈峰。”不等白夜反应,叶影幽继而说道:“你家受伤的暗卫,还有你家亲人应该都在那边等着救治了吧。”说道“亲人”二字时叶影幽刻意将语调加重了几分。

他家暗卫说的该是小刀,那么亲人说的该不会是圣阡陌吧,“啊…”白夜暗叹不妙,她突然想起了刺出那一剑时所说的话,这叶影幽果然…是个记仇的家伙。

62、第二十三回 真正的宫主 ...

旭阳峰大殿本就是开山建造而成的,大殿建在山顶,殿前一片空旷的开阔地也是伐林而建的,正方形的空地两旁依旧环绕着绿林树丛,大片绿林树丛之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唯一一条活路便是和殿门正对的山道,可是这条上山道路已经被沈霄云率领的部众占领,于是被包围在中间的人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通过殿内密路后撤。

在白衣少女和蓝衣男子未出现前,沈霄云几乎以为自己是胜利的一方,叶影幽已死,叶影幽所属的人偶四杀也处于无人操纵的假死状态;花弄月、竺遥风还有无色宫其他杀将又迟迟不现身,郡主所带来的暗卫正在和他手下激战根本都无暇顾及到她,而唯一被余下的便是那位恐惧又绝望、愤怒又无奈的郡主,如此状态下的她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而且比起得到无色宫,亲眼见证叶影幽的死亡才是最最重要的。

比起为父报仇此等荒唐的理由来,他还是觉得亲眼看着和自己齐名的家伙死在面前这样的理由最让自己值得兴奋,没有了叶影幽的无色宫就等于坍塌了一半,残余的一半似乎都提不起他的兴趣,虽说那个早死给予了他生命的男人他见都未见过,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这也算是为父报仇了吧,毕竟叶影幽是杀死他父亲的那个男人唯一留在世上的血脉。

叶影幽死了,叶家的血脉也就断了。

为父报仇了,他母亲留给她的阴影也好彻底剔除了。

从今以后,他沈霄云也终于可以全心全意为自己而活了。

可是…

轰轰,殿前空地平整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一个凹凸不平的爪印,那些爪印把地面击出许多大小不一样的坑,碎石乱溅,坑洞周围还泛着丝丝黑烟,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缕缕黑烟显得特别刺眼。

而不管他的攻击有多快,那个白衣披发的少女则像个幽灵一般,瘦削柔软的身体卷裹着一块忽隐忽现的黑幕布在空中随意翻转,时而消失的渺无踪迹,时而手握利刀在黑幕布上划出一道道裂痕,阳光反射在寒刃上露出妖艳的光芒,光芒一出即可化解他凌厉的爪势,交战多个回合,他依旧对少女时而飘渺时而犀利的攻击束手无策。

“你是谁?报上名来。”双腕一转,爪势一次又一次的重重击出,前仆后继朝少女扑去。

爪势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朝着白影飞去,白影腰身一转,黑幕布即刻包裹上来,然后一束寒光穿幕布而过,一柄太刀急刺了出来,寒光飞散,把袭去的爪势劈得分崩离析。

随着爪势的分崩离析,在那些碎光的笼罩下,白影脚踏幕布轻点而上,身体一横朝着沈霄云斜荡了出去,飞行间一手执刀一手手指捏呈兰花状不停弹动,“等你成为我手下败将的时候,我便会告知你我是谁。”少女的声音一出,犹如剑鸣。

那一刀,起落间团身聚光,寒光劈下溅落出无数的光刃,光刃四散而开坠到一定高度又重新聚合击向一点,沈霄云见光刃袭来,避闪间快速拢手,双手交叉成爪,提力凝气拆爪,从爪中打出的万千爪子如游龙一般朝光刃奔袭而去,轰轰,光与刃的撞击,让白昼晴空开出了无数朵光影之花,花束万千,纷飞妖娆。

如此胜景,就像一场特意燃放的烟花盛宴,巨大的光亮一度让时间静止。

沈霄云眯眼望着那簇簇释放的光亮,心里激荡万分,本以为叶影幽死了,他便再难觅对手,可没想到这一个突然出现搅乱了他好心情的无名少女居然让他在百招之内占不到一点优势,他静默的心开始沸腾了,同时也期待着少女还能带给他再刺激一点的惊喜。

“受死吧。”

沈霄云心念才起,未消散的光亮背后就响起一声叫人颤栗的嗓音,柔碎又深邃。

随着这一声调,一道黑幕布从亮光中拉出一道黑芒,幕布旋转着停留在半空,沈霄云见幕布顿在半空,嘴角浮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甚至不等幕布旋停便早早出手,他知道少女定藏身于黑幕之后,只要打碎了黑幕,少女就躲无可躲,那么他就可以彻彻底底地领教她的刀术了。

突突,黑幕被爪势击中,幕布中央被击穿了两个大洞,可从破了的大洞看去并未看到少女的身影,沈霄云见状眉头一拧,还不等他继续发招,顿住的幕布突然急旋起来,比刚刚升空旋转的速度要快许多,沈霄云不知道少女在玩什么把戏,但是他知道最好的防守便是主动进攻,于是身子一旋,轻飘飘靠近,嗖,不客气地一爪子下去,黑幕从中裂了开来。

“怎么回事?”黑幕后还是不见人影,沈霄云心中甚为疑惑。

“后面。”

高扬的语调突然冒出,闻声,沈霄云突感不妙,急急回头,不见人影。

“糟了…”后面没人,他上当了。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亦没有任何预兆,当沈霄云再次回过头想看黑幕情况的时候,被他撕裂的黑幕中间突然飞出来一个人影,看不清人影五官,只感刀风劈来,近距离拆招他的幽冥鬼手可谓占尽优势,自然这一刀也被他的爪势截住。

还不等沈霄云得意,身后又传来了刚才的女声,“都说在后面了。”嗓音微微的漂浮却透着一股蔑视之情。

滋啦,沈霄云敏锐的耳朵听到身旁有人弹拉细线的声音,随后眼尾的视线便扫到自己肩膀处却是出现了几根细而透明的丝线,对于这种丝线,沈霄云曾经专门研究过,它是叶影幽操控银针或者操控人偶的工具,因为无色宫第一任宫主便是江湖人称黑幕傀儡师的堇,它戏耍丝线控制傀儡的技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想必叶影幽也是尽得真传,可叶影幽已经死了,这丝线…

沈霄云丝毫不敢怠慢,且不先不管这丝线出自谁之手,真正的对手这次可是在身后,暴露出背后就表示露出了破绽,他得速速解决身前劈来的刀刃不然背后的对手再出招就来不及了,就在沈霄云欲抽回手的时候他也看清楚了从黑幕中飞出来的人影的模样,那人双手握刀斜飞在空中,握刀的手枯槁犹如皮包骨且泛着青黑色,人脸也犹如手一般吓人,双颊深陷双眼凹凸,面如死灰就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这难道是…”沈霄云心里大惊的同时还发现,这个人手肘处居然是被丝线牵扯着的,那些丝线就和刚才瞥见的一模一样,滋啦,耳畔再次传来刺激的声响,震得沈霄云心里一空。

回眸一刹,白影少女从沈霄云身后飞身而起举刀劈来,出手一刻刀光绽出犹如星芒璀璨的银光,肃杀的寒风刮过沈霄云的面颊,嘶啦,肌肤被划出裂口的声音彻底隔绝了他全部的念想。

血的气息,充斥着沈霄云的五感,那一刀之后,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从空中脱身落地的,落地之后,他只见那个穿着白衣一脸素洁的少女正高昂着头看着她,清澈的大眼中蕴着浓重的笑意,那个少女正在嘲笑他。

“好气魄的一刀。”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称赞那个少女。

染血的太刀横在少女之手,偶有被风垂落的血滴,坠到地面中发出清澈的滴答声,而少女的右手则扯着几根丝线,丝线那头则锁着两个人,不,应该是两具无痛无感的人偶,那具女人形态的人偶便是刚才在空中分散沈霄云注意力的那位,那么女人身边的那个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侵我无色宫者,死。”少女以胜利者的姿态重复着她出场时警告过他的话语,呼,手中太刀一挥,脚边立刻多出一道血线,少女挥刀指向沈霄云道:“现在,你尝到滋味了吧。”

哧,血雾,像泉水一般从沈霄云割裂的肩头迸发出来,血脉迸发的沙沙声响,竟然会像拂过麦田的微风声,也像雨打落叶的摇动声,沈霄云捂住失血肩头的手不由地颤抖,喉间发出极快的吞咽声,受伤的身子禁不住的又摇晃了几步,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有多久,没尝过被人砍伤的滋味了。

沈霄云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从肩膀处裂开的口子中喷涌而出,他摸摸肩膀的伤口,眼睛眯紧了起来,焦距全定在一动不动的少女身上,这个少女身上有太多太多吸引他的要素,他定要好好瞧仔细了。

一袭白衣一头披散的长发,一双眼睛犹如寒星,晶晶亮还闪烁着嗜杀的瞳光,那飘逸的青丝和瞳孔中挥洒的冰芒,刀刃间欲滴的鲜红,让这个少女看上去如复活的修罗一般鬼魅,可当少女收刀安静说着话的时候,嘴角总是会浮起一抹隐秘的笑,微微的笑着,让她眼睛以下的脸庞都透着些许狡黠,天真又邪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那双眼都不该配那样孩子气的笑容,可偏偏这个少女就能把两种极端的表情协调的呈现出来,就、就像是一个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矛盾着却存在着。

他记住了这个少女,死了一个叶影幽,又来了一个丝毫不差的对手,很好,好极了。

“呵呵呵呵呵。”沈霄云抑制不住地颤笑起来,连他的衣袍都随之飘摇,衣袖上鲜血开出的花朵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给人一种错觉,那些花朵在风中摇曳成了一张张诡异的脸。

“域主——”看得目瞪口呆的属下们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主人为何而笑,担忧的同时也开始恐慌起来。

“你,到底是谁?”此刻出来呼唤他的属下们或多或少会让他觉得丢脸,他承认,是他大意了,是他小太看这个少女了,小看人的后果便是负伤,但即便要负伤,他也一定要知道是伤于谁之手。

少女嘴角微挑,视线掠过沈霄云直接落在了他身后的一滩血泊上,“影幽哥哥是你叫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