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见果然是那些妾出了事,心里将这些人骂了个贼死,又无话可辩,只好磕头不止。

安解语坐在长软椅上,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下方的婆子磕头,也不叫停。

等阿蓝从大姑奶奶处回来,安解语才出声道:“起来吧。都出去等着,一会儿再问你们话。”

管事妈妈们和那守门的婆子便鱼贯而出。

阿蓝就走到四夫人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大姑奶奶说,一切都听凭四夫人处置。还说,做错事就要受罚,不能坏了规矩。”

安解语本以为大姑奶奶会将此事揽了过去。——本来就是她屋里的妾,若是让外人罚了,大姑奶奶脸上也不好看。谁知大姑奶奶就将此事推给了自己。

想到那个妾还是怀了身孕的,安解语更觉得棘手。——她对大姑奶奶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有空,还是要和大姑奶奶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将彼此的意图都弄清楚了,才好行事。

安解语低下头又去拨手里的暖炉,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炭已经熄了。便皱眉道:“这不是银霜炭?怎么这么不经烧?”

阿蓝赶紧接过来:“夫人莫急,奴婢去给夫人换一炉炭。”

安解语让一旁的丫鬟将新做的白色狐皮大氅拿过来,给自己披上了,才去了偏厅里,对等在那里的婆子们道:“这婆子今日做错了事,一定得受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让人叫了风存阁的掌刑嬷嬷们过来,问道:“按旧例,犯了错的婆子,该如何处置?”

那领头的掌刑嬷嬷便问了始末,就道:“这种错,依旧例,得打十板子。”

安解语点头道:“那好。你们带了人和家伙,去外院春甲院,将这婆子打十板子。记着将门口那两人也带过去,让她们,和大姑爷家别的妾、庶子女和下人,都要在旁看着。这次的错,主要在大姑爷家的小妾,我们给大姑奶奶面子,只打自己人的板子。以后要再犯了错,我们可不会管是哪家的人,只要犯了我们范家的规矩,一律照打不误”

婆子们便赶紧应了,出去拿了家伙,又用绳子牵着大姑爷的妾商姨娘,和妾的丫鬟翠红,一路招摇,行到外院的春甲院里。

大姑爷家别的妾和庶子女们,给夫人请过安,都早早的回来了,倒是没有乱跑。如今正在屋里闲聊,突然就听门外喧喧嚷嚷来了一群人,就赶紧出去看热闹。

那领头的掌刑嬷嬷便道:“正好,不用我再去叫人了。”就让人将大姑爷家住在春甲院的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看着那王府内院守门的婆子被啪啪啪地打了十大板。打板子的婆子知道四夫人是要立威,便也放开了手,狠狠抽了十板子。

那被打的婆子,不过五板就已经杀猪一般地叫起来。又五板,就已经晕迷过去,鲜血从中衣裤子里渗出来。

打完了这婆子,领头的掌刑嬷嬷就对大姑爷家的人道:“今日我们四夫人看在大姑奶奶面子上,不罚商姨娘。不过以后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说完,就让人将打晕了的婆子带走,同时又将打人的板子和长凳留在了春甲院的一处空屋子里,却是以儆效尤的意思。

湖衣在顾升众多的妾里面,是刚进门的,又自诩容貌出众,在顾家里,除了夫人,便是自己了。因此跟顾家别的妾也不对付。如今她出了个大丑,顾家里别的妾,都是幸灾乐祸,也不理她,自带了自己的孩子回屋子去。又暗笑湖衣到底是青楼*子出身,就算是清倌,也是上不得台面,完全不知这大家子里行事的规矩。

这边湖衣气得银牙暗咬。自那日夜宴之时,她见了范四夫人的容貌,就觉得一把火烧在心里头,想起来就难受。更挠心的,是老爷自打见了范四夫人之后,就不再认为自己是个绝色,又心心念念要再去外面搜罗一个长得如范四夫人一样的女子,收进来做妾。

正文3483字。感谢书友“鸾迷”的粉红票。最近的粉红票真是很给力。俺夙夜拜之,不胜感激。祝愿各位投粉红票、推荐票、打赏、评价和订阅收藏本书的书友们心想事成、事事如意、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

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事 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事 上

湖衣自打见了范四夫人的真容,就一直琢磨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范四夫人。就算不能做什么,说一些和她死去男人的往事,恶心恶心她也好。更何况,自己也不是胡诌。自己确实曾经同范四爷躺在一张床上,且范四爷将自己都看光了的。——湖衣一时被醋意蒙了眼,倒是忘了这事儿要是说出来,让自家老爷知道,自己这个“清倌”其实不是那么“清”,说不定就要转手将自己又卖了去。如今一顿板子打下来,才让湖衣清醒过来,猛然想起此事其实是万万说不得的,便也暗自庆幸今日未曾见到那范四夫人,贸然说出这些蠢话。

而顾升听说四夫人派了下人去春甲院他的侍妾那里打板子,又让人用绳子捆了他最心爱的小妾,在内院展示了一番,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便气冲冲地往范朝敏住的景深轩行去。

范朝敏早知道四弟妹杀鸡骇猴,将自家的那些妾们吓唬了一通,心里虽是爽快,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明明是自己家的事儿,却是让四弟妹担了虚名。若是四弟妹再狠辣一些,伤了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众人莫不认为自己是在借刀杀人,用范家给自己撑腰立威了。

好在四弟妹还是个玲珑剔透之人,下手有分寸。不过自己也应该给她通通气,告诉她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管这些小妾的事儿。

此时已快到晚饭时分,范朝敏正在屋子里临摹书帖。

顾升气呼呼地闯进来,质问道:“你们范家真是欺人太甚商姨娘再不好,也是我家的人。做了错事,自当由我来处置,可与你们范家什么相干?”

范朝敏当没听见,慢慢写完了一帖,才停笔抬头,却是看见顾升已经不在屋里了。便问身旁伺候的丫鬟道:“老爷去哪里了?”

那丫鬟回道:“奴婢不知。老爷说完话,见夫人不答话,就自出去了。”

范朝敏眉头都未皱一下:这顾升,就快蹦达不起来了。范朝敏又往窗外看了看,见外面已是快天黑了,便问道:“晚饭可有了?”

冬日里天冷,大家都不愿意出去。现在各房都是开了小厨房,在自己屋里吃饭。

那丫鬟就让人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已是快好了。夫人可要摆饭?”

范朝敏点点头,“叫上霄哥儿和萱姐儿,将娘也请到饭厅里去。”

顾老娘自那日被范朝晖阴了之后,已是好几日不能说话。如今才好了些,却也收敛了许多,不再摆婆母的大架子,每日里都规规矩矩地跟范朝敏吃饭。平日里也就躲在自己屋里,并不出来。

范朝敏又想到顾升,便问道:“老爷今儿应该在何处用晚饭?”

那丫鬟拿出本册子查了查,道:“今儿是沈姨娘的班。老爷按例应该在沈姨娘处吃饭,歇息。”

范朝敏又点点头。反正与自己无关,便披上大氅,出去饭厅里。

这边顾升在范朝敏处骂得兴起,就觉得应该跟那四夫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才是,又私心里想再往近处好好看看这个四夫人,用言语撩拨一下。

顾升知道自己的长处,一向觉得那些比他有才的男人,不如他长得好;而那些比他长的好的男人,又不如他有才。他本人又长袖善舞,善于察言观色,在官场上跟须眉男子周旋都是无往而不利,更何况一些小女人的心思?而一众女子,无论地位高低,见了自己都芳心暗许。当日连这王府里的嫡长女都愿意下嫁于他,更何况一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且那小寡妇看起来鲜嫩滋润,定是没少了男人。如今守了寡,说不定饥渴难耐……

又想到大舅子范朝晖已是出征去了,这府里没有旁的男人,说不得还要靠着自己帮她们支撑门户。顾升便有些头脑发热,就加快脚步,冲出了景深轩。

自从四夫人刚刚让人打了守门的婆子板子之后,王府内院当差的人都警醒了许多。这边顾升进了内院,自有个婆子寸步不离的守在景深轩门口。

见到大姑爷出了景深轩,往别处行去,那婆子就出声道:“请大姑爷留步,出内院的门在那边。”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

顾升未提防竟然有人跟着他,就转身道:“我有要事,你自去忙吧。”

那婆子赶紧道:“大姑爷是奴婢带进来的,奴婢得负责将大姑爷带出去。不然,四夫人那里会打板子的。”

不说打板子还好,一说打板子,顾升更是恼怒。可他在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了在外人面前装镇定的本事,就若无其事道:“你放心,若是要打你板子,我自会替你去说情。”说完,转身又要向离内院大门相反的方向行去。

那婆子无法,只好跟在顾升身后,一直跟着他。

顾升也不再理会后面的人,只一路前行,往风存阁的方向行去。

那婆子见是要去风存阁,越发慌了。——现在这个时辰,四夫人怎么会见外人,且还是范家的大姑爷,实在是于理不合。

此时快要入夜,内院里的下人们都在掌灯,准备入夜的事务。路上的仆妇丫鬟此时正忙着差事,络绎不绝。众人见了大姑爷单身一人在内院里行走,都不免侧目。

那跟着的婆子急得要发昏,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识的婆子。跟着顾升的婆子就拉住了她,求她抄近路先去风存阁给四夫人说一声,就说大姑爷执意要去风存阁,不知有什么事。

那熟识的婆子也当了件大事,便忙忙地穿了小路,去到风存阁那边。

安解语此时正和则哥儿吃晚饭,听了阿蓝过来低声说,大姑爷往这边过来了,便很不高兴,实在不想再应付这一家子人。就吩咐道:“叫掌刑嬷嬷去门口守着,若是大姑爷执意要进来,就照样捆了,扔到外院去。另外跟大姑奶奶打声招呼。以后除非大姑奶奶亲自出面,否则不许他们再进内院”

秦妈妈听了,觉得有些过分,实在让大姑奶奶下不来台,便低声提醒夫人,给大姑奶奶留些面子。

安解语没好气道:“下午已经给她留面子了。还要怎么做?——面子是自己争的,不是人家给的。如今她住在自己娘家,还要被这些人踩在头上。我们再给面子,只能让这些人更加变本加厉,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想了想,又将掌刑嬷嬷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掌刑嬷嬷点点头:那大姑爷并没有功夫在身,她们对付这种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夫人既然要给他个教训,那她们也就不客气了,不说伤筋动骨,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还是可行的。

这边顾升兴冲冲地扑过来,只是未料到王府内院这么大,从景深轩过来,也走了快小半个时辰。顾升就有些气喘吁吁地,盘算下次过来,得让下人抬个轿子过来。光靠脚走,实在是太累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风存阁大门紧闭,门口两盏华丽的玻璃风灯,在夜幕下栩栩生辉。

顾升仔细玩赏了一下门口的风灯,又围着那青玉麒麟转了一圈,才有些歇过来,便敲响了风存阁大门上的门环。

里面等着的掌刑嬷嬷就故意问道:“来者何人?可有要事?”

顾升整了整袍子,摆了个最正经的姿势,沉声道:“我是顾升,有要事要跟四夫人说。”

掌刑嬷嬷极为不屑,仍然耐着性子道:“此时天色已晚,大姑爷若是有事,还是和大姑奶奶明日一起过来商谈为是。”

顾升脸有些红,仍是不死心:“我确是有要事要跟你们四夫人谈,你个婆子兀那可恶,拦着作甚?”

掌刑嬷嬷见这大姑爷死不悔改,便开了门,最后一次提醒道:“大姑爷,有事明日和大姑奶奶一起过来也不迟。奴婢手脚粗笨,要是冲撞了大姑爷可是不好。”说着,手里挽了挽拳头,骨节之间噼啪之声传来,在寂静的夜空里极为清晰悦耳。

顾升见门开了,一颗心早飞到院子里的丽人身旁。也不管掌刑嬷嬷的暗示威胁,只当自己是大姑爷,看在范朝敏面子上,就是大舅子范朝晖,也要对他忍让三分,便硬要往里挤。

掌刑嬷嬷就等着他过来,便轻轻巧巧地抓了他的后领,将他提起来,又用了暗劲在手上,往他前胸拍了一掌。

顾升就觉得整个人被托离了地面,又一股大力击在自己胸上袭来,将他从门口台阶上掀了下去,便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掌刑嬷嬷又拿出根绳子,将顾升捆得结结实实。

顾升气极大骂。那婆子不胜其烦,就又点了顾升的哑穴,让他再不得喧哗。

这边正收拾顾升,那边从景深轩处,却又过来一群人。

掌刑嬷嬷抬头一看,却是大姑奶奶过来了。就住了手,叫了人进去给四夫人报信。

安解语听说大姑奶奶终于大驾光临,才让人拿了大氅过来,又带上风兜,严严实实捂好了,才出到外面。

范朝敏原先本在屋里和孩子、婆母一起用晚饭。却是外间有人过来回说,沈姨娘过来寻老爷,说是今日是她的班,老爷应该去她那里用晚饭。

范朝敏就扔了筷子,气道:“老爷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来问?”

景深轩守门的婆子却是知道不妙,她是看见大姑爷往风存阁的方向去了的。当时有个带他进来的婆子跟着,以为没事,现在想起来,多半是有事。便忙忙地给大姑奶奶禀告了。

范朝敏听说自己的丈夫去了四弟妹那里,不由脸色紫涨,霍然起身,让人取了大氅,等不及轿子,便急匆匆往外行去。

外面的沈姨娘也带着自己房里的仆妇丫鬟,忙忙地跟在夫人身后。

安解语出到风存阁大门外的时候,范朝敏也刚好到了。

安解语就含笑福了一福,问道:“大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范朝敏早就一眼看见躺在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顾升,只觉得顾家丢人处,以今日为甚,实在是难堪之极。

安解语见范朝敏装作没看见地下捆着的顾升,知道她甚是恼怒,也不说破,只又问道:“可要进去说话?”

范朝敏深吸一口气,道:“不用了。”还未说完,顾升的沈姨娘已经大叫一声“老爷”,从后面扑上来,跪到顾升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

范朝敏再好的涵养,也受不了,大喝一声道:“好端端的嚎什么丧?”

沈姨娘声音略小了些,仍是抽抽噎噎地。

范朝敏闭了闭眼,忍住怒气对跟着沈姨娘过来的顾家婆子们道:“将老爷抬到沈姨娘那里去。以后你们不用进来给我请安了。”说着,又拍了拍安解语的手道:“四弟妹,今日太晚了,咱们明日再说话。”说完,带着自己的下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文3665字。

感谢Xiemiao的粉红票。继续求粉红推荐。上次的祝愿永远有效

这是个曲折纠结的故事。所以俺只能说结局是美满的。过程不能剧透。

今日二更11点左右。晚上八点就不更了。

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五十章 家事 中

第一百五十章 家事 中

这边范朝敏气得发昏。今日之事,恰如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她跟顾升,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她一直忍着不合离,不过是为了两个原因。

首先,当日顾升还是旧朝的江南总督。范朝敏担心若是合离,让顾升会转投了皇帝或者太子,对自己的大哥实是个沉重的打击。顾升此人有多卑鄙狡诈、见风使舵,没人比范朝敏更清楚。

其次,范朝敏也是担心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那时若是合离,范朝敏可以一走了之,可两个孩子绝对带不走。顾老娘虽然跟自己不对付,对两个嫡出的孙子孙女却是疼到了骨子里。顾升就算不喜爱自己所出的两个孩子,看在顾老娘的份上,顾升也会一力为难,将孩子留在顾家。范朝敏自己是做母亲的,绝对做不出这种抛下孩子,自己另寻出路的事。

因了这两个原因,范朝敏便忍到今日。

好在如今旧朝已灭,顾升也再不是总督。顾家大小,都要依靠自己范家过活,却还是看不清情势,不知悔改。

范朝敏不由冷笑:看来自己这些年作低服小地太过了,顾家从上到顾老娘,下到顾升的各个小妾,以及顾家的仆妇下人,都算准了无论他们怎么离谱,自己都绝对不会离开顾家。——这次,可得让他们走眼一次

上阳王府里的这一夜,只有四房的众人睡得安稳些。

大房张姨娘处,大晚上的,也有了些管事妈妈让子侄辈担了厚礼,过来奉承张姨娘,又明里暗里挑拨张姨娘和四夫人的关系。只说张姨娘乃是侧妃里最大的,管这个王府内院是绰绰有余,绝口不提此时王府里,还没有内眷被册封过。

张氏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王爷,王爷说不定会把对小程姨娘的心分一半给自己。自己年纪也不算大,给王爷再添个一男半女,也是可以的。

谁知自打自己来了之后,王爷一次也没有到过自己屋里。张氏的性子本就有些弱,当日连个通房出身的辛姨娘都能踩到她头上,此时已经有些胆怯,不如刚来时意气风发。

只是张氏虽然性子弱,却并不傻。不然,也不会在大房惨烈的妻妾之争中独善其身,保得自己和绘绢安然无事了。

如今听了管事妈妈们的奉承,张氏不过一笑,推托道:“四夫人为人公道,性子又爽直,她当家,你们不用担心。”说着,便让人将这些妈妈们送了出去,又将她们带来的礼物原样奉还。

那些管事妈妈碰了一鼻子灰,才歇了走门路的心思,回去专心背书去了。

这边管事妈妈们走后,张氏的大丫鬟缆香过来回道:“二少爷又不吃饭了。姨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张氏担忧道:“还是吃不下饭?这可如何是好?明日里得找大夫看看才行。”说着,张氏就去二少爷屋里看了一眼。

二少爷如今也快十岁,不能再住在内院里了。可他如今病恹恹地,也就拖了下来。

张氏细声安慰了他几句,就起身去了自己女儿屋里,叫了绘绢一起去吃晚饭。

范朝敏回去景深轩后,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让人收了,自己回屋去草拟了一份合离书。又盘算着如何同大哥和四弟妹商议,无论如何也要将两个孩子也带离顾家。

安解弘昨日宴后,和妻子张莹然并未打算离去,只歇在外院,打算第二日和妹妹好好谈一谈。可惜半夜里安家府上有人过来,说是浩哥儿哭闹不休。浩哥儿是张莹然所出的嫡长子,平日里看得如心尖子一样。如今听说浩哥儿哭闹,张莹然一颗心都飞了回去,安解弘只好跟她连夜回了安府。

第二日,安解弘想早早过来,谁知自己的父亲安远常带着一家大小找到了他的住处。安解弘自然知道流云城里的安家已经被烧成灰烬,且流云城已是废了的。现在父亲平安从赣南回来,也是大幸。便又忙乱了一日,才将众人安置好。

如此又等了一日,安解弘才有时间过来找妹妹说话。

安远常的续弦小宁氏早就知道安家嫁的最好的嫡长女已是成了寡妇,本也幸灾乐祸来着。待听说这个寡妇居然主持了王府内院的中馈,并未如同自己想象一样落魄无依,不由又妒又恨。想到自己还未出嫁的两个女儿,就有了计较。

这日听说大爷安解弘要去王府见妹妹。

小宁氏赶紧让自己的两个女儿瑞姐儿、宜姐儿装扮了,说是要跟着大哥去王府给大姐请安。小宁氏又当着老太爷安远常的面,淌眼抹泪道:“我姐姐命苦,为了生这个女儿,早早地去了。如今这个女儿也命苦,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我实在放心不下。解语一向心善柔弱,如今在那府里,不知怎样被人揉搓。还是让瑞姐儿和宜姐儿都住到解语那里去,她们姐妹一向能干,定能给解语撑腰。”

安解弘对继母这一套早就熟悉了,也不放在心上。左右她是想借机将自己亲生的两个女儿塞到王府,好趁机揩点油。至于解语的情形,昨日爹一回来,就找他问了情形。知道解语一切尚好,如今在王府内院代大房主持中馈,便也放了心。如今听小宁氏在这里假惺惺地装慈母,安远常也有些烦了,抬脚就走,去了小妾桂新的房里。

小宁氏一个眼错不见,老爷便又去了妾的屋里,只赶紧又跟过去,就将两个女儿的事儿都抛在脑后了。

宜姐儿倒也罢了,对安解语这个姐姐不熟悉,但是也没有恶感。瑞姐儿可是对安解语一向是嫉恨交加,如今听说她守了寡,便有心要去刺她几句,发发心头这股怨气。

安解弘懒得多说,便对瑞姐儿道:“你嫂子找了几户人家,要给你相看夫婿。你若是不在意,你嫂子就自己帮你定了。”

瑞姐儿如今也十八岁了。在赣南的时候,小宁氏照着范家的门第,左挑右拣,就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得比自己姐姐的女儿要低。所以拖到如今还未定亲。

安解弘也只是跟张莹然提过一句,让她上点心。

这事在瑞姐儿来说,却是大事,便赶紧去了嫂子那里,不再跟着大哥纠缠。

安解弘这才叫了随从,骑着马往王府那里行去。

王府内院里,安解语如今辰时一过就起了,比往日都要早。辰时中的时候,便收拾好了,去了风存阁的偏厅,听管事妈妈们回报昨日的事务,又拿了单子,要支各种钱粮物事。

安解语于算帐方面是把好手,记性又好,这些管事妈妈们各有些什么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她已摸的一清二楚。如今看了这些人报上来的预算单子,止不住在心里冷笑连连:做人真是不能太贪心。如今这些人做了王府内院的管事妈妈,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就算是生病看大夫,也不用自己掏一个子儿。这就不说,她们还将自己所有的家人都弄进来当差。有几个妈妈,将自己家里三岁大的小孙子都弄进来占了个坑儿。横竖王府里下人多,只要将名头上在自己管辖的那一块儿,就既能不用当差,又能多拿一份银钱分例。——就跟军队里黑心的长官吃空饷一样,都尽着王府的墙脚挖。

这些事,在别的高门里,也不少见。只是在主子那一层,因为下人太多,没有几个人能记得住下人里面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因此这种事,都是瞒上不瞒下。

这些也就算了,横竖底下人的三等月例也没有几个钱。只是这还不够,王府养了这些下人一大家子不说,这让她们办差,在预算上,居然敢十倍二十倍的加价连有些是范家自己庄子上的东西,也要比照外面的价格,翻个几番报上来。

安解语为了当这个家,事先做了些案头工作。比如对当前市面上的物价,都有粗略的了解。如今一看,就知道太过分了。

不过王府内院这些事,想来也是有段日子了,还是得想法换些老实些的管事上来,且要有一套机制,让她们互相制衡才好。若是让她们连成了一气,欺瞒主子,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人心大都不知足。若不好好钳制,恶奴欺主的事,也不少见。

想到此,安解语便将这几日未批的预算单子都压了下来。又叫了范大管事过来,让他将王府建成以来,内院所有的预算和支出单子,都给她拿过来。她要细看看,知道一下王府的旧例,究竟是怎样。

底下的管事妈妈见四夫人留下了今日所有的预算单子,又向范大总管要了王府建立以来的内院明细帐目,心里都有些打鼓。她们如今做的,都是以前在旧主家做惯了的。有些主人就算知道,也睁只眼,闭只眼,横竖不走了大褶儿就对了。如今这样,可是要细究?

有些管事妈妈不由在心里冷笑: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太奶奶们,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从她们的账上挑错处,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没有金刚钻,也要揽瓷器活儿。——由不得都等着要看看这个美人灯似的四夫人出个大丑,才好架空了她。

安解语不管这些下人如何作想,便让她们先下去。

几个管事妈妈互相对看一眼,便出声道:“还请四夫人批了今日的单子,我们好准备饭菜。厨房里都等着呢。”

安解语一听,反倒笑了:哟,这就等不及要逼宫了。便放下手里的帐目,细声细气问了一旁的范忠:“范大管事,这府里的厨房,是每天都要等着银子去采买菜蔬肉粮吗?”

范忠躬身答道:“回四夫人的话,冬日里,厨房都是七日结算一次。今日正是要结算的日子。”

底下的管事妈妈俱都微微站直了身子,低下头,不让上面的人看见她们微翘的嘴角。

安解语便漫不经心道:“那就先记帐吧。等我把这些帐都看完了,再来结算也不迟。”见那些妈妈面露不豫之色,安解语又讥讽道:“难道你们还担心王府赖帐不成?”

扬了扬手上的预算单子,安解语微笑道:“每份单子都是时价的十倍二十倍,你们就将以前从王府挖的墙脚吐一些出来,也够补好阵子的亏空了。何必一定今日要同我过不去?”

底下人一听,连范大管事都变了脸,全都跪了下去。

安解语忙让范忠起来,又对他道:“这与范大管事不相干。王府内院的规矩,如今才立起来,忙中有错也是正常。大家不必惊慌。”

说着,安解语将今日递上来的预算单子放到了桌角,又道:“若是觉得有错,想改的,可以拿回去,过几日再交上来。”

底下的管事妈妈们都汗流浃背,纷纷上前拿了单子走了。一会儿的功夫,桌上只剩下一份预算单子。

安解语向屋里看了看,只见一个面相老成的管事妈妈站在屋里,见四夫人看过来,便跪下来磕了头,道:“奴婢的单子没有虚报的,不用改。还请四夫人严查。”

安解语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便端了茶。

这边阿蓝在外等得焦急了,才见管事妈妈们纷纷退出,四夫人已是理完了事。

阿蓝就着急地进屋对四夫人道:“夫人,大姑奶奶打发人来问了好几次,问四夫人有没有空。听过来传话的婆子说,大姑爷病倒在床上。大姑奶奶的婆婆带着一群小妾,正和大姑奶奶吵闹。”

正文3876字。感谢各位书友每天的推荐票。俺的推荐票终于有了3000票。俺是从没上过强推榜的悲催孩子,每一票推荐票都是订阅收藏的书友们一票票顶起来的。虽然来得慢一些,可是每一票都是实实在在的,一点都不含水分的。~~~

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事 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事 下

安解语听说顾家那群小妾又进了内院,气不打一处来,便喝问道:“谁放她们进来的?是不是这板子没吃够?”

阿蓝赶紧冲景深轩来的婆子挤挤眼,那婆子便连忙回道:“四夫人息怒。今儿早上是亲家太太说要见大姑爷,让人去请,结果大姑爷说是病在床上起不来,一群小妾就哭哭啼啼地跟进来回话了。”

阿蓝见那婆子没有把话说完,就催促她道:“有话你就说。四夫人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应对。”

因为顾老娘有些话说得太过分,那婆子担心四夫人生气上火,她们这些底下人又要遭殃,便只告诉了阿蓝,不敢直言禀告四夫人。现在见阿蓝逼着她说。只好一闭眼睛,迅速回道:“亲家太太口口声声说,四夫人打了她儿子。若是她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滚钉板告御状,也要将四夫人拉下马来。”

安解语本就是爆炭性子,现在见那老虔婆嘴里不干不净,硬是污攀自己一个孀居之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沉下脸来,道:“给我叫齐了掌刑嬷嬷,一起去景深轩。”

这边风存阁的下人赶紧预备起来。

安解语出了风存阁,便上了早已备好的四人抬暖轿。周围一大群丫鬟婆子跟着,向景深轩行去。

范朝敏未料到昨日顾升被风存阁的人教训了一下,今日居然起不来床。她让人找外院的大夫看过,说是受了点内伤,得在床上将养十天半月才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