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晖沉默不语。

“被拒绝了?”

范朝晖抬头看了他一眼,仍是不说话。

无涯子见他默认了,就劝他道:“你想开些吧。她应该也不是有意的。你知道,吃了断魂草,还能活过来,已经是再世为人了。——你不能当她还是从前那个人。”

范朝晖只是淡然道:“我并不怪她。是我太莽撞,吓着她了。再说,她并没有做错。——我当年给不起的,如今一样给不起。你要她如何?”又看向无涯子,嘴角露出个无奈的微笑,“其实她那夜的反应,如今想起来,也让我安心:我当年的决定,并没有错。”

无涯子看着范朝晖,眼露怜悯之色,摇头道:“你这是何苦?”

范朝晖默然,过了半晌,才低声道:“安儿前事尽忘,我正好应该克制自己,不该步步紧逼于她。不说她如今对四弟情深义重,就算为了则哥儿,我也应该忍耐才对。”又深悔上次夜宴之后,不该借着酒意,去对如今的安解语撕破那层窗户纸,让她认定自己对她有不轨之心。不过转念又一想,就让她认为自己是个无耻之徒,也比让她痛苦绝望的好。

无涯子心思灵敏,已是想通一事,便点头道:“既如此,那你的夫人,就更是得留着了。”

范朝晖不再说话。——在他心里,其实如今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计较,都抵不上三个字:她不肯。若是那人肯回应他,就算是赴汤蹈火,背尽天下骂名,他都在所不惜。可是那人不肯,他就只能远远地站着,看她花开花落,任之缘起缘灭。

两人都沉默下来,直到掌门从密室出来,才迎上去拜倒。几人便坐下叙话不提。

这边范朝风在呼拉儿国的都城里,并未过除夕。呼拉儿国的风俗和南朝大不相同,民众们都有自己的节日习俗。

不过丽萨公主的侍女伊莲和护卫兰姆都同范朝风熟识了,对他也多有照应。伊莲知道这几日是南朝的除夕,是南朝人最看重的节日,便让下人整治了几个南朝的小菜,拿了酒过来,让兰姆陪着范朝风吃了一顿。

临走的时候,伊莲又对范朝风道:“公子,前日这都城来了个南朝的大夫,说是擅用针灸,甚是神奇。公子要不要让这大夫看看眼睛,或许还有救?”

范朝风听了,心里一动。他日夜练功,觉得眼睛那里如今已能稍微感知外界明暗,不似以前漆黑一片。若是让这大夫针灸一番,说不定有奇效才是。

想到此,范朝风压抑了心头的激动,淡然道:“我这眼睛已是不抱希望了。不过近日我的腿有些酸麻,行动甚是不便。南朝的针灸,对腿上筋脉应是有效用的。若是姑娘能让那大夫过来帮我治治腿,就是姑娘的仁德了。”

伊莲有些失望:“你的眼睛真的就治不了了?”不过还是安慰范朝风,“既如此,我明日让人将那大夫请过来,给公子瞧瞧腿,顺便再看看眼睛。也许公子福大命大,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有劳姑娘。”

第二日,兰姆果然领了个大夫过来。

范朝风不动声色地问了几句话,见那大夫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心里最后一丝歉疚也烟消云散。

那大夫却是货真价实的大夫,就给范朝风诊了脉,给他腿上针灸了几下。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就对范朝风道:“公子的眼睛其实无碍,应该还是脑部淤血所致。我可以用针灸给公子往头部扎针,只是时效会非常的缓慢。若是公子能找到内力高强的人士,每日帮公子依着我说的筋脉路线,往头部运功,应是能好得更快些。”

范朝风心头一喜。他日日行功,虽是有成效,却是非常不显。如今听那大夫说,应有专门的运气路线,才能消散脑里的淤血,想来自己应该复明有望。心头已是狂喜。

※正文361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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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夫妻 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夫妻 下

那大夫就给范朝风口述了内力在体内行走的路线,又叮嘱他一定要找内力收放自如的人士,切不可贪功冒进,以致得不偿失。又反复强调,若是运功太急,再次重伤脑部,不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范朝风点头,又故意说道:“只可惜我没有内力。若是我自己有功夫,岂不是可以给自己治伤?”

那大夫也答道:“正是如此。若是公子自己可以运功,就是最好不过。自己慢慢来,可以更好的掌握分寸,比让外人运功,要强百倍。且自己能掌握轻重缓急,只要不心急,就能万无一失。”

范朝风的喜悦再也压抑不住,嘴角绽开一个微笑。连一旁站着的伊莲看见范朝风的微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起来。

这边大夫给范朝风瞧了病,就收拾东西出去。伊莲送他到大门口,就悄悄问道:“大夫,我们公子的病,可能治?”

大夫却是摇摇头,道:“难啊。”

伊莲诧异:“刚才大夫不是说,可以找内力高强的人士帮着运功?”

大夫对伊莲道:“对着病人,当然要多说一些好话,让他们不要放弃自己,振作起来。可是对姑娘,我不妨说实说。——就算能找着内力高明之人,一丝错都不出,也得持续不断,两三年的功夫,才能见成效。要是在南朝,奇人异士甚多,说不定可以一试。可这是在呼拉儿国,姑娘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伊莲大为失望,又想到公主那里一试。

兰姆却看得更明白些,就拉住伊莲道:“你要去告诉公主,范公子以后就会被更严地看管起来了。且以公主的为人,说不定又要利用范公子掀风浪。——还是让他做瞎子吧,何必让他又卷进去?”

伊莲仔细想想也对,就放下了心思,将头枕在兰姆肩上,道:“也对。如范公子那样的人,若是眼睛也好了,还不知道会有多祸害人。”

兰姆听着不爽,将她的头推向一边,道:“你要看上了他,可以跟他去说。不用在我这里叹气。”

伊莲咯咯地笑着,又将兰姆的胳膊拉过来,抱在怀里,“你竟然还会吃醋?”

兰姆本就有些泛红的脸,更是红得如煎熟的大虾,仍是瓮声瓮气地问道:“难道你不是看上了他?”

伊莲有些生气地敲了兰姆的头一下,不悦道:“我不过是看他生得好,感叹一下而已。就如你在街上见了美女,也会目不转睛一样。难道多看一眼,就是看上他了?若你是这样的人,我也不跟你好了。”说着,跑到自己屋里生气去了。

兰姆这才转怒为喜,去到伊莲屋里百般认错安抚于她。

范朝风内力精湛,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莞尔。此后又按照大夫的指示,日夜行功,只盼能治好眼睛,逃出生天,和妻儿重聚。

而上阳城的王府里,因为范家许多人都不在,安解语便在王府里,带着则哥儿,也和大房的张姨娘,她的女儿绘绢,还有大姑奶奶范朝敏,以及她的一双儿女,一起过了除夕 ,又迎来了初一。

因为王爷不在府里,过来拜年的女眷们都要求见四夫人,给四夫人磕头。

安解语嗤笑一声:“她们多礼了。我不过是暂时主持王府内院的中馈,又不是那牌面上的人,给我磕什么头?若真想孝敬王爷、大夫人,带她们去元晖楼的正院,让她们院子里冲着元晖楼的正屋磕三个头了事。”

阿蓝向来是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违抗。如今就算四夫人是玩笑,阿蓝也当了件正经事,让人去给外院负责人情往来的管事传话。

那管事也不以为意,就让人带了那些过年拜年的女眷,先去元晖楼的正院磕头,再去四房的风存阁给四夫人请安道恼。

那些女眷先在元晖楼正院的寒风里磕了头,又被人领着,走了长长的路,才到了风存阁的正院。

虽她们也是个个锦衣貂裘,平日里也都养尊处优,却是耐不住北地里冬日的寒风,在元晖楼的院子里磕头的时候,都受了寒。等到了四夫人的正屋里,略坐了坐,便都告辞离去了。

范朝敏和张姨娘一大早也都带着孩子到风存阁来,和四夫人一起过初一。

然哥儿的病越发沉重,这几日,都起不了床。

安解语就向张姨娘多问了几句。

张姨娘虽然对然哥儿是面子情,可到底人是她带来的,也一直跟着她住,出了事,没法往别人头上推,也对然哥儿甚是焦心。便只愁眉道:“自从上次看了大夫,停了那香,好过一阵子。不过到底是身子骨不好了,如今什么都吃不下,连煎的药都经常吐出来。”

安解语也无法。——这种病,在她的前世都是不治之症,何况这里?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只希望王爷神通广大,能谋得奇人异士,或许能救他一命。

范朝敏倒是不甚在意:不过是个婢生子,就算治好了,也不过做个富贵闲人。在这范家里,真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就对安解语劝道:“四弟妹,你能做的,都做了。也不用担忧太过。左右他早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跟四弟妹是不相干的。”又对张姨娘道:“张姨娘年纪还轻,以后给大哥再添几个小子,不就全了?”

张姨娘抱着手炉坐在一旁,听了范朝敏的话,勉强笑了一下,眼睛又止不住向安解语那边瞥过去。

安解语自那日吃饭时,见到张姨娘拿王爷要纳侧妃的事儿,挑拨小宁氏和自己的继妹瑞姐儿,就对张姨娘开始警醒起来。——以前跟大房里的人,她只跟张姨娘有几分交情。如今她却发现,算上张姨娘,她跟大房的妻妾,已是都结了怨了,分别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见范朝敏跟自己说起然哥儿,安解语含笑道:“大姐倒是心宽。只是见到孩子受苦,我终是不忍的。”

“那是你心善。其实各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我是个外人,也不过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说错了,四弟妹也不要往心里去。”

安解语忙道:“大姐这是为我说话呢。难道我连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其实大姐说得才是正理,我们这一房在王府里,就算不是外人,也算是旁支了。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只是管个皮毛。哪能真那么不知好歹,就将自己当了正经的主子,作威作福起来呢?”

又看了张姨娘一眼,道:“我这人其实没什么大志。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若是有人看不得人家过自己的小日子,非要给你挑些事,我却也不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主儿。”

张姨娘听见四夫人话里有话,心里一慌,不敢再瞥四夫人。

安解语却像没看见她神情慌乱一样,只转过身,拉了范朝敏的手,推心置腹道:“大姐你是明白人,自是比身在其中的人看得明白些。我在这府里,其实跟别房的人,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也犯不着跟别房的人斗来斗去。——四爷虽是去得早,可是屋里除了我,并没有旁人。别的人,不管是想进府,还是想升位,都跟我们四房毫不相关,可关我什么事呢?大家为何不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非要你死我活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安解语如今唯一的念想,便是要让则哥儿平平安安长大。她最终答应王爷在王府内院主持中馈,也是为了更好的护着则哥儿。手里有权,才能先发制人,将种种不利于则哥儿的人或事,都扼杀在摇篮里。

谁知安解语的话却触动了范朝敏的心事。她当日刚与顾升成婚的时候,也是只有两个人,恩恩爱爱,原本以为自己嫁得良人,以后一世无忧。谁知最后,两人成了那种情形?还不如顾升给她留下两个孩子,就早死算了。还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她还不敢将合离的事情告知大哥和娘亲,只求了四弟妹,让她和范大管事说说,暂时别让王爷知晓。安解语允了她,范忠也体恤大姑奶奶不容易,就打算等王爷回来了,让大姑奶奶亲自跟王爷说。

听了四弟妹的话,范朝敏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心有所感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就是这个理儿。可是这世上的男人,大都不知足。有了妻子不够,还要再纳小。一个小的不够,还要艳瘦环肥不一而足。就是再好的夫妻,也经不起两个人中间站了这许多人。我是吃过小妾的苦头的,四弟虽然不在了,可从来没让你受过这种委屈。就算人家说我偏心,我也得为我四弟说句话,如我四弟这样的男人,这世上几乎是绝无仅有。”说完,又忍不住拭泪,“也许是他太好了,所以老天爷都容不下他呢。”

安解语哪堪听人提起范朝风,便也流起泪来。

范朝敏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擦了泪,又安慰安解语。且当日在席上,范朝敏也是亲见张姨娘做的小手脚。这等事,范朝敏当日在顾家,不知见过多少次。如今见张姨娘本是大房的妾,也为了争个管家权,故意给四房的正室夫人添堵,就有些看不上她。

安解语听范朝敏安慰她,便也止了泪,对范朝敏道:“大姑奶奶果然是明白人。其实那男人要是三妻四妾还不知足,就该拿大棍子打出去才是,何必还要装贤良在一起凑合过?”——安解语自到此异世,还是第一次从这里的女人嘴里,听到对男人纳妾反感的话,不由对范朝敏大起知己之感。

张姨娘在一旁听见两个正室夫人言词凿凿,诉说小妾的不是,便觉得如坐针毡。她当日见四夫人的异母妹妹,长得和四夫人有五分相似,不由心里一动,想试试四夫人,也想以后在王爷面前卖个好。说不定王爷见她办事知情识趣,就能多看重她一些,不管是得宠,还是掌家,只要大夫人不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就鬼迷了心窍,去煽动了四夫人的继母和妹妹。

如今看来,四夫人到底是不想淌大房这趟混水,还是另有原因?又想到四夫人对妾室完全不假辞色,眼里容不下旁人,不由又忧心忡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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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麻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麻将

安解语在一旁冷眼看了张姨娘的神色,彻底对她冷了心。——罢了,自己本以为,和她不是一个房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做做朋友也是无碍的。谁知自己到底是挡了人家的路。只是现在要自己退让,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王爷回府之前,她是不会将管家权交出来的。正好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若她还是不知悔悟,仍旧私心里要兴风作浪,自己有的是法子治她。

想到此,安解语也和范朝敏攀谈起来,故意问起了范朝敏当日是如何和家里的小妾过招的。范朝敏知道四弟妹是有意说给别人听的,便也半真半假,说了许多法子,两人笑成一团。

张姨娘在旁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听不下去,起身告辞了。

安解语也不多客套,便对她只点点头,道:“姨娘以后有空,就来坐坐。”并不多留。

张姨娘见四夫人不再叫她“小嫂子”,心下更是惴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带着绘绢回去了。

范朝敏见张姨娘走了,也起身道:“你忙了好几日了,如今趁人少,多歇歇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安解语也确实有些累了,便起身送她到门口,道:“大姐要常来。”又笑道:“大姐要是不过来,我过去寻大姐说话,也是一样的。”

范朝敏含笑携着她的手到门口,道:“我自然会常过来。只是你管着内院,也人多事忙,只怕耽误了你。”

安解语在门口跟范朝敏道别,听范朝敏说起管家,就笑道:“如今的管事都是新考上来的,都还本分老实,且一切都依旧例,倒没有什么忙的。大姐过几日过来,我给你看个好玩的。”又想了想,道:“这个玩意两个人不好玩,至少要四个人。说不得,还得让张姨娘过来做陪客。”又悄悄附在范朝敏耳边道:“大姐要是看谁不顺眼,咱们就将她的银子都诓过来。一个人要是没了银子,腰杆儿自然硬气不起来,就不敢作怪了。”

范朝敏听了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有这种好东西?那可得见识见识。”

没几日,王家的夫人又带着嫡女王萍过来拜年请安,安解语便留了她们吃饭,又叫了范朝敏和张姨娘过来作陪。

吃完饭,安解语就拿了她让外院的人做的麻将过来。

这个异世还没有麻将这个东西。当日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安解语曾让人做过一套麻将,皆是翠玉牌子,可惜都被大火不知烧成什么样子了。如今让外院做的,不过是普通的白玉石磨成,一共一百四十四张牌,加上两颗骰子。骰子此地倒是有,可是麻将牌就没人见过,更没人玩过。

当日在安解语前世工作的异国赌场里,麻将算是舶来品,和赌场里别的玩法比起来,却只能是怡情养性的小把戏。且一般都是给老头老太太玩玩,并不赚钱。因了麻将的复杂程度适合老年人锻炼大脑,后来安解语灵机一动,便让赌场配合养老院,在那些异国老头老太太那里推广麻将,也为赌场成功地做过一次社会公关。

所以麻将这玩意儿,要玩得精,不容易,要上手,却是不难,多摸几圈,也就都会了。

这边几人就都在桌前坐下,听四夫人讲了如何玩这个玩意,然后又上手摸了几圈,便都会了。除了王萍经常放铳给人点炮,另外几人虽是新手,却打得十分谨慎。

安解语在旁笑吟吟地指点众人,看各人都上手了,才让人收了麻将牌,道:“今日就到这里。以后大家要还想玩,可以递个帖子过来。我们再安排。”又含笑道:“今儿头一次,给你们都发个红包,算是个彩头。下一次,咱们可就得玩真的,用银子说话了。”

王夫人自是甘愿,便连连称好,恨不得立时就定了下次的日子。安解语却让她们等着,有空再说。

等王家的人告辞离去之后,张姨娘却有些勉强,便对安解语道:“四夫人,婢妾还要照顾然哥儿,以后却是不能做陪了。”

安解语就故作含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家里婆子丫鬟大夫一大群,居然还要姨娘去亲自照顾然哥儿——给我将然哥儿屋里的婆子丫鬟都叫来,就说她们得罪了张姨娘,让她们过来给张姨娘磕头,然后再去刑房领板子”

张姨娘吓得花容惨淡,赶紧拉了安解语的衣袖,忙道:“四夫人真是急性子,我不过是玩笑呢,哪里真的要我去做事?——下次一定来,一定来。”

安解语这才转怒为喜,道:“张姨娘真是会说笑话,说得跟真的似的。”又殷勤道:“既如此,咱们就说好了,张姨娘下次可不能不到啊。”

张姨娘连忙点头,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一时这边的牌局散了,范朝敏最后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送她出来的安解语低声提醒道:“王夫人心思不简单,你要考虑清楚。”

安解语满不在乎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的玩意,大姐不会真的以为我要用这个敛财吧?”

范朝敏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敛外人的财,可是家里人却不一定了。说,你为何一定要拉着张姨娘一起?”

安解语也忍不住用帕子捂了脸,低头笑了一回,便凑到范朝敏耳边,低声道:“没办法。她让我心里难受,我就要让她荷包难受。——这就是得罪我的代价,实打实。我从来不在乎面子,只在乎里子。”

范朝敏便做样子捂了袖袋,道;“这我可记好了,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我们四弟妹。否则,可不是赔礼道歉能抵事的。”

安解语一向不懂谦虚含蓄为何物,也得意道:“不用那些个虚礼。还是用银子道歉最有诚意,也能让她们真正记忆深刻。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痛,下次又继续跃跃欲试。”又压低声音道:“没了银子,连底下人都使唤不起来,自然就老老实实了。——小妾们若是都吃不饱,穿不暖,过得连丫鬟都不如,你看有哪个人还有本事给正室夫人添堵?还有哪个丫鬟想要爬主子的床?小妾们的坏习惯,还不都是给人惯的”

范朝敏听了更是乐得不行,用手指头在安解语头上轻点一下,道:“你呀,四弟不找些小妾回来给你收拾,真是白瞎了你这么多玲珑心思。”

安解语含笑不语。

送走了范朝敏,安解语也扶着阿蓝上了二楼去歇息。

阿蓝一边给四夫人捶腿,一边笑道:“夫人有这么厉害的招儿,以前为何不使出来,白白受了那许多闲气。”

安解语躺在软榻上,半眯着眼,懒洋洋道:“你夫人我,是最懒不过的人。一般人家不招惹到我头上,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做什么的。——不过若是我出手,一定要一劳永逸,绝不拖泥带水。”其实安解语也没有把话说完。这种浅显的套子,也就对张姨娘这种从来不知“赌”为何物的人有用。且自己现在的地位高过她,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有意打压她,才好用这种手段。既没让人觉得自己有意为难她,也能让她吃个哑巴亏,更能让她消停一阵子。

没几日,安解语又在风存阁摆了一桌麻将,这次只有范家的人,又叫了周妈妈过来做陪。安解语也亲自上阵,和范朝敏、张姨娘、周妈妈一起摸了几圈。按照上次说的,大家这次都要拿银子出来做彩头,且每一局都要算番,每一番一分银子。刚刚打的时候,四人都是有输有赢,将另外三人的兴趣都吊起来了。后来几圈打完,大家一算帐,还是张姨娘赢得多。就笑了一回,让张姨娘请客。

张姨娘见这玩意儿还能赢钱,并不似自己先前所想,是要被逼了掏银子,不由也来了兴趣,就爽快应了。

如此这般几次来回,张姨娘的瘾头逐渐大了起来。起初她倒是都赢的,自然赢得越多,兴趣就越大,下的筹码也更大,且动不动就整大胡,小胡已经都看不上眼了,俨然已经成了王府内院的麻将高手。

安解语见时机已到,便又摆了一桌。等张姨娘又开始做大的时候,安解语才开始出手。

这次安解语也做大胡,对她来说,不管做什么,自然都比张姨娘要快得多。且盯着张姨娘的牌,看她做那一张,就专拣她不要的牌做大胡。

张姨娘其实还是初学上道,之前又被安解语的“糖衣炮弹”迷惑住了,以为麻将的打法不过如此,都要听天由命,靠运气。结果碰上安解语这个记牌算牌的老手,便翻了船,频频给四夫人点大胡的炮,一局就能输掉几十番。

几轮下来,张姨娘不仅输光了之前所有赢的银子,反而还欠了四夫人一屁股债。她让丫鬟去自己屋里取了一趟又一趟的银子,只想翻本,却一次又一次比先前输的还要多。最后连现银都拿不出了,只好写了借条,透支了从今以后三年的月例,才能从四房脱身回去。

张姨娘这才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上了四夫人的套?——可又想到赌桌上各人都在,俱有输有赢。自己也一直盯着四夫人,并没有发现她作弊的地方。且自己之前也赢过不少钱,如此看来,大概是自己太过贪心,一直要整大胡,才频频放铳。想到这麻将,向来就是有输有赢,便又起了心,想找四夫人翻本。谁知四夫人却不再叫她去玩,也不再设麻将桌了。不由很是无奈。又想着让外院的人给她也做一幅麻将,她好自己设桌子。谁知外院的人说,四夫人只让做一幅麻将,完工后,四夫人将模子都收去销毁了。张姨娘这才死了心,每日里只能将自己的首饰拿出去当了周转,又将绘绢的月钱拿出来用,才不至于太过拮据。

安解语得知这些事,不过一笑了之。她这次出手,就是要挤干张姨娘的私房。如今目的达到,也就收了手。——最好的赌徒,不是一直赢钱的人,而是知道何时收手的人。

而王夫人回家之后,一直等着范四夫人再请她们去玩麻将,却是一直没有等到。就有些失落,便在去周家串门的时候,说起了范四夫人的新玩法。

周夫人听了很是感兴趣,就对周仁超说了,想再去拜访四夫人。

周仁超忙拦住她,只说让周欣带着婆子丫鬟单独去就行了。谁知周欣去过几次,范四夫人都是淡淡的,也没有留她吃饭,更没有让她去玩那个王夫人嘴里赞不绝口的“麻将”。

周欣回家无精打采。周仁超也无法,一时都愁眉不展。只知道范四夫人这条路是完全走不通了,周欣要进王府,还得另想别的法子。

日子逐渐过去,眼看北地冬去春来,到了要春耕的时候,却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四处都在人心惶惶,不知道会不会有“春荒”,北地各处,已经又有了流民,开始四处逃荒。

周家的田地,算是北地里最多的,也颇受影响。只好到处设法,力图要解决春旱的问题。

这一天,周家有人过来对周仁超回报 ,说是下面有人寻到一个道士,号称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以呼风唤雨,能帮家主解决春旱的问题。

※正文381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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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女 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女 上

周仁超听说有如此能人,不由半信半疑,就让人请了到外院一叙。

等人被下人领进来,周仁超见那人不过四十上下年纪,长得仙风道骨,号称是当年翠微山专研奇门之道的门人的传人,如今下山济世为民,积攒功德来了。据说只差最后一场功德,积满了,就能白日飞升。

周仁超更是不信,只坐在那里上下打量站在屋子中间的白衣道人,又问道:“道长可真的是翠微山的传人?”

北地的人都知,翠微山的人,轻易不会下山,也轻易不会现世。一般他们现身,天下就会大乱。曾经北地也有几次翠微山传人的风波,后来都被证明是骗子。真正的翠微山,对一般民众来说,如在云里雾里,都如世外高人一样遥不可及。

那道人知道此人乃是北地最大的四大家之首的周家家主,对他这个道长身份,还是有几分疑虑。便也不说话,从袖子里拿出几个草棍编的小马,往院子里一扔,只见那草马立刻长大成真马大小,又长啸一声,往屋外奔去,居然真的变成了真马

周仁超不动声色地看着,仍然不说话。

那道人再一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走到屋门口,解开往院子外撒去。眨眼的功夫,便见院子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兵士

周仁超这才动容,也走到门口看着,就对那道人拱手道:“剪草成马,撒豆成兵,道长神乎其技也”就要殷勤引了道长到屋里上座,让人敬香茶,又问道:“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那道长矜持地笑了一下,便用手一挥,院子的兵士又都变回了豆子,满院里到处滚的都是。道长又将那包布对着院子的豆子挥舞了两下,那些豆子便一个不留的都飞进了包布,被那道长包好,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见周家的家主终于信了自己,那道长才单手立起,对周仁超行礼道:“贫道白云,如今下翠微山积累功德,等待日后飞升上界。”

周仁超如今已信了六七分,便跟道长攀谈起来,又问道:“如今北地春旱严重,不知道长可有仙法,帮我们周家解困?”

白云道长听了周家家主的话,微微一笑,便端了茶杯,走到门口,往屋外的天空撒去。又从身后拔出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拿出一张黄裱纸穿在剑尖上,转眼那纸燃成一团火,飞向天空。又过片刻,周家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周仁超心头大喜,赶紧冲到屋门口,抬头望向天空,又对白云道长一揖到地:“道长真乃神人也”

说话间,周家庄上空的乌云又消散了。太阳从乌云的缝隙里透出光亮来,照射在周家大院里,如祥光普照,非同凡响。

周仁超自此对白云道长心悦诚服,便将他请到了周家庄外院最好的客房住下,又嘱咐下人小心伺候。

白云道长住了几日,和周家家主成日讲道说法,又称自己供奉的,是九天之上的大罗金仙。要大罗金仙显圣,就必须要多给供奉,才能请得金仙下凡。

周仁超自是心领神会,就给白云道长奉上了黄金五百两,且答应若是能降雨,便要给金仙在这周家庄附近建道观,塑金身,日夜供奉。

白云道长也不推辞,只说周家乃是行善积德人家,此后必有福报,就要求免费给周家看看风水。若有不妥,也可马上修改,以后自是能福耀子孙,昌繁后世。

周仁超心里一动,想起自家的心事。虽说让道长进内院不合规矩,可道长乃世外之人,想来世俗的规矩对他并不适用。让他给自己的内院看看风水,说不定自家就能心想事成了。

而周夫人近日里日夜心烦,又见周仁超成日往外跑,以为他又看上谁,要往家里抬了。便堵了一口气在心里。

这日周夫人又在和自己的嫡女周欣抱怨,外面有丫鬟进来回禀,说老爷带着一位道长进来看风水了,让夫人和小姐回避一下。

周夫人十分不情愿的起了身,带着周欣避到里屋去。

周仁超就同白云道长一起进了内院。

那白云道长似乎对风水还有几分见识,说得头头是道。那周家二房的老爷,本来对这白云道长不屑一顾,如今都听住了。

白云道长同周家的家主和周家二房的老爷都进了周家庄内院的正屋,就四处看了看。突然瞥见窗子下面椅子旁的小几上,有一块绣着水仙花的帕子。走近那小几,似乎还能闻到帕子上的香风阵阵,白云道长不由心荡神驰。

周仁超见白云道长站在窗户前面的椅子旁边呆呆地站着,不发一言,还以为那里的风水有些问题。不由有些着急,就问道:“道长,可是此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云道长似乎神游天外,没听见周仁超的声音。

周仁超急了,走到白云道长身边,又问了一遍。

白云道长这才回过神来,又装模作样地在屋里四围看了一圈,便问道:“这屋里似有女眷,不妨请出来一见。”

周仁超愣了,他没想到,道长居然主动要见女眷,神色便有些不豫。

白云道长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所求有些冒昧,便还是一本正经道:“贫道除了会看风水,还会得观人相。看贵处祥云烟渚,似是有凤来仪啊”

这话却是说到周仁超和周家二老爷心坎里去了。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给白云道长作了揖,道:“道长神算。既如此,还望道长帮我家小女看看面相,算算姻缘。”

白云道长一听,便知道这周家是存了什么心,就赶紧道:“那就请小姐露金面一观。”

周仁超便让丫鬟去将夫人小姐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