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晖见她终于消了气,便道:“不要想多了。——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况且,”范朝晖停了一停,才道:“我是个将军。这世上没有几个将军,是终老在床榻上的。——让你嫁给我,为我终日担惊受怕,是我的不对。”

安解语含泪笑道:“你知道就好。你既然对不起我,就要记得在以后的日子,多补偿我一些。”

范朝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低声道:“我只是舍不得。——不和你成亲,我这辈子死不瞑目。”

安解语听见这话不像,便有心要为他打气,就鼓励范朝晖道:“你也别想太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放开手,好好运筹你那边的事情。这边的婚事,我都让范忠打点好了。我娘家那边,大哥和大嫂也都帮着我。——都不用你挂心。”

范朝晖点头:“那就有劳你了。”说着,便一掠身,出了窗子,又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外院的屋群里。

安解语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儿,才关了窗子,放下帘子,又将落地大窗的窗帘拉开,将屋里的窗灯熄了。

外面的天已是大亮。

安解语再也睡不着,便下去洗漱了一番,又去用了早饭。

范朝敏一大早就过来送她,又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安解语知道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却也不好意思劝她,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笑吟吟道:“可是要麻烦大姐一阵子了。”

范朝敏这才接了话茬问道:“你……都收拾好了?”

安解语点点头。外院已经给她备了三辆大车,将她日常用的东西都一起带回去。

她自己会坐了轿子回安家。

范朝敏见一切都井井有条,便道:“既如此,你自己一切小心。”又忍不住笑道:“可是我多此一举了。——过不了多久,你还是会回来的。”

安解语含笑拍拍她的手。

秦妈妈过来道,说是张姨娘也过来给四夫人送行了。

安解语有些惊讶,便道:“让她进来吧。”

张姨娘局促不安地进来,给范朝敏和安解语都见了礼,才喃喃道:“婢妾有些话,想单独同四夫人说。”

范朝敏就笑道:“我要去理事了。——你们慢慢聊吧。”说着,安解语便携了她的手,将她送了出去。

等安解语送完范朝敏回来,才将屋里的下人都遣开了,对张姨娘问道:“你有事就说吧。”

张姨娘见四下里无人,便一下子跪到安解语面前,哭泣道:“求四夫人发发慈悲,不要将婢妾和绘绢送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摊牌 中

※正文3398字

关于范家五房的问题,觉得他们的转变很突兀的书友,可以去评论区的精华置顶帖看书友“飞天”的帖子。俺觉得对于五房的问题看得比较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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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皱眉道:“张姨娘这是做什么?——我可没有要将你们送走。”

张姨娘哭得泪流满面:“自从王爷上次回来,说是要娶四夫人,就跟我们娘儿俩说了,要送我们回朝阳山祖籍。”

安解语不动声色的听着。——她这才记起来,以前范朝晖说过,若是要娶她,就会把他的妾室先处理了。

张姨娘又磕头道:“四夫人放心,婢妾决不会同四夫人争王爷。”

这话说得难听。

安解语心里一阵厌恶,便开口道:“你的事,都是王爷做主。跟我没有关系。有话,你同王爷去说。”又叫道:“来人”便要端茶送客。

张姨娘跪在地上,连声泣道:“四夫人息怒——婢妾想留下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绘绢。”

安解语这才“哦”一声,问道:“绘绢怎么了?”

张姨娘拭了拭泪,才低声道:“绘绢今年要满十二岁了,是要给她说亲的时候。——婢妾只想看见绘绢顺顺利利地出嫁,婢妾就回朝阳山家庙里修行去。”说着,又从袖筒里抽出一把剪刀。

安解语身边的人只来得及抢回剪刀,张姨娘已是将发髻散了,剪了一半下来。

安解语唰地站起来,怒视着张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又剪头发又出家,你这是逼谁呢?”

张姨娘见四夫人怒了,心里微微有些快意。

她和四夫人有过交情,对她的脾性也知一二。知道她耐性不好,性子暴躁,其实不难拿捏。要比忍功,她是比不了自己的。

以前在大房里,自己上面有大夫人,还有两个排在她前面的姨娘,她自是出不了头。如今大夫人没了,前面的两个姨娘也没了。王爷身边的人,只剩了自己一个,如此大好机会,自己怎会放过?便想了招儿,要去试试争夺内院管事权,谁知竟然输在四夫人手里——当时她也疑惑过,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王爷看上四夫人了,所以极力抬举她。自己以前的功夫,确是用错了地方难怪一直不见奏效,还惹了王爷生气。

她本来一直告诉自己,看在绘绢份上,要对四夫人多有忍耐,惹恼了她,不仅在府里讨不到好,就是在王爷那里,都会被厌弃。

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多年,和弃妇有何差别?为何还要忍耐?

这四夫人没嫁进来的时候,自能将王爷拘得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人。若是嫁了进来,她在王爷眼里,哪还有这么金贵?——不过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的不如偷不着的罢了。

就算是个天仙,让男人上了手,也就不值钱了。——要让这四夫人从高处摔下来,自己就要在旁边推一把才是。

自己若是不搏一番,以后就连绘绢也不会有好前程

想到此,张姨娘的腰杆又直了一些,和站起来的四夫人对视着,一丝也不示弱,只含泪道:“四夫人的手段,婢妾再投十次胎也赶不上。婢妾哪里敢逼四夫人?——只是婢妾也要奉劝四夫人一句:泥人儿也有土性。凡事别做得太绝。将别人挤到绝路,对四夫人也没有什么好处。举头三尺有神明。四夫人如此行事,就算不看老夫人,不看死去的四爷,只看在我们绘绢,是王爷如今唯一的未嫁之女份上,对她多有一份慈悲之心。我张莹朴,一定会在庙里给四夫人烧高香,祝四夫人和王爷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安解语被张姨娘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愣在那里。

这边两人正僵持着,外面突然有人通传道:“王爷到”

风存阁的下人们便都竖立了,低垂着头,等王爷进来。

范朝晖已是换了一身紫金色家常袍服大步走进来。

他早上离了风存阁,便去了外院的书房,跟幕僚们议过事后,又用了早饭,洗了个澡,正盘算要不要去送安解语一程,又担心人笑话他。正犹豫间,他安插在风存阁的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张姨娘去了风存阁,求四夫人做主。

范朝晖怒上心头,便再顾不得,只大步回了内院,往风存阁这边过来。

一进门,便是见安解语站在正屋的厅里,怒视着跪在她脚边的张姨娘。

而张氏,已是哭得花容失色。身旁的地上,还有一些绞下来的头发。

“这是怎么回事?”范朝晖不动声色的问道。

安解语便屈膝给王爷行了礼。

张姨娘早算着王爷最迟今日就会回来,如今见自己真的算准了,自是又喜又忧,便赶紧给王爷磕头。

范朝晖见没人说话,就又问了一遍。

安解语本就不耐烦去打理这些妾室姨娘的麻烦,只一想到若是真的嫁给范朝晖,以后这些事肯定是免不了的,心里就无端地烦闷起来。那本有些雀跃地待嫁之心,又渐渐地冷了下来。

若她还是前生那个纯粹的异世少女,若她没有去过另一个世界,知道这世上的男女,还有一对一这回事,她可能也不会在意范朝晖这些妾室姨娘。甚至会鼓足了勇气,同各个妾室姨娘,以及觊觎妾室姨娘位置的各色人等斗个不亦乐乎,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正室的气度,正室的威严

可她不是。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先夫范朝风,珠玉在前。就更觉得眼前的事,如同一出荒诞的闹剧。

自己是真的还未准备好么?——安解语突然觉得茫然起来。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接受范朝晖,嫁给他,就代表着要接受他的所有一切。——这其中,不仅有他的深情,他的呵护,他的苦等,还有他的亡妻,他的子女,和他的妾室

可在她真正见到范朝晖的妾室,不再躲在幕后做活动布景,而是走上前台,将这些事情提到她面前的时候,却只想落荒而逃

这些妾室姨娘,不是木偶,不是替身。她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她们之前不说话,不现身,不代表她们会永远将自己藏起来,来成全她和范朝晖的两情相悦,花好月圆

况且,她有什么理由,要为了让自己这个后来的人上位,就要将这些先前的人都一一抹杀?

想到以后范朝晖若是能登大位,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自己也要试着接受,安解语便强忍了心中的不快,和颜悦色对张姨娘道:“王爷在这里,你有话,就亲自对王爷说吧。”说着,便要出去,将这地儿让给他们两个人。

范朝晖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又对地上跪着的张姨娘道:“你起来说话吧。”

安解语忍着怒气,对范朝晖道:“请王爷让我出去。——这是王爷的家务事。我不想掺和到王爷的私事里去。”

范朝晖仍是不松手,眼望着安解语,沉声道:“事到如今,你想撇开都不行了。我的家务事,不就是你的家务事?——不如从现在开始,你要试着学习如何料理这些‘家务事’。”

安解语见走不脱,便不再说话,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范朝晖就对厅上两个嬷嬷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守着。

厅上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张姨娘就又给范朝晖跪下,泣道:“求王爷开恩,暂时不要把婢妾和绘绢送回去。”

范朝晖也坐到安解语身边,对张姨娘道:“这就是你今日来求夫人的目的?”

张姨娘咬了咬牙,道:“是。四夫人和王爷可能都不记得了,我们绘绢,今年就十二岁了,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我只是姨娘,没有法子,也没有资格给绘绢找一户好人家。因此婢妾求了夫人,望夫人能看在绘绢是王爷亲骨肉的份上,帮绘绢挑一户好人家。”

范朝晖不由一阵汗颜:绘绢,那个从来安静沉默的小女儿,也已经十二岁了吗?——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记得自己的大业,记得自己的兵士,记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快要及笄的女儿在他的印象里,绘绢一直是那个小心翼翼躲在张氏身后,沉默寡言的五岁小女孩

安解语坐在一旁,心里也很不好受:在张姨娘的“控诉”下,安解语奇怪地觉得自己倒像个“小三”,而张姨娘却像个找上门来、不受待见的大妇,为了自己的女儿,对她苦苦哀求,让她放她们一马,让她将她的男人、她女儿的父亲,还给她们……

范朝晖瞥了安解语一眼,见她又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有心想提醒她一句:这种内院的事情,是由正室管的。就算他能将张氏这次打发了,绘绢可是不能打发的。——无论怎么说,绘绢是他的骨肉,安解语以后会是她的嫡母。嫡母对庶子女的婚嫁大事。都是有绝对主导权的。又想到,以后和安儿成了亲,可不能再让别的女人进门了。如今只有一个张氏,安儿就已经不耐烦了。以后要再抬一个进来,范朝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王爷?夫人?”张氏见王爷看着四夫人不说话,而四夫人,不知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眼神恍惚。

安解语被张姨娘的声音惊醒,见王爷和张姨娘都看着她,便低了头道:“王爷说怎样,就怎样吧。我都听王爷的。”

张姨娘倒被安解语的态度吓了一跳。——她本来等着安解语暴跳如雷,对自己拳打脚踢,又跟王爷大闹一场的。谁知却看见四夫人服软的样子?

范朝晖听了张姨娘的话,又仔细考虑了一番,自己虽说要成亲,可也马上大战在即。若是自己真的战死,张氏留下来也没有大碍。若是自己能活着回来,将张氏再送走也不迟。再说,绘绢的亲事,除非安儿能应承过去,还得张氏操心。且看安儿的样子,明显不想插手绘绢的亲事。

也罢,自己先前忘记了绘绢的年龄,才让张氏闹了这一出。——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范朝晖向来知错能改,便对张姨娘道:“这是我考虑不周了。既如此,你就先留下来。等绘绢出嫁以后再说。”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摊牌 下

※正文339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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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娘听说她不仅不用走,而且可以一直留到绘绢出嫁之时,不由喜出望外。——这个结果,比她之前的打算,要好多了。便赶紧给王爷磕头,又给四夫人磕头,感激道:“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范朝晖见张姨娘识趣,忍不住嘴角上翘,便望向一旁的安解语。

安解语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连讪笑的表情都摆不出来,只好淡然对张姨娘道:“王爷既然发了话,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又想到自己当日,用麻将诓了张姨娘三年的月例,也让绘绢跟着她过了几年紧巴巴的日子,心情更是复杂。

等张姨娘走了,范朝晖还要说话,安解语已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范朝晖笑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我要动身回娘家去了。”

范朝晖见安解语没有话要对他说,知道她是恼了,不过在强忍而已。——可这些事情,得让她自己想通。便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安解语福了福,转身就要进去。

范朝晖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好歹忍耐些。再过一个月,我会带着大红花轿,去接你回来。——等你进了门,你的想法,一定会同现在不一样了。”范朝晖深知安解语现在的心思。她还没有完全将自己的身份转换过来。只要假以时日,以她的聪慧,自当能缓过劲儿来。

安解语长舒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振作起来:既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就不要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了。也不要再留恋过去的美好。上天既然这样安排,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就不能轻言放弃。且范朝晖作为这个异世里位高权重的男人,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若是她还要矫情做作,估计老天爷也会来收拾她的

想到此,安解语便对范朝晖回头笑道:“王爷放心,我理会得。”

范朝晖这才放开她的衣袖,目送着她进到里屋去。

转身出风存阁的时候,范朝晖只觉得自己身上汗湿了一大片。

出到外院书房,范朝晖让亲随的小厮备好了马匹和补给,便打算一会儿安解语离府的时候,他也回青江大营去。等大婚的前一日再赶回来也不迟。那边总得都布置好了,他才有心思过来大婚。

这边安解语回了屋子,就默算了一下张姨娘这三年来应得的月例银子。张氏因为如今是王爷唯一的妾室,月例以前在范府是一个月十两,到了王府提高到一个月二十两。一年便是三百六十两。三年便是一千零八十两。

安解语算清楚了,便叫了秦妈妈过来,让她拿一千二百两银子过来,给张姨娘送过去。就说,当年四夫人是跟她玩笑,如今这是三年的月例,加上利息,都还给她了。让她拿着银子,好生给绘绢添些日常的东西。

安解语虽然不管张姨娘那院子里的事儿,也知道绘绢这几年,没有添过什么首饰。日常换洗的衣物,也都是府里的份例,并没有另外再做。

秦妈妈也是赞成四夫人要宽厚待人,便赶紧去取了银子,给张姨娘院子里送过去了。

张姨娘见了银子,更是意外之喜,便对秦妈妈千恩万谢起来。

秦妈妈就笑着道:“以前是我们小看了张姨娘。——如今我们夫人既然对张姨娘有心示好,张姨娘也应该心中有数才是。”

张姨娘见秦妈妈似是看出了她今日在风存阁的真正用心,不由心里有些打鼓,面上却是一片坦然道:“我同四夫人以往就交好,以后更是要做好姐妹。秦妈妈回去,请让四夫人放心。日后我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秦妈妈见张姨娘还不知悔改,也自心下叹气。——这张氏是不知道王爷对四夫人有多看重。罢了,自己也提点过她了,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张姨娘如今知道四夫人已是对她起了疑心,便按捺下来,再不敢有举动。每日里只看着绘绢,给她找了好的师傅学刺绣,给她自己绣嫁妆。此是后话不提。

风存阁这边,周妈妈先前听见这边的热闹,也过来瞧了瞧,见张姨娘带泪离去,也叹息一声,问安解语道:“四夫人,你真的拿定主意了?”

安解语淡然道:“事已致此,就只有走下去了。”又自嘲道:“反正全天下都知道了。——我何必要担这个虚名?总要得些实惠才好。”

周妈妈听见这话,反倒笑了:“四夫人想得开就好。”

安解语便想起一事,对周妈妈道:“我这心里,最近几日一直很不安,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想周妈妈跟我一起回安家去,住到大婚,再一起过来。”

周妈妈本来也无事,便乐得跟她出去走一遭。

安解语便在风存阁门口坐了轿子,带着周妈妈、秦妈妈和阿蓝,一起往大门口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周妈妈在轿子旁跟着,秦妈妈和阿蓝都上了后面的大车。

安解语见外面一片静穆,便掀开了轿子一旁的小帘子往外看去,正好看见范朝晖披着玄色大氅,骑在一匹大黑马上,站在长街的另一端,冲自己这边看过来。

安解语便望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范朝晖见安解语掀开了轿帘,也嘴角微翘,眼神更是柔和。

安解语最后看了范朝晖一眼,便放下轿帘,对抬轿子的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那些人应诺,抬起了轿子,往长街的另一边行去了。

范朝晖见安解语的轿子走了,便也勒着马转身,和安解语的轿子,在长街两头,背道而驰,各自去了。

而范朝风在客栈里大病了几日,也休养了几日,高热终于退了。又觉得身子好了许多,就起身在屋里盘算起来。

上阳王府那边守卫森严,估计他就是过去,也讨不了好。如今他的病还没有全好,更是没法越过那里的重重护卫,进到内院里去。——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又想起前几日安解弘说过,解语过几日,就要回安家备嫁,算算日子,正是今天。

上阳王府他虽然进不去,安家却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安解弘已是知道他回来了,他随时可以去安家见解语一面。

只是他还未想好,如何能有个万全之策,让大家都能体面地下台。——且他的被俘,如今也是个禁忌,并不是能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的。

没有想好后路,就贸贸然去见解语,以解语的爆炭脾气,势必将大家都弄得灰头土脸才罢休。自己是无所谓,可是自己的大哥是要做大事的,若是在这件事上丢了人,以后就是做了皇帝,也是人一辈子的话柄。——自己绝对不愿意大哥的名声,因为这件事,而白璧微瑕。

想了想,范朝风便打算出去走走。

他拿出钱袋一看,发现里面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手头的金子也不多了,便等到天黑,回到范家的旧宅地,又偷偷去取了些金子出来。

看到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子,范朝风突然浮起一个念头:若是能什么都不用管,偷偷带了解语,一起去江南,躲在没人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想到此,范朝风便拿出一把匕首,在最上面的一块金砖上,刻上“范朝风-安解语”,又在两人的名字下面,刻上了“江南,辉城”四个字。

这辉城是江南一处不大不小的市镇,范朝风曾陪太子南下平叛的时候,去过此处。那江南第一大帮仗义楼的总舵,也是在此处。

范朝风早就有意,要去江南,联络一些江湖豪杰,为大哥拿下江南做准备。

看着这块刻了字的金砖,范朝风满面笑容,又忍不住,在自己和解语的名字上面,用匕首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儿。其中一个小人儿长发垂肩,自是解语。另一个小人儿头梳高髻,却是自己。

刻完这块金砖,范朝风便拿起来,想随身带着。又转念一想,自己在外四处奔走,若是一个不妥,掉在外面,还不知便宜了谁去,就又将那金砖放了回去。只等有朝一日,自己和解语一起去江南的时候,再来将这块金砖带上。

想到解语看见金子时惊喜的眼神,范朝风就嘴角微翘,心情莫名得好了起来。

这边计议已定,范朝风又振作了几分,就将那地下室的暗门再次掩上,关好,又将浮土都掩了过来。

第二日中午,范朝风又出去了一次,多兑换了一些银子,又去给自己买了些日常用品。

外面天上浓云密布,似是要下雪的样子。

范朝风在外奔跑一日,又被冷风吹着了。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满脸通红,连掌柜的都看出他似是又病了,便让小二赶紧去请上次的那个大夫过来看看。

那大夫听说是上次那个公子又病了,就连忙过来,给他一把脉,却是比上次虚弱了许多。就叹息道:“公子不听我劝,还是劳力伤神过愈了。”

范朝风知道自己最近殚精竭虑,日夜思量,确实是想得多了些,就不好意思道:“是我的不是。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那大夫便道:“这次余毒再次复发,老夫不用重药不行了。——只是用药之前,老夫要多嘴问一句,公子可是有妻室没有?”

范朝风道:“有。”又改口道:“没有。”想了想,还是道:“有,不过不在这里。”

那大夫点头道:“那就好。——反正公子的妻室不在此地,倒也无大碍。老夫给公子开的这药,公子吃两帖,应该就能熬过这次毒发。——以后的事,公子要切记,放宽心胸,不要劳力伤神。郁结于心,就会发之以外,乃是此病的大忌。”

范朝风连连点头:“一定不会了。先生放心。”

那大夫摇头叹息道:“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要自己知道珍惜。”又叮嘱道:“服我这药的期间,要忌房事。”

范朝风脸一红,便只点了点头,心下暗道,这大夫真是个厉害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生

※正文338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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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风以前在家时吃得那药,是翠微山专门配制的,也是千叮万嘱,让他平时要心胸开阔,不要郁结于心,而且也说过,服药的期间,不能有房事。

他小的时候自然没有关碍。大了之后,娘和大哥为了他的病,也没有给他安排通房妾室。还是后来他的功夫练得有成效,身子大好,不用每月吃药了,才张罗着给他说亲。

他知道,那时娘和大哥本来都嘱意慕容家的慕容宁。他和慕容宁也算是从小相识,若是能结秦晋,让范家和慕容家亲上加亲,也是一桩好事。

谁知就在那时,京城里却突然传出他好男风的传言。又因为他小时候不察,替代太子中了毒,一直吃药,不近女色,到了成年,也没有过通房妾室。却好似更证实了这个流言。

太夫人和范朝晖自然知道真相如何,对这个流言并没有理会。反而觉得这个流言,能掩盖他中毒后的真相,所以就听之任之。

只是未料到这流言后来越传越烈,真正影响到了范朝风的亲事,才是范太夫人和范朝晖始料未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