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容家听信了流言,就推说慕容宁重病,将她送到别庄休养,又对几次上门的范太夫人避而不见。

如此羞辱,让范太夫人回家也大病了一场。

范朝风觉得自己不孝,让娘为了自己的事,操劳到病倒,便在太夫人病床前,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侍疾。

又主动劝慰太夫人和范朝晖,说姻缘之事乃天定,非人力所能左右。还是顺其自然,不要强求了。

范朝风自己其实根本不在意是不是能娶到老婆。

他向来想得很开,知道了自己有这个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断根,就不想害了人家姑娘。对说亲之事,也不太热衷。

因此他说亲一事,便耽搁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有一日,大哥过来求他帮忙,说有一位姑娘,人不错,只是家世一般,又在危急之中,只有嫁入高门,才能保得她一世平安。希望他能娶了这位姑娘做正室。

这位姑娘,当然就是解语。

范朝风本就有些仁侠之气,又是大哥亲自开口,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大哥,他向来言听计从,且深信大哥的为人。就算他知道大哥和解语两人认识在先,可能也曾彼此有意,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桩婚事的诚意。

原因很简单:解语的大哥安解弘曾经专程谢过他,还告诉他,解语本来是想送给他的大哥做妾的,大哥唯恐做妾委屈了解语,才让他娶了做正室。——大哥既然认为做妾都是委屈了解语,又怎会做出别的事情来羞辱解语?而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怀疑大哥?

只是未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那两个本来已经前缘已尽的人,却有了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机会。

范朝风想到这里,便有些头疼,不知道是该骂老天,还是该骂自己。

那小二端了熬好的药过来,又对范朝风嘱咐道:“大夫说了,这药的药性重。公子吃两帖尽够了。——千万别多吃了。”

范朝风点头,谢了小二哥,让他把药放在一旁。

等小二走了之后,范朝风下床过来桌子边,端起那药闻了一下,和翠微山当年做得药丸,一种气味。便更放心几分,就端起来一饮而尽。

到了夜间,药性发作,范朝风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就觉得虚弱了许多。范朝风心里便有些担心,便赶紧收敛了思绪,习练起功夫,不敢再想七想八。——若是自己在呼拉儿国没有送命,反而回到南朝却是送了命,范朝风真觉得自己可以买块豆腐回来,一头撞死算了。便着意保养起来。

这边安解语在上阳王府护卫和周妈**贴身护送下,回到了安家。

安解弘和张莹然自不必说,高兴得了不得。又早将家里的清蘅院收拾了出来,让安解语一行住了进去。

这清蘅院便是安解语当日夷人围城自杀被救之后,回到安家养伤的地方。

如今旧地重游,安解语也是不胜唏嘘。

晚上吃饭的时候,安家的人都过来了,到安解弘和张莹然的正院里摆了一大桌子。一大家子围坐,团团圆圆。

安解语便给爹爹行了礼,又寒暄几句。

安老太爷看着女儿的样子,也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年过去,女儿的样貌,居然一点都未见老。也难怪范家的王爷,肯以正妃之礼将这个孀居的女儿娶进门。

安解语的***,小宁氏所出的宜姐儿,也过来给大姐见礼。

安解语抬头一看,当日那个总跟在瑞姐儿后面的小女孩儿,也长成大姑娘了,便含笑问道:“宜姐儿今年有十六了吧?”

宜姐儿一跟人说话就脸红,就低声道:“已是要满十七了。”

张莹然便拉了宜姐儿坐下,又笑着对安解语道:“你这个做大姐的,连妹子的年岁都记不清。实在是该罚。”

安解语也赶紧道:“该罚该罚”便让阿蓝拿过来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双冰绿飘花的翡翠玉镯,递给宜姐儿道:“戴上看看,喜不喜欢?”

宜姐儿红着脸,打开荷包,拿出镯子一看,惊讶道:“好漂亮的镯子”

张莹然也看了一眼,就对宜姐儿笑道:“这镯子,可把你哥哥给你备的所有嫁妆都比下去了。——还不快谢谢你大姐姐。这对镯子,在我们北地,除了你大姐姐家里,再找不出这样一对更好的了”

宜姐儿忙起身郑重给安解语福身行礼。

安解语让阿蓝将她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道:“你大嫂如今一张嘴,真是了不得。你可别听她瞎说。这镯子戴着玩就是了,哪里比得上大哥给你备的嫁妆?”又问道:“可是许了婆家了?”

宜姐儿害羞,低着头不说话。

张莹然忙道:“两年前就订了亲了。只是那年,亲家太太急病过世了,那边守着孝呢,得要明年才能成亲。”又抿着嘴笑道:“我们家里,这两年,可是要连着办两桩喜事呢”

安解语却不似宜姐儿那样害羞,只满不在乎道:“宜姐儿的才是喜事。我的事儿可哪里能比宜姐儿呢?”

张莹然便知安解语不愿多谈这个话题,有些懊悔自己多了嘴,就赶紧对一旁的下人问道:“人都齐了,为何还不上菜?”

下人便赶紧去厨房里传菜。

因是冬日里,唯恐菜上早了,等主子上桌的时候,就都凉了,便是等人到齐了,再传菜。

安解语和张莹然说说笑笑,安解弘也在一旁不时插几句话。安老太爷也间或问两句,一家人许久没有这样和乐融融过,就算宜姐儿惦记着自己不能起身的娘亲,也被这桌上的气氛所吸引,都听住了。

一时菜都上来了,张莹然便举箸请大家用饭。

安解弘在桌上看了一圈,皱眉问道:“我昨儿就叮嘱厨房做的水鸭茶菌汤,如何没有端上来?”

这却是专门为了安解语做得。安解语自中毒醒来之后,脾性就变得奇怪。比如冬日里,总是喜欢先喝汤,再用饭。且在王府里的时候,一直汤水不断,大家早都熟悉了的。

张莹然心下了然,知道事发了,便故意问后面的婆子道:“老爷特意吩咐做的水鸭茶菌汤,赶紧先端上来吧。”原来安家的习惯,却是用完饭后再喝汤,同安解语不大一样。

那婆子不知厨房是如何料理的,也不敢多说,便应了一声,赶紧回到厨房看去。

安家的大厨房非常宽敞,足有三间大屋。煲汤的,做面点的,和炒菜的,都各有自己的屋子。

这婆子就去了煲汤的那间屋子里。

那里的一个婆子听问水鸭茶菌汤,不由奇怪道:“老爷昨儿吩咐了,我们就炖上了。今儿一大早,香姨娘那边的丫鬟过来,已是端去用了。”又得意道:“香姨娘还夸这汤好,赏了我几两银子。以后还要经常做呢。”

这婆子听了,不由生气道:“香纹一个贱蹄子,怎么能用大厨房汤屋里做的汤——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老爷在正屋那里正催着这汤呢。”

汤屋里的婆子白了脸,忙道:“早上香姨娘的丫鬟过来,说是昨儿老爷吩咐做得汤,是为香姨娘准备的。香姨娘如今怀着孩子,老爷日日歇在她屋里,她说得话,我不敢不听啊”

这从正屋过来催汤的婆子,也六神无主起来。虽然她并不认为香纹能爬到夫人头上去,可是现在老爷明摆着宠她,就连夫人也要让她三分。自己一个做下人的,管不了主子这些事儿。

没办法,这婆子只好回了正屋,对张莹然老老实实禀道:“夫人,厨房里说那水鸭茶菌汤,一大早就让香姨娘端去喝了。还说,还说……”就偷偷瞥了安解弘一眼,果然见老爷俊白的脸,已是有些发红了。

“说什么?”张莹然故意问道。

这婆子见夫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镇定了许多,就如实说道:“说是老爷特意吩咐,为香姨娘准备的。”

安解弘气得脸都紫了,怒声问道:“哪个贱人传的话?”

那说话的婆子赶紧跪下道:“汤屋的婆子说,是香姨娘的贴身丫鬟过去说的。——她们也不敢不听,就把汤让她端回去了。香姨娘还夸那汤好,赏了她们好几两银子。”

张莹然拿帕子擦了擦嘴,半晌才道:“老爷别急,不过是一碗汤。我的小厨房里,一直炖着海参芋头松菌汤,比水鸭茶菌汤更滋补。”就对地上的婆子吩咐道:“去端了来,给大姑奶奶用。”

那婆子应诺,便起身去端汤。

安解语在旁冷眼看张莹然和安解弘两人的神色,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且她不过一阵子没有回安家,怎么又多了一位香姨娘?——就问了起来。

张莹然却是一脸喜色,道:“大姑奶奶你不知。这位香姨娘,可是要给我们安家添丁了。——你说,我们老爷,还不把她当宝似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老

※正文329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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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莹然如此大度,安解弘更是愧疚。

前一阵子,香纹的老子娘犯了事,他本来打算将香纹和她老子娘一起卖了,结果香纹做小伏低的服侍了他几晚,让他得了趣,又舍不得了。

没几日,香纹不舒服,让大夫来诊脉,居然是已有了两个月身孕。不仅香纹又惊又喜,就连安解弘也是得意。便立刻抬了她做姨娘。

这香纹抓了机会,就更要将老爷拘在她屋里。日日做张做势,让老爷过来陪着。

安解弘如今日子过得太顺遂,也让色盖了脸,就破了例,在她屋里连歇了几天。

想到终是自己作茧自缚,将这贱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假传他的话,安解弘就怒不可遏。

张莹然虽然一直劝着安解弘,安解语却在旁默不做声,只低头喝汤吃菜。

安解弘瞥了妹子一眼,见她面色平静,低眉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也暗暗惊讶。只是眼前的事,也得处理了,便吩咐身边的人道:“出去套车,将香纹和她的丫鬟,送到庄子上去。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张莹然忙劝阻道:“老爷也别忒雷厉风行了。如今天色已晚,又寒冬腊月的,还是明儿再说吧。”

安解弘脸色过不去,只看着安解语不说话。

安解语见这两口子拿她做筏子耍花枪别苗头,便只慢条斯理喝完汤,又略用了几口饭,才拿帕子擦了嘴,对这两人道:“大哥、大嫂,有话,你们回屋里好好说清楚,别拉着不相干的外人传话。——夫妻两人能在一起不容易,还是不要折腾得过了,折了福气,以后悔之莫及。”

又自嘲道:“你们的妹子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话说得,让张莹然和安解弘都红了脸。

张莹然和安解语到底关系不一般,如今借了她的势,打击香纹那个小蹄子,想是也让安解语看出来了。便起身对安解语行礼道:“对不住大姑奶奶了。——大姑奶奶一回家,就让大姑奶奶操心这些家里的污糟事儿,都是我这做嫂子的不是。”说着,又福了一福。却是在向安解语道歉。

安解语忙起身扶了张莹然起来,诚恳道:“大嫂不必多礼。这居家过日子,谁人屋里没有些麻烦事?”说到此处,安解语到底忍不住,又对安解弘道:“大哥,不是我偏着大嫂。这屋里人惹出来的是是非非,其实都是错在男人身上。”

安老太爷在旁听了,却是深有感触,就对安解弘道:“老大,你妹妹说得在理。你也要好好想想。”

安解弘更是羞愧,便对安解语长揖到地:“哥哥受教了。——以后必不让妹子为大哥的事烦心。”

安解语忙避到一边,又道:“大哥言重了。——没有大哥一直护着我,我哪有今日呢?大哥一向见事比我强,只是如今身在局中,看不出来罢了。”

安解弘见妹子如今性子收敛多了,也甚是欣慰,就道:“那也得多谢妹子提醒。”

一家人便又坐下,说说笑笑地把这顿饭吃完了。

晚上安解弘就去了张莹然的屋里,又觉得愧疚,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莹然却是看出安解弘有悔过之意,且今日安解语在席间说得话,也让她深有感触。

她同安解弘,虽然没有大姑奶奶同先前的大姑爷一样好得无可挑剔,却也是蜜里调油过的。

她和安解弘之间,比时下一般高门的夫妻,都要情深得多。

只是男人都这样,跟小孩子似的,没有长性。

自己若是想要和安解弘一直夫妻和睦下去,还是要少耍点儿心眼子为好。

想到此,张莹然便先对安解弘福了福,诚恳地道:“今儿的事,妾身也有错。还望老爷原谅妾身这一次。”

安解弘更是羞惭,忙扶起张莹然,轻声道:“莹然,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只是若不是我不知轻重,也不会让你费尽心机,去跟一个几两银子买来的下人计较。”就拉着张莹然的手,一起坐到了床边。

张莹然见安解弘对今天的事儿心知肚明,也有几分不安:自己到底还是对他耍了手段,且是打着他最看重的大姑奶奶的幌子。便也道:“老爷不计较,是老爷宽宏大量。”又安慰安解弘道:“妾身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如我们这样的大家子,老爷做着大官,纳个把通房姨娘,也是应有之意。——不然,妾身出去应酬,也免不了会被人笑话呢。”

安解弘不由想到自己妹子,当日嫁给范四爷,从来就没有为这等事烦心过。如今要嫁了王爷,以后有没有这种事,还真难说。

又想到妹子说的,这些内宅里的事儿,其实都是男人起得头。便搂了张莹然的侧肩,低声道:“以后你心里有事,就说给我听。我也有糊涂的时候,你若不说,我不会知道。——那些个妾室姨娘,不过是些玩意。你不必放在心上。”想了想,又有些不自在,道:“就算我在那边多歇了几夜,你也不必小心成这样。你我的情分,不是那些人能比的。你放心,她们要是再折腾,你做主都打发出去,省得在家淘气,惹得你烦心。——我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张莹然含羞点点头。——夫妻之间若是没有这份坦然,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且张莹然并不是很介意自己的夫君是不是有妾室,她只介意,夫君有没有宠妾灭妻而已。如今见安解弘将话都说开了,且安解弘一向也并没有过真正抬举这些姨娘,不过是下人见风使舵,企图投机取巧而已。自己是正室,将规矩立起来,哪还有下人敢钻到那边去?

想到此,张莹然便已是定了主意,不再为香姨娘的事烦心。

两人终于冰释前嫌,都打算将这个过节揭了过去。

晚上安解弘就歇在了张莹然的院子里,他又觉得自己这阵子委屈了莹然,因此是夜曲尽丈夫之道,奉承莹然。

而香纹在自己院子里听了婆子的传话,心里惊疑不定。

那水鸭茶菌汤,是她昨儿听身边的丫鬟说,乃是老爷特意给厨房吩咐做的,十有八九是为了香姨娘补身用的。才今儿一大早,就让那丫鬟去厨房给自己端了过来。自己尝了,果然不同一般,还打赏过厨房的婆子。

若是自己会错了意,这汤其实是为大姑奶奶准备的,自己岂不是惹恼了大姑奶奶?

想到此,香纹就懊悔自己一时贪心,逾了矩。且听说老爷一怒之下,若不是夫人拦着,就要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就吓得白了脸。

到了晚间,老爷又在正房歇了,并没有到她这里来,就更是忧心忡忡。

想来想去,香纹还是打算先去清蘅院,给大姑奶奶赔礼道歉再说。

第二日一早,香纹就带了丫鬟婆子,去清蘅院,见过大姑奶奶安解语。

安解语有择席的毛病,昨儿晚上走了困,一直没有睡着。到天亮的时候,才了睡过去。

香纹在清蘅院里的外间等了半日,秦妈妈才满脸歉意地出来回道:“让香姨娘久等了。大姑奶奶昨儿累着了,今儿还起不来。——真是怠慢香姨娘了。”

香纹更是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对着安解语的内室跪下磕头道:“香纹昨儿不知那汤是为大姑奶奶备的,还望大姑奶奶责罚。”

秦妈妈忙让人将香纹扶起来,又嗔道:“香姨娘这是做什么?——我们大姑奶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一碗汤而已,喝了就喝了,我们大姑奶奶还不放在心上。”

香纹惴惴不安地起身,对秦妈妈低声道:“若是大姑奶奶起来了,还望秦妈妈给我们去个信儿,我再亲自来道歉。”

秦妈妈连声应了,笑着送了她出去。

安解语一觉睡到中午。

秦妈妈担心她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又走了困,便死活叫醒了她。

安解语便去泡了个澡,才觉得清醒许多。

就在自己屋里用了午饭。

秦妈妈又给她撑起了绣架,死活让她给自己绣一个大红的盖头。

安解语觉得左右无事,也耐心绣起来。

秦妈妈不时过来查看,见那针线虽还不是很细密,但是也整齐多了,就越发放下心来,让安解语日日在屋里绣着不提。

上阳王府里,这天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范朝敏如今忙着王府内院的事情,又要和范大管事配合,准备王爷大婚的事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家将有些琐事,交给张姨娘看着办。

张姨娘如今不敢自专,老实得很,见了来客,也是一惊,便忙招待他们坐下,又让自己的心腹妈妈,去报给大姑太太范朝敏知晓,说是王爷的岳家,原配正室程氏的家人,过来了。

说起来一般人续弦,必要得原来的岳家同意,才能抬新人过门。

除非那家人和岳家的地位相距太远,才不敢置喙。比如当年象州王世子谢顺平续弦,娶的又是上阳王的嫡长女。那世子原配的娘家里,当然不敢说个“不”字。

而范朝晖的岳父,当年是旧朝的太师,也是位高权重过的。只是后来致仕之后,家里人也没有出息的,才渐渐落了下来。

如今亲自过来范家的,却是范朝晖的岳父程老太爷、大舅子程越文和他的正室贺氏,带着他们的儿子、媳妇、孙子,以及程家二房的一个庶女。这程越文,便是范朝晖原配程氏的嫡亲哥哥。

那张姨娘之前在前厅一见程家二房的这个庶女,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个女孩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眼同当日的小程姨娘一般无二,只是比她更年轻、鲜嫩些。且那一种娇娇怯怯、未语先休的样子,又像极了四夫人当初刚嫁进来时候的样子。——如今的四夫人,反倒更是明艳大方,和她自己以前,完全不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病

※正文35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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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敏本在和范忠大管事核对大婚之日的宾客名单,又要排座位。男客的座次,可以让外院管事排。女眷的座次,可非得她来排不可。对完名单,她还要去叫管事妈妈过来,问问厨房的菜色准备得怎么样了。因是冬日里的婚宴,菜色安排的不好,极容易单调,丢王府的面子。

张姨娘派来的丫鬟急匆匆地过来说,外面来了贵客,得要姑太太出面才是,张姨娘应付不过来。

范朝敏也甚是惊讶:这大婚还有半个月呢,怎么就开始有客上门了?

范朝敏就放下手边的事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前厅里去了。

一进门,范朝敏就瞧见一个发须皆白,穿着棕色团花皮袍的老人,甚是威严地坐在堂上。在他两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女。男的个子较高,样貌端正,穿着一席灰蓝色长袍。女的圆脸细眉,极为富态,上身穿着紫色通袖大袄,下面系着藕荷色裙子。离他们再远一些的下首,却是站着几个青年男女。又在更远处,站着一个孤零零十三四岁的姑娘,面目秀美,含羞带怯。

范朝敏便笑问道:“可是我来迟了,怠慢贵客了。”

程越文和贺氏都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姿容端凝的中年美妇站在厅前。一袭暗红色八幅湘裙,裙边滚着同色的皮毛,外罩石榴红的褙子,衣领和襟边都是露出毛茸茸的皮毛里子,华贵端庄,气韵不凡。不由都暗暗思忖:来者何人?

张姨娘这才从后面走上前来,对范朝敏福身行礼道:“姑太太。”又对范朝敏介绍道:“这是王爷先夫人的娘家人。”又一一指认给范朝敏听。

范朝敏便对着程老太爷、程越文和贺氏一一行礼。

程家人才知道,如今王府的当家,是范家早年出嫁的嫡长女范朝敏,也就是张氏口里的姑太太。

程老太爷便点点头,算是还了礼。

程越文和贺氏却是分别专门回了礼。又叫过来他们的儿子、媳妇和孙子,给姑太太请安。

等这些人都行过礼了,贺氏才将那孤零零站在一边的姑娘叫过来,对范朝敏道:“姑太太,这是我们程家二房的闺女程馨芳。”又拿了帕子拭泪道:“她命苦。我们当日从大姑奶奶那里得了信,赶紧逃出城去。我们程家二房,却是在外遭了盗贼,一个不剩,都被杀了。这芳姐儿,当日因是跟我们一起,才逃过一劫。”

范朝敏也跟着洒了几滴泪,就拉了芳姐儿细看,满口赞叹,又让人去拿了见面礼过来,给程越文的儿子媳妇孙子们都送了一份。

大家寒暄过后,才分了宾主坐下。

范朝敏让人给他们上了茶,才耐心问道:“各位可是有要事?”

程家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范家的姑太太,未免也太托大了。

他们程家,可是王爷正儿八经的岳家。就算程氏如今不在了,他们还有一个嫡亲外孙女,如今也是象州王世子妃,却不是能让人看轻的一般人家

他们在王爷大婚之前过来,有什么事,大家还不是心照不宣?

范朝敏当然明知他们所来,是为了何事,心里却颇不以为然:想摆岳家的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就算大嫂在生,这岳家都是摆设。更别说大嫂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大哥没休了她,已是给程家面子了。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提一些不该提的要求——原来当日范太夫人过世以后,范朝晖回到上阳,就将当年家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范朝敏。

于是厅上众人一片沉默。

张姨娘见势不对,便赶紧上来道:“已是到了午饭时分,要不先去偏厅用饭吧?”

范朝敏就含笑道:“如此甚好。”又故意问道:“你们如今住在哪家客栈?”

程家人的脸更是不好看。

还是贺氏有些着急,便赶忙道:“让姑太太操心了。我们一心急着赶路,一到上阳,就往王府里来了,还未来得及找客栈。”

范朝敏就笑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在我们外院的客房住下吧。我们这里空屋子还是有几间,尽够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