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让查的那个墨牙剑…”

“回太子殿下,查无结果。”小楼仍旧默契十足地回道。

“想来也是。墨牙剑绝迹江湖几十年,上哪儿去探得它的消息。”君玉楚叹道,想想又问,“小楼,若本太子说,三日内,墨牙剑会自动出现在太子府,此话你可相信?”

“太子殿下说会,那自然是…”小楼虚应着,被君玉楚的冷眼一睇,赶紧直言道,“几十年无人得见墨牙剑,若突然出现在太子府,属下会质疑它的真假。”

“是啊!江湖人探寻几十年未果的名剑,怎能被一个小丫头觅得?即使你说信,本太子自己也信服不了!”君玉楚摇头叹道。想起那日在吉安城外林子里的赌约,小丫头顶着一张绝美的陌生面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象是早已成竹在胸…

“吩咐下去,这两日柳少庄主的贴身丫鬟如果来太子府求见,不必通报,直接带她来书房。”

小楼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太子殿下,您是说小树姑娘?”君玉楚斜睨他一眼,似乎在怪他问得多余,他急忙低头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等等…”君玉楚叫住了小楼,想想又说,“通知夜间的侍卫,如果有女子夜探太子府,不要为难她,带她来见,千万不可伤了她。”依那小丫头的性子和身手,夜闯太子府,也无不可能。

“这…”小楼疑笃顿生,对君玉楚的话感到很为难。身为太子殿下的随从和贴身护卫,岂能将太子殿下置于危险中?夜探太子府的女子,除了女刺客,还能有谁,总不至于是太子殿下夜里私会的相好吧?他的眼神瞅到君玉楚又坐回书案旁,又瞅到笔架上的那个香囊。这香囊他见过,平日就放在书案左边的抽屉里,他好几次看到太子殿下拿着香囊沉思,今日居然还将它摆到书案上,实在是有些可疑。突然,他心一凛,暗自惊呼:“不会吧?难道…太子殿下真有了相好?”

已埋首在奏折里的君玉楚疑惑地抬头,冷声问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

“那个…属下…属下告退。”恍神的小楼赶紧抱拳,躬身退了出去。

这小子结巴什么?君玉楚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睇到面前的香囊,轻轻地叹了一句:“小树,这次,你还能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

“惊喜?当然有,少庄主还想要什么,小树保证让你有惊又有喜。”清亮的女声,带着些随兴的顽皮。

“不用了,你给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本少爷怕忍不住会偷偷仰慕你!”“仰慕”二字故意变了个调,摆明是在说反话。

“唉,没办法!天生的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千娇百媚的风姿任谁也忽视不了,小女子也很苦恼啊!少庄主乃尘间一凡人,又岂能免俗?小树很理解,少庄主无需自责。”

说者一本正经,听者忍不住翻翻白眼,他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本少爷不自责。本少爷只是担心,这样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庄主夫人会舍不得送她出嫁,弄不好会来个先下手为强。你也知道,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给自家儿子的,特别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身怀绝技的美--人。”

“少庄主,你仰慕就仰慕嘛,小树不会笑话你的,没必要一再强调‘美人’二字。”她故意忽略掉要遭“天打雷劈”的部分,很中肯地提着意见。

矫健的步子一顿,修长的白色身影一转,一张促狭的俊朗笑脸凑到她面前:“行,本少爷回头就去应了我娘的提议,反正蔓姨也在,上门提亲也方便。经过方才那一餐,想必老爷子也不会反对,多个会做甜汤的孙媳妇也不错。老爷子不也说了嘛,那是他喝过的最好吃的甜汤。”

嘻笑着的小脸纯然无辜地盯着他,她气定神闲地回道:“少庄主,那小树就等着喽!还有,刚才吃的那是小树自创的五果神仙汤,不是普通的甜汤。”

俊朗面容上的促狭笑意维持不了多久,颓然而逝,他气恼的在她额上轻敲了一记,叹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不怕?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姑娘家的矜持啊?”

“不懂。那是什么东西?”柔软清雅的嗓音问得很自在,心里却暗暗偷笑。她知道柳云济对她没啥想法,如此说来也无非是想捉弄捉弄她。至于结果是谁捉弄了谁,那就另说了。

“你…”俊俏男子气急,摇摇头,长叹口气,转身而去。

她俏皮地吐吐舌,眼神忽然扫过不远处的一处假山,眸底精光忽闪,转瞬即逝。

“少庄主,你等等小树呀,你还没有回答小树的问题呢!”她嘻笑着追了上去。

假山后,悄悄走出个身着翠绿衣裙的身影,远处的小桥上,紫衫姑娘已追上了白衫男子,不知说了句什么,白衫男子仰头大笑。两张神似的恣意笑脸,沐浴在冬日午后温煦的阳光里,分外耀眼,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神。

“不该是这样的。我都已经选择忘记了,所以,你们欠我的,就得还我,换个方式…还我。”秀丽的面庞闪过一丝阴鸷,她低低地逸出自己的心声,透着一股誓在必得的决心。

第59章 罪过啊罪过小祸水

“树丫头,你平日做了这么多,陪我娘聊天,逗我娘开心,今日与老爷子对奕,又做了甜汤孝敬老爷子,你确定不是偷偷仰慕我?”踏进馨园前,俊朗的年轻公子潇洒地甩了一下月牙白的衣衫袖子,转身略有期待地道。虽说他对小丫头也没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无非是相处起来觉得亲切、开心,忍不住就处处纵容了她些。但他身为苍烟山庄少庄主,生得又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却一再被自己的贴身丫鬟嫌弃,言语之间,仿佛仰慕他是件多么天理不容的丑事,必遭天打雷劈的下场,想来就心有不甘,总想在口舌上争回点面子来。

“照少庄主的意思,原来小树一直在仰慕庄主夫人,今日又开始仰慕老庄主!”对上他的眼,小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疾不缓地吐出一句,在柳云济愣怔的同时,促狭地冲他眨了一下眼。

“特意要讨好我的家人,那不就是仰慕本少爷嘛!”小丫头顾左右而言它的本事太高,他偏偏不让她得逞。

“对啊,小树是特意在讨好他们。”眉眼一弯,她承认得理所当然,神色一凝,认真地又道,“少庄主,小树做的,他们以后会记得吗?老庄主会记得喝过小树做的五果神仙汤吗?等小树离开以后…”

最后一句,低低地逸出唇边,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上闪过一抹落寂,快到柳云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张嘻笑嗔怒、变化极快的小脸,不该有这样认真寂寥的表情。

他刚想开口追问,背后传来丫鬟夏风的声音:“少庄主,烟儿小姐请您快进去,四公主、六公主还有章家大小姐都等着呢!”

“今日是什么鬼日子,这些人怎么都奔这里来了?”柳云济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

“少庄主,小树在外面候着。”

“嗯,你去吧!”柳云济朝小树挥挥手,随夏风进了馨园。烟儿妹妹不太高兴见他与小树太亲近,他当是烟儿总算有了点小妹护兄的小心思,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小树对他爷爷和爹娘都很热络,或许在旁人看来,真有点逢迎讨好的意思,唯独对他这个烟儿妹妹,好象总是故意回避。虽然她娘蔓姨也住在这院里,不到万不得已,她似乎不太愿意来馨园,每次随他来,总是守在门口不进去,让他摸不透原因。

“对啊,小树是特意在讨好他们。”想到她方才大言不惭地话,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小丫头在来京城的途中就博得他娘的喜欢,他不奇怪。今日老爷子派人来带小丫头过去“聊聊”,他知道老爷子是想要询问小丫头的来历,毕竟自吉安城回来,她“有一点点武功”且“会一点点易容术”已成了回避不了的事实,虽然他对她说的那两个“一点点”是一点儿都不敢苟同,但也只是心照不宣,并不想去拆穿。结果等他过去准备替她解围时,发现她居然悠然自在地和老爷子在下棋,他惊得差点下巴脱了臼。更令人惊讶的是,小丫头以极微弱的劣势输了棋,自动罚自己下厨给老爷子做了碗什么五果神仙汤,让老爷子喝得连连称赞,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不是他不信任他家爷爷的棋艺,而是对小丫头的古灵精怪太了解,他总怀疑那“极微弱的劣势”也是小丫头故意的。若不是他被她打击了太多次,一再确定小丫头对柳家少夫人的位置没有丝毫企图,他可能会认为她在很有手段地收买他家人的人心。

他下意识地回头,俏皮的紫衫姑娘仍然立在院门口,见他回视,清丽娇美的小脸上笑颜如花,她抬起手,很开心地冲他挥了挥。他顿时觉得胸口一窒,眼前没来由地闪过两个字--祸水。即使没有烟儿妹妹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他直觉,那丫头绝对比烟儿妹妹更容易与“祸水”两字搭上边。想起安王府里那位自诩风流的小王爷的“拜托”和那个温文尔雅却也清清冷冷的师兄的几次“暗示”,他确信小丫头的“祸水”潜质早已汩汩地溢了出来,“杀”人于无形…

※※※※※※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等他进了馨园的花厅更得到了证实,刚踏进花厅,还没来得及与厅里的客人打招呼,一个娇俏的身影已冲到他面前。

“柳云济,你的护卫小树呢?烟儿姐姐说,她是女的?”娇蛮的声音,带着点不确信的赌气。从灏山围场回来已过了半个多月,没料想那个让她堂堂六公主勉强瞧得上眼,准备看在救她一命的份上,不计较他与尘阳哥哥的那一点点暧昧,好心想替他在宫里谋个好差事,当然顺便也断了尘阳哥哥的歧想,谁曾想好不容易出了宫,居然听说救命恩人是个女的,当即有点抹不开脸来。安王爷夏尘阳小小年纪就风流好色,仅府里的歌姬舞姬就养了数十个,他若好女色的同时又好男色,她还可以任性地固执一回,借机来闹闹,让风流小王爷稍稍收敛一些。谁曾想他并没有什么断袖之癖,不过是好色的范围广了点,从安王爷到齐乐坊的青楼花舫,如今又延伸到柳府罢了。而安王爷多喜欢一位姑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家府里的丫鬟并不重要,她反而没理由去闹性子了。

只是…她为什么感觉有点失落?在宫里经常听到一些安王爷的风流韵事,每次不过有些气愤罢了,无非是多骂几句“夏尘阳,你这个风流鬼!”今日怎么会觉得胸口闷闷地很难过?护卫小树居然是个女的?那天在澍山围场的悬崖上,从天而降,天神般地将她带离危险之境,那么俊俏的身手,笑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女的?她,实在不愿相信。

“本公主不信,柳云济,快去带她来见我。”六公主娇喝道。

“她就在外面呀。”柳云济脱口道。他的丫鬟怎么比他这个主子还要受欢迎?一个太子加一个王爷已经够他苦恼了,如今又冒出一个娇蛮的公主来。

“六妹,不可无理。”四公主轻喝了声,起身走到六公主身边,软声细语地对柳云济道,“柳大哥,六皇妹性子如此,你千万不要怪她。”一双盈盈美目刚对上柳云济的眼,就羞涩地移开,双颊不由自主地浮上两朵红云。

六公主不解地看看与平日有些不同的四皇姐,甩甩头不愿多想,说道:“我还是不信!我自己找他去。”说完,就奔出了花厅,引得身边的侍女嬷嬷也赶紧跟了上去。下意识里,她还是不愿相信“他”其实是“她”。

四公主娇羞的样子没能逃过柳烟儿的眼睛,而仍然纠结着“身边出了个男女统吃的小祸水”的柳云济,却没能接受到这抹真正算得上仰慕的目光,极随意地道了两句“不怪,不怪”,就随兴地走到一旁坐下。章家小姐和两位公主来访,烟儿妹妹让他来陪,实在有点为难他了。

对于柳云济的不解风情,四公主只是稍稍尴尬了一会儿,转眼也一脸平静地回到柳烟儿身边坐下。

“我伯母说过,柳家的人,有些方面比较迟钝,都象我爷爷。”柳烟儿凑到四公主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这句话是伯母与她开玩笑时说的,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幸好我们烟儿不象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谁。”后面那一句她自然不方便说出来给四公主听了。想来也是,她家云济哥哥在苍烟山庄时,就不知拧碎了多少颗姑娘的芳心,偏偏他完全置身事外,仍然平静而有礼地与暗慕他的姑娘相处,真正气死人不偿命。若他不是伯母说的迟钝,那她只能说他是大智若愚、聪明绝顶了。

柳烟儿的悄悄话及时化解了四公主心里的那一点小受伤,她看向柳云济,抿唇一笑。柳家男人的专一和痴情是出了名的,更何况苍烟山庄名振天下,柳家男子相貌出众、品性纯良,才学更是出类拔萃,几次见面,四公主的一颗芳心早已沦陷。虽说出宫来柳府是探望新认的姐妹柳烟儿,实际上是想找机会见见心中的倾慕之人。幸而柳烟儿聪慧,象是早就看透她的心思,一来就让人去通知柳云济来馨园见客。

柳云济查觉到有目光注视着他,也毫不吝啬地回了个大大的笑容。“见人三分笑,遇事好商量”…等等,什么鬼话?他怎么又想到那个“小祸水”的怪论了,可是笑都笑了…算了,继续吧!

于是,某个不知道自己有着“小祸水”相似笑容的迟钝公子,无意间又招惹了一颗多情的少女芳心。

※※※※※※

花厅里正上演着“落花有情,流水尚在状况外”的憾事,而一再表示只是勉强瞧得上小护卫的六公主又气冲冲地折了回来。

“柳云济,小树根本不在外面。”

“不会呀,刚刚明明在。”小丫头笑得象朵花似的,晃晕了他的眼,让他的心无端地漏跳了几拍。祸水啊祸水,罪过啊罪过。

“你把他藏哪儿了?快交出来。”娇蛮小公主一意孤行,固执地相信“他”还是“他”。

“禀六公主,奴婢知道小树那丫头去哪儿了。”跟着六公主后面进来的丫鬟梅香小声禀道,眼神偷偷地瞄了瞄柳云济。

“知道还不快说!”六公主狠狠地剐她一眼,“那丫头”三个字生生地击碎了她心里的坚持,实在让人无法高兴。

“去安王府了,安王爷方才在院门外接走了她,被奴婢遇上了。安王爷说是要带她去安王府走走。”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六公主气恼了,好个奸滑的奴婢,刚刚明明看到她在院门外到处找小树,居然什么都不说,现在倒想起来说了。

“奴婢想,小树是少庄主的丫鬟,奴婢以为…奴婢以为是少庄主应允的。”发现六公主恼了,梅香怯怯地禀明原因,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云济的反应。方才说了有什么用,这种事自然要在少庄主面前说,先前小树还与少庄主卿卿我我、你娶我嫁的,转眼又搭上那个风流小王爷了。事实上她看到小树并不想去,结果被小恶霸似的安王爷给拖走了,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自然是另一个样子,“奴婢看到安王爷拉着小树的手,两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两人还…”梅香欲言又止,游离羞怯的眼神将将说而未说、想说而不能说的暧昧表现地恰到好处,引人遐想…

“好个刁奴,太大胆了,光天化日,岂能做这样不知羞的事?如此不受教的丫鬟,合该带她进宫,好好让宫里的嬷嬷教教礼数。四公主,你说是吧?”坐在一旁一直没能插上话的章家大小姐章珍儿,此时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

原本章珍儿坐在一旁,也多少看出点四公主对柳云济的心思,想着做个顺水人情,用个不知名的丫鬟帮两人找个以后见面的机会,而且她看出六公主似乎也很不待见那个叫小树的丫鬟,就想着如此说来,定能顺了两位公主的意。

只是话听到柳烟儿耳里,那又是另外一种味道。柳家和章家断了二十多年的联系,对这个借着学绣艺之名,怀有目的经常来柳府串门的章家表妹,柳烟儿对她本来就不亲。两人一个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一个是太子侧妃的最佳人选,表面上客客气气,私下里早已暗潮涌动、互相较劲。章珍儿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性子象足了章家夫人,强悍又精明。如今章珍儿说柳府的丫鬟不受教,听到柳烟儿耳里,只觉得她是在嘲笑柳府的主子疏于管教,才让下人没了规矩。柳烟儿那张绝美的脸当即黯了下来,做了十六年的柳家大小姐,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数落柳府的不是,即使仅仅是数落柳府的下人,在她看来也不行。

章珍儿的话是对着四公主说的,但四公主也已发现她说得过火了些,正踌躇着怎么回她。

柳烟儿和四公主都没来得及开口,原本不依不挠要找小树算帐的六公主,却突然反过来护着小树,对章珍儿冷哼一声道:“章小姐,小树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可不是什么不知羞的刁奴。若说她是不受教的丫鬟,那让被她救了的本公主颜面何存?”娇蛮公主果真是娇蛮公主,说出来的理由也蛮横无理得很。她这时才不得不信小树是个女的,真的是个女的,这个消息似乎比她听到小树去了安王府还令她沮丧。有女的抢了她尘阳哥哥,她居然还帮那女的说话,唉,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

“六公主莫生气,珍儿逾礼了。”六公主在灏山围场遇险的事,被君玉楚压了下来,柳府有个救了公主的小丫鬟,自然没多少人知道。章珍儿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紧放下姿态道歉。

“小树在苍烟山庄长大,与安王爷自小就相识,当年曾救过安王爷的命,小王爷待她极好,两人相处密切也很正常。”看到几个姑娘家争来吵去,柳云济连叹无聊,不过为了小树和柳府的名声,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将小树和夏尘阳的一段往事道了出来,说到最后,剑眉一扬,两束星目寒光向梅香射去,随之又扫了一眼厅内其他柳府的下人,语气清冷地道,“苍烟山庄的规矩大家是知道的,别到了京城就忘了,有些好嚼舌根的,该好好管住自己的嘴,若本少爷再听到些有的没的,定不轻饶。”

“是。”在场的丫鬟老妈子陆续战战兢兢地回道。都知道少庄主平时脾气好,待人和气,不过一旦发起威来,严厉的样子绝不逊于老庄主。

柳云济说完,冰冷严肃的表情随之消失,清俊的脸上又扬起和煦的笑容,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朝三位女客抱拳道:“四公主、六公主、章小姐,你们与烟儿妹妹慢慢聊,云济还有些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云济哥哥,烟儿新学了首曲子,别忘了晚上过来帮我听听。”知道柳云济陪她们坐不住,柳烟儿也不拦他,不过没忘了约好晚上的见面。好好一场聚会,让那个小树丫头给毁了,弄得场面尴尬,她心中也气恼,忍不住不满地睇了立在角落里的蔓娘一眼。前日云济哥哥偷偷带小树出门,直到昨日掌灯时分才回府,看云济哥哥和爷爷、伯父说话的样子,似乎去做了件很秘密的大事,她想着等晚上要好好问问云济哥哥,是不是有事故意瞒了她。

※※※※※※

柳云济走后,六公主也起身告辞,出宫的目的没达成,活泼好动的她自然坐不住,急着赶去安王府看个究竟。她带着随行的侍女侍卫们出了柳府,刚巧看到柳云济也正准备出府。

“喂,柳云济,你要去安王府吗?”明明他在花厅时还一脸不动声色,没想到这就急着去找被那个风流小王爷拐走的丫鬟了,象是抓到人家的小辫子,娇俏的六公主笑得好不得意。猛然想到自己好象笑的不是时候,想她可是暗慕…不,明慕尘阳哥哥的,如今尘阳哥哥拐了个女人回去,怎么着她也该露个妒妇的脸才对…唉,小树怎么会是女人呢?明明身手那么俊,笑得又那么好看…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开始难过了…

被猜中心思的柳云济却笑得很不自在,一边暗咒小祸水太害人,一边骂那个无良的小王爷太可恶,竟然不打招呼就掳人走。他小王爷以为他这个祸水保管人当得容易吗?眼瞅着小祸水进了安王府,他不得不跟去看着,万一那个清清冷冷的温柔师兄问起来,他也有话回答不是?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从那天在庄里被柿皮砸中,他还费力又费神地帮那丫头摘了柿子以后,他这个主子就当得冤,真冤!

当初怎么就没看出小丫头是集麻烦于一身的小祸水呢?他揉揉涨痛的额头,后悔不已地哀叹。

第60章 忽如一夜桃花儿开

安王府的小王爷虽传闻年少风流,是齐乐坊各家青楼花舫的常客,府里更是养着数十美姬,但做了安王府十余年门房的胡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花名在外的小王爷亲自携着一位年轻姑娘进府。只见他笑容满面地扶那姑娘下了马车,进了大门,更是急不可耐地拉着姑娘直奔潇尘院而去。

潇尘院是安王府内最隐密的院落,平日里,除了两位贴身小厮和几个亲信,小王爷从不让人随意进入,即使连清扫的丫鬟也不例外,今日这一幕可就意外了。

“这姑娘笑起来,好看又让人亲近,与东院那些美艳的女人不同,看起来跟小王爷还真般配。”胡大盯着两个如玉般的人儿,自言自语道。

“胡大,府里的规矩别忘了!主子的事,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该看的和不该看的,你应该清楚。”胡大正想得出神,背后突然传来一句威严的警告。

“是,是,夏管家,小的明白。”瞅到来人,胡大赶紧低头应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他胡大的嘴,那是最严实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安王府待这么多年。安王爷虽是燕国在苍国的质子,但过得并不清贫,每年来自苍、燕两国的赏赐很多,连带他们这些下人,月钱也较其它王府来得丰厚,他可不愿因多舌而失了这份好差事。

夏岩喝退了胡大,自己也盯着远去的两个背影若有所思。他是看着小王爷长大的,从小王爷第一次从苍烟山庄回来,这十年里小王爷念的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小树”。原本对于小王爷的执着,他还有些担心,毕竟一个皇子一个婢女,两人身份悬殊,没料到不久前却得知树姑娘是小王爷的师姐,甚至是玉澍宫的真正主子。对于小王爷小时候偷偷拜师到几个月前接下玉澍宫宫主一职,他虽感意外,却也为小王爷高兴。玉澍宫在江湖上闻名遐耳,虽被人称为邪道,但富敌天下,历来被三国朝廷所觊觎。如今依小王爷的才智、武功、身份和势力,别说一个燕国,即使将来夺得天下也无不可能。遗憾的是,他家的小王爷,却似乎志不在此啊…

“小树,我养的鹦鹉会说话了,你猜它说什么…猜不出吧!快,快,我带你去听听。”前面隐约传来他家小王爷声音,兴奋地象个急于炫耀宝贝的孩子。

是啊,他家小王爷虽然做起正经事来快绝狠准、雷厉风行,但有些时候,还只是个顽皮的孩子。那只鹦鹉被教了三个多月,今晨终于开始说话了,就会两个词,一个是“小树”,一个是“我喜欢”。整个上午小王爷都在逗着它反反复复地说“我喜欢小树”、“小树我喜欢”,确认鹦鹉记熟了,一过响午,小王爷就急着去柳府接树姑娘过来。

他夏岩虽说年过四十不曾娶妻,也不太了解姑娘家的心思,但瞧树姑娘看小王爷的样子,亲切自在地不象是在看男人啊?唉,不是他看不起小王爷的魅力,只是依他家小王爷的笨办法,真不知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噢…

※※※※※※

小树虽然到过安王府几次,都是深夜偷偷摸摸进来,这次光明正大地踏入安王府,自然要好好游览一番。夏尘阳献宝似地带她去潇尘院见识那些收藏的宝贝,让她再次肯定妖人师傅后继有人了,师徒俩对新奇玩意儿的兴趣简直一模一样,都喜欢收集起来,把玩过后,再将它束之高搁,落个生灰尘长蛛网的下场。

“你喜欢我做的烤鱼?想让我做给你吃?”柳眉一竖,黑眸倏地眯起,清亮的语调不由上扬。参观完潇尘院,小虾米神神秘秘地拉她到后花园,没想到…

“是啊!我最喜欢小树做的烤鱼了,就象前两次,在莫名湖边做的那种。”夏尘阳腆着笑脸,讨好地撮着手说。

“所以…你把我从柳府拉来,还事先准备了这些鱼和调料,甚至连火堆也生好了。你怕我拒绝,就教只鹦鹉来告诉我?”

“是…吔?”夏尘阳猛然醒悟,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小树你听我说…”

“不是什么?你不用说了。”一记习惯性的爆栗已敲到他头上,小树卷卷袖子,看在小师弟“用心良苦”的份上,她准备当一回安王府的厨娘,祭祭小师弟那生了馋虫的五脏庙,只是…想想心有不甘,她皱着眉道,“喂,我说小王爷,你能不能不要老做那些‘杀鸡偏用牛刀’的事?想吃烤鱼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费力教只鹦鹉说话?偏偏还是只笨鹦鹉,连句‘我喜欢小树做的烤鱼’都说不全。”

虽说小虾米直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做,估摸着还得看她心情,可也不能弄只鹦鹉来唬弄她,亏她刚才听到鹦鹉一遍遍说“我喜欢小树”,心莫名其妙地跳快了几拍,真是的。

“可是…我就是喜欢小树!”眼瞅着三个月的心思被误解,夏尘阳急急地辩解道。想他夏尘阳何其聪明,怎会有这么笨的师姐?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他极不情愿地改口,“…喜欢小树做的烤鱼。”

“知道啦,知道你喜欢的是烤鱼!站着做什么,快来帮把手。”她将抹上调料腌制好的鱼用铁钎串好,准备架到火堆上去烤。看来小虾米对她的手艺图谋已久,早就在后花园里准备了这些东西。

“玉楚表哥,闻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该死!该死!那么重要的话还没跟小树说清楚呢!夏尘阳心里暗咒,脸上却已浮上惯有的笑容。他挥了挥手,让跟在两人身后一脸紧张的小盆子退到一边。想是太子殿下突然驾到,直奔后花园而来,让府里的小厮都来不及通报。

“尘阳好兴致,居然躲在后花园里饮酒。”扫了一眼亭内石桌上摆放的东西,君玉楚轻笑道。虽然太阳尚未落山,屋外仍有些冷,只是围着亭子四周,几个火堆烧得正旺,恁是将八角亭内隔出一方暖意来。他似无意间看到正在一处火堆旁忙碌的小树,又道,“小树,原来你也在?”

“小树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闻公子。”没办法停下手里的忙乎,小树只是欠欠身行礼。昨日才同他们两位一起乘船从吉安城归来,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

“你忙你的。”君玉楚道,辨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见小树被盯着看,夏尘阳连忙招呼道:“玉楚表哥,闻大哥,你们有事找我吗?不如去书房谈吧。”

“这里挺好,有酒喝又有鱼吃。”闻燕笙凑到火堆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小树熟练地烤着鱼,又笑着睇了君玉楚一眼,意有所指道,“师兄,你说是吧?”

“嗯。也没什么事,几日没见,与燕笙一起过来看看。”

“那也好,两位请到亭内坐吧。”

君玉楚落坐,状似不经意地问:“尘阳,听说昨日你又喝醉了?”

“哪有?我可没有醉!前夜府里设宴,我只不过是多喝了些,昨日才起得晚了一点。玉楚表哥,你听谁说的?这不是瞧不起我的酒量嘛,你若不信,闻大哥,你也来,今日我们三个再来喝。”夏尘阳表现地很无辜,微微涨红的脸,仿佛真要为自己的酒量讨个说法,又对旁边候着的小厮吩咐道,“小盆子,再去备些酒菜来。”

小树低着头,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前日夜里小师弟明明在吉安城内扰风扰雨,府里却有个安王爷在设宴?其中有诈,她还是小心为妙,别坏了他的好事。

小厮小盆子得令向园子外面走去,听到夏尘阳的话,暗暗偷笑。安王府的某个厢房里,的确躺着个酗酒过度、醉了两日还没清醒的。其实他挺同情小藤子的,这几个月经常要易容成小王爷,守在府里陪人饮酒,或是到青楼花舫里亮个身,小王爷说那叫人尽其才,谁让小藤子武功好,易容术又高,举手投足将小王爷学得九成象呢。

闻燕笙笑着摇头,说:“尘阳,你就别逞能了,你那点酒量…反正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没人笑话你。”他知道师兄一直怀疑那日在吉安城看到了尘阳,在他看来,师兄实在是太多疑了。他比较关心的是,云济的贴身丫鬟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看师兄的样子,心里好象不太高兴啊。

“闻大哥,小树烤的鱼可好吃了,待会儿我们就用烤鱼下酒,多喝几杯,如何?你们先坐着,我去帮帮她。”夏尘阳笑得很欢畅,起身走到火堆旁,又似有疑问地回头问道,“玉楚表哥,你们这两日去哪儿了?你们俩不在,柳大哥也不在府里,害我昨日去柳府扑了个空。”

“你没问小树?她没告诉你?”君玉楚看着小树道。

“问啦!她就说跟柳大哥出门办事了。”夏尘阳答得很随意,忽然手一顿,他抬头恍然大悟道,“玉楚表哥,不会你们一起去了什么好地方,就忘了叫上我?”无辜清澈的桃花眼控诉地扫过在场的三人,最后落在小树身上,委屈地说,“小树,你刚刚都没告诉我。”

演吧,演吧!小虾米,你不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只是,麻烦你,能不能别把她带入戏里头啊?小树心里暗自腹诽。

“呀!小王爷,你手上的鱼要焦了,快挪开。”她惊呼一声,借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小王爷,你陪太子殿下和闻公子饮酒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小虾米是个大麻烦,有他在旁边,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这种时候,还是当个默默无闻的厨娘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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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正忙着,安王府后花园的门口又进来两人,嚷嚷着直奔八角亭而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今日有口福了。”好口腹之欲的,是柳家那位少庄主。

“小树,你在哪儿?快出来让本公主见见。”来安王府目的很明确的是那位娇蛮六公主。

两人走近,看清亭内的人,一位高兴地打着招呼:“五师兄,六师兄,你们都在啊!”另一位横冲直撞的气焰顿时消减:“皇…皇兄,你…你也在?”

君玉楚冲柳云济点点头,转向六公主问:“六皇妹,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探望尘阳哥哥的。”目光瞅到亭外的夏尘阳,再看向旁边那位丫鬟打扮的紫衫姑娘,她是…

紫衫姑娘缓缓招头,对上她的眼,展颜一笑,欠身行礼道:“小树见过六公主。”

她只觉得头顶“轰隆隆”一阵闷响,那眼熟又好看的笑容,不正是她勉强瞧得上眼的小护卫,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她…她…真是女的啊!!!

“小树,你怎么会是女的?”受了打击的六公主气恼地质问。

“回六公主,小树本来就是女的。”皇家的人心眼多,眼神可不太好。先是小虾米,后是那位皇子皇孙,这回连六公主也误会她了。以前她年纪小,长得干瘪,如今的身材虽比不上妖孽般的妖人师傅和嫡仙似的柳烟儿,那也算是有模有样了,六公主怎就将她误会成男人了呢?

“六姐姐,原来你来找小树啊?你一直以为她是男的吗?怪不得上次你说我喜欢男人,我明明只喜欢女人的。”而且,只喜欢一个叫小树的女人!夏尘阳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冲小树眨了眨眼,笑得无比无辜。

“尘阳哥哥,都怪你,都就你害的。还有你柳云济,还有你,你…”她突然噤声,一只纤纤玉指扫过夏尘阳、柳云济、闻燕笙,转向君玉楚的当儿讪讪收回。她这位三皇兄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比性子冷酷阴沉的二皇兄容易相处,但她就算再娇蛮,也不敢把此时的羞恼怪罪到当朝太子身上。

“好了,六皇妹别闹了,你们都坐下吧。”君玉楚的语气不重,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个小厮陆续送上一些酒菜,小树将烤好的两尾鱼递给夏尘阳,让他拿进亭子里。

夏尘阳接过鱼,头一偏,贴近小树耳边,悄悄叹道:“真舍不得给他们吃,要不我们俩带着鱼溜了吧?”

细白的小手偷偷地滑到他的手臂上,狠狠地一掐,轻声道:“好啊,顺便再交待一下我俩的关系,小师弟--”声音小的仅供两人听见,杏眼一瞪,透着明显的威胁意味。若不是小虾米多事,她何以会出现在这种引人注目的场合。可以肯定,稍有动静,亭子里那八只眼睛,就会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别说溜出园子,怕是寸步难行。

夏尘阳被掐得痛咧了嘴,一双桃花眼满含委屈地瞅着小树,见狠心的小树不为所动,只得正了正脸色,若无其事地转身,堆起一脸笑容地向亭子内走去,嘴里吆喝道:“香喷喷的烤鱼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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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外几个火堆燃烧得正旺,亭子四角已点起了灯笼,一场设在安王府后花园的临时酒宴,直吃到夕阳落下、夜幕升起也没有结束。

完成烤鱼任务的小树被太子殿下赐了坐,一直安分守已地坐在一旁,低着头象在昏昏欲睡。除了尽量将自己隐在不让人注意的角落,她实在没有办法应付身边的诡异气氛。小虾米对她的热情从来不需要理由,她屡禁不止也就习惯了;娇蛮的六公主难得恬静地坐在那里,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并不奇怪,只是不时哀怨地瞅她几眼,仿佛在暗暗控诉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再加上那位皇子皇孙,老是表现出与她很熟的样子,引得其他人探究的眼光不断向她射来…

“这烤鱼,莫不是也有名字,叫神仙鱼?”

瞧瞧,又来了,又来了!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共食一只“神仙鸡”,可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叙旧吧?

“玉楚表哥怎么知道神仙鱼?难道…”夏尘阳惊讶地问道,眉毛一挑,眼光疑惑地扫向坐在一旁的小树。他以为小树就为他做过神仙鱼、神仙鸡,没想到玉楚表哥也吃过。他居然不是唯一的?这一认知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语调随之上扬,“小树--”

很好很好,被小虾米一咋呼,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身上。她只得抬头,企图蒙混过关:“嘿嘿,是小树随便起的名字,名不符实,名不符实。”

“味道不错!等明年夏天荷花开得时候,我们几个再约在太子府的后花园。小树,到时候你为我们做回神仙鸡,可好?”俊逸的脸上漾着浅浅的微笑,君玉楚说得云淡风清,虽是探问小树的意见,语气却肯定得让人无法质驳。

“好…好啊!其实仍在这里也行,那也种了荷花。”小树指指不远处的荷花池,又低声嘀咕一句,“只要小树到时候还在京城,”荷花开的时候,她怕是早就离开苍都,笑傲江湖了,兑不了现的承诺可怪不得她。

“不,要去太子府。你一定会在的。”

“好,就在安王府。你一定会在的。”

君玉楚和夏尘阳几乎齐声道。

场面顿时静默。

闻燕笙一脸戏睨的低笑,柳云济瞥向一边赏夜景,六公主惊讶地瞪大眼睛,再次悄悄地偷看小树。

火光的映衬下,君玉楚和夏尘阳两人相视而笑,明明都长着一副俊朗的面容,看在小树眼里,浮在两张脸上的笑容却说不出的诡异。

若不是她对自己的烧烤手艺太自信,对自己的桃花运又太不自信,她会以为在这寒冬腊月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儿开,满天飞舞着暧昧的小桃花,被花瓣砸中的,正是她小树…

“当…当然!太子殿下想吃神仙鸡,不必等到荷花开,只要池里长出荷叶就行。告诉你们,这神仙鸡,要用最新鲜的荷叶,选荷叶也是有讲究的…”为了化解尴尬气氛,小树只能卖力地讲解起神仙鸡的做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