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宰相信心十足地说:“就将此事交给臣吧。臣会与徐将军商议,想一个稳妥的法子,即能立大皇子为太子,又不会让人生出非议来。”

“好吧”小树勉为其难地道,“此事朕就交给老相国了,还请老相国和徐老将军多多费心”

领了旨意的老宰相目光炯炯精神矍烁地告退离开。目送他出了御书房,小树这才施施然地站起身来,优雅地摔了摔袖,眉眼弯弯地负手而立,笑得好不惬意。

她望了望内室,缓步走去,站在门边,可以看到正对的软榻上,有一位紫袍男子背对着她侧卧着,一动不动,象是睡着了。

见此情景,小树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靠近软榻,伸出“魔爪”正准备袭向某人的耳朵,一条健臂探来,将她整个人卷进他的怀里,顺势压在了榻上;。

对上熟悉晶亮的桃hua眼,小树抿着嘴笑得更欢,勾起两根手指,抚过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故作轻佻地冲他的耳朵吹了口气,腻着嗓子调笑着说:“这位公子昨日夜袭朕的寝宫,朕对你甚是满意,不如留下来当朕的侧君如何?”

“好啊”夏尘阳毫不犹豫地点头,作势要去解某位皇帝的龙袍,一脸迫不及待兴味盎然地说,“册封仪式就免了,皇上,我们直接入洞房吧。”

小树愣了一下,“扑哧”而乐,压着他的手连连讨饶:“尘阳,别闹了,别闹了,这是御书房”

“有御书房不能洞房的规矩吗?”夏尘阳一本正经地问,然后自问自答地道,“反正燕国没有,南国若有,废了就是。皇上,我们继续吧。”他低头,准确无误地袭向她的唇。

一个辗转缠绵的吻之后,小树酡红着脸,微喘着娇斥:“尘阳,你又耍赖”

夏尘阳满足地望着她笑,半晌后他起身立在榻前,又伸手将小树拉起身来,替她拉了拉弄皱了的衣襟,轻轻地将她圈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喃喃地说:“小树,这次我们整整分别了两个月零九天。”

“错。”小树道,“是两个月零八天,别忘了你昨日子时前就进了我的寝宫。”她是该夸他的轻功好还是该责备大内侍卫护驾不力呢?三个月前一次,昨夜一次,连续两次都被他悄无声息地潜到她身边。

夏尘阳贴到她耳边暧昧地道:“若不是昨夜喂饱了我,你以为刚才我会放过你吗?”

小树闻言,脸色微赧,埋在他怀里装哑巴,不理他的调侃。

夏尘阳了然地轻笑,搂着她不语,良久才想起什么,道:“那位宰相年纪大了,糊涂了,可以告老还乡了。”

小树抬头,灿笑着道:“不会是他提到侧君的事惹你生气了吧?刚刚你还装睡,我在外面明明就听到你的冷哼,还哼了两声呢”

“哪有;”夏尘阳不自在的撇开脸说,“他是真糊涂了,几句话就被你绕进去了。”

“老相国上了年纪,有些事确实力不从心。但他在朝中人脉颇广,小鱼儿的事,由他和徐老将军出面,肯定没问题。”小树回想起三个月来的作为,闷闷地道,“尘阳,你是不是在笑我又在算计了?”

如果宰相精明,即使南伽帝年迈多病,南国连年天灾,朝中也不会陷入国库无银的窘境。不过,老相国对南国倒真是一片忠心,对她这个新皇帝来说,只要任用得当,仍是一股不可缺少的助力。颜氏一族的事她又何尝不清楚,形象地说,走在澍州街上一把豆子撒出去,砸中十个人,会有七八个人都姓颜。当年的南兴帝作为前朝公主,改杨姓为颜姓,成了南国的第二任皇帝。不知她是出于何种心态,一时改姓上了瘾,宠臣亲信很多都赐了颜姓。两三百年下来,颜姓就成了南国最普通的姓,上至皇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数目一多,早已经显不出贵贱来了。而她娘之前的“颜”姓,并不是与锦华公主这个身份有关,而是正巧被豆子砸中误打正着的结果。她正是了解了这些,才会在老相国面前使用以退为进的办法,以达到她的目的。

夏尘阳并不正面作答:“师父曾说,你觉得非做不可的事,无论多难多不愿意,你最后都会做得很好。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我想不出一年,我们或许就可结束这聚少离多的日子了。”夏尘阳的语调颇有些哀怨,他与小树真可谓是天底下最可怜的有情人了,相识十几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数月。

“当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不符合我的性子。比起贤帝,我想我更适合做闲帝,闲人的闲。”小树说得信心满满,又腻到他怀里,窃笑着道,“再说,天下美人那么多,不守在皇上身边,臣妾也不放心啊哪天一不小心,让燕国的皇宫里闯进几位娘娘妃子的,抢了臣妾的相公,臣妾该找谁哭去?”

“哼”夏尘阳斜眼睨她,不相信地道,“你会哭吗?怕是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甩头就走。也是,反正回到这里,还是可以纳几位侧君的。”说到最后一句,口气已经有点酸溜溜了。

“朕的心很小,就容得下一个人,那就是皇夫你喽。其他人,朕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皇夫且莫要冤枉了朕的一片真心啊”小树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子无虚有的眼泪,说得好不煽情。

夏尘阳被她逗乐了,捏捏她的鼻子,刚想要表白几句,门口蹿进一个矮不隆冬的小人儿,走到他们身边,背着手仰着脸,很认真地问小树:“树树把小鱼儿放哪儿?”

“吔?”小树愣怔;。

小鱼儿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锲而不舍地再问:“树树说心里只有阳阳一个人,那小鱼儿呢?”

小树求助地望向夏尘阳,夏尘阳冲她眨眨眼,抿着唇笑而不语,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嗯…小鱼儿当然是放在这里了。”小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急中生智地道,还不忘掰出些理由来,“你忘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小鱼儿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

“树树对小鱼儿最好了。”小鱼儿满意地笑了,欢呼着扑向小树,得意地看着夏尘阳道,“小鱼儿住的地方比阳阳宽敞多了”

“吔?”这下子夏尘阳也跟着愣怔了。

“树树说,人的心跟拳头一样大。”小鱼儿很有权威地对夏尘阳解释,拉起小树的手,让她握成拳,小桃hua眼滴溜着,上下打量夏尘阳颀长的身材,又瞄瞄小树的拳头,同情地说,“阳阳以前就住在这么小的地方?真可怜”

小树和夏尘阳相觑一眼,不禁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是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幕里。正值八月酷暑,一场大雨,给闷热的夜里带来了丝丝凉意。

金銮殿内,此时灯火通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站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只见他握着笔趴在御案上,正聚精会神地练着字。

御案前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两位年轻男女肩并肩坐着,几步远的阶下,“金砖”铺就的地上平摊着一张一丈余宽的绢布,绢布的边角赫然有着“澍国疆域图”字样。

“这就是你非得让我来看的宝贝?”夏尘阳朝地图努努嘴问。

“对啊你觉得怎么样?这么详细的图不容易绘制,世上怕是仅此一份了。是前几天我跟小鱼儿玩寻宝游戏

时发现的。”小树得意地道。熟悉环境是很重要的,无奈南国皇宫太大了,这三个月来,她一有空就跟小鱼儿在各殿里穿来走去,至今为止,尚有很多地方来不及看;。

“寻宝游戏?”夏尘阳笑问,“你不会是惦记着那个语焉不详的血咒之门吧?”

被他猜中自己的小心思,小树暗暗吐了吐舌,摊摊手很无辜地道:“没办法啊,谁让我是个穷皇帝呢”

以前的她,从来不将金银珠宝绝世宝藏之类的放在眼里,主要还是因为她命好,从来就不曾愁过生计。可自从当了这个穷皇帝以后,她发现自己不能免俗地钻进钱眼里去了。玉澍宫的财力虽然可以用来解一时之围,但终不是长久之计。听到破血咒之门者,富甲天下这样的话,她很容易就上了心,于是借熟悉环境之便,也想探探有无藏宝的暗道之类的。

夏尘阳搂搂她的肩膀,叮嘱道:“寻宝可以,但别做有危险的事。”

“放心吧你知道的,我最爱惜自己的小命了。”小树拍拍胸脯道,不忘提醒夏尘阳,“不许把我在宫里寻宝的事告诉师父”被妖人师父知道了,不知要笑话她多久。谁让她小时候老嫌师父的宝贝是麻烦,总想着要把它们丢到莫名湖里去呢若搁到现在,她铁定把那些宝贝都拍卖换成白huahua的银子…

“你呀”夏尘阳宠溺地摇头,指着地图道,“别光想寻宝的事,还是来说说为何让我看这个吧。”

小树闻言站起身,光着脚踩到地图上,比划着说:“从这儿到这儿是燕南两国的疆界,从那儿到这儿,是苍南两国的疆界。要如何做,才能象妖人师父说的那样,去掉那些界碑,实现地图上这个样子呢?”

夏尘阳笑而不语,顾自拿起身边的一壶酒,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望向她反问:“你不是早就有决定了?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小树踱回夏尘阳身边,紧挨着他坐下,拿起酒壶,依次在脚边的汉白玉台阶上倒了三滩酒,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不停地在两滩酒之间划来划去,不消一会儿,两滩酒就融合成了一大滩。她指了指旁边单独的一滩酒,为难地道:“它该怎么办呢?”

夏尘阳指了指地上那滩合二为一的酒,说:“我和你,十年间只要做好这桩事就行了。至于其它,十年后留给小鱼儿去伤脑筋吧。”

“其实…”小树咭咭而笑,脸上毫无愁容地声称,“…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两人默契地相觑挑眉,齐声冲身后的小人儿喊道:“小鱼儿,你快来”

“来了”小鱼儿应声,爬下龙椅,与小树一样也光着一副小脚板,屁颠颠地跑向两个算计他未来的爹娘。他在夏尘阳和小树面前立定,眨着小桃hua眼问,“你们叫小鱼儿做什么?”

夏尘阳指着龙椅问:“大殿之内,你最喜欢的地方是那里?”刚才让小鱼儿自己在殿内玩,小鱼儿居然一眼就相中了那张龙椅,还好学上进地爬上去练起字来。

“对啊,喜欢”小鱼儿咪眼开心地笑。他看过阳阳和树树都坐过这么高高的地方,又神气又威武,他觉得很好玩。

小树同情地望着小鱼儿,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很辛苦可别怪我们。”

“那我来问你…”夏尘阳指向地上的两滩酒,声音却嘎然而止。他愣了一下,对上小树的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愕然也有些哭笑不得。

但见小鱼儿的小脚丫刚巧踩过地上那一大一小两滩酒,移开脚丫,两滩酒天衣无缝地合二为一,连成了一大滩酒渍。

“如果是这样,倒也干脆。”夏尘阳下着结论。他拍拍小鱼儿的小肩膀,心里暗道不亏是他的儿子啊,做事就是这么利落。

小树若无其事地瞥开眼,摆明是要对此结果装聋作哑保持沉默。

唯有小鱼儿,茫然无知两位遥想着十年后告老还乡的爹娘把多大一副重任寄托在了他身上。他拉拉小树的手,眼神殷切地说:“树树,快去看看小鱼儿写的字吧。”

小树很配合地被他拉起身来,踏上几步台阶,走到龙椅上坐下。小鱼儿也动作迅速地爬到龙椅上,在她身边站定,拿起自己写的字,寄给小树,小桃hua眼殷切地望着她,等着受表扬。

“不错,有进步就奖你一块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吧”小树一手拿着那幅字夸道,一手摸向御案上那几碟点心,一不小心,将一个高脚的瓷碟子碰翻了,撞倒了另外一个高脚碟,然后摔向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接住,刚握住瓷碟,感觉手心猛得一痛,她“唉哟”一声松了手,瓷碟子“砰啷”一声摔落在地;。

“小树,怎么了?”夏尘阳急问,人已闪到小树身边。看清她的手,他心疼地吸了口气。只见她的手心,被割破了很长一个大口子,血正不停地冒出来,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他急忙出手,封出了她手腕上的穴位替她止血,掏出一条绢帕替她包扎。

小树回头看到小鱼儿皱着小眉头望着她,连忙笑着安慰:“小鱼儿别怕,我没事呢”

“走,我们先回寝宫上药。”夏尘阳不由分说拉起小树,两人刚绕过御案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一阵闷响。

夏尘阳和小树急忙回头,看到站在龙椅的小鱼儿,正随着龙椅一起向下沉去。

“小鱼儿”两人急呼,来不及细想,同时向小鱼儿跃了过去。夏尘阳刚将小鱼儿搂到怀里,只感觉脚下一空,直直地向下坠去。

“皇上”

“主子”

隐约听到侍卫们的惊呼,又是一阵沉闷地轰隆声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小树?小树?”夏尘阳搂紧了怀里的小鱼儿,急切地问。头顶的最后一丝亮光已经隐去,他发现自己和小鱼儿置身在一片沉寂的黑暗里。

“尘阳,你没事吗?小鱼儿呢?”黑暗里传来小树着急地声音。

“树树,我在这儿。”小鱼儿搂着夏尘阳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你们没事就好。”小树松了口气,循着声音摸了过去,抓住夏尘阳的胳膊,语气兴奋地道,“尘阳,我们是不是找着血咒之门了?我刚流了几滴血,就掉到这个密室里来了。”

“这时候还想着宝藏,你不怕被困在这里?”夏尘阳戏谑地说。他将小鱼儿递到小树怀里,掏出了身上的火折子。

“不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小树很乐观地道,语气仍是有些雀跃地说,“尘阳,你说谁会把密室建在动不得的龙椅下面?我有预感,我们就快要解下那个血咒之门的秘密了。”

夏尘阳点亮火折子,不一会儿就找到密室四角的火把,把它们一一点亮,密室的全貌就暴露在灯光下了;。

小树蹙了蹙眉,有些失望。这不过是一间三丈见高两丈见方的石室,除了正中间的一张石桌四张凳子,四壁空空再无其它,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夏尘阳仔细察看三丈余高的室顶,平平整整的看不出有一丝缝隙,他说:“想从我们落下来的地方上去不太可能。我来查查四周的石壁上有没有机关,或许有其它的出口。”

“好吧。”小树将小鱼儿抱到石凳上坐下,刚要转身,忽然对着石桌正中那个圆形的凹洞愣了神,这大小,这深度…她脑中灵光一闪,急道,“尘阳,快过来。”

夏尘阳几步跃到她身边,看到她手指的地方,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身上的灵玉,拿出来试试。”小树盯着凹洞道。

夏尘阳掏出灵玉递给了小树,小树小心翼翼地将灵玉放进凹洞里,大小深度都正合适。只是,毫无动静。

“难道是这个?”小树掏出怀里半块玉佩,正是南国的兵符,其形状大小甚至连饰纹都与灵玉一模一样。当初为了稳步平王,她送了一半真的兵符给他,又唤回尘阳身上的灵玉冒充兵符,召来四大营二十万大军守在澍州城外。平王见状,以为他手中的那半块兵符是假的,当众将它给毁了。真正的南国兵符自此只剩这半块了…

见小树拿着灵玉和半块兵符翻来覆去地看,夏尘阳说:“你和小鱼儿都坐在这里歇着,我去旁边好好找找。”

小树点点头,夏尘阳又到四周的石臂上仔细察看。

小鱼儿坐在小树身边,看到包扎她手的绢帕上渗出了红红的血迹,着急地喊道:“不好了,树树又流血了。”

“没事,别怕…”小树忽然噤声,抬起手看了会儿,然后解开包扎手的绢帕,将受伤的手放在装有灵玉的凹洞上方,另一支手压住手背,使劲地捏了一下,伤口裂开,鲜红的血溢出,滴滴答答地流进凹洞里。

小树只觉得一道红光闪过,她下意识地搂住小鱼儿,低身将他护在怀里;。听到小鱼儿的惊呼,夏尘阳也已向他们俩走来,眼前红光一闪,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是毫不犹豫地扑向小树和小鱼儿,将母子俩揽在自己怀里…

轰隆隆一阵声响,待眼前的红光敛去,一切象是恢复了平静,又象是有什么地方不同,等夏尘阳和小树醒悟过来,两人诧异地回头,顿时目瞪口呆。

小鱼儿从小树怀里探出头来,惊讶地欢呼:“哇我们寻到宝了,好多好多噢”

在他们身后,那面石壁已经敞开,里面一片金光闪闪…

小树将一本书递给夏尘阳。

夏尘阳念出封面上的名字:“《后澍书》?”

小树有气无力地说:“对,《后澍书》,永盛三十五年编纂。你看看,先看到第二十页,再告诉我要不要往下看。”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意外发现这批埋藏了三百余年的宝藏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有更惊悚的发现。

“永盛三十五年?没听说过有永盛啊?”夏尘阳疑惑地嘀咕,手不释卷一页页地翻开,越往后看脸色越惊诧。

南贤十一年,燕和十二年,南贤帝和燕和帝退位,太子杨澍继位,两国合一,建立澍国,史称后澍,年号永安。

“这…”阅到二十页的最后一行字,夏尘阳已经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如我没有猜错,这些应该就是澍诚帝时消失的那笔国库财宝。而这本书,是澍诚帝身边的某个人的,用现在的话说,那个人是一个与我一样,有着另一世记忆的妖孽,而那一世应该在这个永盛三十五年之后,至少是出了这本《后澍书》以后。凭着这本书的内容,藏这笔宝藏的人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澍诚帝本人…”小树越说越心惊,越说也糊涂。究竟是先有这段历史才有了《后澍书》,还是有了《后澍书》,才演义了这段历史呢?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此其间,她不过是很渺小很渺小的一个角色。早知如此,她根本就不必纠结是做乌鸡还是凤凰,到头来也不过是老母鸡一只,因为她起得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生下了建立后澎的永安帝小鱼儿。

“烧了它;”夏尘阳一脸慎重地说,“自始自终,我们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靠的从来都不是这本书。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夏尘阳这一言,小树听了仿佛被醍醐灌顶了一般,心里闪过一丝羞愧,亏她两世为人,到头来却没有尘阳想得明白和透彻。相对于这一段历史,她或许是其中渺小的一部分,但相对于她自己这一生来说,定然是唯一绝对的主角。

“好,我听你的,烧了它。”小树看到夏尘阳拿起了火折子,又看看正在四周溜达地小鱼儿,忍不住问,“你就不想知道永安帝…小鱼儿继位后会怎么样?”

“不想”夏尘阳斩钉截铁地说,打亮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书点燃了。半晌后,他扔掉燃尽的最后一点边角,望向小树,笑得志得圆满,“只要知道再过十年,我与你都不必做这个皇帝了,那就够了。”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起伸出手,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

南贤十一年,燕和十二年,南贤帝和燕和帝退位,太子杨澍继位,两国合一,建立澍国,史称后澍,年号永安。永安帝改澍州为中京,定为都城,改燕京为夏州,定为副都。

永安十年,苍宏二十六年春,苍宏帝薨,无嫡子继位,传位遗诏神秘失踪,七侄群起争夺帝位,史称“七子之乱”,百姓民不聊生,民间流传“墨牙剑主得苍国”的传闻。同年冬,永安帝持墨牙剑攻占苍都,自此三国归一,天下一统。

永安帝在位六十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开创了繁荣昌隆的“永安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到此是真正结束了,

第103章 番外1:皇上驾到

话说那年玉澍宫与燕国联姻,玉澍宫宫主柳烟树成了燕国皇后已令世人皆惊,谁曾想不久后,这位身世神秘的“妖女皇后”又一跃成了南国的女帝,一时间朝堂内外议论纷纷,各种版本的猜测、臆断也不胫而走。

民间传闻虽然众说纷纭,但除了平王围攻澍州城的那场血战,南贤帝的继位并没有受到更大的阻碍,一则她有先皇南伽帝的传位诏书在手,二则继位时她在文武百官面前光明正大地通过了传位玉簪的鉴认,而以老相国和护国将军为首的护皇一派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让她在朝堂之上取得了绝对的权力。南贤帝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减免赋税,促农兴商,重在安抚百姓、休养生息,加上其后几年,南国可谓风调雨顺,粮食年年丰收,百姓的生活日趋安定,使得她在民间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对百姓来说,不管皇帝是谁,只要没有战乱、不闹饿荒、不流离失所,这样平顺的日子就是好日子,而带来这样生活的皇帝就是个好皇帝。然而南国的朝堂之上,免不了会出现一些质疑之声,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南国究竟是姓颜还是姓柳?是否有变成姓夏的危险?

不怪他们多疑,南贤帝登基后颁布的改革新政里,其中一条就是废除了女帝可立侧君的旧制,虽说这项旧制在南国建立初期也曾因惊世骇俗被一些前朝旧臣大力抨击抵制过,但延续了两三百年后早已被人根深蒂固地接受,男帝可有后宫三千,女帝有几位侧君又算得了什么呢?而如今被南贤帝慎重其事的下召书废除,这一举动难免招人生疑,莫不是南贤帝只想做燕和帝的皇后,决定要将南国作为陪嫁送给燕国了?

忠心护国的南国大臣们心里着急,生怕南国被燕国吞并,燕国的大臣们也不轻松,燕和帝对皇后的痴情已是世人皆知,立后之前后宫空虚,立后之后依旧如此。那年南贤帝下令废除侧君制时,有个别心眼活泛的为博燕和帝欢心,上奏折建议燕和帝效仿南贤帝废除后宫,顿时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引起大臣们的群起反对。燕和帝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事关皇后居然没有恼,而是直接驳回了折子。众臣们这才安了心,暗地里庆幸皇上对皇后的痴情或许也不过尔尔,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自家的女儿啊侄女啊孙女啊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谁让皇上的子嗣单薄呢,偏偏还有一个不着调的姓。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南、燕两国的邦交越来越友好,两国的合作越来越紧密,但南国依然是南国,燕国依然是燕国,丝毫没有谁是谁的陪嫁、谁吞并谁的迹象。在南国大臣们舒了口气的同时,燕国的大臣们纠结了,为什么五年过后,皇上的后宫依旧荒凉的可以长草?那个姓着不着调姓氏的太子依旧是燕国唯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这届的选秀不能再取消了,皇上后宫多年空虚,并不合祖制规矩,请皇上三思。”总有些勇敢的大臣,会抓住一切机会进一些“忠言”。

御书房内,燕和帝夏尘阳睨一眼那位“不怕死”的大臣,冷冷地道:“朕是皇上,朕的话就是规矩。”

一直跟在夏尘阳身边的大臣们都知道,千万不要拿祖宗家法去质疑他们的皇上,在这一点上,他通常回答的都很干脆。而且要有谁胆敢在言语之中冒犯他家后院的人,比如皇后,比如太子,他摘人乌纱帽的动作会更干脆。

可这位从外地高升入京不久的大臣显然还不了解夏尘阳的禀性,身子向前略微倾了倾,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道:“这届秀女人选尤为出众,据臣所知,青州的嘉县有一女,姿容甚至胜过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

“是吗?”夏尘阳似乎对他的话有了兴趣,语气也有了些许温度,挑了挑眉道,“真有如此美人?周爱卿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到夏尘阳的样子,旁边几位熟知他的大臣很默契地低下了头,为那个犯了皇上的忌讳还不自知的周大人提前默哀。

“臣回京述职前,正好任青州知府,对此女早有耳闻,所以臣就为皇上留了留心。”周大人言语之间也不忘为自己邀功。传闻都说皇上对皇后痴情,想来也不过如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也一样免不了俗。

夏尘阳闻言,兴味盎然地笑道:“难为爱卿这番苦心,不知此女如今何在?”

大臣一脸喜色地回道:“臣回京时,已派人将她接到京中,臣的夫人对她甚是喜爱,两人一直以母女相称。如今她就在臣的府上,皇上若有意,臣明日就可将她送进宫来。”

“不必了!你家夫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喜爱的义女,朕怎能不顾她们母女情深,狠心拆散她们呢!明日你们一家就返回嘉县吧,毕竟故土难离嘛。”夏尘阳的脸上依然挂着亲切的笑容,显得这一席话真心地不能再真心。

“呃?”周大人瞠目结舌,皇上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的家乡根本不在那个山旮旯里的嘉县。可是皇上金口玉言,他又怎敢反驳?

“朕任你为嘉县县令,明日就起程赴任,这次可不要再令朕失望了。”

“臣…臣谢主龙恩。”抹抹脑门上的冷汗,周大人跪地叩首谢恩。他这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会儿,头上的乌纱就从三品降成七品了?多大点事啊,不就是想给皇上送个美人吗,至于罚的这么重吗?他心里为自己直喊冤,可偷觑身边几位同僚,人家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而立,根本没人敢出头为他求情。

不出几日,姓周的官员携美上京被皇上连降四级贬为小县令的事就在京城内悄悄传扬开来。燕和帝登基六年来,两年一届的选秀已取消了两回,都说过一过二不过三,对于这届选秀,很多大臣面上不说,暗地里还是使足了劲,象这位倒霉的周大人一样,家里没有拿得出手的女子就偷偷从外地撷些绝色美人回府备着也是常事。虽然都知道皇上不喜这般,可对皇后也总有腻了的时候,依皇后的年纪也将不再青春年少,即使晚了几年,众人都相信后宫的繁荣将是迟早的事,毕竟几年前,皇上可是毫不犹豫地驳了废后宫的折子的。

倒霉的周大人这回“出师未捷身先死”,有此先例在,其他人都聪明地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没人愿意出头再去试探皇上摘人乌纱帽的决心。一个月后,燕和帝以沿海四郡遭遇风灾为由,决定取消本届选秀以先抚灾民,众大臣纷纷附议,燕和六年的选秀就此被悄然掀过。

那一年的事,沿海四郡的渔民很多年后都记忆犹新,据说朝廷拨了很多银子用于加高加固沿海村镇外围的防海堤坝,也幸好朝廷的未雨绸缪,燕和七年的那场风灾才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什么?你说燕和六年我们这里遭了风灾?没有啦,那年那点小风算什么…

※※※※※※

燕和二年冬天,窗外寒风呼啸、雪花纷飞,御书房内却是美酒飘香、暖意浓浓。

“…废除后宫,以彰帝后情深,当为后世楷模,必千古流芳…噗…”御案前的龙椅上,盘坐着一位紫衣女子,她捧着一份奏折一本正经地念着,清亮的嗓音低低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最后终于忍不住破了功,笑出了声。

几步远的软榻上,一身龙袍的年轻男子单手支腮,慵懒地斜依在矮几上,一手端着酒杯,朝女子举了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晶亮的桃花眼不忘适时冲对方暧昧地眨巴一下。

“尘阳,这里是燕国。”女子笑着提醒,白皙的手指伸出点了点,示意他看清自己身上的龙袍,然后又勾了勾手指,提醒他回到该坐的位置。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呢,有资格躲在一旁饮酒偷懒的不该是他。

“啊?原来是在燕国啊!”夏尘阳夸张地作恍然大悟状,慢吞吞地起身,拖拖拉拉地踱了过来,挤坐到龙椅上,伸手抱住身边的人儿,神情哀怨地道,“小树,我比较喜欢在南国当皇夫。”

“真糟糕,我刚好跟你相反。”小树瞅着他笑道,“我比较喜欢在燕国当皇后。”

两人默契地对视,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别告诉小鱼儿。”

勤奋刻苦、忧国忧民的小太子殿下是极看不起这种偷懒行为的。不喜欢当皇上?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任他杨小公子再聪明绝顶,目前的小脑袋瓜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幸好他家的两个皇上也只是私下里说说过过瘾,其它时候仍然是勤劳称职的好皇帝,只是偶尔瞅着他的时候,总让他有一种两人正掰着手指算时辰就等着天亮的感觉。

提到小鱼儿,小树忍不住担心说:“小鱼儿该到天凌山了吧?也不知他在那里住不住得习惯。”

“放心吧,一路有四皇兄和皇嫂照顾,不会有事的。他那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定能将父皇母后哄得团团转。再说,不是还有师父也在那儿嘛。”夏尘阳对小鱼儿的适应能力向来自信,对接下来几个月没有小尾巴跟在小树身边的生活更是满意。他坐直身子,提起御笔,平心静气地开始做事。早点把正事办完,这样的雪夜很适合在被窝里再办点其它事情。

小树好笑地觑他一眼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是在夸你自己吗?”

“不,夸我们俩。这种功劳我岂能独占。”夏尘阳说得一本正经,批好的奏折很随意地推到一边。

眸光扫过,小树的脸上闪过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驳啦?很好。”

这道先前引起小树发笑的折子,夏尘阳真没放在心上,他对小树的情意有多深那是他的事,完全没有告知天下人的必要,而人对人的心意又岂是一道生硬的诏书就能表达的?他相信小树会明白。可是眼见着小树如此不放在心上,他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

“你让柳大哥做了苍烟山庄庄主后,要将一夫一妻这条列入家规,怎么就不要求我也这么做呢?”他的小树居然对他没什么要求,想来就很恼啊。

小树摇头轻笑着说:“我可没要求大哥一定要这么做,不过是建议而已。即使成了家规,也得后人有心去遵守才行,如果无心,那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她慢慢敛起笑容,正色地又道,“一夫一妻不是不好,只是在当前想要让所有人都遵守却是很不适宜的做法。我心里很明白,在其位,谋其政,面对问题,我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我柳烟树,不能什么事都凭我的喜好来办。废除侧君制,并不是我要向天下人表明专情,而是它的设立本就不合理,等将来由小鱼儿去废倒不如我现在来废更好一些。你驳了那道折子正好,省得给那些大臣们机会,又唧唧歪歪地问你规矩、找你麻烦。你我有心就好,其它的我才不会在意。”

夏尘阳转身看着她,伸手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搂着她笑而不语。他与她本就心意相通,无需再多说什么,一切不言中。

但是两人谁都没有想到,那道他们不屑为之所以不为的折子,却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频繁地被人提起,并以此推断出燕和帝对皇后的专情也不过尔尔。而燕和帝被明里暗里的美人计搅的不堪其扰时,常常长叙短叹——有些事情走走形式其实也是很有必要的。至于皇后,当她发现在有些设美人计的局里还能赚到银子时,就只顾自己在一旁轻松看热闹了,偶尔也牺牲一下某人,反设一个美男计什么的,并乐此不疲。

第104章 番外2:皇后驾到

燕和帝夏尘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大臣们通过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献上的美人,贬了一些人的官,摘了一些人的乌纱帽,次数多了,就是再胆大的也不敢在明面上提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