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他会是她的温暖,解决她梦寐的方法,她想错了,这世上没有谁解的开她的梦寐,驱逐不去噩梦,除非她死了。

他对她所作的一切,和梦一样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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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裳受了伤,也硬是撑着守在屋子内,余下的几个时辰,三个丫鬟在屋子里一直守着没离开,雪盏紧盯着床上的人,看着她一动不动躺在那儿,也不知有没有睡着,心里头都泛着疼。

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小姐醒来后也是这般模样,背对着着床沿,一个人蜷缩在那儿睡着,非要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她才安心。

夜那么的漫长,窗外的天繁星点点,东方乍露着一抹鱼肚白,那沿着天际而来的黎明像是披着纱的公主,所到之处皆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沈香茉在快黎明的时候才睡着,她太累了,累到真的没什么精神去做恶梦,睡的很沉,第二天崔妈妈过来看到三个丫鬟都在屋子里守着,而沈香茉还没醒,拉了雪盏出去问话,拧着脸吩咐吃一些送早食过来,再命人去睿王妃那儿走一趟,今早是没法前去请安了。

这一觉睡的有多沉,快到中午的时候沈香茉才醒来,起床沐浴洗漱吃饭,沈香茉不提昨天的事,谁也没敢多问。

季熠辰昨夜直接离开了睿王府,沈香茉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杨河,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睿王府,她吩咐瑞珠把偏房收拾妥当,他就算是再回来,应该也不会再进她的屋子了。

两个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很深的沟壑,这段日子的相处,以为那沟壑的距离在逐渐缩小,可昨夜一事,那沟壑变得越来越大。

一夜醒来后她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似的,下午去睿王妃那儿时还能再与她说起刺绣一事,睿王妃也有问起世子回来的事,但是季熠辰这两回都是来去匆匆,还是半夜,如何都逮不着人。

而这几天,沈香茉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娉婷院里原本闵姨娘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红芙前来睿王府的日子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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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花满楼中生意很好,沿河的几艘画舫其中有一半儿的都是花满楼的船,比起南巷别的花楼,花满楼中的姑娘不仅漂亮,还够劲道。

红芙的屋子内,陈志恒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红芙在那儿跳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眸直勾勾的落在红芙身上,嘴角微扬,舌尖轻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看到红芙把外套脱下,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身子也跟着动了动。

“陈爷,您之前答应我的,可还算数。”红芙飞扑了过来,趴在了床沿,半披着的衣服敞开着,露出她的香肩,微曲折身子,抹胸之下尽是春色。

陈志恒眼神一黯,伸出一指勾住她的下巴,“我之前答应你什么了。”

“陈爷,您就别开红芙玩笑了,您不是答应了我,要是我能进那睿王府,你就会替我出赎金。”红芙捱着身子靠近他,口吐香气,微热着抚过他的脸颊耳畔,轻轻的勾着他。

“有点印象。”陈志恒微点了点头。

红芙脸上一喜,“那...”

“不过红芙,我说你太心急,那等法子可不是我教你的,你怎么能想到当街拦,要是世子妃不答应,你这辈子可都求不得世子了。”陈志恒教训的口味,手没有停顿,在她肩膀上游离了一下,继而顺着她的后背往下,停在了她的翘臀上。

“陈爷说的是,万幸世子妃答应了,明日就要赎身,陈爷您。”红芙满是期盼的看着他,陈志恒笑了,一把捏住她的翘臀另一只手把她提上到了床,笑的贪婪赤裸:

“那是有条件的。”

陈志恒眼底里的欲望丝毫没有遮掩,红芙心底里还是有些慌的,难不成陈爷想让她服侍她。

从季熠辰时常点了红芙两姐妹后陈志恒就没有在花满楼碰到她们,朋友喜欢的,他自然不会去动,花满楼这么多姑娘选谁不好,最多的就是动些手脚绝不会到那一步,红芙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强笑着看陈志恒,“陈爷的条件是。”

“让你们姐妹俩今晚服侍我,服侍的爷高兴了,明日就直接替你赎身,还会送你去睿王府。”陈志恒松开手靠在床上,要求很直接,眼神中对她的欲望也毫不掩饰。

看得见得不到的,那得多糟心,以前没碰,不是他不想碰,而是碍着世子的面子,如今她有求于他了,啧,银子也不是白给的。

“陈爷,您替我赎了身,世子也会谢您的,他如今是在杨河才过不来,您就帮着红芙这一回。”红芙撒着娇,手刚刚抓住他的臂膀,陈志恒的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

红芙轻嗯了声皱着眉,陈志恒哼笑,“就算是他回来,他也未必会出这个银子,你当街拦人,你猜他是不是恼了你才把做主的权利交给世子妃,我替你赎身是有代价的,今晚你们姐妹俩伺候好了我,指不定我一高兴,连你姐姐都一块儿赎身了,要不然,你就赌一把,等世子回来,看他会不会来赎你。”

红芙神情一变,有些难堪,陈志恒松开手见她不说话,起身作势就要离开,红芙一晃神,忙拉住了他,出口的话有些失声,“翠儿,去请绿蓉姑娘过来。”巨池帅才。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2.她们都构不成威胁

红芙和绿蓉姐妹俩伺候了陈志恒一个晚上,红芙的屋子内这灯了点了一夜。

红芙竭尽全力的讨好陈志恒,她很清楚这银子意味着什么,而世子最终又会不会替她赎身。她其实并不确定。

陈家少爷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试问花满楼中她过去的恩客,有哪个愿意充这个冤大头,乐意出银子给她赎身,还是赎给睿王世子。

她等不起,等不到世子从杨河回来,她已经赌了大街上那一次,这回若是不能一气呵成的赢了,那便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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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的睿王府门口,车水马龙之下,多了一个跪在那儿的身影。

穿着一身简单的素服,头上戴着一根素玉簪,跪在睿王府的大门口台阶之下,身旁还放着一个小箱笼,一个包裹。

她身后跟着跪了一个小丫鬟。就算是她们穿的再简单也十分的惹眼,红芙抬了抬头,那通报的家仆进去快有一炷香的时辰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睿王府内,门外跪着这么一个女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众人耳中,前去的家仆是通知到蓼风院找世子妃的,这也不碍于其他人知道,沈香茉抬手把针线从画框子里抽出来,抬眸看瑞珠,【来了?】

“来了,就跪在大门口呢,如今外头围着的人还不少,没穿大红的衣服,挺素的。还跟了个小丫鬟。”瑞珠把外头的情形形容了一遍,沈香茉纤手执着针刺入锦布,轻点头,【让她跪着先。】

瑞珠最乐的小姐这么说了。回门时那红芙来去拦马车,这事儿几个丫鬟心里头还憋屈呢,就该跪,越跪久越好。

那头娉婷院内的侍妾都仰着脖子看着呢,她们没那资格往大门口凑。也不能赶到世子夫人这儿问,说起花满楼,同样是花满楼里出来的八娘十分的有话语权。三年前她被带进府的时候那红芙还没开苞呢,就是个模子不错的小丫头罢了,嘴巴甜,会讨好人,如今还能有这本事让夫人答应她进府,一众侍妾顿时觉得警铃大作。

多来一个人抢世子,哪能欢迎呢。

“闵姐姐,夫人似乎还没让她进来,跪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吧。”十三娘按耐不住,好奇的很。

“想知道你何不去夫人那儿打听打听。”六娘花裳弯了弯腰拗着一个最妩媚的姿势,一手搭在院子里的木桩上。扬着声调,“我看是夫人在给她立规矩。”

“要是我可不立的这么轻。”最晚来的十五娘轻哼了声,她原本是这娉婷院里最年轻的,又来一个新人,也给不起什么好脸色。

“要我说,当街拦着丢脸丢大了,总得给自己留个体面,等进了府,怎么折腾都行。”花裳拗了半天姿势,最终觉得有些累,折身进了屋子,“你们看你们的,我啊,等她进了再看。”

除了八娘之外谁都没见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十六娘,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一众人挤兑在这儿算个什么意思,于是回屋的回屋,离开的离开,只吩咐了丫鬟盯着看着些,千万别错过了什么好戏才是。

天渐渐黑了,睿王府外已经没什么人路过,红芙还跪在那儿,她的脸色隐隐发白,早就跪的双腿发麻。

两个时辰过去了,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红芙神情里闪着不甘,又闪着几抹隐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睿王世子妃不会不兑现承诺吧,是她说的,替自己赎身之后从衙门里取了白身契,到睿王府来。如今她来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

“姑娘,世子妃该不会是骗您的。”一旁丫鬟跟着跪了这么久,多少跪不住了,花满楼尽管是妓所,可在里面伺候的丫鬟也不会做太粗糙的活,尤其是近身边伺候的,所以就在这青石板上跪着,连小翠都吃不消,更别说红芙了。

“不会的。”红芙摇头,“这不是更损信誉。”红芙愣是没有动,宁可跪晕过去也不肯就此放弃回去。

丫鬟动了动嘴,看着红芙,欲言又止。其实睿王府的世子妃不答应姑娘进府,不算是什么损信誉的事。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天全黑了,红芙的膝盖上犹如有密密的针在扎一半的疼,半日滴水未进,她中午出发的匆忙又没吃什么,如今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红芙心中积了好大一股怨气,她抬头看着那睿王府的牌匾,眼神闪烁着。

忽然,大门开了。

出来一个家仆和一个丫鬟,那丫鬟红芙认得,坐在世子妃的马车外质问呵斥过她。

瑞珠看着她们,语气淡淡的,“这儿是睿王府的正门,跪在这儿想什么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来找麻烦的,起来去左边的偏门,你们从那里进。”

说罢瑞珠直接进了大门,厚重的关门声传来,小翠眼底一抹错愕,这就好了?都没说几句话。

“扶我起来。”红芙伸手,小翠忙自己先起来,揉了揉膝盖,仓促一下伸手去扶红芙,她站不稳,试了好几次才曲着腿站起来,那疼痛直窜心底,让她的身子都禁不住抖了几下。

“姑娘你可站得稳了。”小翠还要去抱箱子,那家仆也是的,站在那儿不搭把手,红芙摆手,提起包裹自己拿,一瘸一瘸的朝着左边的小门走去,看似很近的门,走竟然也要一小会儿。

布料摩擦着伤口,红芙疼的难受,扶着墙让小翠敲门,没过三下,小门开了,瑞珠和一个婆子站在那儿,那婆子还粗声粗气的催,“快点,时辰晚了可不好。”

红芙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她早就来了,是她要时辰晚了的么,明明是他们出来的晚。

她把这一份份的对待都记上了,一言不发的跟着瑞珠前往娉婷院,瑞珠走的很快,身后的主仆俩跪了那么久后根本走不快,最后翠儿搀扶着她一些,疾步赶着才没有落下。

瑞珠把她们带到娉婷院以前四娘住过的屋子,就挨着十娘的屋子,如今十娘也不住了,四娘右边住的是素来安静的十一娘。巨庄长亡。

红芙进院子的时候这院子里这么多的屋子,窗户都开了,她们也无需遮掩,直接明晃晃的看,十三娘和十五娘还直接出来看,看到红芙一身的素衣,又苍白着脸色,哼了声,转身回了屋子,砰的关上了门。

“你就住这儿,之前住的是闵姨娘,隔壁屋子的的十娘因为触犯了夫人,如今关在后院,你记住了,不准靠近那屋子,更不准和十娘说话,你隔壁住的是十一娘,从现在开始,你就改名为十六娘,后院有打水的屋子,屋子里的盆子都添了新。”

“敢问瑞珠姑娘,我何时能见夫人。”红芙没有坐下,而是扶着桌子站着,这屋子比花满楼里住的差不了多少,她没什么好挑的。

“明日就能见到夫人了,在这之前十六娘好好休息,免得明天跪不了,还得夫人迁就你。”瑞珠凉凉的瞥了她的膝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回蓼风院回禀去了。

红芙这会儿没空置气,小翠扶着她坐下,把东西一放,拿起木桶去后院打水,这屋外渐渐热闹了起来,红芙抬头之间就看到了有人进来,是个生面孔,穿的要比她身后的人好一些,笑的也温和,进了屋子后就忙搭住她的肩膀,“你好好坐着,我给你带了些药和吃的。”

盘子里放了药酒和一碗热面,闵柔看着红芙,十六七岁的姑娘就是青嫩,花楼里用来登台伺候客人的姑娘照顾的又不比大家闺秀差,所以不论是肌肤还是样貌,红芙都不输。

“谢谢。”红芙微红着眼睛道谢,闵柔见她也算是温和,笑着摆手,“谢我做什么,那都是夫人之前吩咐过的,不然这么晚了哪里能从大厨房里差人煮面给你吃。”

红芙显然没有接受她话中对世子夫人的恭维,眼神一闪,却没拒绝药酒和面,她如今继续这个。

“我看也不怎么样。”闵姨娘身后的十三娘轻嘟囔了声,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恰好听见,闵柔转身看了她一眼,回头看红芙,“你好好休息,我原先是我的屋子,夫人重新派人收拾过后应该不缺什么,若是需要的,你尽管来柔兰居找我,就在这个院子旁边。”

原来这屋子就是她的,如今她还抬了做姨娘,红芙笑着点点头,难怪做派不一样。

等她们都出去了,红芙没动药油,拿起一旁的小碗自己盛了一碗面,吃过两碗后饱了,其余的留给了小翠。

再行打量这个屋子,红芙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她最终是进来了。抬手时碰到桌子上的箱子,红芙拿出钥匙打开,箱子是她登台开苞后就备好的,里面放的都是恩客给的赏赐,还有她自己省下来的银子,如今,里面的东西缩水了一大半。

红芙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东西,眼神黯了黯,这里面的东西姐姐那儿都给了她一半,其余的,都给了琴姨用来给她赎身。

陈家少爷不守信,昨夜姐妹二人这么尽心服侍,他今早却食言了,给她的赎身钱他只出了一半,也没有如约说送她到睿王府门口,更别说替姐姐赎身了。

红芙握紧了拳头,脑海里是陈志恒那痞笑露骨的神情,他给自己画了那么大一张饼,到最后这饼的一半都是用她自己的肉做的。

“姑娘,快先浸了脚。”小翠抬了一桶热水进来,已经兑好了,倒了一半先给她泡脚去去疲,剩下的绞干了擦手净面。

“你也饿了半天,先把东西吃了。”红芙让她先吃面,“有没有听到什么。”

小翠这不含糊,赶紧先填饱肚子,咽下后清了清嗓子,“这院子里住了十三个侍妾,加上您是十四人了,原本还有个四娘,如今抬了做姨娘搬出去了,关在后院的那个十娘,听说是在夫人的吃食里下毒想毁夫人的容,所以才被关起来的,世子再有两个月该回来了,姑娘。”

小翠忽然压低声音,“我还听到说,这府里王妃不喜欢二少爷,也不喜欢世子妃呢,这院子的侍妾都得等世子过来找,不能常去蓼风院找世子,世子妃待她们都不错,没有苛待。”

“不错。”这么片刻的东西能问出些基本的事也够了,红芙难能的笑着,“在这睿王府,要比在花满楼里更加机灵才是。”

“放心把姑娘,我机灵着呢。”小翠吃完后把她扶上床,掀起裙子脱下裤子,膝盖上白皙之中红色的一片怪吓人的,“姑娘,我替你涂药油,要是晚上好不了,明天再跪可疼了。”

有些地方都已经蹭破皮了,红芙又娇养的很,从来都十分的宝贝自己的身子,看着膝盖上的红印,不免有些失控,“去箱子里把雪花露拿出来,不能留疤了。”

慌慌张张忙完,已经是深夜了,娉婷院里的人早已经都睡了,小翠打了地铺,红芙躺在床上,膝盖上微微泛凉又时不时灼烧似的刺痛传来,她没有睡意。

损了她和姐姐这么多的银两,被陈家少爷还坑了一把,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进来了,只要进了府,等世子回来,还怕勾不住世子的心么。

红芙嘴角一扬,这点自信她可是十分的有,今日看娉婷院这几个侍妾,以她服侍过这么多男人的经验看,这几个侍妾,包括那个闵姨娘,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和世子爷行房了。

她们这些人,都不是威胁。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3.跪不死你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红芙被十三娘派来的丫鬟叫醒了。

红芙半梦半醒,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外头丫鬟的叫喊声太吵。屋子里小翠却急急的起来了,拉开帷帐架起来,轻轻推了推她,“姑娘,该起来去夫人那儿请安了。”

小翠穿戴好急忙开门,床边传来了外面的说话声,十三娘的丫鬟声音尖细的很,说话声清晰传到红芙的耳中,“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真把自己当哪家的闺秀小姐了,早食的时辰都过了,第一天去夫人那儿就敢迟。”

虎落平阳被犬欺,偌大的娉婷院里,新来的就是要受人挤兑,一个丫鬟都能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红芙本就不好的情绪跟添阴霾,她霍的起身,扬声喊道,“小翠,去把兰芝粉取来,打水。”

挑了一身翠绿的裙裳,红芙净面后温水搅了兰芝粉细细的涂抹在了脸上,一会儿功夫清水洗去,脸上的疲乏就退了一大半,再添以淡妆,比起昨日来时的狼狈,如今的红芙可变了个模样。

外头十三娘的丫鬟不催了,等着的人变成了十三娘她们,红芙出门。闵姨娘也在那儿,见她出来,笑道,“都等你呢。走吧。”

红芙本来还想凭借自己这一抹翠绿赢些彩头,抬头一看,呵,眼前这争奇斗艳的是什么,红的。粉的,黄的,个个打扮的比她还要来事儿。

和红芙年纪不相上下的十五娘轻哼了声,撩了一下长发,“快些走吧,去迟了夫人怪罪算谁的,要大家等这么久还精细打扮,还真是好意思。”

红芙看着妖娆而去的众人,袖子底下的拳头紧握了几分,看来昨晚对她们的评估不实,这群人也不好对付。

小翠刚刚领来了食盒,看到大家都走了,“姑娘。您还没吃呢。”巨来农弟。

“放着吧,回来再说。”红芙想着请安用不了多久,让小翠放着,赶紧跟了上去,头一天不能落了什么话柄。

她哪里知道,这第一天,像是额外给她准备似的,直到吃午食的时辰都还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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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蓼风院,瑞珠把她们请到偏厅,上了茶,没上点心,世子妃去了睿王妃那儿还没回来,让她们等着。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沈香茉才回来,走进偏厅,由闵姨娘领着,众人要行礼。

红芙坐的后面,行礼时自然也后面,这一跪是实打实的,昨日未好的伤砸在地上,一股刺痛传来,红芙脸色一白,静等前面说起来,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说话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沈香茉正和瑞珠吩咐着手语,不知在说什么。

“起来吧。”瑞珠开口,她们起来坐下,瑞珠继而又说道,“春日初暖,府中要做衣裳,吩咐你们的丫鬟,一人两身衣裳挑上来,府中二爷即将定亲,为免冲撞,之前是在娉婷院外不许穿大红,这段日子直至二爷成亲后,你们在娉婷院内也不许穿大红的衣裳。”

能做新衣服,还能让自己挑的,她们自然高兴,瑞珠看向红芙喊了一声,“十六娘。”

视线都转到了红芙这里,她才刚坐下没多久,又得跪下。

“夫人。”红芙跪在那儿,瑞珠的声音缓缓传来,“入了睿王府,就得守睿王府的规矩,今日大家都在,夫人命我再把规矩说一说,十六娘你谨记清楚,其余的也再听一听,切莫犯了错,届时要罚可求不得情面。”

谁能想瑞珠念睿王府的规矩就念了半个多时辰,红芙就在那儿跪了半个多时辰,从娉婷院何时送早食,府中何时禁夜到不许她们去往睿王府中的何处,吃什么有规矩,穿什么有规矩,见人行礼有规矩,包括说什么话,都有规矩。

昨天跪过后一早膝盖还泛着红,如今再一跪,更是雪上加霜,红芙精致添妆的容颜维持不住了,苍白着脸色跪在那儿,直到瑞珠说完最后一条规矩,淡淡声音传来,“十六娘,你可记住了。”

“妾身记住了。”

“起来吧。”

在她旁边的闵姨娘伸手扶了她一把,红芙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微颤着腿回到位子上,沈香茉让雪盏把盘子端下去,掀开绸布,上头是一对儿一对儿放的整齐的金镯子。

哪个不喜欢这些,五娘六娘看着眼都直了,雪盏把东西送到了闵姨娘面前,“劳烦闵姨娘,一人一副让她们挑了去,这是今年的新手艺,夫人命人去打造了这么多副送给你们,也算是添点首饰。”

按着进府时间的长短,也算是辈分,从二娘开始拿,花式都很好看,即便是不喜欢,拿了金镯子在手中,融了打自己喜欢的不就行了,几个先拿到的掂了这分量,真心实意的感谢,“多谢夫人赏赐。”

红芙也有,最后一个拿到手的,花式并不差,她昨天还在花满楼中的,花满楼里的姑娘们又经常喜欢添这些,到底是不是新手艺她一看便知,就是她拿到手的这个,还是上月各大铺子里的新货。

世子妃待人宽厚,这是昨天闵姨娘告诉她的,看似不假,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瑞珠代而又吩咐了几件事,十三娘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世子什么时候回来,连着真想心思的红芙也抬起头来,沈香茉抬手做了几个收拾,瑞珠开口,“四月应当是能回来了。”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可都是掰着数日子的,红芙心中也满是期待,半年之后见到世子,她已经在睿王府了,不知道世子爷会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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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们离开,沈香茉回了主屋,瑞珠端着一碗汤进来,语气得意的很,“小姐,您没看见那十六娘的神情,我现在觉得睿王府规矩要再能多一些就好了,我念她两个时辰,再让她跪两个时辰才好。”

“你净想到出气。”崔妈妈进来敲了一下她的头,催沈香茉趁热把补汤喝了,语气里有些惋惜,“可惜了二爷,王妃竟真的是要给他定田家三小姐。”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4.十娘暴毙

沈香茉喝汤的动作一顿,今早祁请安的时候王妃就有提及过季熠川的婚事已经定下,定的是田家三小姐,为此。李侧妃大病一场,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田侍郎的三个女儿,长女和次女是双生,长的很漂亮,沈香茉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田家三小姐她只见过一回,听闻是嫌少出门,原因正是因为她脸上偌大的胎记。

说白了,田家三小姐就是生的丑。

当日在王妃那里听闻她和李侧妃提起时李侧妃就反对的很激烈,到最后李侧妃还是没能力争,王爷答应了,她无力周旋。

崔妈妈的叹息声还在响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田家三小姐脸上的胎记占了有小半边,头发都遮掩不住。”人之相貌。有时候何其重要。而那些说说不在意样貌的,到底有几个是真的不在意。

【田家三小姐是个德才之人。】沈香茉只见那一回,看她是极好相处的。

“小姐您是有所不知,为了这事儿,李侧妃前些日子去王爷那儿还闹过一场,可惜都没什么结果。”崔妈妈看了这么多,自然知道小姐口中这一句德才之人是对样貌不足的弥补罢了,收起沈香茉喝完的汤,崔妈妈念叨起沈家的事,“老太爷的身子骨前两日不大好,如今天气暖和了,得快写好起来才是。”

崔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离开之后沈香茉绣了一会儿图,临近中午。秋裳拎来了午食,吃过后午睡片刻,下午到睿王妃那儿的时候,睿王妃已经派人去了田家过这定亲礼。

似是和请来的官媒在选日子。沈香茉进去,睿王妃看起来心情不错,还问了她几句,最后挑了个九月的日子,觉得这个不错。打算按着这个日子来。

来去不过还有半年时间,紧了些,睿王府这儿备起东西来十分的快,季熠川是庶出的,而田家的家世又不如沈家那样的好,所以睿王妃给准备的聘礼都减了一等,什么样人家给什么待遇,分的清清楚楚。

等到那媒人离开,睿王妃才问起娉婷院来新人的事,“是从花满楼里来的。”

【是的母妃。】

睿王妃想了想,“再多的人也住不过了,若是再添人,抬一个姨娘出来。我看那闵姨娘是个识相会做人的。”

沈香茉点头应下,睿王妃又说道,“你那屏风绣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命人去宜城打屏风框,早些时候寻着好木,打好了放在宜城的府邸中,太后诞辰在六月,你们五月就可以去了,前后差半月时间,太后诞辰过了再回来。”

太后诞辰这大概是留在宜城最好的理由,其实差不多是要他们厚着脸皮多留一阵子,届时宫中宴请,他们身在宜城,也得请,请了就顺理成章的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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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到三月初,睿王府里都忙着和田家过定,议时间,李侧妃也足够能病的,这么长一段日子里,她还病着,硬是没有下床。

三月十二这天,谢满月托了大伯娘的信前去看李侧妃,进屋时就一股浓浓的药味,点了熏香都挥不去,丫鬟领着她到了内屋,李侧妃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没有精神。

“你有心了。”李侧妃见是她过来,撑起了些身子,平日里多注重妆容的,如今也是淡淡的就让它这么耗着,王爷来了也该让他好好看看她到底有多不如意这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