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不惊慌,反正小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能奈她何?

兰卿晓眉心微颦,低着头,把自己淹没在众多绣娘里。叶落音却兴奋地拉她的广袂,“卿卿,刘大将军看过来了。他是来找你的吧。”

刘岚彻的目光在众多绣娘里搜寻,终于看到面熟的叶落音,那么,她旁边的绣娘必定是卿卿无疑。

“大将军有何吩咐,交代奴才便是。”金公公卑微地赔笑。

“本公子要裁绣新衣。”刘岚彻剑眉轻扬。

“奴才立即吩咐下去。不知大将军对新衣有何要求?”

“只有一个要求。”刘岚彻气定神闲道,“只有一人有资格裁绣本公子的新衣,把她叫来。”

“不知大将军说的是哪位?”金公公笑得脸上的肉快僵硬了。

外面围观的衣房的人,绣房里众多绣娘,都殷殷期盼丰神如玉的大将军说出自己的名字。

兰卿晓的头更低了。

刘岚彻望着她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卿卿。速速把她找来。”

她猝然攥紧拳头,这个该死的妖艳贱货!

叶落音低声道:“卿卿,刘大将军点名要你。”

听到“卿卿”两个字,所有人大失所望,不过这不妨碍她们欣赏大将军的美色。

绯颜默默地咬牙,心里充满了嫉恨,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个贱人?为什么那个贱人每次都那么幸运?为什么那个贱人总能得到尊贵上位者的青睐,而她什么都没有?凭什么?

金公公想把卿卿喊过来,不过想到刘大将军特意来此点名要她,估摸着他们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亲自过去,把她带到刘大将军面前。金公公笑道:“大将军,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卿卿。还不拜见大将军?”

兰卿晓装模作样地行礼,刘岚彻连忙道:“免礼。”

“大将军,奴婢要绣卫宁长公主的新衣,只怕无暇为大将军裁绣新衣。针工局还有不少刺绣功夫精湛的绣娘,大将军还是另选贤能吧。”她不卑不亢道。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大将军说话?”金公公斥责。

抽气声此起彼伏,众人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她竟然拒绝为刘大将军裁绣新衣!

她们都没有机会让刘大将军青睐,而她竟然拒绝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刘岚彻摆手阻止金公公训斥她,上前两步,俯身在兰卿晓耳畔,以极低的声音道:“我帮你一次,你不是应该知恩图报吗?”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为什么刘大将军对卿卿这么亲密?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绯颜的体内燃烧着熊熊的妒火,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那贱人凭什么得到每个上位者的青睐?

兰卿晓本能地后退两步,避开他的靠近,他是故意的!

刘岚彻又靠近她,似笑非笑地挑眉,“你不想知道什么人陷害你的好姐妹吗?”

抽气声此起彼伏,众女又是妒忌又是愤恨,内心哀嚎:为什么得到刘大将军青睐的不是自己?

叶落音心想,卿卿可真厉害,不仅得到燕王的青睐,还得到刘大将军的另眼相看,接下来她们在针工局是不是没人敢欺负她们了?

兰卿晓猜到是什么人害拂衣,不过没有真凭实据,莫非他真的查到了?

墨九接收到公子的眼神,对金公公道:“公子要亲自跟这位绣娘说说如何裁绣新衣,其他的人可以散了。”

金公公立即会意,挥手让大家都散了,然后道:“卿卿要为大将军量身,大将军不如到奴才的房间坐一坐,喝杯茶?”

“也好。”刘岚彻迈步前行。

“还不快跟上?”金公公喜滋滋的,低声招呼兰卿晓。

兰卿晓无奈地跟着去,金公公的房间是针工局最好的,虽然比不上宫里主子的殿室,但也宽敞明亮。

金公公亲自奉了茶水和瓜果,尔后退下,把房门掩上,墨九守在外面。

“卿卿,无需拘谨,我就喜欢你直爽泼辣的性子。”刘岚彻笑道,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女子赏心悦目。

“奴婢这条小命虽然不值钱,但奴婢还是挺在乎的。大将军位高权重,奴婢不敢造次。”她清冷道。

“你不必如此。”他伸手轻扶她的双肩,“你想笑就笑,想怒就怒,想打我就打我,我让你打。”

她拂开他的双手,“大将军已经查到是什么人陷害拂衣?”

刘岚彻故意慢悠悠道:“的确有眉目,不过…”

兰卿晓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地告诉自己,“不过什么?”

他掀袍坐下,取了一块瓜果塞进嘴里,“其实我不是坏人,对你也没有恶意,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淡?你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

她冷笑,“自从奴婢与大将军相识,你做过什么,不记得了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尔后笑道:“好好好,就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现在,我真心想跟你交朋友。”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奴婢只是卑微的绣娘…”

“交朋友就是要不分高低贵贱、不论身份,好了,就这么定了。以后我来找你,你可不能拒绝我。”

“可是…”

“别可是了。”刘岚彻朝她眨眼,五分邪魅,五分妩媚,“你真的不想知道什么人陷害你的姐妹吗?”

“用脚趾头也猜到了。”兰卿晓水眸微眯,“你如何查到的?有证据吗?”

“我自然是顺藤摸瓜,从小茹和那个侍卫入手。他们都认识一个人,针工局的人。”

“是绯颜吧。”

“我看中的女人呐,聪明绝顶。”他得意地笑,拉着她坐在身旁,“不过,他们认识她,也说明不了什么,反正那御膳房的小宫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她横眉怒对,生气地甩开手。

刘岚彻把一碟瓜果放在她面前,要她吃,她怎么也不吃。

兰卿晓道:“奴婢还有很多绣活,现在量身吧。”

他点头,俊眸一亮,别有深意地笑起来。

不过,这房里没有量尺,他吩咐外面的墨九去取来。

很快,墨九取来量身的东西后就退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她拿着量尺走到刘岚彻的身后,先为他量身高。

看着她量一下记一下,忙来忙去的,不禁心疼起来,他想唤墨九进来帮忙,不过又不想跟她独处的时候有第三人在场,就打消了念头。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当她为他量腰身的时候,身子靠着他,那一刻他看着她的头,感受着她柔软的身子,闻着她轻淡的幽香,陶醉地闭上双目……

兰卿晓看见他微笑沉醉、唇角含春,知道他一定浮想联翩,恨不得抽他一耳光。

“量好了,奴婢告退。”她语声清寒。

“这么快就好了?你量的准不准?要不再量一次吧。”刘岚彻享受这等滋味还没过瘾呢。

“既然大将军信不过奴婢,不如找另一个绣娘为大将军绣衣。”

“不是…我当然要你了,那么多绣娘,我一个都看不上。”

“奴婢绣得慢,还请大将军多担待担待,千万不要催。”

“我当然不会催你,你想绣多久就绣多久。”他顺手取下她发髻间插着的银簪,“这支银簪,你很喜欢?”

“还给奴婢!”兰卿晓气得板起小脸,这支银簪很寻常,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她就是不想被他夺走。

“你是绣娘,自己用的丝帕应该是自己绣的。不如你把你的丝帕给我瞧瞧。”刘岚彻瞧着这银簪的确是不值钱的饰物,不过是她的贴身之物,那就不可同日而语。

“奴婢的丝帕不是自己绣的。快还给奴婢!”她耐着性子道。

“好说,好说。”

话音方落,他迅速地从衣襟里取出一支玉簪,迅速地插入她的发髻。

兰卿晓看见那是一支玉簪,立即拿下来,要塞给他,“这不是奴婢的,奴婢不要!”

他不接,“这可是极品羊脂白玉雕的梅花玉簪,你当真不要?”

她看着这支梅花玉簪,的确是极好的玉石雕磨的,玉簪通体莹润圆融、剔透毫无杂质。可是,越是名贵的东西,她越不能收,“奴婢不要!你把银簪还给奴婢!”

刘岚彻把银簪塞入衣襟,“除非你用丝帕跟我换,不然我就没收了。”

兰卿晓忍无可忍,恨不得把玉簪摔了,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顿。

不过,最终她只是恼恨地离去。

……

燕王府,夜色深浓如墨,微风轻拂,暗香浮动。

燕南铮坐在书案前,静静地听下属的禀报,拿着书册的手越捏越紧,指关节泛白。

那下属道:“后来,刘大将军亲自到针工局,点名要一个绣娘为他裁绣新衣。”

“那绣娘是谁?”燕南铮寒声问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卿卿还有谁?

“好像是绣娘卿卿。”那下属继续道,“刘大将军与绣娘在房里待了好半晌才出来,离开针工局的时候,刘大将军笑得满面春风。”

“退下。”

“是。”

那下属退出去后,燕南铮放下书册,雪颜浮着袅袅的寒气。

第1卷:正文 第091章:燕王殿下吃醋了

流风端着冰镇过的燕窝粥进来,笑道:“殿下,这燕窝粥放了一会儿,不那么冰了,正好入口。”

然而,殿下没有回应,静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流风纠结着要不要惊扰殿下,不过看见殿下的目光落在书案一旁的那方丝帕上,不由得心里郁卒。

殿下为什么这般在意那绣着棠梨花的丝帕?

这丝帕究竟是谁的?

不过,他只是下人,没有资格管殿下的私事。

“殿下,这燕窝粥趁早吃了。小的告退。”流风闷声道。

“慢着。”燕南铮轻缓道。

“殿下有什么吩咐?”流风惊喜地问。

“把这丝帕拿去绣房,让绣娘绣出四条一样的。”燕南铮语声冰冷。

流风心头一喜,殿下这么吩咐,是不是打算不要这丝帕了?

他立马取了丝帕,喜滋滋道:“小的一定让绣娘绣四条一模一样的丝帕来,绣得不好就重新绣,直至殿下满意为止。”

说罢,他欢天喜地地转身离去,却又听见殿下清冷道:“等等。”

流风止步,笑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燕南铮伸手,却不开口,雪颜冷寂。

“殿下…想要什么?”其实流风大约猜到殿下的心思,就是心里不愿殿下对着这丝帕胡思乱想。

“拿来。”燕南铮冷沉道。

“殿下不是说…”

“拿来!”

流风迟疑地、慢慢地把丝帕递过去,好似这丝帕是他的心爱之物,不舍得交给殿下。

燕南铮接过丝帕,淡冷道:“退下。”

流风郁闷地出去,不多时,燕南铮也离开书房回房,更衣后离开王府,鬼见愁连忙跟上。

鬼见愁见殿下往皇宫的方向去,暗暗思忖,莫非殿下又要夜探皇宫?

时辰还早,皇宫的灯火依然明亮,人声依然嘈杂。宿卫来回巡视,处处森严。

燕南铮飞上高高的城墙,化作一缕残影,瞬间消失不见。鬼见愁也跟着飞掠,似一阵疾风狂卷而过。

而底下的宿卫,根本没有察觉。

针工局。

沐浴过后,兰卿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于是来到绣房想刘岚彻的新衣。

原本她想着能拖就拖,不过又想到拖得久了,他就有理由来找她,不如尽快绣完新衣,他就没有借口时常来针工局。

她没有点灯烛,今夜月色清明,流淌进绣房,漾着虚浮的白。

忽然,她听见死寂里细微的声响,立即转头望去——绣房门口站着一人,暗影笼了他一身,五官也模糊成一团,只是那身形器宇轩昂,她觉得有点熟悉。

只是半瞬,那黑影暴掠而去,消失不见。

兰卿晓立即追去,提着胆子追踪。奇怪的是,那道黑影好像有意引着她,时不时地出现让她发现、跟上,不然以她的本事,根本追踪不到。

追到一座无人居住的殿室,她慢慢止步,警惕地盯着前面那道黑影,犹豫着要不要出声。

那个男子站在宫殿廊下,背对着她,肩背冷硬而冰凉,“过来。”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燕王的嗓音?

兰卿晓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走进那殿室。

殿内暗影重重,她睁大眼眸,看见他站在东边的窗边,于是走过去。

“这些日子你好像很忙。”燕南铮的语声冷如秋日里的碧水,清寒初现。

“奴婢是绣娘,自然有忙不完的绣活。”她淡淡道,听出他声音里隐藏着的丝丝怒气。

他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他问道:“莫非你忘了,你心甘情愿为本王的耳目?”

兰卿晓心神一冷,道:“奴婢自然没有忘。”

还真有点忘了,都是被那妖艳贱货闹的。

燕南铮孤冷的肩背在暗影里显得格外的沉重,“本王瞧着你忘得一干二净。从刘太后身上取活血,只怕你也忘了。”

“奴婢只是卑微的绣娘,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太后娘娘。”

“话虽如此,你也从来不去想想一旦有机会接近刘太后,以什么办法取得活血。”

“奴婢确实想不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