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岚彻看见她这意外的一笔,心里了然,看来卿卿也猜到了。

那么,之前卿卿知道吗?

燕南铮也看见她的反应,唇角微勾,正好,就是想要她知道。

书房安静得出奇,气氛有点诡异,她继续整理案情,心慢慢沉静下来。

既然燕王不告诉她,她就当作不知道。

“燕王,本将军新学一招好玩的,想玩玩吗?”刘岚彻忽然道。

“什么好玩的?”燕南铮淡淡地问。

刘岚彻看见另一边的案上有三个没用过的茶杯,便拿过来,接着取出一个碎银子,把碎银子扣在一个茶杯下面。

兰卿晓飞一眼就知道他想玩什么,以前在扬州她在街上看着有趣,便跟一人学了几日,也算精通此道。

这种市井的雕虫小技,只怕燕王没见过,更不用说精通了。

刘岚彻把要诀讲了一遍,问道:“你猜到哪个茶杯里有碎银子,就算你赢了。想玩吗?”

“玩几把试试。”燕南铮好似被这神奇的赌术吸引了。

“那要有个彩头,五局三胜,你输了,无条件听从本将军。”

“可以。”

“那开始了,你要仔细地看。”刘岚彻“善良”地提醒。

“开始吧。”燕南铮冷冷道。

三个茶杯排成一排,刘岚彻抓着其中两个茶杯,先让他看碎银子在哪个茶杯,接着迅速调转位置,三个茶杯转来转去,眼花缭乱。

片刻后,他感觉差不多了,停下来,得意得好似阴谋快要得逞,“碎银子在哪个茶杯?”

燕南铮指了指中间那个茶杯,刘岚彻阴险地挑眉,“你确定?”

燕南铮没耐心给他玩花招,径自拿起那个茶杯,从容优雅。

其实刘岚彻也不记得碎银子在哪个茶杯,不过就是相信燕王绝不可能猜到。让他震惊的是,中间的茶杯竟然真的有碎银子!

燕王怎么可能第一次玩就猜中?一定是走运!

兰卿晓一心二用,用耳朵关心他们的“战况”,不由得惊诧,没想到燕王的眼力这么好!

刘岚彻准备开始下一局,就不信燕王次次都走运,“走起喽,看清楚了!”

这一次,他调转茶杯的速度快了一点,而且多转了几下。最后,他停下来,自信地看燕王:这一次燕王一定猜不到。

他花了几日才把这赌技练得精纯,燕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看破其中的奥妙?

兰卿晓稍稍抬眸,想看看燕王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

这种市井赌技靠的是眼力,燕王武艺高强,眼力未必那么好。

“这个吧。”燕南铮随意地指了左边的茶杯,好似根本不在意输赢,又好似笃定自己一定能猜中。

“不许反悔。”刘岚彻大声道,慢慢揭开那只茶杯。

当那碎银子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兰卿晓也是惊愕,燕王的眼力这般好?

燕南铮薄唇微弯,似笑非笑道:“本王又赢了。”

刘岚彻心里郁卒,又不甘心,就是不信邪:接下来的三局,他一定会赢!

他用嘴吹了吹碎银子,接着开始调转茶杯,手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变化莫测。

兰卿晓定睛看着,他的双手太快,变成幻影,根本瞧不清楚,应该使了一点内力。

他终于停下来,还是谜一般的自信,“猜吧。”

“还是左边这个吧。”

这一局燕南铮更随意了,选了跟上一局一样的茶杯位置。

她默默地想,他看似胸有成竹,当真看清楚了?

刘岚彻担心他反悔,立马揭开,却傻眼了——又猜中了!

燕王怎么可能猜得中?莫非他是老手?

“本王赢了三局,已经胜了,不过本王给你一个翻盘的机会,最后两局你猜,倘若你赢了,就算作你赢了。”燕南铮风光霁月地开出于自己不利的游戏规则。

“你欺人太甚!”刘岚彻气愤道,不过很快就转变想法,“你自己说的,不要反悔!”

他就不信燕王玩得比自己还溜!

兰卿晓也想看看燕王是不是真的会玩,是不是可以骗过刘大将军的眼睛。

燕南铮把三个茶杯拨过来,认真地把那碎银子放在其中一个茶杯下面,剑眉一扬,“大将军,看清楚了。”

刘岚彻瞪大双眼看着,发现燕王的“功夫”比自己还要熟练,不禁咋舌。

数次后,燕王的手速疾如魅影,也使了一点内力。

刘岚彻的眼珠迅速地转动,都快瞪出来了。

终于,燕南铮的双手停下来,问道:“哪一个?”

兰卿晓再次惊诧,燕王玩得这么溜,手速好像比刘大将军还要快,是之前玩过吗?还是现学现卖?

刘岚彻纠结死了,觉得哪一个都有可能,手指一会儿指这个,一会儿指那个,一会儿又指另一个,就是下不了决定。

“你是要下辈子再做决定吗?”燕南铮的语声掠有讥讽。

“本将军这是慎重,懂吗?”刘岚彻不服气道。

“方才本王只是随便指了一个,你这么慎重,犹豫了这么久,再挑不中…”

“就这个!本将军决定了,就这个!”

燕南铮立即揭开,然而,空空如也,“你输了一局。”

刘岚彻着急地叫:“怎么可能?”

他揭开另两个茶杯,果然,在其中一个茶杯里。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看错了,激动道:“再来再来!”

兰卿晓暗暗心惊,燕王居然赢了!难怪他之前猜的时候那般胸有成竹。

燕南铮再次转动三个茶杯,手速成神,幻影连连。很快,他停下来,“哪个?”

刘岚彻又纠结了,比之前那一局还要犹豫,纠结得拍案、跺脚,还憋气握拳。忽然,他想到一个办法,“卿卿,你来帮我猜,输赢都好,我都认了。”

“是你玩,又不是奴婢玩。”兰卿晓含笑提议,“你闭上眼睛,指哪个就是哪个。”

“好吧。”他闭上双眼,两只手指在太阳穴附近绕圈,“天灵灵地灵灵…这个!”

燕南铮正要揭开,刘岚彻迅速地按住他的手,“本将军改主意了,这个!”

燕南铮冷冷地讥笑,“大将军该有大将军的气度,不许再反悔!”

“好好好,开吧。”刘岚彻破罐子破摔。

“你输了。”燕南铮漫不经心地揭开茶杯。

“不可能!怎么可能…”刘岚彻急躁地抓起另外两只茶杯,果然,碎银子在左边的茶杯里。他又气愤又狂躁,“你是不是早就玩过?”

“本王从未玩过,现学现卖而已。”燕南铮淡然的语气里自负分明,“你输了,必须为本王做一件事。”

兰卿晓不得不承认,燕王的本事太惊人了,现学现卖也玩得比刘大将军溜。

燕王连胜五局,霸气碾压刘大将军。

刘岚彻急怒攻心,险些吐出血来,他狂躁地走来走去,平息怒火与郁火,同时在想,为什么他学了几日还比不上燕王现学现卖?莫非其中有什么诀窍?

他问:“你知道这赌技的诀窍?”

燕南铮剑眉微扬,“愿赌服输,大将军不要忘了,彩头是你自己说的。”

刘岚彻原本想用这赌技赢他,把他视若珍宝的卿卿的秀发抢夺来,没想到输得这么彻底,五局都输了,而且是在卿卿面前,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本将军是言而有信之人,怎么会食言?说吧,你要本将军做什么?”他的心在滴血。

“本王暂时想不到,先记着。”燕南铮神秘莫测地扬眉,“若你耍赖,本王就命人散播流言…”

“本将军岂是那种耍赖之人?”刘岚彻气愤地瞪他,心塞塞的,“对了,本将军移形换影、声东击西,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猜到是哪一个?”

燕南铮剑眉微压,移形换影…声东击西…

兰卿晓见他若有所思,不由得诧异起来,他是不是想到什么?

“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本将军稀罕吗?”刘岚彻不屑道,傲骨铮铮地冷哼。

“卿卿,幕后主谋或许并非真的想谋害玉丽嫔的孩儿,而是要杀死杨昭仪,顺便嫁祸给玉丽嫔,此乃声东击西。”燕南铮眉宇凝沉,“而杨昭仪被废黜,贬到春芜院,幕后主谋再下手杀害,此乃移形换影。”

“这有点牵强吧。”刘岚彻不苟同。

“杨昭仪在春芜院遇害,身边没有宫女,容易下手,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让人顺藤摸瓜查下去。”燕南铮的桃花眸迸出冷锐的寒气,“先是玉丽嫔被下药谋害,接着是杨昭仪被杀,再接着秀秀被毒杀灭口,这计谋一环扣一环,布局十分精妙。说不准幕后主谋谋算的更多,不仅仅如此。”

“被你识破了,布局还算精妙吗?”

“在本王眼里,再完美的布局,都有破绽。”

兰卿晓再三琢磨,燕王的分析的确有道理,或许从一开始,幕后主谋的目标就不是雪儿,而是杨昭仪。

刘岚彻不理会他的狂妄自负,对兰卿晓笑道:“卿卿,我误打误撞给他最最重要、关键的启发,也算功劳一件吧。”

第1卷:正文 第216章:卿卿中毒

兰卿晓一笑,“晚膳给大将军加一只鸡腿。”她转而问燕王,“殿下还想到了什么?”

燕南铮的雪颜沉重起来,“幕后主谋布这么大的局,只是要杀害杨昭仪吗?为什么杀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从杨昭仪的头颅吸走那么多血。”

刘岚彻挑衅地问:“像你这样的高手,能做得到吗?”

她错愕,他的意思是,江湖高手以内力杀人,或许可以造成杨昭仪那样的死法?

燕南铮好像想到什么,叫鬼见愁进来,“传鬼煞。”

“燕王,本将军又给你启发了,你是不是应该郑重地谢本将军?”刘岚彻笑得眉眼飞飞,“本将军很好说话的,只要方才本将军赌输了一笔勾销便可。”

“本王也不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那便一笔勾销。”燕南铮同意,因为现在刘大将军对他的威胁不是那么大。

“本将军留在这儿,给你两个启发,你赚到了吧。”

“大将军,把绣花针刺入头部,你用内力吸血出来,不能落下半滴血迹,留下蛛丝马迹,你能做得到吗?”兰卿晓好笑地问。

“应该…不行,哪里能控制得这么好,必定会有鲜血滴落。”刘岚彻道。

她看向燕王,那燕王能做到吗?

倘若他们都做不到,只怕没有做得到的人,毕竟这世间比他们的武艺更高强的人,太少太少。

刘岚彻不服气道:“燕王,若你能做到,本将军就服你。”

燕南铮眉宇微紧,“内功精深之人,只要练就一种邪功,就可以直接吸取别人的精元与内功。至于吸血,本王不知有没有。”

刘岚彻双目一亮,好奇地问:“什么邪功可以吸人精元与内功?”

“想练?欲练邪功,必先自宫。”燕南铮似笑非笑,眼梢有几分诡秘,“本王可以给你告诉你那是什么邪功。”

“…”刘岚彻唇角狂抽,摸摸鼻子,当作什么都没问过。

兰卿晓憋着笑,却还是没忍住,笑得快岔气了。

他气恼、郁闷不已,怎么就给自己挖了个坑?什么不好问,问这种自宫的事,平白拉低了自己的形象。

他恨不得给自己扇一巴掌。

见对手这般神色,燕南铮眉峰微动,心里愉悦。

等了半个时辰,鬼煞终于赶到。

燕南铮说了杨昭仪的致命伤,问道:“你可知,有什么办法可以从细微的针孔里吸血而不留下蛛丝马迹?江湖上有哪个门派的武功可以用此种方法杀人?”

“属下未曾听说过,只听说过吸人精元与内功,没听说过吸血的。”鬼煞琢磨道,“殿下可以以内功吸别人的血,不过伤口必定比较大。”

“本将军也可以做得到,不过并不符合杨昭仪的死法。”刘岚彻道。

“这两日你好好琢磨一下,类似的也可。”燕南铮吩咐道。

“是。”鬼煞领命。

兰卿晓思忖,鬼煞精通医术,武功高强,涉猎颇多,应该可以琢磨出来吧。

这日,整理案情后,见没什么事,她告辞回针工局绣月昭仪的新衣。

刘岚彻坚持送她回去,她固执地谢绝,以免他和燕王又闹起来。

叶落音见她这么早回来,惊诧地问:“怎么这么早?”

“回来赶绣活。”兰卿晓笑道。

“卿姐姐,这种糕点好吃,你也尝尝。”红绡把一碟只剩下三个的糕点递给她。

“这是什么糕点?”兰卿晓取了一块吃起来,“酥酥脆脆,清甜不腻,还挺好吃的。”

“这叫花酥,刚才衣房送来的人送来的,大家都吃了。”翎儿笑道。

兰卿晓吃完,开始在月昭仪的新衣上刺绣。

叶落音悄声问道:“杨昭仪之死查得怎么样?查到真凶了吗?”

翎儿、红绡和小倩纷纷凑过来,“卿姐姐给我们悄悄地说,我们保证不会传扬出去。”

“真的没有线索,不骗你们。”兰卿晓低着头专心地绣着。

“那有进展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翎儿笑道。

“卿姐姐,现在很多人都说是丽嫔娘娘杀害杨昭仪,你跟丽嫔娘娘的交情那么好,你觉得是丽嫔娘娘吗?”红绡压低声音神秘地问。

“正因为我和丽嫔娘娘交情不一般,才不能乱说,但我相信娘娘不是那种歹毒狠辣的人。你们不要乱说。”兰卿晓叮嘱道。

“你们谁敢说出去,我撕了她的嘴!”叶落音笑着威胁。

很快到了晚饭时辰,她和叶落音等人去吃饭。

所有人的饭盒都放在木架上,她们取了各自的饭盒去装饭、打菜,尔后坐下来吃。

吃饭的时候,兰卿晓听见所有人都在议论杨昭仪暴毙一事,大多数人都认定是玉丽嫔是做的,兰卿晓气愤不已,想辩驳,可是没有真凭实据,这些人不会相信她的话。

她气饱了,只吃了一半就回绣房,叶落音匆匆扒完,跟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