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嘴长在她们的脸上,随便她们说去,犯不着跟她们一般见识。”叶落音劝道。

“我没事,想开了就好。”兰卿晓笑了笑,“我接着绣。”

“拂衣在毓秀殿还好吧,有没有想我们?”

“她挺好的,很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无需担心她。”

“做自己喜欢的事,总会开心一些。你不如求苏姑姑一句准话,再求丽嫔娘娘把她调到毓秀殿,这样她就名正言顺留在毓秀殿。”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阵子我再问问她的意思。”

大多数人都吃饭回来了,继续刺绣一个时辰再回通铺房。

兰卿晓绣得飞快,光阴飞逝,其他人陆续回去了,只剩下叶落音、翎儿陪着她。

叶落音劝道:“时辰不早了,回去睡吧。”

兰卿晓头也不抬道:“明日我要去存墨阁,今夜就多绣一个时辰吧。”

翎儿也劝道:“卿姐姐,不要这么拼命,明日我帮你绣。”

兰卿晓摇头,“主要部分必须由我绣,苏姑姑一眼就能瞧出来,万一打回来重绣就不好了。”

忽然,小腹一阵绞痛,她眉心紧蹙,手里的绣花针滑落,她以为疼一下就没事,没想到越来越痛,连五脏六腑都痛起来,似有一只邪恶的大手不断地搅着,脏腑揪成一团。

“卿卿,你怎么了?”叶落音发现她的异样,惊慌地扶住她。

“是不是小腹疼?”翎儿满目担忧,“不如我去禀告苏姑姑。”

“噗…”

兰卿晓靠着叶落音,呕出一口血。

翎儿震惊地瞪大双目,“卿姐姐的血发黑,会不会是中毒…”

叶落音满心焦虑,脑筋急转,眼下卿卿神智不清,只能她拿主意。

倘若卿卿真是中毒,那一定要去太医院才有可能活命。苏姑姑并没有资格去太医院求医,那么只有丽嫔娘娘、燕王和刘大将军可以救卿卿。燕王应该还在存墨阁吧,那就赌一次。

“你速速去存墨阁找燕王,请他过来一趟。务必要快!”叶落音吩咐道。

“可是这时辰我们针工局的绣娘不能在宫里乱走,会被侍卫拦住的。”

“卿卿有腰牌,你拿她的腰牌去。”

翎儿拿了兰卿晓腰间的腰牌,朝存墨阁飞奔。

叶落音轻拍兰卿晓的脸颊,急得快哭了,“卿卿…卿卿,醒醒…”

兰卿晓的双眸微微睁开,但很快又阖上。现在她的小脸泛着淡淡的青色,双唇也变成淡淡的青紫色,眉心蹙成小山,非常难受似的。

卿卿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叶落音心急如焚,秀眸蒙了一层水光:卿卿,你一定要撑住!

翎儿当真遇到侍卫阻拦,出示腰牌后就可以走了。

正巧,燕南铮正要出宫,在外面看见一个姑娘气喘吁吁地跑来,不由得心一沉。

这姑娘的衣着和卿卿一样,莫非她是因为卿卿来的?

“殿下…”翎儿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扶着大腿,屈身道,“卿姐姐好像是中毒了,您…”

“什么?”鬼见愁和鬼煞面面相觑。

她正要再说,只见眼前掠过一道影子,如凛风掠过,瞬间没了踪影。

燕王已经飞掠走了!

鬼见愁拽住翎儿,和鬼煞飞奔跟上。

燕南铮看见绣房还有灯火,直奔而来,当看见卿卿倒在叶落音怀里,不省人事,嘴角、身上皆有血迹,小脸发青,他头皮发麻,血液好似快凝固了。

他面色一变,立即冲上前,把卿卿揽过来,运气于掌心,在她的前胸后背点了几下,接着在她的后背揉抚了几下,最后力道适中地拍一掌。

兰卿晓呕出一大口发黑的血,清醒了一点,双眸微睁,不过眼前模糊,她只认出叶落音。

叶落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燕王来了,卿卿就有救了。

鬼见愁等人赶到,鬼煞立即过来给她把脉,沉重道:“殿下,是剧毒,先送到存墨阁。”

燕南铮抱起她,不由分说地往外飞奔。鬼煞、鬼见愁跟着离去。

叶落音和还没缓过神来的翎儿愣愣的,他们消失得也太快了!

“有燕王在,卿姐姐应该不会有事。”翎儿不由得羡慕起来,若有一位俊美睿智的男子这样待她,她这辈子就没遗憾了。

“希望卿卿能平安无事。”叶落音轻声叹息,心里揣测,卿卿中毒绝非偶然。

第1卷:正文 第217章:合欢醉

兰卿晓躺在床上,双眸轻阖,看见燕王的脸庞布满了焦虑与担忧…

之前来存墨阁的路上,燕王抱着她疾速飞驰,她迷糊地看见他紧绷的脸颊、紧抿的薄唇,看见他的桃花眸坚定里氤氲着迷濛的雾气…

万分危急的生死关头,他又一次救了她。

燕南铮见她清醒了一点,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觉得怎么样?”

“还好…”她语声极轻,脏腑的剧痛缓解了大半,好受点了。

“鬼煞给你施针放出毒血,你暂时不要动。”他的眼里泛着怜惜与焦虑。

“嗯。”

“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此时,兰卿晓的头部、手臂、双脚等重要穴位都刺着针,的确不能动弹。

鬼见愁站在一旁,鬼煞把脉后道:“殿下,卿卿姑娘中的剧毒叫作合欢醉。此毒剧烈,服下两个时辰内发作,倘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及时施救,就会毒发身亡。”

燕南铮的深眸迫出一缕冰寒的戾气,“合欢醉!”

兰卿晓心想,怎么会中毒呢?是谁要毒死她?

“你可以配出解药吧。”鬼见愁问鬼煞。

“合欢醉跟别的剧毒不一样,是两种慢性剧毒在体内混合而成的剧毒,要先确定那两种剧毒分别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鬼煞如实道。

“那两种剧毒不是固定的?”燕南铮的雪颜腾起凛寒的杀气。

“总共有数十种,不过殿下无需担心,属下会取一点卿卿姑娘的血,喂给小白兔吃,再喂解药。若小白兔活下来,那么解药就是对症了。”鬼煞解释道。

“要多久?”

“至少要一个时辰。”

“尽快。”燕南铮看着她,恨不得代她受剧毒的折磨,“她能支撑多久?”

“殿下及时地封住她的心脉,阻止剧毒攻心。属下先给她服下护心丹,延缓剧毒攻心,应该可以支撑一个时辰。”鬼煞道。

“你必须保住她的命。”

“是。”

鬼煞见殿下的周身缭绕着凛寒的杀气,感觉到周遭的压抑,不由得抹汗。

即便是殿下自己蛊毒发作,也不见殿下这般杀气腾腾。看来殿下对卿卿姑娘的情意已经非同一般。

鬼煞离去,鬼见愁宽慰道:“殿下无需太过担心,卿卿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了,殿下,今夜要留宿存墨阁吧。”

燕南铮点头,鬼见愁道:“属下去准备火盆、热茶。”

寝殿只剩下燕南铮一人,死一般的沉寂,令人心慌。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不禁有点患得患失,不,卿卿不会有事的!

兰卿晓眉心紧蹙,不安地动来动去,应该是脏腑难受才会这样不安。

“卿卿…卿卿…”

他轻柔地低唤,可是她毫无反应,精致的五官皱起来,小脸青白交加,楚楚可怜的样儿令人疼惜不已。

忽然,她轻轻地颤抖起来,双目微阖,不知有没有一点神智。

燕南铮又唤了两声,她颤得越来越厉害,青紫的薄唇一翕一合,额头渗出细密的薄汗。

他的胸口好似被人锤了一拳,闷闷地疼。

查出是谁给她下毒,他一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的黑眸深处涌出爱怜,抱起她,紧紧地抱着她,似在安抚她不安、惊惧的灵魂。

在他的怀里,兰卿晓依然发颤,不过渐渐平缓下来,好似找到了舒适、安全的港湾。

他轻轻摩挲她的后背,舒缓她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不再发颤,在他温暖的怀里睡沉了。

想把她放下来,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可是他又想长久地抱着她,不愿松手,担心这一撒手,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抱着她。

她一动不动,如死一般。

从来不曾这样慌过,从来不曾这样害怕过,从来不曾这样担心过…

他不敢想象她再也不会醒来的那一幕,不敢想象她从此消失于世间的事实,不敢想象她永远离开他后会怎样…他紧紧抱着她,好似这样抱着就不会失去她,她就不会离开…

燕南铮的五脏六腑似被文火烤炙,焦灼惶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卿卿一定不会有事的…

鬼见愁沏了热茶,带着几个太监搬两只火盆进来的时候,看见殿下一动不动地抱着卿卿姑娘,好似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石雕。

这一幕不宜让太监们看见,他吩咐道:“手脚利索点。放好了就出去。”

几个太监不敢看,安放好火盆就立即退出去。

鬼见愁把两只火盆挪了位置,尔后道:“殿下,喝杯热茶吧。”

燕南铮动了动,把卿卿放下来,让她平躺着。

尔后,他接过茶盏,一口气饮尽,“鬼煞试得怎么样了?”

“殿下别急,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鬼见愁明白殿下焦躁的心情,宽慰道。

“你去针工局问问卿卿的姐妹,卿卿在毒发前吃过什么。”

“属下这就去。”鬼见愁道,“太监在外面候着,殿下有事吩咐他们喊一声便可。”

燕南铮点头,鬼见愁领命离去。

这一个时辰,犹如一年那么久,漫长的等待、煎熬。

终于,鬼煞来了,惊喜道:“殿下,属下已经知道是哪两种剧毒合成合欢醉了。”

燕南铮欣喜若狂,“速速去配药、煎熬。”

鬼煞应了,立即去了。

燕南铮轻抚她的脸颊,沉魅的语声含着喜悦,温柔如春风轻拂,“卿卿,很快就会没事的。”

又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鬼煞送来解毒的汤药。

“你确定这碗汤药可以解她体内的剧毒?”燕南铮不敢大意,郑重地问。

“殿下,属下确定可以。”鬼煞也慎重道,“其中一只小白兔吃了这种解药,还活蹦乱跳的,其他小白兔都死了。”

燕南铮把卿卿扶抱起来,轻拍她的脸颊,“卿卿,醒醒。”

她有点感觉,双眸微微睁开一点。

他轻柔道:“解毒的汤药煎好了,本王喂你。张嘴。”

接着,他舀了一勺喂进她嘴里,她迷迷糊糊地吞了。

他一勺一勺地喂,温柔的动作,十足的耐心,鬼煞汗颜,殿下竟然伺候一个绣娘!

可见殿下对卿卿姑娘用情已经非同寻常。

半碗汤药见底了,鬼煞再次给她把脉,而她又昏睡过去。

“服了解药,不是应该呕出毒血吗?”燕南铮不解地问。

“每种剧毒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鬼煞听脉后道,“卿卿姑娘的脉象依然微弱,不过正在慢慢变强。殿下无需太过担心,这解毒的汤药必定有效。”

不多时,鬼见愁回来,将问到的事情详细地说了。

燕南铮眸色沉寒,“卿卿晚饭后一个多时辰才毒发,跟鬼煞说的不谋而合,的确是合欢醉。卿卿自回去后就刺绣,后来去吃晚饭,没喝过什么,那应该是她的饭菜被人下毒。”

“宫人的饭菜是大锅做的,每个宫人都是一样的,如何在卿卿姑娘那份饭菜里下毒?”鬼煞提出不同的意见。

“卿卿还吃过什么?”燕南铮又问。

“哦对了,叶姑娘说,卿卿姑娘刚回去时吃了一块糕点,是衣房的人送去的花酥。此外就没有了。绣房不少人都吃了花酥,叶姑娘也吃了,为什么只有卿卿姑娘中毒?”鬼见愁不解。

“那花酥必定有问题。”燕南铮冰寒地凝眸。

“鬼见愁,你忘了吗?合欢醉是由两种剧毒在体内混合才会发作。”鬼煞解释道,“花酥来历不明,应该下了一种剧毒,另一种剧毒下在晚饭里?”

“吃饭时那么多人,且卿卿也看着,不好下手。”燕南铮否定了这个可能,“另一种剧毒应该不是下在饭菜里。”

“两种剧毒分别入体,不会发作吗?”鬼见愁想不明白这一点。

“这两种剧毒是慢性的,可能一个月、甚至一年后才会发作,混合在一起一两个时辰后便会发作,发作时脏腑剧痛,剧毒攻心后脏器被腐蚀,人就死了。”

“原来如此。”鬼见愁明白了。

燕南铮沉眉思索,饭菜不好做手脚,那么凶手是下毒的?

鬼煞又道:“殿下,合欢醉这种剧毒让人防不胜防,且世上能解此毒的人凤毛麟角。属下觉得,针工局的人应该没办法拿到合欢醉去害人。”

燕南铮不禁感到后怕,倘若鬼煞对合欢醉不了解,那么卿卿必死无疑。

忽然,熟睡的兰卿晓呕出一口血,血色发乌,人也醒了。

他立即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卿卿,觉得如何?”

她疲倦地眯眼,气若游丝道:“没那么疼了…”

鬼煞再次给她把脉,凝神道:“卿卿姑娘的脉象较方才强了些。殿下,属下再给她施针一次。”

燕南铮把她放在床上,退到一旁。

鬼煞落针如风,快,稳,准,很快就好了。

兰卿晓清醒了点,声音微弱地问:“奴婢中毒了吗?”

燕南铮沉哑地宽慰:“你别担心,本王不会让你有事,很快就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