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骇然狂跳,根本没有闲暇去想来袭的人是不是刘太后派来的人。

他拽着她飞上街边的屋顶,而四周突然冒出几个蒙面黑衣人,好似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她眉心紧蹙,看来刘太后非要抓住她不可。

此时,刘岚彻的俊容缭绕着狂烈的杀气,狂妄地扬眉,“一起上。”

尔后,他对她道:“你站在一旁,当心点。”

兰卿晓决然道:“奴婢帮你。”

“我一人足矣。”

凛冽的寒风掠起他鲜红的披风,狂烧如烈焰。

街上有不少不怕死的百姓仰头望着屋顶,期待下一刻的激战。

那六个黑衣人一拥而上,掌风、气劲凶猛如飓风,内力颇为深厚。

不过,刘岚彻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宝剑出鞘,光寒九州,锋利的银芒化作所向披靡的剑气,倾泻如巨浪。

兰卿晓紧张地观战,想上前帮忙,可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内力,根本帮不上。

忽然,她感觉身后袭来一股强劲的气劲,有一种十分可怕的吸力,吸住她往后倒飞。她极力稳住身子,可是根本抵挡不了那雄浑的气劲。

刘岚彻被六个黑衣人困住,根本抽不开身去救她,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暴露了破绽。

她抽出腰间的惊鸿剑,在身后那人拽住她的手臂之际,陡然反向刺去。

那男子敏捷地侧身一避,扣住她的手臂,“是我。”

听到这熟悉、低沉的声音,兰卿晓惊诧地转身,欣喜道:“殿下,怎么是你?”

燕南铮揽着她飞奔离去,刘岚彻正在激战,只看见一抹紫色,猜到带走卿卿的是燕王,暴躁地大叫;“燕王,不许走!”

他想追去,可是六个黑衣人缠住他,他努力多次都无法脱身,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了。

兰卿晓问了之后才知道,燕王是特意来带她走的。

回到燕王府,夜幕已经倾覆,华灯旖旎。

燕南铮拉着她进房,流风正在布菜,笑道:“殿下,您回来了。”

一抬头,却看见殿下拉着卿卿的手,流风的脸立即拉下来,气鼓鼓的。不过,他很快就缓了面色,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添一副碗筷。”燕南铮吩咐道,拉她坐下。

“是。”流风的声音既不愿又无奈。

兰卿晓着急地问:“殿下知道刘太后要对付你吗?”

燕南铮点头,盛了一碗热汤给她,“先喝一点羊肉汤。”

她快急死了,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朝她温柔一笑,“卿卿,你是关心我吗?”

她气恼地瞪他,“说正经的。”

“我不会有事,你无需担心。”

“刘太后抓我就是要要挟你,那她会如何做?”兰卿晓决打破沙锅问到底。

“咱们边吃边谈。”燕南铮看见流风进来,接过碗筷,放在她面前,“吃吧。”

流风不想看殿下对卿卿姑娘那么好,到外面候着了。

她喝着羊肉汤,“殿下,快说。现在朝堂形势如何?刘太后不愿退居后宫?”

燕南铮颔首,“刘太后自然不愿退居后宫,今夜我会进宫。你在府里待着,我吩咐人保护你。”

兰卿晓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便是兵戎相见,刘大将军调军进宫,控制皇宫与朝中要臣,以雷霆手段镇压。

这顿晚膳,她吃得索然无味,因为心里揣着事。

他瞧出她有心事,握住她的双手,一双桃花眸点染着温柔的光亮,“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已经部署好一切,不会有事。”

她稍稍放心,“我等你回来。”

燕南铮忍不住亲吻她的手心,心里欢喜她这样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害羞地缩回手,默默地扒饭。

“燕南铮,出来!卿卿,出来…”

刘岚彻洪钟般的声音传进来,显得非常暴躁、急切。

兰卿晓笑问:“殿下派人拦着不让刘大将军进来?”

“不想他打扰我们。”

“嗯。”她笑了笑。

刘岚彻继续叫嚷,可是受伤了,根本打不过鬼见愁、鬼煞,只能在外面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吃过晚膳,燕南铮与兰卿晓正在饮茶解腻,刘岚彻终于闯进来,其实是燕南铮吩咐下属放他进来的。

刘岚彻携着满身怒火,如炸了毛的公鸡,“燕王,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有意思。”燕南铮淡淡道,轻柔地拂开她沾在脸颊的鬓发。

“你别动手动脚!”刘岚彻箭步上前拍开他的手,眼眸赤红,似要流出血来。

燕南铮随意地避开,兰卿晓连忙道:“大将军,你别激动,先坐下。”

瞧得出来,刘大将军受了内伤。她问:“你受伤了?”

刘岚彻得意地扫对手一眼,接着向她哭诉,“卿卿,还是你心疼我。”

她无言以对,燕南铮悠然散漫地饮茶。

“燕王,是本将军把卿卿带出宫的,你怎么可以半途截人?”刘岚彻气愤道,“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你没本事看住人,怨得了本王吗?”燕南铮清凉道。

“…”刘岚彻的薄唇动了动,气得快爆裂,他对她道,“卿卿,跟我去别苑。”

“大将军,奴婢还是留在王府。”兰卿晓知道这样说,会伤他的心,不过还是要说。

“…”果然,听了这话,他好像被暴击了无数次。

第1卷:正文 第253章:倒行逆施

燕南铮气定神闲道:“卿卿留在本王这儿比较安全。”

刘岚彻不甘心道:“本将军会把卿卿安排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你的宅院、别苑,刘太后会不知道吗?你能保证卿卿足够的安全?”

“…”刘岚彻再次无言以对。

“大将军,你受伤了,还是先回去疗伤吧。”兰卿晓劝道。

“你放心,死不了。”他瞪着燕南铮,左道剑眉高高地掀起,“燕王,今夜你还是小心点,不要死得太难看。”

“你死之前,本王一定不会死。”燕南铮似笑非笑道。

“殿下,大将军,你们能不能不要兵戎相见?”她苦恼地恳求,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立场要求他们什么,可是若不说,她实在忐忑不安。

“卿卿,你放心,无论结局如何,你都不要自责。朝堂这些事与你无关。”刘岚彻宽慰道。

兰卿晓知道这些事与自己无关,可是她视他们为生命里重要的爱恋与朋友,不可能不担心。

燕南铮站起身,“大将军,本王要吩咐下属几句,你要听吗?”

刘岚彻不屑地冷哼,朝她爽朗一笑,“卿卿,明日上午我来接你。”

见他走了,燕南铮拉她起来,大手握着她的柔腮,深眸流闪着深情与不舍,“卿卿,无需担心我。最晚子时我就会回来。”

兰卿晓颔首,知道现在是诀别时刻,谁也无法知道今夜会有什么变数,“我等你。殿下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他轻然眨眸,轻松地笑,“我还没娶你,还没与你洞房花烛,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她怔怔地看他,清眸染了水雾,看见他在自己的额头落下温柔的吻。

燕南铮紧紧地抱她,好似要勒断她的身子骨才罢休。

尔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去。

兰卿晓追到外面,望着他消失在视线里,心悬起来。

今夜,注定了她不会有安生的时刻。

她时而焦躁地走来走去,时而无奈地叹气,时而跑到外面望着皇宫方向的夜空…随着光阴的流逝,她越来越焦灼,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刘大将军和燕王举剑决斗的情景,幻想出刘大将军等人围攻燕王的一幕,甚至幻想出燕王被刺中心口的惊心动魄…

她焦躁得四肢发颤,坐立难安,招了一个侍婢进来,问道:“鬼煞在府里吗?”

“在,奴婢去把他叫来。”侍婢道。

“好。”

兰卿晓等了一会儿,鬼煞赶到,问道:“卿卿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她想了想,问道:“殿下带了多少人马进宫?”

他错愕,尔后笑道:“你放心,殿下不会有事。殿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殿下有几分把握?”

“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成吧。卿卿姑娘安心在这儿等候殿下归来。”鬼煞宽慰道。

“上次医治拂衣,谢谢你。”兰卿晓诚恳道。

“卿卿姑娘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可以带我进宫吗?”

“你要进宫?”他惊震不已,“进宫做什么?”

“我担心殿下。”她越想越不安,“我不希望殿下和刘大将军生死相搏。”

“恕我直言,你去了可能会成为殿下的累赘,殿下还要分心照顾你。”

“你带着我,不要让人发现,我们只在隐蔽的角落看着便可以。”

鬼煞为难道:“殿下嘱咐我务必保护你安全,我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卿卿姑娘还是安心待在府里吧。”

兰卿晓容色坚定,“如若我执意要进宫呢?”

他犯难了,倘若他带她进宫,便是违抗命令,要去领罚的。再者带她进宫实在太过危险,万一被刘太后的人发现就更不妙了。

她见他似有动摇,连忙道:“我绝不会连累你。若殿下惩处你,我会跟他说清楚。”

“不是惩处的问题,而是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以你的武艺,我不会有事的。就这么决定了,现在我们就进宫。”兰卿晓利索地往外走。

“马车根本无法进宫。”鬼煞想让她打消念头。

“你的轻功应该不错,我们翻墙进宫。”她俏皮地眨眨眼。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殿下心尖上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

亥时。清元殿。

夜空乌云密布,涌动似千军万马,遮蔽了星月。寒风凛冽,吹得殿廊下的灯笼打横飞起,摇晃的昏影飘摇不定。

寝殿里,慕容文暄紧张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问站在一旁的太监,卫忠贤。

“陛下,燕王办事一向滴水不漏,不会有事的。”卫忠贤细声细语地宽慰,“明日一早,太后娘娘必定向文武百官宣告,不再摄政,退居后宫。”

“朕自然相信九皇叔运筹帷幄,必定马到功成,可是朕还是担心。母后摄政十几年,在宫里根基深厚,又精于谋算,九皇叔无权无势的,怎么斗得赢母后?”慕容文暄忧心忡忡道。

“陛下要相信燕王的能耐,倘若没有人手,他绝不会揽了这事,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是不是?”

“你说得对,一旦失败,母后必定拿九皇叔开刀祭旗。那朕是不是害了九皇叔?”

“燕王是臣子,为君分忧,肝脑涂地是他的份内事,也是他的荣幸。日后陛下掌权了,可以大加赏赐他的死后哀荣,或是赏赐他的后人。”

“九皇叔并未大婚,也没有侍妾,哪里来的后人?”慕容文暄瞪他一眼。

卫忠贤轻轻地打自己的嘴巴,“奴才说错话了。”

慕容文暄不耐烦道:“你快去外面看看情况,若有事,速速回来禀报。”

卫忠贤领命,往外走去,这时,外面响起嘈杂声,有杂乱的脚步声、呼喝声,好像有不少人。

慕容文暄惊得瞪大眼睛,吩咐道:“还不快去看看?”

卫忠贤赶忙出去,慕容文暄见他迟迟不回来,加上心急如焚,实在担心,就出去看情况。

站在殿廊,他震惊地睁开眼眸,玉阶下站着二十几个朝廷重臣,大批侍卫持剑威胁,围住他们。这些朝廷重臣有的不屈地昂着头、梗着脖子,有的惊怕地低头、缩着身子,有的满面怒容、怒目而视。

看见慕容文暄,这些重臣七嘴八舌地说道:“陛下,太后娘娘把臣等押解进宫,究竟是何意思?”

“太后娘娘摄政十几年,本就应该还政于陛下,臣等奏请,太后娘娘竟然把臣等抓进宫来,陛下,这不是狼子野心是什么?苍天啊,太后娘娘要窃国,妖后误国啊!”一老臣仰天悲愤道,感染力很强。

“对!妖后误国!陛下,即使臣等今夜命丧于此,也是效忠陛下,为国捐躯,陛下一定不能向太后娘娘妥协!”

“妖后野心勃勃,刘家早有异心,陛下一定要亲政,拨乱反正!”

他们悲愤、苍老、愤慨的声音此起彼伏,慕容文暄听了个大概,不由得惊慌无措起来,怎么办?九皇叔在哪里?

他心里惊恐又愤怒,扬声道:“诸位爱卿,是朕无能,让你们受辱了。诸位放心,朕定当营救你们!”

这时,刘岚彻快步走过来,似裹挟着风雷之势,横扫清元殿。

他并不向慕容文暄行礼,冠冕堂皇道:“陛下,这些老匹夫妖言惑众,扰乱朝纲,唯恐天下不乱。臣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将他们押解到此,请陛下发落。”

“他们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肱骨大臣,舅舅你怎么可以羞辱他们?”慕容文暄不悦道。

“他们对太后娘娘不敬,扰乱朝纲!”刘岚彻再次大声道,这小子听不懂人话吗?脑子进水了吗?

“这当中一定有误会,母后在哪里?朕跟母后解释清楚。”

“太后娘娘自然是在宁寿宫。陛下不必去了,这些大臣是臣请进宫的,他们会向陛下说清楚他们的心声。”刘岚彻自作主张,吩咐下属抓了他们,“陛下尚且年幼,性情也不够稳重,如何能亲政?你们还不跟陛下说清楚?”

“刘贼,你倒行逆施,必定会遭天谴!”一个老臣气愤地骂道。

“刘贼,你大逆不道,猪狗不如!”

刘岚彻并不介意他们如何骂他,乖戾地眯眼一笑,“骂得好!既然你们不怕死,也不怕断子绝孙,本将军就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