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文暄震惊地瞪圆眼眸,“舅舅,你抓了他们的子孙?”

刘岚彻轻狂得意地笑,“陛下,臣只是请他们的子孙到一处销魂地儿玩乐玩乐,只要他们按照臣说的做,臣保证他们的子孙毫发无损。”

慕容文暄气得肝疼,“你!”

几个意志不够坚定的大臣疼爱子孙,担心断子绝孙,求道:“大将军,现在我就请辞回乡,你可以放了我孙儿吧。”

刘岚彻爽快地扬眉,“好说好说。那明日一早本将军派人送你离京回乡。”

慕容文暄气得攥紧拳头,“舅舅,你不要太过分!”

刘岚彻语重心长道:“陛下,等你弱冠了再考虑亲政一事,你要先学好如何治国,才能亲政嘛,是不是?”

这番话似是长辈关怀小辈,却是十分张狂。

这时,有人走进清元殿,慕容文暄看见了,惊喜万分,好似找到了救命的浮木。

第1卷:正文 第254章:剑拔弩张

燕南铮沉缓走来,不紧不慢,踏着一地的昏光碎影,他的玄色披风迎风飞舞,似黑焰燃烧,衬得那张雪颜更是白润如天神,仿若高山雪岭的隐士,神秘的气场强大如飓风来袭。

他的身后跟着鬼见愁,主仆俩一路往玉阶走来。

刘岚彻察觉到陛下的神色变化,转头看去,冷酷地笑,燕王终于来了。

“九皇叔,舅舅把朝中重臣押到这儿…”慕容文暄慌乱的心安定了些,九皇叔一定可以化解这危机的。

“燕王殿下,刘贼把下官等人押到清元殿,还抓了下官的子孙威胁下官等人,倒行逆施,犯上作乱,实在可恶!”左都御史愤慨道,“燕王殿下,妖后误国,刘贼谋逆,您一定要拨乱反正!严惩逆贼!”

“恳请燕王殿下拨乱反正!清除逆贼!”所有重臣异口同声,义愤填膺地请求。

“燕王,本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朝廷从未有过异心。这些老匹夫扰乱朝纲,唯恐天下不乱,理当严加惩戒。”刘岚彻豪迈不羁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舅舅,就算他们奏请母后还政于朕,也不算扰乱朝纲。朕是大燕国皇帝,亲政是迟早的事…”慕容文暄气愤地辩解。

“陛下还没到弱冠之念,亲政还早,再过两年再议此事也不迟。”刘岚彻挥臂不屑道。

“…”慕容文暄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重臣也是气得快吐血,燕南铮清凉道:“原来陛下亲政要征求刘大将军的同意,刘大将军能耐不小,连陛下亲政这样的国之大策也要刘大将军裁决。那不如本王连同所有大臣请大将军登位,如何?”

这番话并不咄咄逼人,却一针见血,刺中要害。

刘岚彻竟然无言以对,薄唇抽了半瞬才道:“本将军的意思是,陛下弱冠后再亲政…”

燕南铮的黑眸里跳跃着火星,“你的意思是,陛下何时亲政,也要你决断,是吗?”

语声冰凉,词锋尖锐,令人痛快不已。

刘岚彻再次语塞,心头冒火,“本将军的意思…”

慕容文暄忍不住为九皇叔鼓掌,这等口辩之才,太佩服了!

“大将军的意思不是很明了吗?莫非不是这样的意思?”燕南铮森冷地反问。

“当然不是。”刘岚彻脱口而出。

“不是就好。”燕南铮语声轻扬,“诸位,是一场误会,大将军只是请你们进宫看看陛下,稍后便可以出宫。”

“燕王,本将军的意思…”刘岚彻气急,怎么绕来绕去绕成这样的意思了?

“方才大将军不是亲口说了吗?莫非你想谋逆犯上?”燕南铮的眼神凌厉了几分。

“…”刘岚彻的薄唇狂抽起来,胸口的烈火烧到头顶,咬牙道,“你休想把谋逆的罪名扣在本将军的头上!”

“你做的事摆明了你的罪行,还需本王扣上罪名吗?”

“本将军没有那意思!”

“没有就好。诸位都听见了,你们的子孙很快就可以回到府上,毫发无损。”

“燕王…”

“诸位爱卿,稍后朕派人送你们出宫回府。”慕容文暄赶忙道,心里佩服九皇叔轻松言谈里的强势。

在九皇叔面前,舅舅就没有撒野的可能。

二十余大臣松了一口气,齐声道:“谢陛下,谢燕王殿下。”

刘岚彻的俊眸蓄满了怒火,阴霾重重,“燕王,若他们想顺利回府,就不能再逼迫太后娘娘…”

燕南铮清寒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刘岚彻眸心一跳,知道他这话的弦外之音,“自然是本将军的意思。”

慕容文暄表示心累,又回到原点了。

一老臣道:“太后娘娘摄政十余年,勤勉政务,于社稷有功,倘若此时坚持不还政于陛下,那便是恋栈权位,有损贤名。大将军想要青史竹帛评断太后娘娘为扰乱朝纲的窃国妖后吗?”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兰卿晓和鬼煞隐藏在暗影里,侧耳倾听大殿前的动静。

鬼煞带着她飞跃半个皇宫,飞到这儿,选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藏身。

燕南铮的耳垂微微一动,听见了那边的动静,剑眉微紧。

刘岚彻反驳不出半个字,这番话触动了他的心弦,长姐的确不愿被后世评断为窃国妖后。

“今夜的一切皆是本将军一人所为,与太后娘娘无关。”他险些动摇,立即狠下心肠,“陛下,燕王,本将军并非谋逆,只想陛下再过两三年再亲政。”

“现在亲政与两三年后亲政有何区别?”燕南铮眸色森寒,“大将军,你以为你能左右大局吗?”

“莫非你能?”刘岚彻冷笑。

“你抓了他们的子孙关押在东郊,现在那二十余个孩子已经送回他们的府上。”燕南铮语声幽凉,周身上下却迫出霸气、凛寒的气魄,令人心惊。

此言一出,那些大臣惊喜连连,纷纷称赞燕王英明,有本事。

慕容文暄也轻松了些,九皇叔未雨绸缪,太厉害了!就没有九皇叔办不成的事!

兰卿晓心潮起伏,越来越觉得燕王无所不能!在这场生死博弈里,拼的就是各种实力,谁能谋算人心、未雨绸缪,就能笑到最后。

她望着燕王,众多火把燃烧,大殿前恍若白昼,他身姿如神,俯仰于天地之间,纵横于朝堂之上,料事如神,运筹帷幄,护陛下与朝臣于危难之中,维护大燕国之国祚永存。

刘岚彻闻言,大吃一惊,怒得想与他决战一场,“燕王,你不要逼本将军!”

燕南铮冷笑,“本王哪里敢逼大将军?倒是大将军不要强人所难,陛下亲政已是定局,还望大将军支持陛下亲政。”

“你以为本将军没有后着吗?”刘岚彻切齿道。

“本王倒想听听大将军有什么后着。”

“今夜,整个皇宫都在本将军的掌控之中。”刘岚彻的五指慢慢、用力地收紧,表现其掌控之意。

“你的意思是,你调了西郊大营三千兵士进城,包围皇宫吗?”燕南铮剑眉微扬,眸光寒冽。

此言一出,大臣们热烈地议论起来,责骂之声再次掀起。

慕容文暄惊怒交加,舅舅竟然这般胆大妄为。

兰卿晓恨不得踹刘大将军,之前跟他说的,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清元殿前双方对峙,虽然还没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却也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火把在夜风里燃烧,每个人的脸上流闪着昏红的光影。

此情此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火,一把胜者为王的烈火。

燕王直接说出来,刘岚彻心里惊异,不过很快就释然,这世上只怕没有燕王不知道的事。他似笑非笑道:“本将军一向说到做到,燕王你可以试试。”

“西郊三千兵士的确进城了,不过本王也调了北郊大营三千兵士进城勤王。这会儿他们应该在城中要道狭路相逢。”燕南铮风光霁月道,好似在听风赏月。

“你这骗人的把戏玩得还挺溜。”刘岚彻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不信吗?你大可试试。”

“…”刘岚彻恨不得抽出宝剑刺向他的心口,一剑了结他的小命。

“舅舅,你当真要谋逆不成?”慕容文暄愤怒地喝道,“枉朕这般信任你,你竟然怀有异心!”

“陛下,你忘了吗?是谁抚养你长大?是太后娘娘!是谁扶你登上宝座?是太后娘娘!是谁帮你平息朝堂纷争、稳固朝堂动荡?是太后娘娘!是谁帮你守住江山社稷?是太后娘娘!”刘岚彻义正词严地质问,每一句都掷地有声,“现在,你翅膀硬了,就要一脚踢开太后娘娘吗?你忘恩负义!”

“太后娘娘功在社稷、功在千秋,满朝文武都不会否认,但大将军也不要忘了,陛下乃大燕国国君,太后娘娘只是帮陛下摄政、看顾江山社稷。现在陛下已经到了亲政的年纪,太后娘娘就应该还政于陛下,退居后宫,”一老臣立即反驳,语声铿锵,“太后娘娘迟迟不肯还政,大将军又这般逼迫我等,还调军进城,岂非谋逆?”

“…”刘岚彻哑口无言。

“莫非太后娘娘意欲效仿百年前的文圣以女帝之名登基,改朝换代?”燕南铮词锋尖锐,切中要害,“大将军别忘了,文圣乃皇族正统,乃文圣的父皇亲自册封为太子,并且留下遗照要她即皇帝位。”

刘岚彻知道,遇到燕王,自己根本说不过他,形势也有点乱。

之前约定好了,倘若他的得力下属率领三千兵士控制了皇宫,会发出信号弹告诉他。都这时辰了,下属还没发信号弹,那就是发生了意外。他暗暗思忖,莫非燕王真的急调北郊大营的兵士进城?现在两军在城里对峙?

慕容文暄承诺道:“舅舅,只要你及时回头是岸,朕绝不追究。若母后还政于朕,朕定会孝顺、敬爱她,让她在宁寿宫颐养天年。”

刘岚彻动摇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胜算。

而燕南铮,气定神闲地站在众人的目光里,好似掌控全局的将帅。

兰卿晓心潮澎湃,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燕王更像气魄慑人、算无遗策的王者,霸气内敛,看似没有攻击性,却让别人一败涂地。

第1卷:正文 第255章:还政于陛下

慕容文暄不像之前那么焦灼紧张了,在九皇叔面前,舅舅再强势、再凶狠,也强不过九皇叔。

相信九皇叔是对的。

刘岚彻正想反驳,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太后娘娘到——”

众臣转过身去,部分人习惯地行礼,而另一部分人想到刘太后不愿还政于陛下,便生了不敬之心,直挺挺地站着。慕容文暄站在玉阶,还是尽了孝道,恭敬地行礼。刘岚彻心里忐忑,她会支持他,还是责骂他?

燕南铮长身玉立,略略屈身一礼,算是敬重。

刘太后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快步走来,面容冷冷,衣袍掀风,头上的龙凤珠翠冠闪着璀璨的宝光。

暗处里的兰卿晓缩缩身子,看着刘太后凤威凛然地接受众人的拜礼。

慕容文暄把她请到玉阶上,谦恭道:“这么晚了还惊动母后,儿臣不孝。”

她瞪刘岚彻一眼,对众臣道:“刘岚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哀家着实不知。有辱诸位爱卿,是哀家管教不严,哀家向诸位赔不是了。”

说罢,她认认真真地鞠躬下去。

大臣们大惊失色,连忙屈身还礼,“太后娘娘言重了,太后娘娘折煞臣等了。”

慕容文暄扶起她,“母后,您不可这样。”

燕南铮不言不语,冷目旁观。

刘岚彻摸摸鼻子,“太后娘娘,臣这不是…”

“住口!”刘太后怒斥,满面怒气,“他们都是朝廷的肱骨大臣,你怎么可以把他们押到清元殿惊扰陛下?”

“太后娘娘,您当真不知此事?”一老臣慎重地问。

“哀家得知此事立即赶过来,诸位爱卿受惊了。”她谦和持礼地致歉,“哀家会从严管教刘岚彻,诸位放心。”

“母后,此乃误会,解释清楚便好。”慕容文暄温润道。

“太后娘娘,大将军调西郊大营三千兵士进城,意欲掌控皇宫。”燕南铮清冷道。

“胡闹!”刘太后再次怒斥刘岚彻,“你还是八岁孩童吗?疯了吗?”

“太后娘娘,臣…”刘岚彻被骂得狗血淋头,丢尽颜面。

“太后娘娘,大将军把朝廷重臣押到清元殿,逼迫他们对陛下言明心意,支持太后娘娘继续摄政,两三年后再商议陛下亲政一事。”燕南铮又道,补了一刀。

她气得险些打去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她朝所有大臣,郑重道,“诸位爱卿的奏章哀家都看了,也想了数日。诸位说得对,陛下已经十九,到了亲政的年纪,哀家应该放手让陛下历练。哀家退居后宫,就辛苦诸位爱卿费心辅佐陛下,不要让诸国小看了咱大燕国。”

慕容文暄心里欢喜,母后亲口说了,让他亲政,太好了!

众臣惊喜地齐声道:“太后娘娘圣明。”

燕南铮无悲无喜,好似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只有一人不开心,那就是刘岚彻。他没说什么,反正说多错多。

兰卿晓提着的心落回原处,不用兵戎相见、血流成河就得到圆满解决,这是最好的。刘太后的决定有点出乎意料,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本意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她这样做,在朝廷重臣面前表现了广阔的胸襟与霸气的气度,无可挑剔。

进,不让须眉功在社稷;退,留下一个宽仁温厚的形象。

燕南铮屈身一礼,“多谢太后娘娘成全陛下的壮志雄心。陛下还年轻,必定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不吝教导陛下,给陛下熟悉政务、历练成长的时间。”

“那是自然。燕王为了陛下亲政一事费心周旋,日后也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让陛下少走一些弯路才是。”刘太后深深地笑,语意双关。

“陛下聪慧,承袭了太后娘娘与先帝的头脑,必定会把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让太后娘娘失望。”

“燕王也不要让哀家失望才好。”

慕容文暄见他们都在笑,却笑得很假,像笑面虎,令人心惊胆战。

刘太后一挥大袖,爽朗道:“时辰不早了,哀家派人护送诸位爱卿出宫。”

众臣齐声道:“谢太后娘娘。”

之后,侍卫散开,大臣们循序离开清元殿,前头自有刘太后的人送他们。

慕容文暄恭敬道:“母后,儿臣亲政后必定勤勉政事,不辜负母后的期望。政务上若有不明白之处,儿臣向母后请教,还望母后不吝教导。”

“陛下,你长大了,亲政后要稳重一些,凡事三思而后行,多向你九皇叔请教。哀家能教的,自然会教你。”刘太后慈和地嘱咐。

“是,儿臣铭记于心。”

“好了,哀家回去了。”

“恭送母后。”

刘太后深深地看一眼燕王,意味深长地离去,刘岚彻立即跟上。

卫忠贤立即道:“奴才恭喜陛下,陛下终于如愿以偿。”

慕容文暄欣喜万分,“九皇叔,成了!”

燕南铮淡淡道:“到里面说。”

他们一起进大殿,慕容文暄吩咐卫忠贤到殿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吩咐太监送热茶来。

“九皇叔,为什么你好像不太开心?”慕容文暄不解地问。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燕南铮眸色微凛。

“嗯?你的意思是母后…”

这时,卫忠贤送来两杯热茶,尔后退下。燕南铮这才道:“太后娘娘未必真心还政。”

慕容文暄骇然变色,“可是母后不是对朝廷重臣说了让朕亲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