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在责怪朕没有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萧帧淡淡地问。

“岂敢。”言非默笑了一笑,“陛下乃一朝之君,家国天下,想来不能两全。非默只是一个俗人,皇后流落宫外的时候,收养了我,救了我的命,待我如亲生孩子,送我前往泠谷学艺,对非默恩重如山,非默只能以身相报。”

萧帧忽然笑了,他原本就是个俊朗的男子,平素里向来淡泊,这一笑,顿时让原来俊朗的面容更加生动起来,乍看之下,居然和萧子裴有那么几分相似,让言非默不由得呆了一呆,萧子裴的脸顿时浮上脑海。

“非默,朕怎么都想不出来,当初小乐怎么会收养了你这样一个孩子,小乐素来跳脱马虎,这收养孩子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

“听皇后娘娘说,当时非默傻傻的,在一群小孩子里面被欺负的鼻青脸肿,差点就没命了。人贩子一看有人要,忙不迭地就把我贱卖了。”言非默想起往事,心生暖意,“后来,皇后娘娘说,我人虽然小,但派头却是不小,把身体养好以后,吃要吃好的,用也要用好的,还经常指派人,气得她差点把我扔了。”

萧帧饶有兴趣地听着,问:“你都不记得了?”

言非默点点头,怅然说:“我后来得了一场大病,把什么都忘了,皇后娘娘没法子,才把我送往泠谷学武治病。”

萧帧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怪不得,小乐常说你的父亲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小乐是你的养母,那我岂不是就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言非默不由得笑了,说:“皇后娘娘经常语出惊人,陛下你多包涵。”

萧帧定定地看着她,良久,说:“你放心,皇后是我一生挚爱,我今生永不会负她;萧可是我钟爱的孩子,聪敏豁达,堪当大任。”

“陛下这样说,非默也就放心了。”言非默说,“陛下此来必定不是为了闲话家常,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萧帧背着手在牢房外里踱来踱去,显然心里有些烦闷,不一会儿,他停住了脚步,问:“言非默,你此次计划的确周密,故意让萧鸿抓住你的把柄,率先发难;你将调查来的隐秘故意隐忍不发,派人暗中挑唆、匿名举报;勾结外族、贪污灾银,两项大罪让萧鸿走投无路,心生反意;你在宫中埋下密探,将朕和皇后藏入密道,以策万全;你偷盗虎符,擅调大军,导致京城人心慌乱。你就这么有把握不会弄巧成拙?你就这么有把握这大衍江山不会因为你一念之差而让人乘虚而入吗?如有万一,你万死不得其咎!”萧帧越说越怒,最后声色俱厉。

言非默定定地凝视着萧帧,浅浅一笑:“陛下,臣也想兵不血刃,慢慢地陪大殿下周旋,只可惜,臣的时日不多,有心无力。臣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只想着如若有什么万一,我和萧鸿同归于尽的本事总是有的。”

萧帧冷哼一声,说:“如果那日你的事情败露后,朕立即将你和皇后治罪,你又待怎样?”

言非默淡淡地说:“臣没什么别的长处,带着皇后和萧可远走天涯的本事总是有的。”

“你敢!”萧帧怒喝道。

“陛下明鉴,臣还真的敢。如果陛下对皇后就这么点信任和爱意,臣认为,皇后真的没有必要留在宫中。”言非默丝毫不惧,坦然看着萧帧,目光清澈。

两个人四目交接,半晌,萧帧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非默,那现在,朕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陛下在盛怒之下仍不愿弃皇后娘娘而去,也不愿将臣赐罪伤皇后娘娘的心,足见陛下对皇后情深意重,情深似海,臣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去了。”

萧帧微微有些动容:“非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非默跪了下来,对萧帧叩首说:“陛下,言非默因一己之私,引诱信王谋反,酿成此次宫变,自思罪责难当,彻夜难眠,求陛下赐臣一死,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章看起来肿么特别瘦,,乃们表抽打小醋啊,小醋出差中还不忘更新,求表扬啊!!

第 37 章

今年大衍的冬天特别的冷,眼看年关将至,天气越发的阴沉,偶尔飘下来几滴雨,夹杂着几颗雪粒,竟是要下雪的前兆。

萧可兴冲冲地率着众侍卫从城门外疾驰而入,兴奋地对跟在一旁的方文渊说:“文渊,我还当这次又要无功而返呢,哪知道居然猎了一头野猪,等会儿一定拿着这头野猪到非默哥哥那里好好地炫耀一番。”

方文渊翻了个白眼:“小殿下,你拿野猪送给言大人,这未免太难看了吧?”

“非默哥哥一定会赞扬我的。”萧可昂头傲然说,“只要是我亲手猎来的,非默哥哥一定会很喜欢。”

“好好好,你的非默哥哥是世上最疼你的人,谁都比不上他。”方文渊挖苦说。

萧可笑嘻嘻地揽过了方文渊的肩膀,说:“文渊你是不是吃醋了,这不一样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非墨哥哥是我最喜爱的人。”

“我吃什么醋,我怕是以后你的王妃会吃醋。”

“哼,我才不要什么王妃呢,那些女人都好麻烦。”萧可不屑地说,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我提前回来了,去吓非默哥哥一跳。”

正说着,方文渊忽然脸色一整,狐疑地看着街上一队队整齐肃然的兵士,问:“小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尽是巡逻的兵士?”

萧可也是一愣,此次围猎匆忙,他原本就心存狐疑,只是少年心性,一到了行宫就玩得忘乎所以,眼见这大街上异于往常的萧索,顿时心生不安起来,一扬马鞭,高喝了一声“驾”,顿时往皇宫飞奔而去。

宫门外的守卫换了几个生面孔,萧可将马匹交给了随侍,大步往里走去,宫里的内侍和宫女看起来都脚步虚浮,脸上带着一股惊惶的意味儿。雪花渐渐飘了起来,夹杂着雨水,后面的太监追着过来给萧可打上了伞,萧可走着走着,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急促地问:“陛下在哪里?”

太监指了指甘露殿的方向,战战兢兢地回答:“陛下在甘露殿。”

甘露殿看起来戒备森严,羽林军三五一哨,田仲乐亲自带着人在四处巡视。殿门外跪着一个人,象石像一般,静静地挺直地伫立在那里。萧可上前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语声都微微变样:“你——你跪在这里做什么?父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抬起头来,正是骠骑大将军萧子裴。只见他的脸上全是雨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一见到萧可,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晃了晃,勉力稳住了身子,使劲地拽着他的手,嘶声说:“快,小殿下,你快去求情,陛下他——他要赐死言非默!”

萧子裴的手如冰窖,霎那间让萧可的热血凝结成冰,他不敢置信地重复着萧子裴的话:“赐死言非默?”

萧子裴点了点头,他跪了一整天,早已精疲力竭,心神俱碎。“小殿下,我偷偷去救非默,可他不肯跟我走,你赶紧去求陛下,不然的话,你冲到天牢把他带走…”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萧子裴顿时扑倒在地上,身后萧浅拿着一个包着布的木棒,涕泪交加,举着手在脸上乱抹,哭着说:“公子,你真的不要命了!你都跪在这里多久了,言大人已经…已经…是言大人说的,公子你再犯浑,就让我一棍子打晕你…”

萧可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目眦尽裂,一把拽住萧浅的胸口:“你说什么?言大人已经怎么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砍了!”

“我胡说什么啊!我也喜欢言大人,可是,言大人不在了!我看着李公公端着酒杯回来复旨的!”萧浅恸哭道,“我家公子不信,小殿下你也不信吗?”

萧可猛地一推,把萧浅推倒在地上,直冲到殿门前,想要推门,却见自己放在门上的手颤抖起来,几乎拿不住门把。“父王!”他大叫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轻得象蚊子叫一样。

门从里面打开了,萧帧缓缓地走了出来,面色肃然,脸沉似水。“可儿,你的非默哥哥已经去了,择日厚葬,你和他去道个别吧,如有什么未竟之言,不妨说个够。”

萧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天牢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他的非默哥哥仍然会在校场上微笑着看着他,他一定再也不偷懒,一定再也不调皮,一定再也不去围什么猎了!可惜,他把自己的腿都掐肿了,也还是没有从这个噩梦中清醒过来。

天牢里静悄悄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最里面,只见一间牢房里有着二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平躺在床上,穿着正是言非默平生最爱的白衣,双目紧闭,脸色安详。萧可木然站在那里,良久,他打了个寒战,厉声喝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给我滚出去!”

围在言非默身边的两个人抬起头来,其中一个“仓啷”一声拔出剑来,正是听云,指着他也怒喝道:“有本事就把我杀了,不然你给我滚出去!”

另一个正是晓风,双眼通红,拉着听云的手,哽咽着说:“听云,是小殿下,你别这样!”

此时此刻,萧可终于明白,他的非默哥哥真的离他远去了,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言非默的身前,咬紧嘴唇,一滴血珠从唇角流了下来,双拳紧握,骤然砸在那破烂的床铺上,失声恸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可抬起头,恍惚着问:“非默哥哥去的时候,谁在跟前伺候的?”

不一会儿,一旁有个人抹着眼泪跪在他跟前说:“小的高天,伺候言大人上路的。”

“非默哥哥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他喃喃地问道。

“言大人什么也没说。”高天低声回答,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绢,犹豫着问:“小殿下是不是姓萧啊?”这话一出口,他顿时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言大人要小的交给您的。”

萧可接过了手绢,看着雪白的手绢上白梅、红梅绽放,仿佛看到了言非默浅浅的笑颜,良久,他低声问:“他什么也没说吗?”

“小殿下节哀顺变,言大人为了小殿下殚精竭虑,必不愿看到小殿下如此伤身。”

泪水早已涌满了眼眶,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萧可缓缓地道:“非默哥哥,你错了,大错特错了!我宁可做你快乐的小可弟弟,也不愿成为一个一片坦途的大衍皇子!”

天元十二年冬,信王萧鸿会同冯太尉谋逆,冯太尉伏诛,信王萧鸿不知去向。

天元十二年冬,信王萧鸿贬为庶民,着各府通缉,务求伏法。 冯淑妃知情不报,同谋逆大罪,诛九族,赐毒酒,薨。

天元十二年冬,中郎将言非默犯欺君大罪,念其救驾有功,罪不及族人,赐毒酒,薨,厚葬。

天元十二年冬,皇五子萧可,宽仁聪慧,堪当大任,立为大衍太子。

第 38 章

一年后。

又是一年春来到,墙内秋千墙外笑。

萧子裴刚从午梦中醒来,模模糊糊地仰躺在床上,梦中人的一颦一笑仿佛依然清晰——她骑马的样子,她淡漠的表情,她微醺的醉意…最后梦中人的脸忽然虚幻起来,一身长裙,坐在秋千上开心地荡着,一旁的杏花落英缤纷,缓缓地洒落在她的身上…

随着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所有的虚幻都化为乌有,萧浅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起了没?王妃派人请公子过府。”

萧子裴怔了片刻,咳嗽了几声,缓缓地回答道:“就回我今日略有不适,明日再去问候母亲。”

门外一阵静默,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萧浅走了进来,站在长榻旁,关切地问:“公子,你是不是旧疾复发?皇后娘娘送来的药一直放在那里没动,宫里人一直说十分灵验,不如拿来一用?”

萧子裴坐了起来,淡淡地摇摇头:“不必了,我都说了几遍了,将那些药送回宫里,我不需要。”

萧浅有点发急:“公子,你的身子怎么都不知道珍惜!前年你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小半年,病还没好全,一听说西凉人卷土重来,又非得带病去杀敌,上了战场就不管不顾,身上一堆大伤小伤,王妃背地里都不知道抹过多少眼泪了,你…”他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言大人在天有灵,一定也不喜欢你这样糟践自己!”

萧子裴的手一抖,一旁的茶几动了一下,一个茶盅晃了晃,“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这一年多来,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言非默”这几个字,生怕他听了这几个字再变回到一年多前那个状若疯癫的萧子裴。

“萧浅,杯子碎了,我换一个就是,只是自己心爱的人没了,我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了。”萧子裴喃喃地说着,苦涩地笑了笑,“不是我不想去见母亲,只是我见了母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定是希望我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我…没法勉强自己。”

萧浅心里酸楚,想了想说:“那咱们就先不去了。公子,隔壁的杏花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开了?”萧子裴怅然地问。

“是啊,可漂亮了。”萧浅看他有点兴致的样子,连忙加油添醋地说,“看上去开的热热闹闹的,公子你一定会喜欢,风大人要是看到的话,又要吟诗作对了。”

犹豫了片刻,萧子裴终究没能抵得过杏花的诱惑,洗了把脸,漫步走过前厅,走出大门,来到了那个梦中来过无数回的府邸的门口。年前他奉旨从漠北军中赶回京城过年,明睿帝萧帧下旨嘉勉,封他为乾王,赐府邸一座,他坚持选在了昔日言府的隔壁,乾王府落成后,他每日进出,却从来不敢到那座小院子里去看上一眼,所谓触景生情,物是人非,大概就是他这种心情吧。

萧子裴站在门口,怔怔地看了半晌,推门往里走去,萧浅想要跟进来,被他挡在了门外。

言府里的人,自言非默去后,都陆续各自散去了,连她的两个侍婢听云和晓风都不知去向。院子里很干净,想来王府的下人们不敢懈怠,每日都有人打扫。杏花树的确很美,远远看去,仿如一簇簇的云,粉的、白的,重重叠叠。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子裴,明年杏花开了你我再来这树下把酒言欢。”

“子裴,如果真有一天,让你抛开京城的荣华富贵,远走天涯,在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结庐采菊,你愿不愿意?”

“岂敢岂敢,萧将军人中龙凤,岂有不如他人之理?”

“子裴,痛吗?”

萧子裴捂住了心口,痛楚地闭上了眼睛。“言非默,你好狠的心!”他踉跄了两步,靠在了门上,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日长跪在大明殿前,湿冷之气入肺,又加上伤心过度,他大病一场,勉强治好之后病根未除,一到季节交替之时便会犯咳症,咳得厉害起来整夜难眠。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门外萧浅着急地拍起门来。

萧子裴不敢再看,狼狈地打开门,仿佛后面有虎狼追赶,疾步往外走去。

回到府里,厨房里早就准备好了润肺的莲子雪梨木耳汤,萧子裴喝了几口,这才感觉到胸口的燥热稍稍减轻了些,就在此时,宫里来人宣他进宫,萧帧有要事相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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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裴步入甘露殿的时候,萧帧正在书案前画画,言乐之正在一旁忙忙碌碌地帮他调色,脸上、衣服上弄得黑一块红一块的,看起来十分有趣,萧帧一边笔走龙蛇,一边不时地抬头看看她,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一副宠溺的模样。

萧子裴心里一酸,低下头来,行了一个礼,闷声问道:“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言乐之看到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他面前一顿,装作一派矜持的模样:“子裴,我好久没看见你了,怎么不常来宫里坐坐?”

萧子裴冷冷地说:“不敢打搅皇后。”

“怎么会!”言乐之根本没有听出萧子裴话语中的疏离和冷漠,高兴地说,“我在宫里也没什么事,陛下朝务繁忙,还是你常来宫里走走,和我说说你打仗的事情,我听那些宫女们说起来都一派热血沸腾的模样…”

萧子裴倏地抬起眼来,看着她一派高兴的模样,心里一痛:眼前这个人,是言非默一心想要维护的人,是言非默的亲人。如今言非默不在了,照理说,他应该顺从言非默的心意,对他们多加照拂,可是,一想到她如今这欢喜和乐的样子是言非默用性命换来的,一想到当初陛下赐酒言非默时言乐之身影全无,他就忍不住心里一阵厌弃。“皇后娘娘,打仗不外乎血腥和杀戮,没什么好听的。服侍好陛下,教养好太子殿下,这才是最重要的。”

言乐之再迟钝,也听出了萧子裴话语中的不善。她顿时疑惑的看了一眼萧帧,又看了看眼前这位英朗的青年将军,小心翼翼地问:“我送来的药,你收到了吗?”

萧子裴冷冷地说:“不敢烦劳皇后,臣的病已经好了,明日就叫人把药送回来。”

言乐之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子裴,你这药都不吃?这药可是——”

“可是皇后的一番心血,子裴莫要推拒了。”萧帧搁下了笔,走了言乐之身边,笑着接口说。

萧子裴不由得一僵,自那日之后,他除了政事,和萧帧再也不复往日的亲密和随意,他依然崇敬他的陛下,他的六叔,可是他对言非默的冷酷让他感到无比的伤心,或者,这才是萧帧的真面目:作为一个帝王,他有着主宰生死的无上尊严,需要人随时为他的这种尊严献祭。

言乐之板着一张脸悻悻地走了。萧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子裴,微笑着说:“子裴最近气色还是不太好,要好好将养,不然五皇兄找朕算账,朕可赔不起啊。”

“陛下说笑了。”萧子裴恭谨地回答说。

萧帧盯着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子裴,你是不是还对朕心存怨怼?”

“臣不敢。”萧子裴依然十分恭谨。

“言非默欺君罔上,以女子之身进阶朝堂,诱反信王,不能再容于大衍,子裴,赐死他,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萧帧凝视着他,略带无奈地说。

这是言非默死后萧帧第一次向萧子裴解释,萧子裴胸口一窒,埋在心里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陛下多虑了,臣不敢心存怨怼。”他略显生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