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萧子裴一关上门,便着急地撩开纱帐,一看到言芷这才放下心来。言芷依然和他走的时候一样,半卧在纱帐里,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萧子裴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个图案他的确曾在言非默的身上看到过,那是他身上的玉佩,于是怅然问,“你送了个什么东西给那个楚天扬?你真是偏心,我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送过礼物给我。”

言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萧子裴悻悻地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说吧,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真话?刚认识的时候,你骗我是个小文书,京卫营那贪污军饷的案件了结了以后,我在大殿上看到陛下封赏你,整个人都懵了。”萧子裴一想起前事就恨得牙痒痒的。

“后来你骗我是个男的,害我以为自己真是个断袖,跑到秦玉楼去验证,真真像个傻瓜。”

言芷嘴唇微启,又吐出两个嘴型。

“你又骂我!”萧子裴嘿嘿笑了,“你再骂我我就再给你灌药,让你一辈子都这样乖乖地躺在我身边。”

言芷白了他一眼,敛了笑容。

萧子裴心里一慌,急急解释说:“小芷你别生气,我说着玩玩的。你看你骗了我的兵符,假冒我去调了兵,我都没生你的气。”他的语声渐轻,将脸轻轻地贴在她的脸上,“明晚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再骂我。”

说着,他吹熄了床头的烛火,抱着言芷,心满意足地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依稀觉得仿佛有人轻轻地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子裴…”他轻唔了一声,感觉到有一双手慢慢地围了上来,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紧接着,一个柔软的吻印在他的眉头、他的眼睛,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萧子裴微微呻吟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含住那个柔软的唇瓣,吸吮着梦中人的甘甜…

可能是梦太美,萧子裴从梦中笑醒,一看天色才刚刚晨曦微露,再想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旁言芷侧头靠在他的胸膛睡得正香,萧子裴不想吵醒她,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唧唧啾啾的鸟鸣虫叫,心里觉得无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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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计划,萧可悠闲地带着方文渊一起在大楚京城闲逛,逛了茶楼逛戏院,逛了戏院逛市集,逛了市集以后看到了一条街上有好几家妓院,萧可兴致勃勃地绕着门来回走了两圈,还想往里去,被方文渊一把拉住了。

“这功夫了你还有闲心逛这个?”

“我体察民情,看看这个大楚和大衍有什么不同。”

方文渊气急败坏地拽着他往回走:“难道你还想和人深入探讨大楚和大衍的姑娘有什么不同吗?”

“哎,你别拉我啊,这也未尝不可啊…”萧可笑吟吟地看着方文渊,暧昧地问,“文渊你有没有去过?别脸红啊,去过也很正常。”

方文渊恼羞成怒,一声不吭地走了。

到了午膳后,萧可带着方文渊去拜访了楚天扬,期间支开方文渊数次,楚天扬试探着问了几次,萧可表现得十分迫切,让楚天扬心里十分满意。

六横馆里,萧子裴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共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座位下有个夹层,他亲自把软褥子铺好,摒退了左右,将言芷抱到夹层里。言芷惊异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疑惑。萧子裴笑着说:“怎么这么看着我?舍不得离开这间屋子吗?”

言芷轻轻地唔了一声,眼波流转,落在他的脸上,张了张嘴,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萧子裴凝视着她的脸,不舍地亲了亲她,狠下心肠,把她放了下来,柔声说:“小芷,这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三天,我不恨你啦,你也别牵挂我,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的病其实没什么,都是我故意夸大了气你的,你骗了我这么多回,我总算骗回来一次。”

言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低声说:“你要干什么?”

萧子裴顿时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能说话了?”

言芷的脸微微发红,瞟了他一眼:“你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她的语声低柔喑哑,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萧子裴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缱绻的吻,顿时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那昨晚是你…”

“谁说是我?你是在做梦吧。”言芷抿嘴微微一笑。

萧子裴定了定神,怅然一笑说:“一定是我在做梦。小芷,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再过二个时辰,你的药性就彻底解了,到时候你护着小殿下一起回京,一路上多加小心。”

“你呢?”

“我?”萧子裴笑笑说,“你在担心我吗?我随后就来。”

言芷有些狐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夹层的盖子盖上:她的四肢虽然已经可以动了,却依然绵软无力,不一会儿,马车动了起来,她听到高天和方文渊上了这辆马车,听到萧子裴在叮嘱高天,听到马车踏踏地驶出府外飞奔起来。

言芷凝神听了半晌,只听到两辆马车的声音,却没有听到一起驻入六横馆的王府亲随跟上的脚步声,心里渐渐发慌起来,不由得暗悔这两天为了看萧子裴的笑话没有认真去解身上的药性。她思忖片刻,气沉丹田,小股真气在体内流转,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芷清醒了过来,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如初,马车仍然在路上飞驰,她凝神细听,外面高天的声音传来:“方大人,将军为什么严令我不能离开这辆马车?说是车在人在,车亡人亡,唉,我坐在这里脑袋都疼了。”

方文渊调侃说:“高大人是不是惦记着前面的听云姑娘啊,不如我和听云姑娘换辆马车,这下你的脑袋就不会疼了吧。”

高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她就是想骗我的那时候给了我好脸色,被我戳穿后就一直冷着脸,快冻死我了。”

方文渊哈哈大笑起来:“活该,你就不会假装被她骗倒了,那她就会一直对你好言好语了。”

高天悻悻地说:“方大人你真会幸灾乐祸。”

言芷在夹层里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他们提及萧子裴,只得在夹层顶上敲了敲,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里的两个人愣了一下,高天一反身将方文渊护在身后,“苍啷”一声,宝刀出鞘:“谁!”

言芷推了推夹层,发现板从外面扣死,她微一发力,外面的插扣顿时断开,她打开盖子,猫腰从里面钻了出来,淡淡地扫了他们两个一眼,问:“小殿下在哪里?”

言芷仍穿着莫急的那件灰衣,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肤如凝脂,声如冰泉,看得高天和方文渊都呆了一呆,高天略带狐疑地问:“你是莫急先生?怎么化成言大人的模样?让将军看见了就糟了,还不赶紧去换掉!”

方文渊终于回过神来,惊喜地叫了起来:“停车!快停车!小殿下,快来看,这是谁来了!”

不一会儿,萧可和听云从钻入马车,萧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他颤声问:“你真的是非默哥哥?我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言芷微微一笑说:“小可,虽然我不是你的非默哥哥,不过你的生辰我是知道的,每年这个时候,你母后都喜欢亲手给你煮上一晚长寿面,你都是吃上一口就央我偷偷倒掉。”

萧可顿时眼圈一红,哽咽着叫了一声:“姐姐!你骗得我好苦!”

言芷的眼圈也微微发红,却依然笑着说:“小可你别怪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可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恨恨地说:“好,姐姐既然这样说,就再也不许走了,你要是再走,我就算把大衍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你翻出来。”

言芷轻叹一声:“好,我不走了,就算走也和你告假,行了吧!”

“好,”萧可眼睛一亮,“到时候我也和父王告假,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

一旁方文渊嗤笑了一声,看到萧可不满的眼神扫过来,立刻头朝天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高天站在旁边,张大嘴巴,一副傻呆呆地样子,听云冷笑一声,说:“傻瓜,虫子要飞进来了。”

高天呐呐地问:“听云姑娘,我没看错吗?真的是言大人?她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听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我家姑娘的心思,你能看出来?你要看得出来我就头朝下绕着京城走一圈!”

“真的?”高天顿时精神抖数,“不用走一圈,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就这样说定了。”

听云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悔自己失言,正想拿话补救,只听得高天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凑到听云耳边说:“你看言大人费尽心机接近萧将军,巴巴地给他治病,一定心里惦念将军的紧,等等马上要问萧将军了。”

听云刚想驳斥,只听见言芷敛了笑容,沉声问道:“萧子裴人在何处?你们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芷你咋办?保护你的小殿下还是返身去找你的小裴?

明天周日,例行休息哈,亲么,挨个嘴个~~

第 54 章

“高天,你找十二名羽林军,分成两组上这两部马车,一人赶车,两人坐在车内,另三人在车外护卫,分别从另两条小径赶往渭河。”

“文渊,你带人从附近的村庄里再去买两部马车,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听云,你替小殿下易容,化成一个普通的兵士。”

言芷站在队伍的中央,神情淡然,将指令一条条地发了下去。萧可心里疑惑,问:“难道楚天扬那厮会觉察到什么?”

言芷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殿下,我曾和楚天扬相处过几日,深知此人非同小可,只怕他现在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就算他觉察到什么,他真的会不顾两国的邦交,要把我们追回去吗?”

“不,他不会,但如果你们因着急赶路,落入什么流寇或恶匪之手,大楚最多就担个失察的罪责,大衍就算要兴师问罪也师出无名。”

萧可微微一惊:“如此说来,萧皇兄留在京城岂不是有危险?”

言芷往京城的方向看了看,纵然是心中忧急如焚,脸上依然平静如水,让人看不清情绪。不一会儿,她问道:“听云,你带了谁过来?”

“青衣骑一十五名在十里外待命。”

“立即让他们辍在车队后二里处随时待命。这里离渭河有几天的路程?”

“慢则五天,快则四天,中间要经过上郡、横城、滨城。”

“吩咐前哨放慢速度,就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不用再赶了。”

不一会儿,方文渊带了两辆简易的马车过来了,他走到已经易容完毕的萧可面前,啧啧称奇:“殿下你要是这般模样,我家妹子是万万不能嫁给你了。”

“你这以貌取人的家伙!”萧可踹了他一脚。

方文渊闪过一边,对着言芷说:“言大人,你帮我也易个容吧,就易成殿下的模样,让我也摆摆架子。”

言芷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微微点头:“好。”

萧可立刻摇头:“不行,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出个岔子可怎么行。”

一旁的高天立刻请缨:“不如我来吧。”

听云在旁边冷笑了一声:“你那虎背熊腰的样子,能易容成殿下吗?”

高天顿时闹了个红脸,悻悻地退了下去。

方文渊笑着说:“殿下你多虑了,我只要在马车上摆摆样子就行了,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这不这里这么多高手,言大人也在,你慌什么?”

萧可还想说什么,言芷温言说:“殿下,只是防患于未然,不必太过担忧。”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一行人星夜赶路,第二日中午便到了上郡府,上郡府尹闻讯急匆匆地赶来要设宴洗尘,方文渊一副忧虑担当的样子,托辞母后病重无心逗留,便离开上郡往横城去了。

上郡离京城最近,能最快地接到京城的命令,如今平安无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如此走了两日,到了第四日中午,刚刚过了横城,官路变得稍稍狭窄了起来,一边是陡峭的密林。他们来的时候也走过这条路,当时方文渊曾戏言此地是设伏的上佳之选。果不出所料,他们刚刚跨入此条官道的中间,便听得山坡上一阵弓箭声,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箭朝着整个队伍射了过来。

羽林军训练有素,惊而不乱,一边取出随身的软藤甲挡住要害,一边分散成各组小队,一部分掩入一旁的岩石、树林,另一部分从两边包抄往山坡上围去。太子府多数亲卫乃言芷亲手训练而成,立刻将两辆马车团团围住,把箭雨挡在外围。

言芷站在马车上往上一看,只见山上大概有四五百号人,都脸蒙黑布,盔甲齐全,其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站在最高处,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们,一看箭雨效果并不明显,立刻手一挥,放下弓箭,抽出刀来,大声喝道:“兄弟们,车上的肥羊活捉了赏银千两!杀啊!”

顿时,山上山下的兵士撞在一起,厮杀了起来,高天、听云跃跃欲试,拔了宝剑刚想往前冲,就连萧可也忍不住了,言芷眉头一皱,拦住了他们:“等等,只怕有后招。”

果不出所料,官道后马蹄声骤然响了起来,二十多个人身着黑衣,如闪电一般插入人群,出刀干净利落,直入要害,数十名名亲卫拼命拦截,依然被他们冲到了马车前面。

领头的那个目光如鹫,打量了几个人几眼,傲然说:“大衍太子何在?小人请太子到府上做客。”

言芷轻轻一笑,肩一沉,人如鬼魅般地忽然移到了那人的跟前,那人大骇,往后狼狈地一仰,手中剑花一挽,迅疾地朝言芷胸口插去,逼言芷自救,却见言芷如犹如附骨之疽,身体诡异地从马腹中钻了出来,在他的肩上一按,顿时,那人浑身一麻,被言芷用匕首搁在了脖子上。

“你们都退下!”言芷清斥道。

剩下的黑衣人犹疑了片刻,却不肯后撤,那个黑衣人嘶声说:“全力出击,不可留半分余地!”说着,那人拼尽力气,往言芷手上的匕首撞去,竟然是宁可自杀也不愿被人要挟。言芷手一让,在他后颈一敲,顿时,他软绵绵地倒在了马上。就在着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二十几个黑衣人已经二人一组地越过了言芷,分别缠上了守在门前的高天、听云、萧可和几名侍卫,另几个人围着马车,将马夫砍倒在地。

言芷手一抖,两枚银针射出,冲入马车的黑衣人应声而倒,另二个黑衣人坐上了马,拿匕首往马屁股上一插,顿时,那匹马发起狂来,拖着马车撞向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外冲去。萧可在一旁看得目眦尽裂,大吼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往马车追去,顿时手臂上中了一刀。

言芷本想去追马车,一看这样,只好返身回救,不一会儿,辍在后面的青衣骑回防,那二十来个黑衣人顿时擒的擒,杀的杀。远处那的首领一看不妙,立刻吹响了哨子,顿时,剩下的那二三百号人迅速集结到首领的四周。

言芷从身旁的侍卫手里取过一把弓箭,气沉丹田,使力拉了满弦,只听得“嗖”的一声,一直箭如闪电般地直奔那首领胸口而去,既狠且准,那首领眼睁睁地看着箭直奔面门,只来得及往旁边勉强挪了一挪,“扑哧”一声,扎在了肩膀上。

“告诉你家主人,故人不日前来拜访!”言芷朗声说道。

那首领不敢恋战,捂着伤口领着兵狼狈而去。

四周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儿,萧可抢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正要往方文渊的马车消失的方向追,高天在下面死命地拽住缰绳:“殿下,使不得!”

萧可伸脚去踹,双眼血红,咬牙说:“谁敢拦我!我要去救文渊!”

言芷厉声喝道:“胡闹!青衣骑会留在此处寻找文渊,你速速赶回大衍!”

“他们懂什么!他们认识文渊吗!”萧可嘶声大喊。

“他们有过目不忘之能,武艺比你只高不低,小可,我担保他们一定会全力搜寻!”言芷竭力抚慰。

青衣骑之首点点头,把手指放在嘴中呼哨了一声,十五骑青衣围拢了过来,略略商议了片刻,便一催马腹,隐入了路的尽头。

萧可摇头,眼里隐隐泛起水光,固执地说:“我不走,他们找他们的,我找我的,是我把文渊带过来的,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留在大楚!”

言芷走到他身边,手起掌落,顿时,萧可软软地躺在她的手臂上,她把他放入另一辆马车,沉声说:“立刻赶往渭河,不得有误!”

一行人赶到大楚边境的时候,已经是离开京城的第五日,这几日,除了那一拨人马外,大楚官兵一路都十分周到,没有半点拦阻的意思。萧可只要一醒过来,就发疯似的要跳下马车去找方文渊,逼得言芷只能将他打晕。

眼看着渭河就在眼前,那近百丈宽的渭河缓缓流动着,仿佛深不可测。极目远望,对岸隐隐有瞳瞳人影,想来是大衍的军队在那里迎候。言芷顿时放下心来,回头一看,萧可已经醒了,正呆呆地看着大楚的方向。

言芷走了过去,柔声安慰:“小可你放心,我回去找文渊,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萧可怔了怔,低声问:“姐姐,你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