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扬摇摇头,颇为神秘地说:“此事说来话长,待言弟亲来时我再亲口告诉她,给她个惊喜。”

萧可的心又怦怦跳了起来,忍了半天没忍住,问:“太子殿下如此言之凿凿说我那非默哥哥未死,可有什么证据?”

方文渊在一旁有点着急,却一时想不出话来阻止。

萧子裴微微一笑说:“太子殿下说笑了,大衍羽林军中郎将言非默功过相抵,已被我皇陛下赐死厚葬,此事早已公告天下,何来未死之说?我家小殿下自小身受中郎将教养,视他为兄为师,私心里总是存有期盼,太子殿下切勿再误导我家殿下了。”

楚天扬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嘲讽说:“将军看起来心情愉悦,果然再深的伤疤也是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啊。”

“此言甚是,太子殿下也应多往前看,多往大楚看。”萧子裴语意犀利,让在座的人都微微变色。

楚天扬一时语塞,冷笑着说:“受教了。想来将军一定看着大衍,越看越欢喜。”

“那是自然,大衍景色如画,五谷丰登,子裴一生都愿为大衍为陛下为殿下守护江山。”萧子裴淡淡地说。

方文渊在一旁不由得听得热血沸腾,笑着拿起酒盅,朝着萧子裴说:“萧将军说的好,文渊敬你一杯!”

席间顿时又热闹起来,大家推杯换盏,一片和乐。楚天扬坐在上首,嘴角含笑,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不一会儿,楚易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他的身边,苦着脸朝他摇了摇头。楚天扬怀疑地看着他,低声问:“真的没有?是不是你没认真听?是不是你的耳朵不好使了?”

楚易瞪着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难道她真的没有来?”楚天扬沉吟了片刻,说,“你带着人到六横馆里去一趟,照着刚才的话给馆里每个人都去敬杯酒,机灵点。”

“是。”楚易乖巧地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午膳过后,众人正准备回六横馆去,楚天扬却拉着萧可的手,一脸的恳切:“本王和小殿下一见如故,很想再亲近亲近,不如留下来在府上用了晚膳再走。”

萧子裴在一旁刚想反对,却见萧可高兴地点头说:“好啊,我也正想请教太子殿下治国定邦的妙策。”

萧子裴一愣,以往这种时候,萧可都会不着痕迹地先等他的意见。

方文渊也怔了一下,上前说:“小殿下,不如改日再来拜访太子殿下,馆里还有些事情要忙…”

萧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想和太子殿下多说会儿话都不成吗?馆里的事情有萧皇兄呢。”

楚天扬看着萧子裴笑着说:“怎么将军也一脸忧心忡忡,莫不是担心小殿下的安危?放心,在我的太子府里,没人敢动小殿下一根毫毛。”

萧可脸色微沉,萧子裴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笑着说:“既然如此,文渊你留下来陪小殿下吧。”

萧子裴归心似箭,一路策马扬鞭,不一会儿就到了六横馆。他急匆匆地踏入馆中,却见他的房门前空无一人,不由得心里大骇,高声叫道:“高天!”

高天忽然从树丛中窜了出来,笑着说:“将军,我在这里!”

“你躲在这里干嘛?”萧子裴放下心来,有点奇怪地问。

“将军有所不知,刚才有大楚太子府的人过来犒劳使团,我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深怕他们看到我们守着这间房,生出什么事情来,就化明为暗守卫了。”

萧子裴心里一动,问:“是谁来了?怎么犒劳的?”

“是个年轻人,带着几个手下,说是留守的将士都辛苦了,让我带着把府上所有的将士都敬了酒。说也奇怪,这人好像平生都没喝过酒似的,非得和大家伙儿一个一个的干杯,还每个人都问几句话。”高天摸摸脑袋,奇怪地说。

萧子裴心里一凛,顿时想起那个名叫楚易的年轻人,他在大衍时也一直呆在楚天扬的身边,若没什么本事,怎么能叫楚天扬这样看重?

“将军,我总觉得那个人好像在找一样什么东西,我是不是想太多了?”高天问。

“你没想多,做的很好!”萧子裴赞许说,“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高天顿时得意洋洋起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说:“将军,你不在的时候,有个姑娘来找你。”

萧子裴眉头一皱:“什么姑娘?我可不认识什么大楚的女子。”

“一定是那大楚的诡计,我去撵了她走!”高天气势汹汹地准备要走。

一个声音冷冽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小径上响起:“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才一年多,将军就把听云忘记了不成?”

萧子裴一看,听云身着浅绿色的百褶裙,仿如一支清新的荷叶,站在绿树丛中。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问:“你怎么一路跟到这里来了?晓风呢?”

听云眉头微蹙,良久这才生硬地说:“我偶尔经过此地,过来看看故人。”

萧子裴心知一定是她牵挂言芷,这两日未收到言芷的消息就冒昧地找上门来了。“多谢听云姑娘牵挂。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上几日,等回禀过小殿下以后一起回大衍吧。”

听云欲言又止,良久问道:“不知道将军这里都有些谁啊?”

高天兴致勃勃地插话说:“太子殿下、方大人、孙大人都在,还有些王府的侍卫和羽林军的兄弟,听云姑娘是和将军相熟的吗?”

听云眼珠一转,微微一笑说:“这位将军不知道怎样称呼?”

高天热心地说:“在下姓高,单名一个天字。”

萧子裴看着高天热情的样子,微微一笑:“高天,她是前任羽林军中郎将的侍女,说起来也和你有些渊源,你就替我好好招待她吧。”说着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屋子里很幽静,窗户都关了起来,显得有些暗沉沉的。他在床前定了定神,慢慢地伸出手去撩那纱帐,手伸到一半,竟然停在半空中微微发抖,脑子里掠过千百个念头:她会不会早已经解了那药远走高飞了?

纱帐终于拉开,萧子裴顿时松了一口气,言芷正躺在床上,一看到他,清亮的双眸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又闪过一丝恼意,垂下了眼睑。萧子裴蹲了下来,半跪在床边,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声说:“我回来了。”

言芷没理他。他又说:“小殿下留在太子府了。”

言芷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萧子裴笑了,拿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你着急啦?不会有事的,那个楚天扬很惦记你呢。”

言芷瞪了他一眼。

萧子裴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她,问:“要是有一天你的小殿下要杀我,你会帮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焦躁啊,这楚天扬来生啥事啊,人家小两口正在情趣着呢,对伐?~\(≧▽≦)/~啦啦啦

咳咳,那个,明天小醋外出,有可能爬不上来啊,如果没更的话就是请假啦~~

第 52 章

言芷一听,双眉微蹙,疑惑地看着萧子裴,萧子裴笑笑:“和你开玩笑呢,你的小殿下豁达聪颖,怎么会做那种鸟尽弓藏的事情?”

言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忧虑,萧子裴扶她坐了起来,又亲自到厨房取了一些她爱吃的饭菜,要厨娘细细剁碎了,拿回房里,一口一口地喂着言芷用膳,又絮絮叨叨和她讲一些别后的琐事,觉得快活无比。

“你走了以后我夜夜梦见你,有一日高烧不退,冯太医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我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现在想想真是庆幸,要是我到了那里,却不见你的踪影,我可怎么办才好啊。”

“漠北的时候我去过天山,他们说那里有神灵,我爬到山顶求神灵让你在奈何桥上等等我,神灵居然真的显灵了,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小芷,你家院子里的杏花开了,很美,等我们回去后还在那里饮酒赏花,叫上武阳和思瑜,你唱曲儿给我们听。不,不唱给他们听,就唱给我一个人听。”

萧子裴自说自话了半天,却发现言芷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温柔缱卷,情意绵绵,心里忽然一跳,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了开来,喃喃地说:“小芷,你别哄我,你是不是又想哄我把你的药解开?”

言芷轻轻呜呜叫了了一声,一双清亮的眸子渐渐湿润了起来,萧子裴心里一痛,顿时心慌意乱地说:“好了小芷,你别哭,你放心,我不勉强你,我只是太想你了。让我好好看看你,过两天,这药就解了,到时候你要走要留,我不勉强你。”

言芷的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嘴形,萧子裴看得纳闷,猜道:“上面?上瓜?傻瓜?”

讲到第三个,言芷终于轻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萧子裴纳闷地问:“谁是傻瓜?难道说我吗?”

门外萧浅的声音传来:“公子,太子殿下回来了,请你过去。”

萧可和方文渊正在房中争论,一看到萧子裴进来,方文渊轻哼了一声说:“将军,你赶紧说说殿下吧,他这样大胆,迟早会出大事。”

萧可嬉皮笑脸地说:“文渊你这是担心我么?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我担心你做什么,你贵为大衍储君,还这样胡闹,难道没把大衍放在心上?”方文渊忿忿地说,“将军,刚才在太子府里,他居然还把我支了开去,一个人和楚天扬呆了很久。”

萧子裴看了看萧可,沉默片刻说:“太子殿下就算是对臣心生嫌隙,臣也要劝诫殿下,楚天扬此人心机深沉,必定心怀不轨,殿下行事务必要谨言慎行,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萧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萧皇兄怎么这样说?我为什么会心生嫌隙?难道我会笨到听不出那个楚天扬在挑拨我们?”

萧子裴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小殿下知道就好,切莫中了他人诡计。”

萧可笑着说:“你们总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若不假装着和他亲近些,他怎么会把他的底牌慢慢掀给我看呢。”

方文渊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喃喃地说:“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装的,害得我替你瞎操心。”

萧可捶了他一下:“文渊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还不信我么!”

方文渊忽然朝他扑了过去,在他后背上轻敲了几下:“叫你骗我!我还以为你真的变得又骄傲又莽撞,一点儿也不象我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

萧子裴看着两个人笑闹成一团,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温暖起来,笑着说:“好了好了,别吵了,快和我说说,那个楚天扬和你们说了什么?”

萧可脸色一正,在桌案前摆开了一张宣纸,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形状很像一个倒挂的鹰鹫。“你们有没有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图案?”

方文渊仔细端详了片刻,摇摇头说:“没见过,看起来好像一个标记。”

萧子裴隐隐觉得在哪里看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问:“你从哪里看到的?”

“楚天扬离开大衍前非默哥哥赠了一个玉坠给他,上面刻了这个图案,他十分喜欢,回到大楚后一直戴在身边。有次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以前护国大将军楚定飞的旧部,才知道这是以前护国公的军旗图案。”

萧可和萧子裴对楚史早已经了若指掌,护国大将军楚定飞军功卓著,被大楚先帝赐国姓,收为义子。那一年大楚楚帝驾崩,护国公楚定飞谋反,全家抄斩,涉及了诸多王公大臣,原本呼声甚高的楚帝爱子八王爷未能即位,三王爷楚寅意外登基。直到前年,大楚的八王爷又有异动,楚天扬暗中谋划,这才将八王爷一网打尽,为楚定飞平了反。

“那楚天扬疑心非默哥哥和楚定飞有渊源,又言之凿凿说非默哥哥一定未死,游说我一起使个计谋让非默哥哥出来。”萧可说,“我胡乱应了他两句,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说明日再和他详谈。”

方文渊皱着眉头说:“他是中了什么邪?就算言大人未死,又有什么主意可以把言大人逼出来?难道他要你假装——”

方文渊和萧可对望一眼,顿时明白了楚天扬的心思:他必是要伪造成萧可有难的假象,逼言非默出来;如果萧可不配合,那后果可想而知。

室内的气氛凝重起来,良久,萧子裴仿佛下定了决心,说:“殿下,看来楚天扬对非默志在必得,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明日你与楚天扬再虚以委蛇,到了晚上你和文渊便悄然离开此地,和城外的羽林军会合,星夜赶回大衍。”

方文渊皱了皱眉头:“没有出关文碟,我们怎么离开大楚?”

萧子裴说:“只要出了这京城就好。我留在此地,等第二天一早拜见楚帝,言明殿下接到信函说是皇后病重,殿下忧心忡忡,不得不不告而别。”

萧可大吃一惊,断然拒绝:“这怎么行!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萧子裴冷然说:“不行,殿□为皇储,万金之躯,切不可有半点损失。”

“一派胡言!你把我当成贪生怕死之辈吗?要走你先走!”萧可勃然大怒。

萧子裴定定地看着他,沉吟片刻,缓缓地说:“殿下你那日问了我一句话,今日楚天扬不在,臣可以说实话了。”

萧可怔了一下,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什么实话?”

“你的非默哥哥的确已经去了。可是,有个姓言名芷的女子,长得和你的非默哥哥一模一样,等在城外和你见面。”此话一出,萧子裴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痛: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和心上人朝夕相处的日子,就这样即将结束了。

萧可蓦地拽住了萧子裴的衣袖,颤声说:“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子裴郑重地点了点头:“小殿下,我怎么会拿此事诳你。所以,你先走,小芷会在那里等你,那楚天扬对小芷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殿下万万不可让楚天扬找到她。”

从萧可卧房出来,萧子裴急匆匆地回房,刚走到半路,发现前面传来一阵轻叱声,定睛一看,只见前面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一高一矮,显然那高个子毫无斗志,不一会儿便险象环生。

“听云姑娘,你有话好好说啊,我听着呢。”

“听云姑娘,旁的事情都好说,只是这房里你是不能进的,将军的名节要紧啊。”

“哎呦,你轻些,我的手臂要是被你废了,你养我一辈子啊!”

高天虽然落了下风,可这嘴皮子却十分利索,三言两语便撩拨地听云怒意上涌,眼看着就要被她反剪双手。

“住手!”萧子裴冷冷地喝道。

听云一怔,高天乘机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滚到了萧子裴的脚边,气喘吁吁地说:“将军,她是个奸细,在六横馆转悠了一个下午了,刚才想偷偷溜到你房里去。”

听云气得浑身发抖,再也保持不住那个冷冰冰的模样:“原来你刚才的样子都是在骗我的!”

高天嘻嘻一笑:“是你太好骗了。”

眼看这听云牙关紧咬,一副想要扑上来的模样,萧子裴笑着说:“听云,高天是职责所在,你不要怪他。”

听云顿了顿,恨恨地看了一眼高天:“既是将军说情,那就算了。”

“你要到我房里做什么?”萧子裴问。

听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说话不会绕弯,你看到我一点儿都不惊奇,一定早就知道我是干什么来了。”

萧子裴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她不在这里,明晚你和小殿下一起到城外羽林军扎营处,就能看到她了。”

“此话当真?”听云半信半疑。

萧子裴也不答话,只是笑着说:“你今后好好照顾她。”说着,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o(>_<)o ~~小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小言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