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也蹙住了,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也拿不准了。自称什么呢?民女?不多。我们已经有职衔了,不再是“民”。而是官。那就自称称“下官”?也不对,我们只是宫里的女官,并非朝廷的官员,在皇帝面前自称“下官”合适吗?

我只得老实承认:“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

我很无赖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才女大赛的第一名。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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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关好门。

她肯去睡当然好。她也不想想,她这会儿跑去凑热闹。皇上会不会怪罪还另当别论,光是皇后就会对她一肚子意见,嫌她不懂事,不识趣。人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皇帝临幸,结果还被一个小丫头打扰,占去那值千金的宝贵时间,那还不郁闷死了?

呃,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是一个大姑娘该想地吗?

春寒料峭的夜,我脸孔发起烧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做自我检讨。

我要清除头脑中不纯洁的想法,做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可是,还是没睡一会儿,我才刚迷迷糊糊地,外面又传来了更大的喧嚷声。

好梦正酣地畅不满地哼唧了起来。

因为实在太晚了,外面又很有点冷,我们开始都没有动弹。

后来实在是没法睡了,才又爬了起来。

这回听到了的消息更让人意外:皇上走了。

皇上就像龙卷风一样,刚刮过来,掀起一阵动荡,又刮走了。

站在门口,眼看给我们收拾屋子的粉衣宫女从前面走过来,我和畅忙迎上去问:“姐姐,皇上为什么只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走了啊?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她叹息着说:“谁知道。皇上一来就脸色阴沉地把皇后娘娘叫进屋里,然后把所有的下人都赶出来,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两个人在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过了一会儿,皇上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只可怜了皇后娘娘,明明伤心死了,可还不能表露出来,怕丢了皇后的身份。这不,又敲起木鱼来了。”

我们仔细听着,寂静地夜里,果然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木鱼地敲击声。

..百年不来,来了就是找姨母吵架的吗?”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我和粉衣宫女跟在后面撵,边追边劝,可小丫头的拧劲来了,谁也劝不住。

最后,一直跟着她走到了皇后娘娘地卧室前。几个拦路劝阻的太监都被她推开了,她身份尊贵,又是皇后的外甥女儿,没人敢强拉。

一看门是关着的,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走过去敲着门喊:“姨母娘娘,我是畅儿,您开开门好吗?”

皇后不亏是皇后,马上就停止敲木鱼,用很平和的声音问:“什么事啊,畅儿,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

皇后的隐忍和镇静已经让我吃惊了,畅小丫头的话更让我大感意外。她竟然撒着娇说:“姨母娘娘,您可不可以让畅儿进去跟您一起睡?畅儿生下来还没在外面住过呢,很不习惯,还有点害怕,根本就睡不着。”

皇后依然好脾气地在里面回道:“跟姨母娘娘睡,就谁得着了?”

.=.人在一起,自然就不怕了。也就睡得着了。”

吱呀,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皇后低着头把畅让了进去。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明亮的宫灯下,我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

一夜寂静,再也没有听到木鱼声。

我不得不对畅刮目相看了。小丫头真的不简单,就那样几句话,轻轻巧巧地敲开了皇后的房门,也敲开了皇后的心门。在刚刚被皇帝伤害,最伤心最孤独的时候,一个“亲人”的及时出现是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安慰与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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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记恨的人,恐怕也要小心一点了。

卷五 相思引 (125)九公主要上前线

更新时间:2008-5-18 9:03:02 本章字数:2706

在司籍部的工作,主要是协助侯尚仪处理各种文书案也帮着谭书典一起把那些暂时不用的文件书籍归类存放。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己做,就连大部头书籍的搬进搬出,也都是我们自己动手。

含章殿里太监宫女虽多,但他们各有各的职司。那些看起来一排排绿衣一排排粉衣好像只是用来摆个排场的,似乎拉几个人夫没关系。但实际上,他们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少了一个都不好看。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宫里“裁减冗员”之后,服役人员的工作量有多大。以前一个部十几个人固然多了点,现在裁减成三、四个,又未免太少了,每个人都等于在做着以前好几个人做的事。

想到进宫前王献之还为此担心过,我当时不以为然。甚至刚进宫的时候,看到光是皇后娘娘的含章殿就有两百多号人服侍,觉得实在是夸张了点。现在自己加入进来,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又恨不得再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才好。

因为事情多,每天早上很早就到司籍部,稍事收拾后就开始办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手头新收到的各类文书分类,其中最重要的,需要马上向皇后汇报的,会立即由侯尚仪拿出去呈交皇后,然后再根据皇后娘娘的懿旨决定处理方式。有需要书面回复的,一般就由侯尚仪口述,我执笔。

皇后作为一国之后,自然也挺忙的。每天早上起来后,在饭厅一边用早膳一边听侯尚仪念一天的活动时间表。然后接待来宾。安排各项事宜。还要及时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宫里这么大,突发事件其实挺多的。我上值地第三天早上,侯尚仪正在给皇后念着一份公文,殿前太监拖着长音通报说:“九公主到。”

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地新安公主,我发现她明显比以前瘦了。看来,母妃的死对她是打击还是挺大的。

她一进门就哭了起来,口里嚷着:“母后,您一定要帮帮儿臣!”

当时,我正好站在侯尚仪身边,侯尚仪就站在皇后面前。不过她哭哭啼啼进来的时候。一心只挂着自己的事和看着皇后,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低着头、穿着女官服装的我。

皇后满眼血丝,连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脸上的憔悴之色。但还是很耐心地问:“怎么啦?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听这口气,皇后对新安还不错的。不知道是单单对新安这样呢,还是对皇上的子女们都还好呢?

新安公主抽噎着说:“儿臣…儿臣…昨晚做梦。梦见皇兄一身地血,呜呜…儿臣也要去皇兄那里。母妃已经不在了。皇兄就是儿臣唯一的亲人,要是皇兄也不在了,儿臣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皱着眉道:“别乱说,一个梦而已,能说明什么?现在前方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因为太子亲临前线。士气大振。眼看着就要打大胜仗了。你可千万不要跑到你父皇那里乱吵乱嚷,说些不吉利的话。大战之前说这些很忌讳的。”

新安公主依然呜呜地哭着:“儿臣这不是找母后来了吗?母后放心,儿臣再蠢。也不会跑去打搅父皇的,他现在正为前方地战事忧心呢。”

皇后劝道:“你别胡思乱想。太子不会有事的,他虽然在前方,但身边有多少人保护他啊。他贵为太子,那些将军也不会真地让他跑到最前面去冲锋陷阵地,他多半是留在后面的军营里指挥作战。”

新安公主着急地说:“皇兄的性格母后难道还不知道?是条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就算那

不让他去,他也会身先士卒的。”

我站在旁边,简直快要忍不住笑了。变态六殿下,呃,现在是太子,“是条铁骨铮铮地血性汉子”?体现在哪里地?难道打得女人满地找牙也是“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的表现?

而除了这个事迹,我真不知道我们尊贵地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丰功伟绩可以说明他是血性汉子的。

大概连皇后也觉得这样的评语加在太子身上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当即沉下脸说:“他是太子,上前线是为了统帅兵马,振奋士气,指挥部署作战计划和方案的。如果只会呈血气之勇,那是不合格的统帅。”

新安一愣。她是莽撞了一点,但并不傻,还听得出皇后话里的不认同。

话不投机,双方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小的冷场了一下,新安的哭声也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后,对新安公主的随从摆了摆手说:“你们扶公主回去吧,好好劝劝她。”又安慰新安公主:“你尽管放心,太子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太挂念他了,想得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新安公主却突然抬起泪眼,用很坚定的语气说:“儿臣一定要去皇兄那儿,如果母后不恩准,儿臣就偷偷跑去。”

皇后低喝了一声:“胡闹!你以为上前线是很容易的事吗?一路上艰险重重,可能你还没走到前方军营就送掉小命了。”

新安公主一挺胸,自豪地说:“只有那些没用的女人才会那样,母后忘了儿臣是练武长大的,那段路程对儿臣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儿臣还可以带一小队御林军陪同前往。”

皇后很干脆地告诉她:“带御林军是不可能的,没有皇上的御旨或哀家的手谕,御林军谁敢陪你做这样荒唐的事?”

新安公主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那儿臣就自己去。哪怕一个人去,也要上前线。不亲眼看到皇兄平安,再多报喜不报忧的战报也不能让儿臣放心。”

“什么‘报喜不报忧的战报’?”皇后恼了:“你越说越不象话了,幸亏这话没让你父皇听见。你年纪也不小了,快满十六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这么冲动,说话做事都不经脑子。”

而这时,新安却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呀”了一声,直指着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我进宫当女官的事,她还不知道呢。

既然公主的玉手指向我,我只好站出来回道:“回九公主,下官现在的身份是司籍部的彤史,因此才会在此。”

新安公主看着我,眼珠子转了又转。我心里一阵发毛,这位彪悍的主子,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我的预感向来灵验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只听见新安公主对皇后说:“母后,让她陪我去就没事了。她是去年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去北边的路她都熟。而且,她原来是在书塾里打杂的丫头,一路上还能照顾我。”

我忙回绝道:“皇后娘娘,下官从北边来的时候是随母亲还有很多逃难的人一起走的,根本记不得路。还有,司籍部本来人手就不够了,现在每天都忙不过来,下官实在是走不开。”

我不知道新安公主又哪根筋不对了,她自己发疯要去前线送死就算了,干嘛还拉上我。

难道,故意说我认识路,是要把我送到她哥哥军帐里去劳军?

卷五 相思引 (126) 原来你在这里

更新时间:2008-5-19 14:56:46 本章字数:2229

然皇后没有同意新安公主近似疯狂的请求,我还是吓时也暗自担忧,怕她继续闹下去,皇后被她吵烦了,最终会索性准了她。反正又不是亲生的女儿,对她的死活也不会那么在意。

更何况,公主千里寻亲,去前线找太子哥哥,还可以成为鼓舞士气的一个噱头呢。因为这会让他们看到亲情的力量。公主的行为等于在说:英勇的战士们,后方的亲人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你们,盼着着你们早日得胜回朝,全家团圆,你们一定要加油,也一定要保重哦。

公主这样做,既然对战事有利无害,皇后也就有可能会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去。

至于皇上,大概不会管这些吧。他有几十个女儿,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新安公主的母妃又不是宠妃,新安公主也从不是得宠的公主。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国事繁忙,前方的战况又暧昧不明,皇上忙这些都已经焦头乱额了,哪里还有闲功夫去哄劝一个任性的女儿?

假如新安公主真的获准去前线看哥哥,难道我也真的被她拉去“劳军”?

不要啊!

我可不想去看那个变态太子,更不想去前线送死!

真不明白新安公主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想要拉上我这个倒霉鬼垫背。我们俩,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不顺眼,两人在一起相看两厌,应该有多远就离多远,一辈子不打交道才好。绑在一起涉险,却一点患难与共的精神都没有。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可是。要是皇后也同意她带着我去当什么向导,我又无法拒绝。

因为心里一直烦恼着这件事,白天在司籍部处理文书的时候心不在焉,写错了好几处,也就挨了侯尚仪好几顿骂。

下工后我闷闷不乐地坐上了宫里的车,准备回一趟家。

宫车只负责送到宫门口就把所有地人赶了下来,同行地女官纷纷在宫门外找车回家。要做的工作想得太轻松了一点。

宫里的钱,其实挺不好赚的。累不说。主要是紧张,时常捏着一把汗。

每次见皇后,看那排场架势,情不自禁地就会紧张,战战兢兢的,头都不敢抬。幸亏每次回话的都是侯尚仪。我只需要站在后面当当摆设就行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慌成怎样呢。

还有皇上半夜突然驾临。也是紧张得要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一座凤仪宫闹得人仰马翻。

就连九公主觐见皇后,我站在一边都心神不定的。最后,果然无缘无故地惹了麻烦上身。

带着一腔郁闷找了一辆车子。驰过乌衣巷口时。我脱口叫住了车夫:“师傅,请停一下”。

车停下了,我却踌躇了。

见我半天没动静。车夫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是要下去呢,还是在这里等人?”

“我…”自然是想下去。可是下去干什么呢?去王家找他?我的身份,真的不好意思大模大样地跑上们去找他。什么,现在地社会,男女大防也没那么严,可我跟他的关系又这么特殊。

“算了,走吧。”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让车夫继续赶路,尽快送我去码头搭船。

下车之后,看码头上人头攒动,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我还是抱了一点希翼的。可惜,没有出现奇迹。连船老大老梅都不见了,换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小伙子。看长相,似乎是老梅的儿子。

如果是平时,我还会和他攀谈几句,顺便打探一下老梅的情况。可是这一天,我心里装了太多心事,上船后只是默默地坐着角落里,没有任何开口地欲望。

闷闷不乐地往家里走,直到看到自己的家门时才高兴了起来,因为,经过了几天地分别后,终于又可以看到桃根了。这几天白天忙起来还好,晚上睡在床上,就会忍不住惦念她。

站在紧闭的门外敲门,才敲了两下,门就开了,燕儿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后。

我刚刚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燕儿身后,那个抱着桃根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这个人,没出现在码头,居然出现在我的家里!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桃根居然站在他的腿上咯咯地笑着,今天地意外还真多,我用更惊讶也更惊喜地声音问:“妹妹会站了?”

他用手举起桃根,然后放下,让我清清楚楚地看桃根如何稳稳地站在他的大腿上。那情景真的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地感动。一个平时那么拽说话那么冲经常气得我要命的大少爷,现在居然抱着我才几个月大的妹妹在陪着她玩耍。

自从我跟他交往后,以前那个霸道得让人头痛的臭屁少爷似乎消失了,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甚至很细心很体贴的人。

是什么让他改变的?越往深里想我的感受越复杂。首先当然是觉得幸福;其次,也很担心,很害怕,害怕我们最终没个好结果。害怕千般体贴,万种温柔,最终只落得劳燕分飞。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我无言地从他手里接过妹妹,先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上好几口,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只有妹妹给予的温暖,才让我觉得安全。在一切都已初露端倪,最后的结果却都还是未知,完全无法预料的时候,我的心,是这样的忐忑不安。

“你怎么啦?看到我不高兴吗?”他含笑问道。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我…”,很想你,想念你,也想你帮我拿主意,想你能在我惊惶不安的时候安慰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无数的话语梗在喉咙口,我反而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了。

卷五 相思引 (127) 倾谈

更新时间:2008-5-20 10:47:28 本章字数:2846

妹妹玩了一会儿后,看王献之坐在旁边一直看着我,又止,我把妹妹交给燕儿,笑着对他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我的屋子只有这么大,有燕儿在,我们有什么话也不好说的。

他自然也明白这点,忙站起身,和我一起走到屋外。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最后一道光影已经消失在群山后面,路上随处可见收工回家的人。其中有些认识我的,看见我和王献之在一起,猜也猜到是他了,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

明天,他们又该有议论的话题了。很高兴我和王献之能给人们提供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些许佐料和乐趣。我们俩作为这石头城的居民,为丰富城市居民的业余生活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小巷,走到了河堤上。河边的船上人家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我歉疚地问他:“天都黑了,你肚子饿不饿?”

我还没回来他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肯定是没吃晚饭的。

“饿”,他老实地回答。他的肚子也积极响应,适时地发出了几声咕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指着河堤下的一排房子说:“我们去那边找家酒楼吃饭吧。”

“可是燕儿还在家里呢。”我有点踌躇。次次都是他请我吃饭,现在到了我家里,明明该我做东了。

“我们吃过后给燕儿带点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我只得答应着。都已经这会儿了,菜场早就没菜买了。我带他回去做饭。拿什么给他吃呢?燕儿不可能准备很多菜的,我走的时候给她留的钱就那么多。

两个人找了一家酒楼坐下,我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呢?”

他神秘一笑:“我在你身边安插了内线啊,会随时向我汇报你地情况。”

“你开玩笑地吧?”我迟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