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我毫不客气地提醒他:“对不起,桃叶是大晋地子民没错,但不是您地人,桃叶已经嫁人了。”

“别笑死人了”,他一扬手:“就那样过一下家家酒,又没拜高堂,又没宴宾客,连洞房都没入,嫁个什么××人!”

居然连骂街的粗话都出来了,这是一个太子该说地话吗?我的脸一下烧红了,但还是硬撑着说:“那个仪式我们自己认同就可以了,至于洞房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要脸!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没廉耻的话。”

“我跟我自己的相公,什么不要脸。你觊觎臣下的妻子,才是不要脸。”又羞又气之下,我也有点口不择言了。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眼睛里

射:“很好!敢跟我顶嘴了哦,有出息!都是我平日你才这么没大没小的。”

看他这么激烈的反映,我也有点后悔方才言语出格,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忘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恶劣的品行。但要我开口道歉求饶,又张不开嘴。

他把我另一只手也捉住,几乎贴着我的身体说:“我不要脸是吧?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不要脸的。告诉你,这个词说你,是骂你;说我,是夸我!因为,对于一个皇子而言,不要脸是必备的品质。要脸,最后可能连命都送掉,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能在皇宫里生存。你说,是要脸重要呢还是要命重要呢?不光皇子,皇妃也一样。你以后要想在我身边长久地生存下去,也要选择不要脸,越不要脸越好。不要脸,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啊,唯有真正彻悟的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我听得目瞪口呆。他的这番谬论,乍听觉得不可思议,细想却又不无道理。皇宫生存哲学,说到底,的确就是厚黑二字,通俗的说法,就叫‘不要脸’。

当你只能在“不要脸”和“不要命”之间选择时,也等于没得选择了。

谢天谢地,我已经嫁给了王献之,今生再也不会进入那个可怕的地方面对这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了。

但太子显然不这么想,趁我低头出神的当儿,他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了,竟然凑过来想亲我。情急之中,我抓伤了他的脸,他越发激动不已,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我不敢高声叫喊,怕此事一旦传出去,丢的是我和王献之的脸。至于太子,他怕什么呢?他刚刚还说,说他“不要脸”等于是夸他,那是真正彻悟,达到了某种境界的表示。

人至贱则无敌,宫里人的是非观是扭曲的。

而最糟糕的还是,一旦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传到了王家人的耳朵里,他们正好有借口不让我进门了。

唉,我这样想进王家门,连皇妃都不当,在太子眼里,是不是也是至…贱?

说到底,我和他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心里五味杂陈,还要闪避他公然的骚扰。两个人一路像打太极一样,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我烦躁至死,太子却像小孩子玩游戏一样,越玩越上瘾,兴奋到不行,眼睛贼亮贼亮的,手热得发烫。

好在车子终于放慢了速度,然后缓缓停了下来。驾车的护卫在外面报告:“太…公子,新兵营到了。”

我们赶紧住手,看太子一脸的意犹未尽,脸上一道明显的手指抓痕,可还在那儿傻笑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嗫嚅道:“殿下,您的脸…糟了,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他不是代表个人,他是大晋的太子殿下,丢的可是我们大晋的脸,我是大晋的子民。

他不在意的伸手一摸,“没事,你已经很温柔了,在我意图强要你的情况下,都没让我挂重彩。傻丫头,对付我不能这么斯文,下次再遇到我变采花贼的情况,就往死里打。”

这都是什么人啊,要人往死里打他。

“如果对方不是太子的话,看我抓不死他!”我没好气地说。

“对方是太子,也不要手下留情。无论是谁,只要他敢侵犯你,你都要拼死保护自己的贞操,明白吗?所以你不管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

听听这口气,居然是嫌我太温柔太斯文,抓得太浅了,抓得不够痛,不过瘾。

真是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我在心里叹息。

我们下了车。因为太子昨天来过,辕门口的几个人还是认出了他,正准备跪下觐见,被他伸手制止了。

他的手下从车里提出几个大食盒,跟着他走进议事厅。那里已经摆上了酒食,谢玄他们正在款待慕容悠一行。

我正好奇太子打扮成这种中等武官的样子,准备进去要怎么说,却见他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食盒,和他一起走到议事厅门口,然后由那个随从高声通报说:“谢大将军因为有事缠身,不能亲自过来欢迎慕容少主一行,特命手下送菜过来,以示大将军爱惜之情。”

里面的人赶紧站了起来。慕容悠躬身致谢道:“多谢大将军厚爱。”

太子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慕容悠面前的桌子上,并亲手打开食盒。

一股浓郁的香味传了出来。

“好香啊,这道菜叫什么名字?”慕容悠拿起筷子就尝。

太子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站在外面急得一头汗,天那,这菜里,不会有什么名堂吧?

卷七 关河令 (199)大战前夕

更新时间:2008-7-22 0:30:17 本章字数:3244

哥,你来了也不叫人通知一声。”

我回头一看,立刻大叫不妙。完了,事先没跟公主对好口径,太子这下要穿帮了。

太子回头看见新安公主站在门口,脸色也变了,但事已至此,越解释只会越尴尬,故而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等公主自己走进去。

慕容悠昨天已经见过公主了,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连忙跪倒在地,口称:“在下有眼无珠,不知太子殿下驾到,罪该万死。”

太子心里怎么想,以及背地里怎么喊打喊杀是一回事,真被人家当场认出来,也只能客客气气地说:“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于是太子和公主被让到上面的主位坐下,大家继续喝酒。

公主让我跟她一起进去的时候我婉拒了,我坐在那里面算什么呢。

从议事厅门口退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临时房间坐下。

虽然离开了那个喧闹的环境,心里依然很紧张,不时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黑头已经几次出现在门口问:“七少奶奶,您饿不饿?我去端点饭菜过来吃好不好?”

我每次都摇头,然后问他:“议事厅那边没什么事吧?”

黑头总是很纳闷地回答:“没什么事啊,他们都在吃饭,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新安公主回来的时候已经醉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是太子亲自送她回来的。

帮着他把公主弄到床上躺好,我不解地问:“公主的那几个侍女怎么没跟您一起来呢?连彩珠也没看到。她上次可是哭着喊着要跟来。生怕公主被我骗我哪里拐卖了。怎么今天她反而不要求跟来了?”

太子诧异地看着我:“我正奇怪为什么刚才小妹突然一个人跑进去了,害我穿帮不说,身边竟然一个随从也没有。彩珠她们一大早就动身了呀。”

不会吧?一大早就动身,现在早该到了。

我们两两相望,心里都升起了一种不好地预感,我率先说出了自己地担忧:“她们不会被土匪掳去了吧?”

但很快又否定道:“土匪头子现在就在我们这里,这会儿正喝得醉醺醺的呢,哪里还有土匪呢?”

太子朝门口吼道:“来人。去给我把那个姓慕容的土匪头子找来。”

我忙劝阻道:“您不要这么急嘛,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好随便审问。人家初来乍到的,万一冤枉了就不好了。”

而且既然他率部投诚。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要在一起并肩杀敌的。若一开始就把关系弄僵了,以后还怎么合作?

奈何太子也喝了个半醉。此刻气势凌人,根本不听劝谏。手一挥就打发人走了。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等会慕容悠来了。您问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婉转点,不要像提审犯人似的?”

也许因为最开始是我给这个“土匪头子”带话的。给他当过什么“使节”,所以总觉得自己对他们双方地合作负有一份责任,不想看他们闹僵,更不想看见死人。如果他们之间发生冲突,死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一百两百,而是血流成河。

太子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脸色依然阴沉得吓人。

不一会儿,慕容悠来了,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谢玄他们都跟着来了。大概他们也怕太子跟新来的贵客起冲突吧。

太子劈头就问:“今儿早上几个小宫女由金口那边赶来服侍公主,结果半途走丢了,到现在还没见人影,这事,慕容公子有何解释?”

我以为慕容悠会矢口否认,甚至露出受了侮辱地表情,但他只是平静地说:“太子殿下请息怒,容在下去问问几位当家地兄弟。”

问了一圈回来,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几位当家的都说不知道,也保证这事不是我们地人做的。我们既然诚心投靠,以后就是朝廷地军队了,断不会再干那些拦路抢劫地勾当,更不可能掳掠宫里人,还望殿下明査。”

太子紧追着问:“不是你们干的,那你认为是谁干地?”

听听这话问的,说来说去,就是人家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悠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土匪,到底是皇子出身,这涵般的好,不仅毫不动怒,还微微一笑说:“这不好乱猜。”

“孤王可以把这事交给你去査吗?”

意思就是,乱不乱猜本太子管不着,我只管问你要人!

“这个…”慕容悠迟疑了。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还好谢玄发话道:“太子殿下请放心,这几个宫女的下落,手下会协助慕容公子去查访的。”

这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跌倒在太子面前说:“殿下,谢大将军请您赶快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所有的人一起转向他。太子也急急地问:“是不是苻坚的大部队已经抵达颖口?”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答:“好像是。属下出来的时候,谢大将军和桓将军他们都到江边去了。”

“那孤王到底是去大将军府还是直接去江边?”

“大将军交代,让属下直接接您去江边。”

太子匆匆走了。谢玄他们一直恭送到辕门口。

我守在公主的床边,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练兵的口号声。平时他们也天天操演的,但今天听起来,格外的威武雄壮。

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这样干坐下去,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才好。我朝门口喊:“黑头,你家少爷他们呢?”

“送太子走后,他们也去江边勘察了。”

“四个人都去了吗?”

“嗯,连那个土匪头子都跟去了。”

“黑头,不要叫人家土匪头子,他现在投诚了,就是朝廷的军官。今天太子有没有封他什么职务?”

“好像是参将吧。”

真小气,人家带几千兵马,几十车粮草来投军,竟然只封了一个小小的参将。

不过认真一想,这支部队本来就有点像“后娘”养的,战前几天临时招募的几万流民,再加上收纳的几千土匪,连总头领谢玄的“将军”之职都是手下随口喊出来的,根本就没有朝廷封印。总头领尚且如此,慕容悠又能捞到多大的官呢?

这支乌合之众,在太子、甚至谢大将军眼里,估计也就是凑个数罢了。一帮小孩子领着一群流民加土匪,镇守在一处差点被他们遗忘的江岸边。其中最大的头领谢玄才十八岁,新加入的慕容悠,也不过二十出头。

太子说我和王献之成亲是“过家家酒”,这支临时部队的种种,在他看来,或许也是过家家酒的感觉吧。

但外面的口号声越喊越雄壮,让人不由得热血沸腾。我站起来对黑头说:“黑头,你去找各守营的营头,跟他们说,将士们凡有衣服穿破了的,都可以拿来缝补,没人洗的衣服也可以拿来清洗。”其他的帮不上忙,刷刷洗洗,缝缝补补总会吧,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心里好受些。

黑头还未搭话,戚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说:“诸葛彤史,属下这就去找些脚盆水桶过来。您不知道,我们十个早就闷坏了,从昨天到现在,白吃白喝,吃完就坐着发呆。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操练,没人邀我们参加;打杂做事也没人喊我们,我们成了吃白食的废物了。”

我笑着安慰道:“你们是公主的护卫,谁敢随便支使你们啊。”

戚巍激动地一扬手:“像这样吃了坐,坐了吃,像饭桶一样,我们心里憋得慌,明晓得这里粮食紧张,我们不做事的人还白吃。”

我理解他的心情,别说他们堂堂男子汉,连我都坐不住了。

我起身走出门:“他们不安排事,我们就自己去找事做。比如你刚才说的,我们帮士兵洗衣服,帮伙夫挑水洗菜做饭都行。但公主在这里睡觉,必须有一个人守着,你安排一个人吧。”

戚巍随手指了一个,那人马上抗议道:“为什么是我?我也要出去做事。”

戚巍一瞪眼:“保护公主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那人竖得直直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卷七 关河令 (200) 沉闷

更新时间:2008-7-22 0:30:38 本章字数:3165

巍一句“保护公主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让我突然问题。

刚才太子走得急,又是直接赶去江边的,故而没人提及让他把新安公主随车带回去。然后谢玄他们也匆匆跑去勘察地形了,这事儿就拉下了。

铺天盖地压下的战争阴影让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人在紧急应对某种突发状况时,容易忽略掉一些次要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绝对不重要,只是相对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就知道,这个时候,公主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此地了。

情势如此危急,谁还敢把公主留在这由流民和土匪组成的临时军营里?一旦战事不顺,变生不测,伤害到了公主,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于是我马上喊住戚巍道:“别的事你先甭管,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把公主带回金口吧。公主住在这里,诸事不方便,要什么没什么,再说这里也不安全。”

戚巍一摊手,满脸无奈地说:“你以为我没提过?从昨晚醒来到现在,我起码提了十回了,也要公主肯听才行,我又不能五花大绑地把她绑回去。”

我笑道:“现在就是大好时机啊,她醉成这样,不用绑她就跟你回去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戚巍做恍然大悟状,但同时又有点担心地说:“要是公主醒来怪我怎么办?”

我告诉他:“总比公主在这里遇到了危险,太子和皇上要你的脑袋强吧。”

戚巍不再说什么,回头命手下去备车。

车到门外,我拿出一床褥子铺在车里,然后和戚巍一起把公主扶了上去。她躺在上面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地问:“我们这是去要哪儿呀?”

“去一个安全一点。睡觉舒服点的地方。”我没敢直接说回京口。怕她听到这个名字会本能地抗拒。

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我又拿了一床小毯子给她盖上。据说,喝醉酒的人容易染上风寒。

一切都弄好后,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挥手让车队启程。

是地,是一支车队。

因为有宫女在来地路上神秘失踪的前车之鉴,我们不敢掉以轻心。故而除了戚巍他们原有的十个跟车来的人之外,我们还自作主张要了一支几百人的骑兵沿路护送。

大头领们都不在。但“公主”这个称呼本就是面金字令牌,几个留守的副将对我们的要求诺诺连声,没有不照办的。

论理,我也该陪她一起回去。但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决不会再自投罗网。

没错,我地身份是她的随行女官。但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在这里。危难时刻,我已经不去想“该不该”。只想自己“要不要”。“愿不愿”了。

不管战事如何,未来的结局又如何。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不要分离。

何况,在这里我还能帮忙做许多事,这些事虽小,却是他们这些大男人做不来地。

王献之他们回来地时候,看到了正是这幅情景:我坐在门口穿针引线,地上的竹篮里还堆了许多待缝补地衣服,而窗外,洗晒的衣物已经晾了几大排。

王献之走到我身边,叹息着摸了摸我地头,也许,他本来是想过来劝我也回金口,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这天晚饭后,所有地活动都宣告暂停本来这些天新兵是日夜操练的,不到半夜不会休息因为谢玄他们要召开战前紧急动员大会。各处地岗哨也加强了防守,从竹屋的窗口望出去,到处都是灯笼火把,把整个山谷印得有如白昼。

动员大会我没有参加,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想也知道,无非就是战争形势分析,战时任务安排以及鼓舞士气。

动员会结束后,部分士兵去江边值守,其余的士兵回营休息。从这天起,士兵们只白天演练,晚上要轮班值守和休息。

整个新兵营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火把在窗外晃来晃去,通往辕门的路上也没断过人,执勤守夜的士兵不时地

去,据说连江边都新增了十几个通宵值班的岗哨。